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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夢
一:
天空不再是藍得一觸便能滴下水來,而是換上了一種微黑的灰色,是那種望一眼就可以讓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的灰色。
倏爾,一陣狂風貼著地面卷起,帶著點微涼的雨絲,讓教學樓邊上的雪松搖得更起勁了。恍惚間,雨便如離了弦的珠子般重重地砸下。
女生安靜地閉上眼。她的耳畔隨即響起了雪松悉悉索索的舞動聲,伴隨著雨水滴落在地上發(fā)出的清脆的聲音,打破一切的沉寂,她的心隨著這些緩緩地漫游著。
女生一直都愛著雨。
女生坐在教室最靠窗,同時也是視野最佳的地方。她睜開眼,透過巨大的玻璃窗往外看。外面的景色早已被雨切割開來,連最近的地方入眼都是一片模糊。
下課鈴突兀地響起,原先平和的空氣開始變得躁動,女生聽見老師草草結束了這堂課后,喊了聲響亮的“下課”,教室里的分貝漸漸高了起來,女生繼續(xù)看著窗外。
一道白色的身影不知不覺中閃入了女生的眼線,在朦朧的天地間顯得格外明亮。女生看了一眼,又急匆匆地移開視線,看向遠處的山壑。
看著看著,女生感到眼前的景物在不停地旋轉著,漸漸地凝聚成一個女子的面容,卻又好像隔著層層的霧靄,那個女子對著她柔柔地笑著,嘴角的酒窩淺淺地顯現(xiàn)出模樣。就是這樣的一張臉,多次地出現(xiàn)在女生的夢中和腦海里。
你一定是我的媽媽,你一定很愛很愛我,不然你怎么總是在夜晚的睡夢中來找我呢?我也好想好想你啊,可是爸爸總說是我害死了你。你一定很愛很愛我。女生暗暗地在心中安慰著自己。
女生的眼前出現(xiàn)了水霧,一點一滴地打破了那如水的面孔。女生狠狠地搖了搖頭,死死地盯著那個方向,拼命地想讓自己記住那張臉。
二:
又是一個下雨天。
夏天悶熱的氣息充斥了整個教室,空氣在瞬間變得躁動,人也漸漸地躁動起來。女生感覺自己薄薄的短袖緊貼著身子,好似身體內所有能夠呼吸的細胞都停止了呼吸,悶悶的有點頭暈,但又礙著講臺上還站著老師,不敢直接地趴在桌子上睡覺。
于是女生用右手的胳膊支撐著昏沉沉的腦袋,把頭轉向窗外。
目光不經意地往那條坐落在草坪前的小道上一瞥,女生仿佛又看到了幾天前完全相同的一幕。無數(shù)道冷光直擊向女生的神經,女生一個激靈地坐直了身子看了看戴在左手上的手表。9點30分。上次好似也是這個時間。
女生饒有興趣地盯著那個走得極其緩慢的男生,腦子里不斷地回憶著上次的情景。上次他穿的好像也是這套白色的衣服,上次他好像也沒打傘。
女生暗暗地為自己的發(fā)現(xiàn)而高興,身體也舒服了不少。
連續(xù)好幾天都在下雨,絲絲的雨點像極了滾滾落下的眼淚,晶瑩剔透。
雨本身就是天空的眼淚,不是嗎?
最近女生每天都能看見男生,那個男生總是在同一個時間出現(xiàn)在同一條小道上,他一直都是慢慢地走著,低著頭好像在思索著什么嚴峻的問題,而且他從來沒有打傘的習慣。
如此,女生對男生的好奇心漸漸地膨脹,她開始好奇于男生的每一條奇怪的習慣。
這雨下了整整一星期,一下子停止后,女生感到了十足的不舒服。
接下來長時間的晴天讓女生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個男生只在雨天出現(xiàn)。
男生好像憑空蒸發(fā)了一般,女生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內心深處最美好的情感正在萌芽,她決定下次去詢問男生的姓名。
三:
雨絲劃破了天空厚厚的云層,輕悠悠地飄落下來,如降落塵世的精靈,歡快地跳起了美妙的恰恰,踩踏著地面,發(fā)出好聽的聲音。漸漸地,這種聲音越來越多,串起來構成一首最自然、最動人的樂曲。
這樂曲打破了每個人內心最堅硬的一堵墻,再一次地傾聽天籟,還是如此得欣喜與驚訝。
早晨第二節(jié)課下課后,女生跑到班長的座位上,對班長說她的東西掉出了窗外,想要下樓去揀一下。這個借口很爛,因為那邊的窗戶每次下雨都是關的緊緊的,從來不會有人去擅自打開,一打開雨就會趁機飄進來,但班長還是同意了。
女生拿上了她最喜愛的那把紫羅蘭色的雨傘,百米沖刺似地往樓下沖去。到了外面,女生快速打開雨傘,蹦蹦跳跳地遠離水潭行走著。果不其然,男生已經走到了小道的中央,而且繼續(xù)以他的速度筆直向前走去。
男生忽然感到自己的頭上撐開了一片紫羅蘭色的干燥的天空,他迷茫地抬起了頭,正對上女生泛著盈盈笑意的眼眸,他好像沒有過多的表情,眼睛里依然滿是霧氣。女生輕咳了幾聲,說道:“你去哪里?我送你吧!蹦猩聊赜值拖铝祟^,繼續(xù)走著。女生完全沒有在意,她眼底的笑似開出了一朵花。他沒有說話應該就是默許了吧,女生是這樣想的。
男生很高,女生把雨傘向上舉了舉,再把它略微地往男生的地方傾斜。這一路很安靜,只余下耳畔邊雨的下落聲。
來到一座教學樓時,男生停下了腳步,對上女生的笑臉,嘴角揚起一個小小弧度,說:“我到了,謝謝。”女生哦了一聲,目送著男生往教學樓的里部走去。
女生一直到完全看不見男生的身影時,才抬步往回走。
女生近距離看到男生的第一眼,覺得他長得過分清秀,一張臉蛋長得比女孩子都要漂亮,身上還有著一股清新的草香味。他穿著的白衣很干凈利落,上面沒有一處地方鑲嵌著其它的東西,這給他平添了幾分桀驁。女生的心里早已把眼前的男生和自己喜歡的男生的類型聯(lián)系在了一起。
男生笑時露出了一口的白牙,眼睛一下子變得亮亮的,如同夜晚天空中閃爍著的星子,一下子便吸引了女生的目光。
女生回去的路上才想起來自己忘了問男生的姓名,不禁開始后悔,不過女生覺得那樣子陪男生走一段路也好。女生覺得今天是她自出生后最快樂的一天,心里仿佛被塞滿了蜜般香甜。
女生仰起頭,對著蒼穹輕輕地說:“媽媽,這就是很快樂的感覺是吧!
接下來的幾天依舊下著如絲的小雨,女生每天都撐著傘和男生一起走去那棟教學樓,男生從來只是說“謝謝”,女生也從來不講其它的話語。漸漸地,女生可以把那下課的十分鐘掌握地很好。
三:
天空不可能一直都下著雨,這和一個人不可能永遠地笑著的道理是一樣的。
看吧,又是好幾天的晴天。不過女生知道總會下雨的,而一下雨男生就會出現(xiàn),所以女生面對長時間的晴天也沒有過分地焦慮。
女生總是輕輕地笑著,因為她的心里已經裝下了一個人。
風一改往常的溫和,猛烈地吹著,眨眼間就下起了豆粒大的雨點,被風一會兒吹到這兒,一會兒又吹到那兒,刮起滿天的塵埃與樹葉。
女生高興地笑了,拿起雨傘就往下沖。她這回跑得特別快,因為他知道男生不管雨下得多大都不會帶傘。
在小路的一端,男生剛剛轉過彎就感到了那片熟悉的紫羅蘭色的干燥的天空,看到眼前的女生時眸中露出了驚訝的眼神。女生使勁地喘著大氣,身上無一不帶著閃爍著的雨的晶瑩,她濕漉漉的長發(fā)黏在了她的脖頸周圍,額前的發(fā)絲零亂地貼在她光潔的額頭上。但女生還是把雨傘穩(wěn)穩(wěn)地舉過男生的頭頂,她沒有注意到男生臉上的第三種表情。
在女生的眼里,男生既是冷酷的又很溫暖,因為她只看見男生的臉上出現(xiàn)過兩種表情。一種是男生不說話時,柔和的五官就那樣靜靜地擺放在他的臉上,他的眼睛隔了一層薄霧,卻在不言語間透出一點兒嚴肅的氣息;另一種是男生笑著對女生說“謝謝”時,嘴角微微揚起,眼睛彎起來發(fā)出點點亮光,很陽光的樣子。
女生突然感到有一只溫暖的大手接過了自己手中的雨傘,然后又有一只大手輕輕地拍著自己的背脊,女生頓時感到自己的臉在發(fā)燙,不過這樣子拍過后的確讓女生舒服了不少。
女生停止喘氣后,繼續(xù)和男生向前走著,不過這次是男生在撐傘,女生一直低著頭,女生感覺她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動著,好似下一秒就要從胸脯里跳出來。
男生突然打破了往常安靜的氣氛,問女生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男生的聲音是那種處于青春期時很特別的音色,帶著點磁性,卻又很好聽。
女生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沒有回答,直到男生又重新問了一遍,她才抬起頭來看著他。男生的眼睛亮亮的,女生才確定剛才是男生在說話,急忙說道:“我叫趙依!迸肓讼胗謫柕溃骸澳悄隳?”
“我叫凌荊!蹦猩盅a充說,“冰凌的凌,荊棘的荊!
男生輕聲說道:“趙依!
女生嗯了一聲后才覺得有點奇怪,說道:“趙依叫起來有點別扭,你叫我依依吧。”
男生很奇怪,剛剛自己說得那么輕的聲音都被女生聽到了,但聽了女生的話后,又叫了一句:“依依。”
女生又嗯了一聲。
才一會兒時間就到了那棟教學樓前,男生的笑容好像溫暖了許多,說:“謝謝了,你快回去上課吧,不然該遲到了!
女生眼眸里的笑意又加深了,回應道:“嗯,不過以后不用對我說謝謝了,我很開心自己能陪你走這段路,希望明天還會下雨,那再見嘍!
男生嗯了一聲。
這次是男生目送著女生離開。
女生內心的快樂滿滿地溢了出來。今天她和男生說了很多話呢,她還知道了男生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凌荊”,真好。
四:
雨又滴滴答答地下了好幾天。
時間如流水般從指縫間流走,不保留一絲痕跡。
時間短暫得就像一聲嘆息,眨眼間再過一個月就是期末考了,但女生沒有感到絲毫的緊張,看著周圍同學的奮筆疾書,她感到她全部的身心都沐浴在滿滿的幸福當中。
雨中傳來了兩個人的對話:
“凌荊,你為什么只在下雨時出現(xiàn)呢?”
“因為我喜歡下雨啊!
“我也和你一樣耶!”
“那很好啊,雨本來就是這世間最美的景物。”
“凌荊,你為什么只穿白色的衣服呢?”
“因為其他顏色都太艷了,我覺得穿得素一點就好!
“凌荊,你為什么在下雨天不打傘呢?”
“因為我喜歡下雨啊!
“凌荊,那你為什么總是在9點30分出現(xiàn)呢?”
雨中傳來短時間的寂靜后,男生才回答說:“因為我喜歡下雨啊。”
“這跟雨又沒啥關系!迸饺抡f,但她沒有再繼續(xù)問下去,而是換了個問題問道,“凌荊,我初二了,你呢?”
“我應該是初三了吧!蹦猩滞A撕瞄L時間才回答。
女生顯然沒有注意到男生話里那多余的“應該”兩字。
五:
外面晴空萬里,天空像是被繞上了許多藍色的絲帶,這些絲帶在純白的云朵間飛舞著。整個天空就好似一件古代少女便衣時穿著的衣裳,那純白的顏色與少女的膚色相映襯,而那藍色的絲帶就是少女腰間飄著的流蘇。
女生坐在教室里,回憶著那些她與男生在一起的美好的時光,不停地傻笑著。
這次又等了許久才等到天公作雨的時刻,一到下課女生就似踩了滑板般地向樓下跑去。
空氣中充斥著一股奇特的氣息,女生覺得今天的男生有點奇怪,但也說不出是哪里奇怪。女生想了好一會兒才知道,今天的男生太嚴肅了,自從那天知道男生的姓名后,男生的臉上就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這種表情。
男生忽然開口說道:“依依,你相信有精靈嗎?”
女生明顯被嚇了一跳,說道:“怎么突然問這種問題?”
男生看見女生的反應,眼中的光頓時暗然:“沒什么,只是想問問你,想知道你的答案!
女生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說:“這種問題很難回答,就像別人問你‘你相信這世界上有神仙嗎’我們明明知道這世界上存在神仙的可能性極小極小,但依然會有一些人相信這世界上存在著神仙,只不過他們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罷了。就像有些小說書上寫著我們凡人跟神仙的一些事情,那些小說的作者把神仙寫得神通廣大,無所不知,但我們看那些小說書只是為了注重精神上的享受,然后使自己更加希望這世界上存在著神仙,所以相信與不相信都只是我們心中最美好的盼望而已。你問的精靈也是相同的的概念!
男生的眼睛里射出銳利的光芒,還是問道:“如果一定讓你說,你是相信還是不相信?”
女生不禁被男生眼睛里的東西嚇到,但還是清了清嗓子說道:“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我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精靈。”
男生突然大笑了起來,眼睛里散發(fā)出很妖媚,很邪惡的神色,開口說:“如果我說我是精靈,你相信嗎?”
耳際仿佛隔了好幾個世紀的聲音,伴隨著周圍淅淅瀝瀝的雨聲,慢慢渲染開來,一字一字地落地成音:如果我說我是精靈,你相信嗎?
如果我說我是精靈,你相信嗎?
男生說完這句話后就憑空消失在了女生的面前,獨留女生一個人站在巨大的雨幕里。
女生回過神來,心不在焉地往回走去,嘴間慢慢吐出那柔軟的,好似一直都蘊含在心底的四個字:“我相信的。”
只要是你說的話,我都相信。
你是精靈又如何?
是你陪我度過了那些最美好的時光啊!
女生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雨下落的聲音與鮮血從骨子里“股股”地流出來的聲音是那樣的相似。心臟停止跳動時的悲哀也莫過如此!
女生感到刻骨銘心的疼痛從自己靈魂的最深處慢慢地滲透出來。
六:
天空不可思議地在第二天就放晴了,女生不禁苦笑。
女生這幾天不管在哪兒,在干什么,腦海中出現(xiàn)的都是男生的身影和他那陽光的笑容。但女孩只要一想起男生那天笑得如此妖媚,她就感到自己的心被一片一片地撕成碎片,然后狠狠地刺向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女孩剩下的只有苦笑。
下雨了。
女生瘋了般地向樓下跑去,企盼著自己能看見那抹白色的身影。
等了許久,周圍始終只有雨打擊葉片的聲音,他沒來,他沒來。
他怎么還會來呢?我對著他說了自己不相信他的存在!
女生感覺她與男生的友情宛如六月飄下的雪花還沒有成形就在無情的太陽光下永遠地消失;宛如一滴擦不干燒不完的眼淚還沒凝固卻已經成灰。
女生把雨傘甩到一邊,蹲下身子,把頭埋進自己的膝蓋,許久不發(fā)出聲響。
原來雨落在身上的時刻是那么得傷心。≡瓉砣绱,原來如此!
女生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臉上滿是被擦得七零八亂的淚痕。
女生望著遠方的天空,說:“媽媽,我好想你,你能來到我的身邊嗎?我也好想念凌荊!
女生自嘲地笑了起來。
笑得連臉上的皮膚都生生地疼了起來,心開始抽搐。
“啪。”重物落地的聲音在磅礴的大雨中顯得格外清晰,一聲過后,又被不曾停歇的大雨覆蓋,好像剛才的那一聲是幻覺。
昏迷中,女生仿佛又聞到了那清新的草香味,她想要睜開眼看看,卻發(fā)現(xiàn)入眼都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她徹底地沉睡過去。
外面?zhèn)鱽韼茁晲偠镍B叫聲,女生的意識開始蘇醒。她忍住想要繼續(xù)睡過去的欲望準備搖擺幾下手腕,卻發(fā)現(xiàn)身體的每個部位都僵勁不能動,我這是怎么了?女生開始害怕,原來死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那么地迷戀塵世,還是只能苦笑。
女生眼前的黑暗漸漸變得透明,到最后發(fā)現(xiàn)自己所能及的視線里都是一片白色,女生突然覺得這白色是那么得令人心生恐懼。
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張放大了的臉,好像是爸爸,女生這樣想著。
眼前的人驚喜地大呼道:“護士護士!
接下來進來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女人,在女生的身上不知怎么的弄了幾下,女生瞬間覺得身子舒適了許多,急忙想直起身子來。
原來還沒死嗎?女生使勁地扯了扯嘴角,“哼”,連苦笑也不行了么。
女生看著那個自己應該叫他爸爸的男人忙里忙外,面無表情。
七:
碧藍的天空映著翠綠色的樹木,翠綠色的樹木映著繽紛的花朵,繽紛的花朵又映著毫無波瀾的湖面,好一派漂亮的景色。
“依依,要不吃個蘋果吧,爸爸給你削皮!睆募幼o病房里傳出柔和的,還帶著點乞求的成年男人的聲音。
女生撇開了頭,看向外面的美景。
那個男人忽視女生的動作,削好蘋果后,準備把有著鮮紅果肉的大蘋果遞到女生手上。
女生感覺到了那個男人的動作,把手移了移位置。
過了好久,女生聽到從自己身后傳來了一聲沉重的嘆息。
女生盯著那個男人,想道:以前你連買一支筆的錢都吝嗇地不肯給我,如今給我這么好的待遇又有什么用?
女生在床上沉默地躺了差不多一個月后,那個男人才答應她讓她繼續(xù)去上學。
到了學校后,女生才明白為什么那個男人不肯讓她來學校。
“你們看,就是那個人,上個月竟然搞自殺!
“你們快看,那個人好像就是被男朋友拋棄后自殺的人。”
“快看快看,就是那個人”
“她就是趙依!
“哎呀,她這么小年紀就找男朋友了呀”
……
女生無所謂地背著單肩包走到自己的座位旁邊,把書包狠狠地甩在桌子上,一記白眼掃過教室里的或教室外的人,頓時鴉雀無聲。
“趙依,陳老師找你!”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打破了當下的沉寂。
女生慢吞吞地在眾人的諷刺聲中走出教室。
陳老師坐在椅子上口若懸河地講著,女生卻完全忽略,自顧自的看向窗外。當她看見那條小道時就又想起了那個如斯的少年,心里漸漸泛起了苦澀,許久不見,你還好嗎?
“趙依!你有沒有在聽我講?”陳老師對著女生吼道。
女生回過了神,說道:“恩,聽見了,以后我會注意的!闭f完便向門外走去。
門口又有幾個無聊的人,輕聲說著:“真拽!
女生忽視掉他們的存在,心里卻難受的不得了,好似原先完整的心臟被血淋淋地割去一大塊,豈止是刻骨的疼痛啊。
女生來到自己的位置上,忽然發(fā)現(xiàn)課桌里有一封信。
這封信干凈利落的樣子不像是信,封面上只有精致的三個字“致趙依”,從信封里傳來淡淡的草香味,女生的雙肩不可遏制地顫抖了起來。
這是凌荊的信。這是女生看見信封的第一眼就確認的事情。
女生小心翼翼地從里面拿出了信紙,展開紙張后,細細地看了起來。
依依:
我對我的突然離開而感到抱歉,不過我必須得離開的時候到了。如果那時不離開,我將會永遠不能再進入精靈的世界。
其實我一直都覺得你是個好女孩,哪怕你對我說你不相信有精靈的存在的時候。
在遇見你之前,我遇到過另一個女生。那個女生長得很漂亮,而且也很有家境。我和她認識的方式與我和你認識的方式是一樣的,只不過和你不同的是,她看見我的第一天就和我說了許多的話,不像你一直保持著沉默。我知道你喜歡下雨,因為每逢下雨你都緊緊地看向窗外,那種眼神就像是看見了稀世珍寶似地激動。
我與那個女生交流了許多許多,我也知道了她的一些愛好。但有一天,她問我為什么總是在下雨時出現(xiàn)時,我對她說,因為我是雨精靈。剛開始她還不相信,于是我為了讓她相信就在她眼前消失后又出現(xiàn)。然后,我就看見她的眼神變了,變得那樣得恐懼,那樣得厭惡,她最后對我說的一個字竟然是“滾”,呵呵,你說這有多可笑啊。
我知道了原來人類是如此地不可信。
你第一次站在我面前時,我好想嘲笑你,我心中不停地想著,看吧,人類總是那么得愚蠢。
那回雨下得很大,我原以為你不會來了,但想不到的是你在我剛剛出現(xiàn)的地方幫我撐起了傘。我覺得那時的你真的好傻,明明很累卻還是執(zhí)著地舉著那把傘。你是那么惹人心疼的一個孩子,我開始后悔自己對于你的冷漠。當你問我相同的問題時,我選擇了對你說謊。
我有幾次跟蹤過你。
我看到你經常躲在自己的房間里流眼淚卻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我看到你的繼母因為你不小心打破了一只碗而毫不留情地打你,你的父親卻在一邊不自在地撇開自己的視線,陪著你的弟弟玩游戲;我還看到你站在車流里,臉上滿是視死如歸的表情。
我恨自己不能保護你。
你說你相信我是精靈,我已經很開心了。
在另一個世界里,我有自己的父母要照顧,恐怕我以后不能再陪你了,但我希望你每天都能快樂。以后你想哭的話就哭,大聲地哭出來會好受許多,不要輕易就去放棄自己的生命,好嗎?我知道你爸爸一直都愛著你,所以以后不要再討厭他,好好照顧他,好嗎?在我眼里你是個聰明的女孩,答應我以后好好學習,以自己的實力來證明自己,好嗎?
祝福:
好好學習
天天向上
你永遠的好朋友
凌荊
女生心底最后的那道防線被信里凌荊一遍又一遍的懇求完全戳破,她的眼淚一顆又一顆地滑過臉龐,落在信紙上,暈開一朵又一朵燦爛的小花。女生的手輕輕地撫過信紙上的每一個字,淚水更加快地滴落下來。
女生把信紙放進信封,塞進一只叫“羽夢”的淡紫色的盒子里。她淡淡地笑了。
八:
多年后。
原先的女生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一頭烏黑發(fā)亮的長發(fā)整整齊齊地在身后散開,如仙女散花般美麗。但她的眼眸中全然沒有了當初的清純,更像是一個接近日暮的老人,眼底布滿了歷經磨難后的滄桑。
是夜,黑暗似一張巨大的幕布遮住了整個天空,唯有點點的星光和著晶瑩的月亮在天空中閃爍著。那一刻,整個世界都是寂靜的,寂靜的有些可怕。
女生站在華燈初上的北京,抬頭仰望天空的星辰,她想起了那個笑時眼睛會如星子般璀璨的男生;秀遍g,女生仿佛又看見了那個熟悉的笑容,在觸目的景色中顯得那樣陽光。嘴角微揚,眉眼彎彎。不禁潸然淚下。
暖暖的夏風輕輕地拂過女生皎潔的面容,帶走了她臉上還尚存溫熱的淚水,一路灑向城市,直到女生的思念如細小的蒲公英般柔柔地鋪滿整個世界。
“凌荊,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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