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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今年的冬天特別冷。冷入骨髓。
我縮在藍色的羽絨服里,仰頭望著漫天的飛雪。它們紛紛揚揚,以一種快樂的姿態(tài)飄落到人間,卻凍成冰天雪地。也凍結那些消極的心。
經(jīng)過漫長的考試,寒假終于姍姍來臨了。校園從此開始安逸靜謐起來。
還有半年就要離開這所生活了四年的大學。雖然平時總是折騰百般地數(shù)落它的不是,但是此刻,心頭已然多了許多惆悵之情。
尤其是他不在身邊。越加覺得自己孤單。
熙俊是我的男朋友。我們從大一的老鄉(xiāng)會上相識。還記得初次見面時他像小孩子一樣燦爛的笑容,那么純真耀眼。
在一起,有整整三年了。
有他的日子,總是幸福的。
今年假期,熙俊因為家里有事就早早回家了,并且在那邊找到了一份實習的工作。他說下學期會很快返校,然后會一直陪著我。
可是假期結束了,他沒有返校。
時間一天天過去,還是沒有他的消息。不知道從哪天起,他的手機就處于關機狀態(tài)了。家里的電話又早壞了。沒法聯(lián)系到他的我,很不安。似乎哪里出了問題,可是也不敢胡思亂想。到他的學院去問他的輔導員,也只是說他的父母打來電話代他請假了。
他說過,要我安心地等他。那么,我就等待,我相信他早晚有一天會回來的。
可是等了一個月之后,我再也沒有耐心了。我很擔心他。于是在周末的時候,我乘上南下的火車,按他給我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家。
他盤膝坐在長椅上,手里拿著遙控器,正在看電視上的籃球比賽。他的父母,都剛好在地里干活。而他的身邊,還有個女孩子緊挨著他坐著,和他說說笑笑的。
我站在門口,那個女孩子回頭看了我一眼,笑著問我:“你找誰?”
“熙俊……”我輕輕喚他的名字,以為他會站起來沖我笑,然后抱我。
可是他沒有。他幾乎沒有任何反應。他的目光掠過我,然后轉(zhuǎn)過頭去問那個女孩子:“春玲,她是誰?”
“熙俊哥,這是你同學吧?”那個叫春玲的女孩子把我迎進門,“妹子你先坐會兒,熙俊哥前陣子碰到頭了有時候記不清事情,別介意呀!家里挺亂的,讓你看笑話了!
這樣的局面是我所始料未及的。我走到熙俊面前,看著他麻木的表情,突然不知道該怎么做。我想抱著他的頭,問他到底怎么回事?墒俏抑荒芏自谒拿媲,對他淺淺地笑。他的目光,始終聚焦在電視屏幕上。
不久,伯父和伯母回來了。他們很熱情地迎接我。樸實而真誠的人。
終于了解到一些情況。
寒假伊始,熙俊就在縣城里找了份工作,想等到開學就返校的,可是那天發(fā)生了車禍……
醒來的時候,熙俊就開始忘記許多事情,都是伯父伯母慢慢地重新教給他。
叫春玲的女孩子是和熙俊打小一塊兒長大的。春玲很小就失去父母,是她奶奶撫養(yǎng)長大的。因為與熙俊家為鄰,熙俊的爸媽也很是照顧她。熙俊出事后,兩家決定給熙俊辦婚事沖喜,對象自然就是春玲。他們已經(jīng)領過結婚證了。
我很驚異我竟然那么平靜地聽完這段故事。而且我一直都是保持微笑的。
最后,我走出熙俊的家門,他都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淚滑落。我不敢回頭。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天黑,我到了汽車站,然后再也忍不住了,無力地蹲在角落里把頭埋在臂彎里放聲哭泣……
伯父伯母,知道嗎,我多想叫你們一聲爸媽……
大學畢業(yè)后,我去了另外一個城市。
規(guī)律地生活。規(guī)律地工作。一直安安靜靜的。又過去了三年。
后來遇到子淇。
有一次聊天,說到彼此的朋友,子淇說,他最好的朋友叫熙俊。
我沒有告訴子淇我的朋友也叫熙俊。因為熙俊沒有說過他有叫子淇的好朋友。
子淇說,大學那會兒,熙俊喜歡一個女孩子,每次跟他聊天都會說起那個女孩子,他們在一起有三年的時間,后來熙俊車禍,失去了雙腿,也失去了部分記憶,但是他都沒有忘記過那個女孩子……有一天,熙俊打電話給子淇,很開心地對子淇說那個女孩子來他的家里找他了……但是他狠心地把她逼走了……永遠地走了……熙俊知道,他失去那個女孩子了,但是他不后悔那么做,因為只要對她好的,他都不會猶豫,哪怕違背自己的心……熙俊還說,家里讓她娶春玲,但是他沒有,他早告訴過家里有那樣一個他愛的女孩子……說結婚,是他知道她一定會來找他,是他早就告訴家里要這么做的……那個女孩子離開他家的時候,他都不敢看她,他怕看到她的背影然后會管不住自己,告訴她一切……
子淇說,熙俊從不肯告訴他那個女孩兒的名字,因為熙俊說她是完美的,怕優(yōu)秀的子淇會把她搶走了……
“瑜穎,遇到你,我相信,你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女孩子。”
子淇的話讓我愣在當?shù),腦子里滿是熙俊的身影……
突然想起去熙俊家那天,一直坐著不動的熙俊,還有他的膝蓋上蓋著的毯子……
原來,原來,原來是我錯怪他了……
熙俊,你這樣做是為我好,但是你怎么知道我愿意接受這樣的好?
“子淇,對不起!睕]有一句解釋,我飛奔出去……
熙俊,等我……
說好了陪我去看夕陽的,你怎么可以失言……
說好了永遠都不分手的……
讓我如何忘記,忘記曾經(jīng)相愛的諾言……
讓我如何放棄,放棄我們相愛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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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于二零零八年八月二十六日傍晚
完稿于家鄉(xiāng)天河
有感于韓紅、許志安《相愛多年》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