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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清晨的第一束曙光照亮了北野國的土地,也照亮了這片土地上一幅奇異的畫面——凡是有水的地方,都開滿了一株株藍(lán)色的花朵。老人們說,那是藍(lán)蓮。
純藍(lán)色的花瓣,在清晨水汽朦朧的陽光中,顯得美艷而妖異?吹搅怂{(lán)蓮的人們驚恐的祈禱著,因為在北野國,有著這樣一個傳說——
藍(lán)蓮綻放,災(zāi)難,即將來臨……
“陛下,陛下,王后快要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此時北野國的王宮中,正因為藍(lán)蓮的事情而焦慮不已的國王,又得到了另外一個壞消息。
當(dāng)國王趕到的時候,王后已經(jīng)誕下一名女嬰,自己卻是氣息奄奄,危在旦夕。
“王后,你要堅持住。 眹蹙o緊握住王后的手,企望能留住她的生命。
“陛下,請一定要好好照顧我們的女兒……”說完這句話,王后無力地閉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王后——”國王悲痛地呼喚著自己的王后,傷心欲絕。
國王從侍女手中接過剛剛誕生的公主,卻嚇得幾乎把公主從手中摔出去——小公主的額上,一個印記正散發(fā)著幽幽的光芒——藍(lán)蓮!
“難道,我的女兒就是這場災(zāi)難的使者?”國王有些驚恐地想著,不愿也不敢接受這個事實。
見過小公主的人很快將消息傳了出去,不久,所有的大臣們都知道了這件事情。因為藍(lán)蓮的出現(xiàn)而驚魂未定的大臣們,很快聚到一起,請求面見國王。
國王悠悠地嘆了口氣,將小公主抱到自己的寢宮,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公主。其實這個命令是多余的,沒有誰愿意接近一個會帶來災(zāi)難的人。
可是,誰都沒有注意到,一個小男孩偷偷溜進(jìn)國王的寢宮,來到小公主的身邊。他是國王的小王子,也是王后所生,七歲。
“小妹妹,他們?yōu)槭裁炊疾焕砟惆?我來陪你玩吧!”小王子有些笨拙地抱起了小公主,在小公主的小臉上輕輕的吻了一下。
小公主睜開了眼睛,對著小王子柔柔地笑,然后竟然開口說道:“哥哥!”
小王子驚喜地看著小公主:“咦?你會說話!父王說,我兩歲的時候才會開口叫他父王的。小妹妹,我喜歡你呢,以后,我來保護(hù)你,好嗎?”
小公主依然笑著,“哥哥,你真好!”
而此刻,在王宮的正殿內(nèi),所有的大臣跪在地上同聲說道:“請陛下殺死公主!請陛下殺死公主!”
國王一臉愁苦地坐著,他也不愿留下一個可能會帶來災(zāi)難的人,可公主畢竟是他的女兒,而且王后臨終前的囑托……
“諸位愛卿,難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陛下,請快決定吧!王宮的外面,百姓們在看著您呢!難道您忍心看著您的子民遭受災(zāi)難嗎?”
“這……”
“陛下,請您快做決定吧!”
國王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許久,“要不然,把公主送入森林,怎么樣?”
國王口中的森林指的是北野國最東方的一片森林,去過那里的人從沒有一個活著回來,就連動物都很少在那里出現(xiàn)。那里是北野國的禁地,也是死亡的象征。
最終,大臣們還是同意了這個提議,畢竟在他們眼中,送去森林與殺死公主其實沒什么差別。
而國王是抱有一線公主能活下去的希望,盡管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但這樣總不至于讓他親手殺死自己的女兒,又可以讓公主遠(yuǎn)離自己的人民。
國王走進(jìn)寢宮,意外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小王子正抱著公主。國王從王子手中奪過公主,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父王,你要帶妹妹去哪兒?”被國王的表情有些嚇到的小王子拉住了國王的衣角,怯怯地問道。
“王子,快回你的寢宮去!她不是你的妹妹,你沒有妹妹!”
“不,父王,不要把妹妹帶走!她會害怕的,不要帶她走……”
國王吩咐侍衛(wèi)抱住了小王子,自己抱著公主徑直向外走去,身后傳來小王子的哭聲:“妹妹,不要!不要帶走妹妹……”
國王和大臣們來到了森林的邊緣,將小公主綁在一匹馬上,讓馬帶著小公主跑進(jìn)了森林。
幾天后,藍(lán)蓮全部消失,人們也漸漸淡忘了這件事……
。ㄊ四旰螅
我站在樹下,在我身邊,是一只白色獨角獸。我撫摸著獨角獸柔軟的毛,柔柔的笑著。
我就是十八年前那個被遺棄的公主。
當(dāng)年,被馬兒帶入森林后不久,帶著我的馬兒突然倒下,死去。然后我看到一個動物向我走來,它有著白色中略透出微藍(lán)的毛發(fā),前額的正中是一只向上突起的角。我喚它獨角獸。
獨角獸用它的角將我從馬背上解下,然后讓我坐到了它的背上,帶著我走向森林深處。
我想我應(yīng)該不屬于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是普普通通的凡人,而我卻擁有強(qiáng)大的魔法;所有的孩子剛出生時都不會說話,沒有記憶,而我一出生便會說話,而且記得發(fā)生過的一切事情。
我想獨角獸也不屬于這個世界,因為這個世界沒有它的同類,而且它也有魔法,盡管與我相比那只是很低微的魔法。
十八年來我一直與獨角獸生活在一起。偶爾有誤闖入森林的人,獨角獸會把他引領(lǐng)到我的身邊。通過他們,我知道外面的世界在和平了很多年之后爆發(fā)了戰(zhàn)爭,然后原來的國王去世了,王子成了新的國王。不過,那些見過我的人會很快死去,因為我還不想讓外界的人知道我的存在。
今天,是我十八歲的生日,我想,是該回到我的國家的時候了。十八年前,人們那樣絕情地對我,早已在我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種子,我要讓他們?yōu)榇烁冻龃鷥r。
“獨角獸,我們走吧!他們以為殺了我就消除了災(zāi)難,我要讓他們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災(zāi)難!”我的語氣中盡是仇恨,而臉上始終是那種溫和的柔柔的笑。
十八年來,這是我第一次離開森林。我站在獨角獸的背上,以一副高貴而優(yōu)雅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人們的視野中。
我所看到的北野國,戰(zhàn)火遍地,民不聊生。一場戰(zhàn)事又在進(jìn)行,北野國處于劣勢,敵方千騰國掌握了完全的主動權(quán),勝券在握。
可最終千騰國輸了,一敗涂地,因為我的出現(xiàn)。數(shù)十萬人的軍隊對于我來說,要消滅它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但我只是凍結(jié)了千騰國的軍隊。
原本殺機(jī)四起的戰(zhàn)場,只是在那一瞬間,其中一方的士兵全部成了冰雕。北野國的士兵也懵了,面對著剛剛還與自己廝殺的敵人變成的冰雕,不知所措。
然后,有人看到了我。然后,他們把我當(dāng)成了上天派來幫助他們的女神?晌抑皇侨崛岬男χ,任他們跪在我的腳下呼喊著“女神”。
國王也聞訊趕來,我知道他是我的哥哥。我想他不會認(rèn)得我,畢竟當(dāng)年的我與今天差距太大 ,而唯一能讓他認(rèn)出我的那個藍(lán)蓮印記,已被我在走出森林前隱去。
他直視著我的雙眼,那一瞬間,我看到他眼中掠過一絲驚異的光芒,隨后卻又黯淡下來。他不再看我,低下頭,單膝跪在我的面前,用平靜中略帶些憂郁的口氣說道:“女神,謝謝您的幫助!
他是個憂郁的國王。是因為長年的戰(zhàn)爭使他的百姓受苦嗎?還是因為其他原因?我無從得知,我的魔法是不能用來窺探別人的內(nèi)心的。
我同他一起回到了他的王宮。一切都還是十八年前的樣子,唯一不同的是,十八年前的我是一個人人想要誅殺的妖女,今天的我是一個被人們頂禮膜拜的女神。
北野國成了世界的霸主,所有國家都臣服于它,因為有我的幫助。人類的力量在我的面前顯得是那樣渺小,他們只能選擇屈服。
這就是我的復(fù)仇計劃。我知道,苦難只會讓一個不屈的民族愈發(fā)強(qiáng)盛,而長久的安逸,卻足以令一切的輝煌成為廢墟。
夜晚,柔和的月光下,獨角獸的周身散發(fā)著淡淡的微光,我靠在它的身上,閉目享受著這一刻寧靜。
外面的世界終究不是我的森林,難得有這樣清凈的時刻。然而,卻有人打破了我的清凈,是國王,我的哥哥,我聽得出他的腳步聲。
“陛下,有什么事嗎?”看得出他不想打擾我,只是想站在遠(yuǎn)處看著。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索性先開口叫他。
“女神,對不起,打擾您了。”他走過來,微微欠身,恭敬的說道。他總是這樣,平靜而冷淡,似乎一切的事情都不能令他關(guān)心。
“陛下,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我隨手在原本空曠的地面上變幻出幾張竹椅,伸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到了他的對面。
“女神請盡管問!
“陛下,你為什么總是這樣憂郁的樣子?我本以為是戰(zhàn)亂的緣故,可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統(tǒng)一了這片土地,卻還是原來的樣子。”
他直視著我的雙眸,許久,他將目光望向遙遠(yuǎn)的天際,悠悠地嘆了口氣,“您和她真的很像!
這一刻,我十八年來一直平靜如水的心突然起了波瀾。我知道他說的是誰,他還記得他的小妹妹。
“當(dāng)年,我說過要保護(hù)她,可是卻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送入那個死亡的森林,我無能為力!彼辉倨届o,那些回憶令他感到痛苦。
“第一次看到您的那一刻,我以為她又回來了——您的笑容,您的眼神,和她是如此相像?赡K究不是她,她的額間有著獨特的印記,也正是那個印記害了她!
他再次深深地望進(jìn)我的雙眸,那一瞬間,我好想放棄一切的仇恨,開口喚他“哥哥”。我真的愛上我的哥哥了嗎?
可我終究還是回復(fù)了平靜,埋藏了十八年的仇恨,不是一個模糊的“愛”字就可以化解的。
五年,似乎很漫長,又似乎很短暫。我一直在他的身邊,很多時候我們只是靜靜地坐著,我在想他,而他在想他的小妹妹。不知何時開始,他想的人變成了我,盡管我就是她的小妹妹,可他并不知道啊!
那一次,我問他:“陛下,你為什么不成親?”一般的國王在二十歲以前就會成親,可他都快三十了,卻始終是獨身一人。
“以前,是因為她;現(xiàn)在,因為她,還有……”他看著我,目光中盡是柔情。
我依舊柔柔的笑著,刻意忽略了他的深情,“王室是不能無后的,陛下還是考慮一下吧!”
他的目光瞬間變得黯淡,沉默了許久,他終于嘆了一口氣說道:“或許,是該考慮一下吧!”
他語氣中的受傷讓我的心一陣陣疼痛,可他是我的哥哥啊,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不久,他便娶了一個女人成為他的王后?晌抑,他并不愛她的王后。他還是常常來到我的身邊,陪我靜靜地坐著。
那些臣服于他的君主最終還是聯(lián)合起來反抗了,盡管他們依然畏懼我的存在,可沒有哪個君主愿意永遠(yuǎn)屈身于別人之下。
五年來,他們一直在積蓄力量,終于以千騰國為首組織起一個聯(lián)盟,揮師北野國。聯(lián)軍一路如入無人之境,這是必然的——北野國因為有了我做依靠,多年來他們早已疏于練兵,又豈能抵擋得住聯(lián)軍的精兵強(qiáng)將?
北野國的人民還是寄希望于我能幫助他們,可我只是站在獨角獸的背上,看著北野國的士兵一個個倒下,柔柔地笑著,無動于衷。
國王親自來到了戰(zhàn)場,他所率領(lǐng)的已經(jīng)是北野國最后的力量,甚至包括了女人。他經(jīng)過我的身邊,用憂郁卻是肯定的語氣說道:“你不會幫我們的,是嗎?”
他策馬進(jìn)入戰(zhàn)場,留下我一個人有些發(fā)愣: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對我用敬語,而且本該是疑問的語氣說得那樣肯定。難道,他知道了什么?
北野國最終全軍覆沒,他看了看四周倒下的無數(shù)自己的人民,竟然扔下了劍,任千騰國的國王將劍刺入了他的胸膛。
我來到他的身邊,走下獨角獸,抱起了已倒地的他:“陛下……”
“還是叫我哥哥吧,小妹妹!”
我驚異的望著他,他怎么會知道這一切?可我還是漸漸現(xiàn)出了那已被我隱去多年的藍(lán)蓮印記,輕輕地喚了他一聲:“哥哥……”
“當(dāng)戰(zhàn)爭爆發(fā)的時候,我想我已經(jīng)知道了這一切……你就是我當(dāng)年的小妹妹,我不怪你,這是北野國欠你的……”
他的聲音漸漸虛弱,他的手撫上我的臉龐,無力的說道:“可是,你本不該沾染上血腥,你的雙眸,本不該被仇恨所褻瀆的……”
他笑了,笑容凝固成他最后的表情,一如當(dāng)年那個七歲的小男孩——“小妹妹,我喜歡你呢,以后我來保護(hù)你,好嗎?”
“哥哥……”我輕輕地將他抱在懷中,站起身,走向我的森林,“以后,我來保護(hù)你……”
千騰國取代北野國成了這片土地的統(tǒng)治者,昔日的死亡之林已喪失了它的神秘與恐怖,人們經(jīng)常出入森林,獵取林中的野獸與果實。
到過森林中央的人們都知道,在那片清澈的湖水邊,站著一個女人,她總是靜靜地望著湖水,柔柔地笑著,她的身邊,安靜地臥著一只獨角獸。人們都說——
她的愛人,就躺在那片澄澈的湖水之下,而她,曾殺死了她的愛人……
湖中盛開著藍(lán)蓮,妖艷而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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