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鴿子
“薛陽,如果你看到一只黑色的鴿子……”
一只通體漆黑的鴿子停在我窗前,慢條斯理的梳理著羽毛,時不時用猩紅的小眼睛瞟我一眼,發(fā)出溫柔卻讓我毛骨悚然的“咕咕”聲。它只在我窗前停留了片刻,便一震翅撲棱棱飛走了。
“!——”我把嗓子眼的尖叫憋回肚子里,僵硬的扭頭去看窗口,那里安安靜靜的,別說鴿子了,連鴿毛都沒有一根。我輕輕呼出一口氣。
是夢……
離換崗還有好長一段時間,我在被單上蹭掉手心的冷汗,閉眼睡去。希望那只要命的鴿子別再來了。
“大人,您的茶!蔽矣沂侄酥斜P,左手敲了兩下門。
“進(jìn)來吧!
我推門進(jìn)去,秀川大人正坐在桌前看一張地形圖,他接過杯子抿了一口,挑眉道:“不錯啊,你泡的?”
“是總長大人送來的水好,”我回答道,“說是從院子里梅花上收集的雪水,用來泡茶最好了。”
“雪水?這么風(fēng)雅的事情可不太適合我,以前困難的時候別說雪水,有血水就不錯了。改天我去謝謝總長。”他一口飲盡杯中的茶水,笑道。
若是那黑色的鴿子飛來之后,我像現(xiàn)在一樣給他端來一杯茶,他也會這樣毫無防備的喝下去吧?
“想什么呢?”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他問。
“屬下是在想,您和帝林大人都是當(dāng)世名將,這場仗可有的打了!蔽一卮鸬。
“有的打?也未必!彼菩Ψ切Φ钠沉宋乙谎,“‘帝林大人’……你對大哥倒是很尊敬!
我心中一跳,面上做出一副因不小心稱贊了敵人而惶恐不安的表情:“屬下是覺得,無論怎樣,帝林大人是個值得尊敬的人,而且他還是您的大哥!
“你緊張什么,我又沒說你錯了!彼χ呐奈业募纭!跋氯グ!
我退出去,反身掩上門,門合上前,我從門縫里看到秀川大人正凝視著桌上一張照片。角度不對,看不清照片的正面,不過我想我知道是哪一張。
走到院子里,一片“撲棱棱”的聲音從地面升起,我猛地望過去,那是一群落到地上尋干草籽的麻雀,不是鴿子。
我大概快得鳥類恐懼癥了。
監(jiān)察廳指揮部里,一場會議剛剛結(jié)束。
“今西,你最好不要這么做。”哥普拉按住了今西欲將鴿子放飛的手,那只純黑的鴿子好像通人性一樣回頭看了看兩人,疑惑的“咕咕”叫了幾聲。
“你剛才沒看到嗎?大人的態(tài)度很堅決!”
“那又怎樣,無非是殺了我罷了。”娃娃臉的男人似乎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紫川秀是大人僅剩的兄弟了,你應(yīng)該還記得斯特林大人死之后大人的反應(yīng),如果紫川秀也被我們殺了,大人會崩潰的!备缙绽嗣约旱牟弊,跟了大人這么多年,他第一次看到大人那個樣子,像一匹絕望的狼。
“我們能贏么?”今西指肚輕輕滑過鴿子黑色綢緞一樣的羽毛,像是提問,又像在自言自語。
“在大人的帶領(lǐng)下,監(jiān)察廳必將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哥普拉堅定的說。
今西給了他一肘子:“都這時候了還這么不坦白,你可真是不可愛!
“好吧,說實話,我不知道。但開戰(zhàn)前,大人曾對我說:‘好好看看吧,這是我們生命中最后一個冬天!彼肫鸬哿帜菚r候背對著他站在風(fēng)中的身影,怔怔的出神。
“大人是這么說的?”今西看了看手中的小家伙,轉(zhuǎn)身往回走。
“哎,你干什么去?”
“烤鴿子,你吃不吃?”
“吃!等等我!”
“咕咕咕。。。。
誰都沒有想到,大人會向秀川大人約戰(zhàn)決斗,更沒有人想到,秀川大人竟然還同意了!我眼前浮現(xiàn)出那張?zhí)一种信臄z的照片,少年時的大人和秀川大人并肩站著,笑容燦爛,旁邊還有已過世的斯特林大人。這兩位要做什么?他們難道想親手殺死對方么?
我一直在等的那只鴿子直到他們決斗前的那天晚上都沒有出現(xiàn),秀川大人叫我去泡杯茶,用總長送來的雪水,這可能是最后的機會了。
“手藝越來越好了啊!退伍以后可以在帝都開間茶樓,”秀川大人品著茶說。
“您說笑了,除了打仗我哪還會別的。”我干笑道。
“戰(zhàn)爭結(jié)束打算做什么?”明天就要和大哥決斗了,今夜他卻似乎很有聊天的興致。
“不知道,繼續(xù)給您當(dāng)親衛(wèi)吧!”或者回監(jiān)察廳當(dāng)間諜?
“呵,行,回頭我升你的官,做我的親衛(wèi)隊長!彼Φ,喝光了杯里的茶水。
“多謝大人栽培!”我敬了個軍禮。
不是我不想,我沒有看到鴿子……出去時,我對自己說。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遠(yuǎn)東廣袤的靛藍(lán)色天空像凝固的晶瑩果凍。視野的一角探出幾只蒼老的枝椏,沒有一片葉子的枯黃樹枝在藍(lán)色底襯上奇異的顯出幾分崢嶸的美感。大人和秀川大人就在那片樹林里。
你希望誰贏,薛陽?我問自己。
沒有答案。
刀劍相交的聲音劃破冬季凝固的空氣傳入我耳朵,這兩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動手必定生死相搏,誰會殺死誰?我想起秀川大人凝視著照片的神情和那只始終沒有飛來的鴿子,最后活下來的那人才是最痛苦的吧?紫川三杰,最后只能留一個霸主。
大人從林子里出來了!死的是秀川大人?
然而下一秒,我看見那個絕美的黑色身影緩緩跌倒,像一只折翼的黑色鴿子。
我身旁的士兵們歡呼起來,面帶歡笑夾在人群中,我心里卻說不出是歡喜,還是悲傷。
就這樣結(jié)束了?
結(jié)束了。
不久以后,我們回到帝都,秀川大人繼任總長,我得到了大人去世的消息。我想我以后跟監(jiān)察廳沒有關(guān)系了,心頭重石落地。監(jiān)察廳的津貼是出了名的豐厚,現(xiàn)在一份工資夠不夠我娶個媳婦呢?一想到這,我又有些悵然若失了。
十年后,已經(jīng)是親衛(wèi)隊長的我敲響了總長辦公室的門,把一杯茶放到桌上。當(dāng)年的擔(dān)憂沒有成為現(xiàn)實,總長給發(fā)的薪水也不錯。
“梅上雪水?”總長抿了一口后笑問。
“是,屬下自己收集的!蔽一卮鸬。
“呵呵,”總長抬起頭來看著我,目光溫和,“如果那時候看到了鴿子,你會殺了我嗎?”
我凝視著那張十年如一日擺在總長辦公桌上的照片,照片中的三人里有兩個已逝去很久。
“不知道!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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