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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緣無怨
康熙二十四年,初夏
“這是他親賜的?”
月白衫子的公子把玩著手中的小瓷瓶,面帶笑意,眼里卻是一片凄然。
“回公子,是……”
站在他下首的人恭敬的低著頭,聲細(xì),面白而無須,雖是穿著平常的衣衫,一看就知道是個(gè)太監(jiān)。
“哈哈哈!親賜的,皇上!您真是!”納蘭不可抑制的笑出了聲,帝王之術(shù)啊,近三十年的相識(shí)相知,換來的竟是這一杯鴆酒?玄燁,皇上,我該慶幸您對我夠仁慈,只是這一杯鴆酒轉(zhuǎn)瞬封喉,而非那生生把人折磨至死的牽機(jī)么?!
“行了,李德全你先回去吧,順便給我?guī)Ь湓捊o皇上,就說,奴才納蘭性德叩謝天恩,謝皇上賞賜!”納蘭沾了沾眼角笑出的淚,留下這句話準(zhǔn)備進(jìn)房間。
“公子等等!”李德全出聲叫住了納蘭,“公子請等等,恕奴才逾越了,然奴才有一句話想告訴公;噬纤鋵(shí)皇上也很苦,這樣,不得已……”
李德全從康熙親政開始就跟著皇帝,幾乎是一直看著納蘭公子和自家主子的一路糾纏愛恨。這兩人,一個(gè)是九五至尊真龍?zhí)熳,一個(gè)是驚才絕艷舉世無雙,都是謫仙一般的人物,可嘆這世事無常,明明有情,卻不能在一起,甚至還要,親自抹殺。
“呵,你這奴才倒還是忠心。∧蔷湓,算了吧……”納蘭站在門邊只是笑了笑并沒有沒有回頭。
“奴才謝謝公子了!”李德全忙跪下磕頭。
納蘭坐在桌前,那裝了鴆酒的小瓶就放在身前。
這鴆酒是他給的。
只要看著那青花的小瓶,這句話就如同腐蝕一般煎熬自己的心智,只多看一眼,都覺得鮮血淋漓的疼痛。
恨他么?不的吧……
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之間的結(jié)局不會(huì)是一生一代一雙人,皇權(quán),爭斗,集團(tuán),他們之間除了情感還背負(fù)著更多更重的東西,和那些相比,情之一字,要輕了許多。
而對于康熙來說,這種感情越是醇厚越是讓他不安,納蘭成為他唯一的弱點(diǎn),然而他是皇帝,手握天下富有四海,又怎么能容許自己有弱點(diǎn)。
退一萬步講,他們就算不是帝王和才子,骨子里也是相同的不容置疑的高傲和清冷,這樣的兩個(gè)性格,怎么都不可能長久。
提筆點(diǎn)墨,一手瘦金體工整而疏狂。
仍然是那半闕《畫堂春》。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當(dāng)時(shí)吟出這闕詞的時(shí)候,梁汾還玩笑問他這是在思慕哪家女子,打探清楚了好幫牽上紅線,他當(dāng)時(shí)只是笑笑說這是感嘆姮娥就是得了靈藥還是奔不上碧海,只能在清冷的月宮日復(fù)一日的相望。
哪里是誰家女子?納蘭容若的心里,從來都只有那一個(gè)人,永遠(yuǎn)都不能是一生一代一雙人的那個(gè)人。
拿出他送的白玉的鎮(zhèn)紙壓著這張小箋,納蘭拿著小瓶一飲而就,這至毒的鴆酒入口竟然是甜的,清新的甜味順著喉嚨一路向下,卻從心肺燒灼著蔓延而上,納蘭被這難過的燒灼感逼出了眼淚,模糊間看見有一人一身明黃,斜飛入鬢目若朗星,不茍言笑是上位者的天生威儀,然而他會(huì)笑著喚自己“冬郎”。
納蘭支撐不住的倒在桌上,眼淚順著臉旁滑落,落在紙上,暈開了那“一生一代一雙人”。
“一生一代一雙人呵……”
康熙二十四年五月十三日,納蘭性德卒,享年三十一歲。
康熙六十一年,冬
“……雍親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tǒng)。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輿制,持服二十七日,釋服布告中外,咸使聞知!
床上的皇帝眼神依舊清明,似是洞悉一切世事。臉色卻是蠟黃,亦是病入膏肓。
聽著隆科多念出遺詔,康熙閉了閉眼,三十五年了,終于到了這一天了么?天下,國家,有胤禛在,自己終于可以放手了吧。
康熙轉(zhuǎn)頭看著跪在地上的雍親王胤禛,只見他眼眶微紅,面上還是剛毅之色。只有胤禛這樣堅(jiān)韌不拔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才能把這大清延續(xù)下去了。
康熙遮在被中的手微微收緊,是一個(gè)小小的錦囊,只有他知道里面是什么,一張寫了半闕詞的小箋,瘦金字體還有一小段被什么暈開過,只剩一團(tuán)墨色。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三十日,一代圣主康熙皇帝駕崩于暢春園,皇四子雍親王胤禛遵其遺詔登基為皇,年號(hào)雍正,以明年為雍正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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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瘦金體也是湖綠的,一般來說都是寫楷書的吧~只不過這是公子自己私下寫的,那就冠一種我喜歡的字體好拉~再者,都說這瘦金體除了徽宗再無人寫得出神韻。這里既然是公子常用的,那就應(yīng)該是他最順手寫的,這樣設(shè)定正好體現(xiàn)我家公子是多驚才絕艷的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