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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世流年
【一】
——原本,我以為你會一直在這里,今生,來世。
窗邊暗金繁縟的紗簾在暗紅的地毯上拖沓,暗金與暗紅相互碰撞,溢出張揚瘋狂的華麗。
在你走后,彭格列改朝換代的三年里,你那個侄子,已經(jīng)讓彭格列成為黑手黨里舉足輕重的奇葩。
你看到了嗎,我們的彭格列……
“彭格列現(xiàn)在很缺人手,我希望你們可以留下來,成為我的守護者!蹦贻p的首領(lǐng)敲了敲桌子,隱忍的眼神中無法壓蓋其中的渴望。
D·斯佩多走了出來:“我留下!
“你這個背叛者!枉他那么信任你!!”G面容扭曲,擼起衣袖就想沖上去。旁邊的朝利手疾眼快,死死地攔住他。
“G,”斯佩多冷笑,眼睛卻瞄向雙手插入褲兜,一直看著窗簾的阿諾德,“這才是彭格列應(yīng)有的樣子,只有在這片天空下,我們才可能一展拳腳!”
“!彼捯魟偮,一只指環(huán)已經(jīng)被扔到辦公桌上,與桌面撞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后,順勢滾了個圈,掉到如同干涸了的血的地毯上。
阿諾德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去拉雕著精致花紋的門把手。
“你就不能把我當成叔父,留下來嗎?我還有哪里做得不夠好?!”少年低聲怒吼著,聲音帶抑郁的憤怒。
“無論你做什么,你都不會是他。"修長的手搭上把手,灰色的風(fēng)衣劃過一泓優(yōu)雅的弧度,然后無聲無息地被陰暗如墨的走廊所吞并。
”在這個世界上,能讓本大爺臣服于其腳下的,只有Giotto Vongola!盁o視失魂落魄的少年首領(lǐng),藍寶也摘下指環(huán),放在桌上,利落地轉(zhuǎn)身離開。
”切,竟然被阿諾德那小子搶先了!
”我也究極地走了。"
"我也是時候回大和了!
斯佩多不由得叫住走在最后的朝利:”為什么?“
朝利側(cè)頭,笑了:”我們一直所忠誠的人,并不是彭格列,而是他。你懂的,戴蒙!
門被關(guān)上。一扇門,似乎已是咫尺天涯。
斯佩多看著桌上代表著權(quán)力榮耀于一身的指環(huán),突然一陣發(fā)笑。
這算什么,僅僅因為”有他在的彭格列才是我們的彭格列“這樣的理由,就可以放棄多年來辛苦打拼的江山?本來以為就算他們走,以阿諾德那種好戰(zhàn)的性格,他會留下來的,但是,率先表明立場的,竟然會是他。
斯佩多彎腰,緩緩撿起陷入地毯的指環(huán)。精致宛如在流動的云彩被銘刻在指環(huán)中央,綻放著這一刻永恒的瑰麗。
云……嗎……斯佩多收攏掌心,任由仍帶著微弱余溫的金屬刺痛掌心。
也對,無論云漂泊到哪里,它始終都會回到天空上。
云,只屬于天空。
【二】
如玉蔥般的纖指緊握著扇,薄汗從光潔的額頭上滲出,女子卻眼也不眨,專注地盯著藥煲。
“咳,咳咳……”一陣斷斷續(xù)續(xù),被主人極力壓抑的咳嗽響了起來。
女子憂心忡忡地計算了一下時間,然后拿起布,墊著手柄,小心地將煎好的藥倒到碗里。
香襪抹過被歲月打磨得光滑如鏡的地板,女子捧著托盤,微笑著傾聽紙門里面的歡聲笑語。
“父親,再講一個故事嘛,秀忠要聽故事。 币话阎赡鄣穆曇繇懫。
“好,好。咳咳,咳咳咳!币话褱匮诺穆暰帶著不易察覺的疲憊。
女子秀氣的雙眉再次收攏成濃濃的憂愁,她放下托盤,拉開紙門:“秀忠,你怎么又纏著大人講故事了?”
“母親大人……”秀忠不清不愿地嘟囔起嘴。
“不要緊的,玲子?瓤瓤龋彪S著咳嗽,蒼白的俊臉上被悶出兩抹病態(tài)的潮紅,“趁著我還有時間,就多給秀忠講一些故事,咳咳,不然,我怕,咳咳咳,以后再也沒有機會了!
“大人,請不要說這種話,您還要看著秀忠長大,娶妻呢!绷嶙拥难劭舨挥傻冒l(fā)紅。她將碗小心翼翼地雙手遞過去。
“咳咳,我也希望能活到那一天,咳咳咳,但是這幅身體恐怕——到時候,咳,恐怕只能辛苦你了,玲子。”他苦笑著搖頭,仰頭將碗中的苦汁一飲而盡。
玲子嚅囁著干燥的嘴唇,剛想說什么,紙門卻“砰”的一聲,被人狠狠地踹倒。
“哇哦,”薄涼的雙唇冷冷地吐出殺氣騰騰的語句,“原來這三年來,你一直躲在這里,Giotto Vongola!
他一怔,將空碗放了下來,向驚慌的玲子點了點頭:“玲子,你先帶秀忠出去!
玲子迅速收拾好,拉起睜著一雙蔚藍色大眼睛,滴溜溜地好奇大量陌生人的秀忠,匆匆地退出房間。
那個男人給人的感覺,太危險了。
目送著玲子和秀忠離去,Giotto才將目光移到因不耐和不爽而緊皺雙眉的男子。
他微微一笑,溫柔染上他的眼角眉梢:
“你怎么來了?阿諾德!
阿諾德并沒有回答,扭頭盯著玲子和秀忠離開的方向,眼神幽暗:“他們是誰?”
Giotto嘴角的笑意添上一絲寵溺:“秀忠是我的孩子!
“你這是在違反紀律么?”阿諾德冷笑,從口袋中掏出一個被擦得呈亮的手銬。
“你還是老樣子啊,”Giotto挑眉,戲謔道,“阿諾德!
阿諾德皺著眉,看著他許久:“忍不了就別忍,難看!
Giotto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旋即,他又揚起笑容,卻透著如同毒鴆的苦澀:“咳咳咳,真的什么也瞞不過你……咳咳,不過,讓他們看到我們昔日的鐵面情報機關(guān)首席,咳咳咳,也有如此體貼的一面,咳咳,他們一定會以為你是被其他人冒充的!
阿諾德沒有回應(yīng),只是深深地望著他,直到Giotto覺得氣氛非常怪異,漸漸尷尬地停住了笑容。
“你知道的,Giotto,你知道的!
對上阿諾德認真專注的眼神,Giotto的思緒一陣恍惚。
認識他這么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聽他喚自己的名字……這,自己又怎么不知道?只是……
【三】
“咳咳,阿諾德,你找到住的地方嗎?”Giotto倚在榻榻米上,調(diào)了一種令自己更舒服的姿勢。
阿諾德似乎有點驚愕地看著他,挑眉:“我就住在這里!
“咳咳咳咳,你還是走吧!盙iotto神情淡然。
沉默。氣氛如同磐石般凝重。
“為什么!卑⒅Z德微惱地抿起唇。
“不為什么,你來看我,咳咳咳,我很高興。但你不能留下來!盙iotto的表情平靜到?jīng)Q絕。
“為什么。”阿諾德只是再次重復(fù)。
Giotto垂下眼簾,長長的睫羽掩蓋住眼底深處的不忍:“咳咳,玲子終歸是我的內(nèi)人,你又未娶妻,咳咳咳,住在同一間屋子里,總會有諸多不便!
“你——你叫我去娶妻?”阿諾德逼近,面若寒霜。
“……是!
下一刻,阿諾德迅速地伸手捏住Giotto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眼底深處卻似有風(fēng)暴醞釀。
“你竟然叫我去娶妻?”
Giotto抬眸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感覺胸廓也幾乎爆炸。
他一字一頓,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不是‘叫’,我是在‘命令’你娶妻!
“命令?你憑什么命令我?現(xiàn)在你不是首領(lǐng),而我不是你的守護者!”阿諾德冷笑,手下收緊,立即,蒼白微涼的皮膚上浮現(xiàn)出鮮紅的指印。
“很好。那,我們之間已經(jīng)一點兒關(guān)系也沒有了,未經(jīng)主人同意就擅自進屋,阿諾德先生,您這是私闖民宅!
“你這是什么意思?和我撇清關(guān)系?”阿諾德危險地瞇起雙眼。
Giotto別開視線:“我只是想過一些平靜的生活而已!
“你!好,我如你所愿!”
阿諾德放開他,面色鐵青地一拂衣袖,揚長而去。
“咳咳咳咳咳!”
Giotto終于忍不住,捂住嘴,伏在榻榻米上,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咳嗽。
喉嚨就像被極鋒利的小刀一刀一劃地刮開,撕裂的痛微微緩解,一股腥甜卻涌了上來。
“咳,呃!
Giotto放開捂住嘴的手。
鮮血從慘白的指縫中滑下,血色順著那絲絲稻草的紋路延伸,將淺色的榻榻米渲染成鋪天蓋地的猩紅,慘烈到凄美,再也無處遁逃。
他苦笑著,艱難地將口腔的鐵銹味用力咽下,腥甜劃過味蕾 ,灌滿喉嚨,甚至連呼吸也不能。
要我給予你虛假的希望,再讓你親眼目睹我的死亡,這種事,我辦不到。
mi dispiace ,ti amo
對不起,我愛你。
【四】
——如果你死了,我不會跟著你一起去死,但我會讓我的心永遠埋葬在你的墳里。
阿諾德一身灰色的浴袍,坐在走廊上,他輕輕轉(zhuǎn)動著手中的白瓷杯,辣澀的液體搖蕩,在杯壁暈開柔和的光華。
“阿諾德,”朝利走了過來,笑容中帶上一絲悲傷,“今天是他的生日,你不去看看他嗎?”
阿諾德沒有回應(yīng),只是抬頭,仰望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淅瀝下墜連綿不斷的雨滴。
朝利干脆在他的身邊坐下,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他走了都一年多了,你還恨他嗎?”
“哼,”阿諾德神色平靜,“誰說我恨他的!
“那么,你——”朝利詫異地挑眉。
阿諾德似乎有些醉了,微啞的聲音在清脆的雨滴聲中,顯得整個人都非常憔悴:“我從來沒有恨過他,我知道他為什么要趕我走,但我不能不走。他說過,他在死之前,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要趕我走,不讓我看著他是怎樣斷氣的。”
朝利也抬頭看著灰霾的天空,猶豫了許久,才吞吞吐吐道:“其實,他之所以來這里,是因為……”
阿諾德不耐煩地皺起眉。
“是因為——”朝利咬一咬牙,和盤托出,“是因為國王施壓!
靜默。
耳邊響起的,是雨在大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破碎聲糅合著心臟殘缺的跳動的聲響,一片嘈雜。
雪白的酒杯被擱下,阿諾德依舊專注地眺望遠處,但語氣中卻彌漫著肅殺的寒氣:“朝利雨月,將你知道的所有事情,給我全部說出來,不允許出現(xiàn)不真實或任何隱瞞的情況。”
Giotto啊Giotto,你怎么留下這么一件大麻煩給我就爽快利落地雙腳一蹬,跑到三途川那里度假……
朝利不由得苦笑。
“國家秘密情報部的首席,這個身份,難道不夠嗎?Giotto為了保存家族和留住你,在中間想了個折中的方法,就是他離開,另立繼承人。那樣,彭格列會改朝換代,再不能束縛你,由此可以得以保存。再者,他一早就猜得到,你絕對會來找他的!
“其實Giotto的那個孩子也挺慘的,那個女人在Giotto死后,總是找機會打那個孩子,我勸了她很多次……那女人一直在怨孩子不能快點長大,讓他看見孩子長大,娶妻,生子……”
阿諾德嗤笑:“無聊!钡哪X海中卻浮現(xiàn)出那個小小的孩子,滴溜溜地轉(zhuǎn)著那雙酷似Giotto的雙眸,好奇地打量他的情景。
他猛然站了起來。
朝利嚇了一跳,下意識看過去,卻對上阿諾德那只毫無焦距的右眼。
“你,你的眼睛——莫非是國王?!等等,你去哪里?”
但那抹灰色并未因此停頓,漸行漸遠,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朝利嘆了一口氣,重新仰望天空,惆悵地喃喃自語:
“在這場比賽中,你也輸給國王呢。Giotto,你,會后悔嗎?”
【五】
——假如我能有一天光明,我會一直仰望天空,仰望你消逝的顏色。
“病人由于年輕的時候服用慢性毒藥,又得不到及時的醫(yī)治,所以現(xiàn)在已經(jīng)病入膏肓,這眼睛,是不能治好的了!
太郎默默地送走醫(yī)師,返回來,看著面前這個微微瞌起雙眼的,神色平靜的令他又敬又恨的男子,嚅囁了幾下干裂的嘴唇,低聲喊道:“父親大人,我——”
男子坐在木藤編織的安樂椅上,冷漠得令人捉摸不透:“別忘了家規(guī)!
家規(guī)家規(guī),到現(xiàn)在這個時候,連眼睛也永遠看不見東西了,你為什么還能惦念著家規(guī)?你就不能安慰一下天天以淚洗臉的母親嗎?!你究竟想怎樣?!
太郎忍住質(zhì)問的沖動,語氣也僵硬起來:“……是。身為云雀家的子孫,只要存在一日,就要以保護這片土地為己任,絕對不允許有欺負弱小的事情出現(xiàn)!
“嗯,你下去吧!卑⒅Z德淡淡地吩咐道。
“……是,父親大人!
腳步聲遠去。
阿諾德從懷中掏出那個早已被時光剝落了金漆的懷表。凹凸不平的觸感殘忍地將往昔埋沒,他小心翼翼,緩緩地撫摸著懷表。
只剩下這個了。
現(xiàn)在,連看著你的遺物來哀悼的資格也失去了。
你說過,你做過任何事都不會后悔的。但我很后悔。
如果當初我們沒有相遇,那該多好。那你絕對不會落到現(xiàn)在要客死異鄉(xiāng)的下場,甚至,我連帶你的尸骸葬在西西里島的大海這個約定都不能實現(xiàn)。
但是,如果我們沒有相遇的話,我不甘心,不甘心你把心,交給別人。
雖然我不能陪著你共赴黃泉,但我會讓我的子孫,一直守護著你所疼愛的子孫以及他們所生存的這片土地,直到有一天,你帶著入天空般澄澈的笑容出現(xiàn)在這里。
他側(cè)頭聆聽著懷表“嘀嗒”作響,宛如心臟躍動的齒輪磨合的聲音。他慢慢地,收緊早已被慢性毒折磨得瘦骨嶙峋,青筋凸現(xiàn)的手。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那個金發(fā)少年站在草坪上,陽光撒滿了他的全身,一如天空般溫柔。
“吶,阿諾德,加入我們吧。”
懷表被松開了禁錮,滾落在叢生的荒草中,再也不響起那脈搏般的轉(zhuǎn)動聲。
此間,
流年。
窮盡三生緣分,我只想和你共度一輩子的春秋
你沒有回首——你的眉宇間輕攏著哀愁
黃昏淹沒最后一絲孱弱的求救
榮耀在陽光下腐朽
你沒有回首——我還沉溺在往日的溫柔
青苔爬上銅門的淚銹
你沒有回首——我終于明白我們不可能長相守
權(quán)勢斑駁陸離越發(fā)荒謬
你沒有回首——用決絕告訴我放手
一千零一夜太長久
你沒有回首——時光坍塌了屬于我們年韶的小樓
清泉不再淌靜靜斷流
你沒有回首——銀彈劃開的便是血海深仇
壞掉的懷表怎么修
你沒有回首——寒蟬在你離索的背影中消瘦
我仍在輪回的盡頭守候
聲音交錯再見時已是百年后
——THE END
201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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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啊短篇= =
其實已經(jīng)在空間和貼吧里發(fā)表過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