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酒吧中，妖媚的少女們正在臺上跳著令人淪陷的勁舞，動作的尺度往往比預想中的還要大。
　　菲利克斯斜眼瞟著她們，是不是泯一口辛辣的Blue Rusion，他有些稍長的金黃色頭發(fā)垂在面頰兩側，從側面完全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
　　一曲終了，他便將杯中剩余的酒一飲而盡。仰起臉時，旁邊的服務生才得以瞧見他的面容——憔悴不堪。

　　“喂，你沒看到我的酒杯空了嗎？”菲利克斯朝著服務生指了指自己的空杯子。
　　“可是，盧卡謝維奇先生，您不能再喝了�！狈⻊丈]有給他倒酒�！澳呀浐攘撕芏嗔��！�
　　“我怎么做，你好像管不著吧？”語氣冰冷得絲毫沒有感情可言。
　　“您已經喝了很多了。”服務生再讀重復。
　　“……那好，我不喝了�！辈恢罏槭裁�，他突然之間就妥協(xié)了下來�！敖裢淼南M算在萊赫•卡欽斯基頭上就好。”他站起來，朝酒吧大門轉去，但還沒邁出幾步，腳步就僵住了。
　　他慢慢把身子轉回來，然后偏過頭，滿臉的暗淡與陰冷。
　　“我說啊，你怎么就這樣放我走了？”菲利克斯盯著服務生的臉�！安皇菓摳嬖V我，萊赫已經死了，所以我得付了錢再走嗎？”
　　“是的，萊赫總統(tǒng)已經不在人世了�！狈⻊丈芾潇o地應對著，一副訓練有素的樣子�！暗峭欣锼瓜壬f，您的花銷全計在他的賬上�！�
　　“……”

　　“盧卡謝維奇先生，您好像喝醉了，我?guī)ザ䴓堑男菹⑹野伞！陛p微試探的語氣，確實陳述句。
　　“我沒醉�！�
　　菲利克斯丟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吧。

　　外面正淅淅瀝瀝下著小雨，華沙的夜晚從不缺紅燈綠酒，只是此時，街道上少了興致濃厚的人罷了。
　　——下雨天，誰愿意在外面呆著？
　　菲利克斯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瞬間回想起了剛剛在酒吧里聽到的話：托里斯先生說，您的花銷全計在他的賬上。
　　“托里斯那么家伙，還真是愛瞎操心吶�！�

　　也許這正是一個回憶的媒介，菲利克斯腦海里的那些記憶就這樣被翻了出來，通通都是難以忘懷的場景。
　　比如說很久很久以前，他和托里斯還住在一起的時候。
　　那時候他們一起打敗了德國，還曾在維斯瓦河上一起唱著民謠劃著船。
　　比如說二戰(zhàn)時期，托里斯去了伊萬家的時候。
　　托里斯告訴他，伊萬總是在外面亂花錢，然后全都丟給上司付賬。
　　比如說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也效仿了伊萬，在外面欠了一堆債等著萊赫來還，最后換來萊赫一頓說教。
　　……
　　發(fā)生了好多事情呢。
　　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存在這么多年了，在無數次戰(zhàn)爭中重生，而內心里填滿著的，都是托里斯和歷屆的上司們。
　　對自己來說，他們都是很重要的存在。
　　是不能夠被否定被比較背超越的存在。

　　華沙奧肯切機場。
　　立陶宛飛往波蘭華沙的飛機剛抵達，托里斯就搶在第一個下了機，然后飛奔出空曠的機場。
　　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另托里斯有些煩躁，他只想快點找到菲利克斯，卻又不知道他人在何方——華沙這么大，讓他上哪兒去找？
　　從總統(tǒng)府到二人常去的公園，又一路找到能縱觀整個華沙的大廈頂端，一切能跑的地方都跑遍了，但還是宛如大海撈針。
　　最后他走進了那家酒吧，而服務生卻告訴他，菲利克斯剛剛離開——托里斯只能嘆氣。

　　“也許您可以打電話給他，我想盧卡謝維奇先生應該有隨聲攜帶著手機�！狈⻊丈囊痪湓掽c醒了他，卻又令他哭笑不得，自己怎么連這么簡單的方法都沒想到？

　　手機里傳來“嘟——嘟——”的聲響，接著便是對方按下了接聽鍵，于是便能聽見對方溫潤而又熟悉的嗓音。
　　“托里斯，是我�！�
　　“……”有太多的話想要說，卻一時語塞。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你在哪里？”
　　“啊咧，當然是在酒吧喝酒吶。我們以前去過的那家還記得嘛？”依舊是漫不經心的腔調。如果托里斯還在立陶宛，估計會被騙到吧。
　　“可我現在就在這里呢。”
　　“……哈？”

　　“我說我現在就在這里�！�
　　“但是我沒有看見你�！�
　　“你到底在哪里？”
　　“我剛下飛機。聽說你家上司出事，就立刻趕過來了。”
　　“不要突然間玩失蹤呀……”

　　他想說的話，此刻一句一句的從口中蹦躍出，絲毫不作矯飾，只是那些他想說出來的。

　　“菲利克斯，我很擔心你�！眻远ú灰频恼Z氣，使對方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發(fā)出聲音。

　　半晌，來自手機另一端的聲音響起——
　　“……我在維斯瓦河邊�！�

　　托里斯找到菲利克斯的時候 ，他正玩著水，如同一個小孩子一般。
　　但托里斯很快就看到了他潮紅的面頰。

　　“你喝了很多酒？”
　　“嗯�！�
　　“可是你一向都不喜歡喝酒的�！�
　　“可是他走了。”

　　菲利克斯突然站起來，認真地望向他。
　　“上司走了，我不知道該用什么方法去祭奠他�！�

　　“在葬禮上致意是人民的做法，不是我的。我們都有過很多的上司，也知道他們終有一天會離開，但全然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
　　“他為我做了很多，為大家做了很多�！�
　　“但他就這么走了……”

　　也許應該上前抱住他，托里斯這樣想。
　　但他沒有這么做。

　　“菲利克斯，我想你可能忘了……你名字的含義。”他的話一向很溫柔，在這種時候他更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托里斯。
　　其實心里明明就很清楚，這次事件也許根本就不是“偶然發(fā)生”這么簡單。
　　但話，是不能亂說的。

　　“是不死鳥呀，你真的忘了嗎？”
　　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一點一點剛眼前的人振作起來。
　　就如同前方的維斯瓦河水，日日夜夜流動著，不曾停止。如有什么不快的話，都隨著波浪遠去了。
　　時間就如同水流，將一切沖淡。

　　“就算是不死鳥又怎樣？多少人看著我想要占有我，你知道的。也許這種事情會發(fā)生第二次、第三次！”菲利克斯表現得異常激動�！八麄兌际悄敲磧�(yōu)秀……為了家人那么努力了……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我而去，真相又無從查起！”
　　“……我知道。但你也很努力的。我一直都看在眼里�！�
　　托里斯走上前抱住了他。
　　也許到現在，需要用一個擁抱來平息他激動的心。

　　輕輕地相擁，他將他金黃色的頭發(fā)抵在自己的額間，雙唇吻了吻他的額頭。
　　能感覺到對方微微的顫動，然后溫熱的液體滴到了自己的頸間——是菲利克斯的眼淚。

　　這個世界總是存在著一些非正義的事物，我們無法改變，只能任憑他扭曲我們的思想與精神。
　　在很多時候，那些時候被雪藏了，但任何人的心理都清楚它永遠不會被說出的真相，即便那真相只是一個模糊地輪廓。
　　存在于世界中的“我們”，國家——
　　背負著的永遠是家人的信仰與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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