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開心生活

　　朱雀/魯魯修

　　被莫須有的空間限制住活動，這就是人的生活。被束縛的軀體在二維世界中便以名字來代替，自我選擇代碼在矩陣網絡中被登記在案，簡單來說就是——ID。樞木朱雀收到魯魯修.蘭佩洛奇在開心網上給他的站內短信，是在惡德皇帝被ZERO施以正義制裁的三天之后。開心001號稱是實名制，然而魯魯修會有現在這個名字純屬無可奈何。他的真名魯魯修.V.布列塔尼亞在注冊的時候未被通過，理由是有敏感詞匯。他換成ZERO，這個名字不幸被人捷足先登，他嘗試搜索其人，發(fā)現這個號在熱衷地進行同志交友活動。魯魯修一面喃喃著這是何等的失態(tài)一面往下拉那些大尺度的調情留言，在靠近底部的地方看到了樞木朱雀的一句“你真的是ZERO嗎？請加我�！保樕缓�，好在馬上發(fā)現日期是三個月之前。到最后只有魯魯修蘭佩洛奇這個名字是可以使用的，他在申請過后的五秒鐘內被迅速加到了吉爾福特學園學生會的圈子里。作為最晚一個報道的成員，連娜娜莉都比她哥哥早。

　　開心網以頭像亮滅來區(qū)分ID的生死，無法隱身同時就意味著無法裝死。只要□□一息尚存，在朋友的友情欄里你的頭像就總是亮著，無論你有多想避開這個人或欺騙他不要再尋找你的存在。這一亮一灰就是生死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零之鎮(zhèn)魂曲謝幕之后朱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房間打開電腦，看著頁面上朋友列表里靠近底部的灰色魯魯修頭像許久，希望它能夠出現奇跡重新亮起來。那個名字現在跟另一堆不會變亮的名字待在一塊兒，有尤菲米婭、夏莉等等，這些人他都是眼看著死的，現在他也是了。比起自己手拿著刀子捅到那身體里噗茨一聲冒出的鮮血，他竟然覺得這個死亡比較真實。

　　開心網上死者的ID仍然有效，并且依然能夠在此系統(tǒng)中進行有限制的活動。比如在死去的三天之后魯魯修給朱雀送來了一枚西瓜種子，并附言：種出了這個，不知道有什么用。(一開始死亡讓魯魯修變得無事可做，他開始開墾花園和裝修房屋)開心網像是C的世界在二次元光纖社會的寫照，死人和活人和平共處，活人的一舉一動死者仍然可以看到，但不能出手干涉，反之亦然。只不過死人的活動擁有很多限制，即使朱雀犯下滔天大錯，魯魯修也不能把他自好友列表里刪除，他活著的時候曾經有過無數次這樣的念頭，卻終于還是錯過了機會，于是就永久性喪失了這么做的權力。當然，這僅限于線上活動。假如朱雀對著電腦自瀆，魯魯修是不可能看到的，除非他研究出能夠自動打開電腦攝像頭的木馬并成功將它植入朱雀的電腦，就現在來說編程這類事情離他還遠得很。幾天觀察下來，朱雀發(fā)現魯魯修死去之后在開心網上的日常生活如下：起床之后會先改個簽名，也許是他正在看的某本書上的一句名言；然后到花園里去進行收獲。當發(fā)現自己所種植的昂貴的人參和雪蓮被學生會那幫人偷得幾乎一個都不剩之后，他就改種些大白菜了。這樣損失比較小——而且讓那些小偷沮喪。朱雀從來不偷魯魯修地里的蔬果，但每次上線都會溜過去幫他澆個水，捉捉蟲之類的，每次做完之后看著“你還真是天真呢”的自動回復，總覺得那表情惟妙惟肖就在眼前。開心網出現牧場之后，朱雀第一時間搞到了公雞和公豬卡，等待魯魯修帶著家畜前來配種，但對方似乎遲遲不愿或者只是找不到正確的途徑，放任自己的動物持續(xù)地進行無性繁殖。然后，假如出現了新的投票題，只要內容不是“天哪交往一個月我女朋友要我給她買個上萬塊的LV包”之類魯魯修是會關注的。比如他曾見過這樣一個題目：近三十年內人民最大的敵人，他和魯魯修都名列其中，可選擇的還有ZERO、尤菲、CC(大部分人留言不知道此人是誰，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個投票中，有人回帖說這個名字可能是指宇宙的命運云云)、銷魯魯等等。朱雀給自己投了一票，發(fā)現票數仍然較魯魯修相去甚遠，于是他氣憤地在底下留言——“這人假死哎，難道不夠可惡嗎？”。實際上，朱雀相當懷疑很有一部分類似于民意調查的題目根本就是在魯魯修的授意下推出的，這樣他仍然能夠通過投票掌控全局，看世界有沒有走上他期望的軌道，或者隨時調整方針。反正他永遠都是個腰肢妙曼的control freak，這點不會因為他死了而有任何改變。

　　魯魯修從來不公開給任何人留言，包括朱雀在內，所以他看不到魯魯修是否會跟別人調情或者在背地里說自己壞話。偶爾，他會短信：我很想你。毫無回應，他又短信：的身體。系統(tǒng)提示新回復，他打開卻失望地發(fā)現是卡蓮把他買去做了奴隸。死亡ID無法進行奴隸買賣，所以不管朱雀再怎么期望也不能去給魯魯修主人修剪指甲。不知道為什么開心網沒有設家人的選項，只有主人和奴隸這樣冷酷的關系。魯魯修生前只買過一個奴隸，現在也已經死了�；疑闹魅撕突疑呐`關系永遠定格，想必這正中了羅洛的下懷，朱雀嫉妒萬分，他每晚的牙就是為了這個磨的。忍耐不了的時候他使出殺手锏，短信里寫“娜娜莉跟我談起了你，然后哭了，她有話要我轉達�！边@一回魯魯修倒是回得很快：“滾，她正在跟我聊天�！敝烊覆恢肋@世上還有一種東西叫做語音輸入法，他完敗了。

　　有一天他無意中進入友鄰娜娜莉的房子，意外發(fā)現自己和魯魯修都住在里面。一屋子粉紅色像是心都要蕩漾出來的擺設，他的貓在柔軟的沙發(fā)上，陽光從窗簾里溫柔地照著墻角的綠植，歲月靜好，地久天長。他截下來這張圖，很得意地發(fā)給魯魯修看，問他像不像新婚——還是在得到了妹妹的祝福下。魯魯修不客氣地回答：你是少女嗎？朱雀把這條回復喜滋滋地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忽然意識到明明都是曾經抱過了的人，為什么現在根本什么都摸不到要靠這種究極的意淫來滿足，他大哭起來。

　　第二天帶著紅腫的眼睛再上開心，發(fā)現魯魯修的簽名改成了“再也不來了”，也許是他也在同樣的時刻想到了同樣的事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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