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叫什么，但他們都叫我莫小及。
　　我有過一個男朋友。遇見他的時候，天是昏黃的，他推著一輛綠色的自行車，穿著白色的風衣，很瀟灑很清爽的樣子。他看見了我，小小的眼睛眨了眨。我當時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因為我經(jīng)常做夢，夢里的天，總是昏黃昏黃的。所以我走過去牽了他的手：“和我在一起吧。”他笑了，我們就在一起了。
　　他對我說，莫小及，牽了的手，要負起一生的承諾，要一起面對時間的流逝，面對容顏的老去，知道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窗外正下著雨。我歪著頭看他，他有很好看的眉眼，盡管眼睛是小的，單眼皮的，戴眼鏡的，但我還是覺得好看。
　　我們經(jīng)常上課的時候談?wù)搯栴}，一些很有深度的問題，例如我上輩子是不是李白，杜甫寫“潦倒新亭濁酒杯”時是不是正在撒尿，砸到牛頓的蘋果是爛的還是生的……
　　盡管下課后老師經(jīng)常叫我去辦公室，說些我聽不懂的話，什么精力啊資格啊將來不幸福之類的……我聽不懂，只是每次都可以看到他蛀掉的牙，猜到他上一頓吃的是什么。
　　放學(xué)之后，他會騎著他綠色的自行車帶我一圈圈地轉(zhuǎn)，告訴我他在哪個地方做過哪些事……這個時候，總有夕陽偷偷摸我的臉，暖暖的，柔柔的，讓人眷戀……那時，我喜歡抱著他的腰，靠在他背上睡覺，很安穩(wěn)很幸福的樣子。
　　晚自習后，他會帶我穿一條條黑黑的巷子，聽我講我養(yǎng)的寵物蚊子，然后握著我的手哈哈大笑。
　　然后他會送我回家，輕輕說再見，看我走遠…
　　睡覺之前他會給我發(fā)信息：寶貝晚安，抱抱。做個好夢…
　　我就真的做好夢了。
　　放假了他帶我去田野，他說將來我們會住在一起，在海邊，養(yǎng)一只狗，我可以騎著去上班的。他說，我們會很幸福很幸�！�
　　我相信他的。
　　可是我知道，那只是另外一個夢，很遠很遠。很朦朧的夢。因為，莫小及，一直在作夢。莫小及，沒人懂。莫小及，害怕了。莫小及，不配幸福。
　　所以那天晚上睡覺之前，莫小及，聽說是我，給他發(fā)了一條短信：放手了，好嗎？
　　他說，傻瓜，你在玩什么？
　　我眼睛突然疼了，也許是今晚手機屏幕太亮了，所以關(guān)機睡覺了。那天晚上，我夢見坐在他的自行車上，可是，他不在，只有一個聲音，像他的，又像我的，罵了一句：莫小及，你！混！蛋！
　　我最終還是用刀子，劃開了他的心。奇怪的是，我也疼了。
　　他說，我以后，不會再打擾你了。
　　我知道結(jié)束了，真的結(jié)束了�！澳〖皩Ｓ谩钡募垪l不能再貼在他手上了，不能在天冷時故意穿少點去搶他的白色外套了，不能再拿他很溫暖的手來敷一換季就疼的手腕了…不可以了，什么都不可以了…
　　因為他們叫我“莫小及”。莫小及，莫小及，莫及，莫及…
　　莫及，不要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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