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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將引起你內(nèi)在心里痛苦的意識活動或記憶，從整個精神層面解離開來以保護自己，但也因此喪失其自我的整體性。

　　醫(yī)生扶了扶眼鏡。

　　很罕見。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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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球在不可遏止地變暖。兩級冰川消融。
　　以至于今年冬天的雪遲遲地不肯落下來。

　　最近蘇爍總是想起一年前的那個夜晚。
　　下著漫天大雪的平安夜。
　　她在那個夜晚，遇到了孫櫟。

　　到處都是圣誕老人，圣誕樹，蘋果。
　　到處都是幸福，快樂。
　　“鈴兒響叮當”的歌聲一直從街頭響到街尾。
　　像是人們把所有的美好的愉快的甜蜜的東西全都集中到這一天，然后全部釋放出來。

　　蘇爍只想躲起來。

　　“狗日”是家很不錯的拉面館。
　　老板叫做老白，是個搖滾小青年。
　　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小型年底匯演，他贏得了全場的最佳電吉他手獎，然后一家人嚷著讓他說什么獲獎感言，他結(jié)結(jié)巴巴，像是個青澀的小男生。
　　我，我，想請，恩，想請后面那個穿黑色衣服的女孩子，恩，吃拉面。他紅了臉。
　　下面笑聲、口哨聲一片，目光全都集中到蘇爍的身上。
　　也就這樣認識。

　　那個時候蘇爍唯一的想法就是這人可真二逼阿。
　　后來，吃完他做的拉面，想法就變成了，恩，這朋友交定了。

　　這就叫作食誘吧。

　　這里沒有關(guān)于任何圣誕節(jié)的東西，被涂得五彩繽紛的木門上掛出來一塊新牌子“今天不過年”，上面是鮮紅的招牌“狗日”。
　　蘇爍輕輕地笑了起來。

　　“啊，來了�！崩习走种煨χ�。
　　蘇爍回了個笑，然后朝那個固定專座走去，老白特意的在隔板上寫上大大的“此路不通”，只留給一個人。
　　今天店里客人很少，像是圣誕節(jié)在一個完全沒有任何和諧元素的拉面店過實在是有失情調(diào)的一件事。

　　“咦，快看，那不是咱們學校的那個妓女？”故意壓低的聲音，帶著嘲諷的彌散在空氣里。
　　蘇爍瞥了一眼，是群高中生，男男女女五六個人。
　　“好像是耶，都不知道在等哪個男人�！�
　　“哈哈哈，是不知道在等哪些男人吧�！比堑靡蝗喝诵ζ饋�。
　　“你們看她那個裝逼樣，不就是她叔叔是教育局局長嘛，哼，不就靠男人嗎，也不知道被潛規(guī)則多少次了，爸媽都沒有的�！币粋�像是非常了解內(nèi)情的女孩子說。
　　蘇爍坐在那里，沒有任何表情，其實早就習慣了，更何況他們只是群孩子。
　　蘇爍想，呵，童言無忌。
　　“少說點吧。”

　　少說點吧。

　　簡單的四個字漂浮在空氣里，慢慢蕩漾到蘇爍心里，蕩起了微微的漣漪。
　　她看過去。看向那群孩子里的那個人。
　　他剛好抬起的眼睛和她相遇。

　　“哈哈，拉面來嘍，我新研制的最新款，快嘗嘗。”老白那個笑得沒心沒肺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
　　“恩�！碧K爍扯了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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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到孫櫟的第二天，蘇爍就轉(zhuǎn)到了他的班里，高二一班。
　　從文科班轉(zhuǎn)到了理科班。

　　班里沒有一個人喜歡她。
　　只有班主任巴結(jié)著她。

　　匿名的慰問短信，感冒時莫名的感冒藥，下雨時的雨傘，太多太多。
　　可惜他都不知道。她也不可能讓他知道。
　　他不知道下雨的時候她翹課出去幫他把自行車用雨衣蓋好。
　　他不知道她把雨傘給了他，她卻被淋成落湯雞。
　　他不知道她把那么那么多的藥塞進他的抽屜里，自己明明已經(jīng)發(fā)燒到看不清楚路也沒吃一片藥。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活的。
　　他什么都不知道。

　　“為什么不笑呢，你笑的樣子很好看�！�

　　蘇爍瞇起眼睛看著眼前的孫櫟。
　　他笑起來，眼睛彎成好看的半圓。
　　一瞬間的樣子，世界上像是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他們用這世上最溫暖的笑溫暖了對方。
　　“這樣才對�！睂O櫟拍了拍蘇爍的頭。

　　一切都從這里開始改變。

　　她開始好好的學習，成績突飛猛進。
　　她開始很少去夜店，不再化濃妝。
　　班里的學生開始對她有所改觀，下課的時候會有人問她習題，會有人向她請教最新的流行時尚，會有人對她笑。
　　她也覺得開心。

　　老白說，你變得更漂亮了，感覺像是從一個女人變回一個女孩子了。
　　她也就癡癡地笑。

　　意外地成了同桌。
　　關(guān)系也就再次升級。

　　“其實一直都很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呢�！睂O櫟托著頭望著外面的天空。
　　蘇爍的背微微僵直，“誰�。俊�
　　“有個女孩子一直對我很好，我很想知道她是誰”，孫櫟轉(zhuǎn)過身來對蘇爍笑著說，“我想謝謝她。”
　　“很喜歡她么，白癡�！碧K爍試探地問。
　　“呵”，孫櫟突然低下頭靠過來，“傻妞，其實，我喜歡別的人，很喜歡很喜歡，從見第一面就喜歡。你呢？”

　　蘇爍紅了臉。
　　無所不能，所向披靡的夜店女王這么輕易的因為一個男孩子的一個動作，一句話，紅了臉。

　　蘇爍想了想，她說，有的。

　　突然地，她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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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爸爸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死了，她一直自己過，沒有人要她的。從小就一個人，沒有人疼沒有人愛，很少說話。后來到處混，認識的都是些痞子流氓。社會上很多人都看上她，可她誰都不要，所以有很多人都想暗地里整她。想想也挺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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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吶，給�！睂O櫟跑過來，氣喘吁吁地說。
　　“什么阿？”蘇爍拿過來孫櫟拿著的小盒子，是個已經(jīng)有些舊的小木頭盒子，疑惑的看著孫櫟。
　　孫櫟笑著，一副認真又緊張的樣子，“打開看看嘛。”
　　“毛毛蟲？”蘇爍打開盒子，陽光照進來，像是耀了一下眼，是個鑲著寶石的戒指，“傳家之寶被你偷出來了還是地攤貨�！�
　　“拜托”，孫櫟一副真是敗給你的樣子，“傳家的哦，來來來，我給帶上�！�
　　蘇爍一腳踹過去，“喂喂喂，臭小子，有什么陰謀？”
　　孫悅捂著受迫害的肚子，“你個白癡”，他提高了聲音，最后竟然變成了像是在吶喊，“你為什么不懂，白癡，我喜歡你，我從見你第一面就喜歡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陽光照在他的身上，灑出來很美麗的光環(huán)，蘇爍緊緊地握著那個盒子。

　　不。不可以。不可以。

　　她一直地跑。一直一直地跑。直到孫櫟再也不會找到她。
　　手里一直緊緊抓著的那個盒子，并沒有還給他，怎么，眼淚就留下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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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爍推開虛掩的門，沒有一個客人，老白也不在。
　　反而是一個小痞子坐在柜臺里一臉壞笑地看著她，像是在等著她來。
　　“老白呢？”蘇爍點了支煙。
　　“哦，他去北京參加一個小比賽”，他興高采烈，春花亂顫，“他說知道你會來，做了新口味，讓你嘗嘗。我們見過的，你忘了，‘The one’樂隊的那個主唱��！叫我Adison好了�！�
　　蘇爍“哦”了一聲，在老座位坐下。

　　“你去北京干嗎？”蘇爍剛剛按下發(fā)送鍵，Adison就端了熱騰騰的拉面上來。
　　在彌漫著的霧氣里，蘇爍像是看見了許許多多的人。
　　爸爸媽媽。
　　孫櫟。
　　老白。
　　還有那個怪物。
　　蘇爍突然覺得它像是變得漂亮起來，甚至像是一個人，不是怪物。
　　第一次它沒有說那些令人痛苦的話。
　　第一次蘇爍看見它眼睛里有亮晶晶的東西流出來。

　　“快嘗嘗啊�！盇dison催促著。
　　蘇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拿起筷子來。
　　那是老白的口味，蘇爍放下心來。

　　還是告訴他好了。
　　暗戀太痛苦。
　　她想著。
　　覺得頭痛。

　　眼睛里的霧氣變得越來越重，她抬起頭來看見有Adison在眼前晃動。
　　像是有好多好多的人，在獰笑著，朝她撲過來。

　　她做了這輩子最骯臟的一個夢。
　　她看見老白躺在角落里，滿身的血。

　　新一天的太陽還是升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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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白還是死了。
　　狗日關(guān)了門。

　　蘇爍回到了過去。
　　她又開始化妖嬈的濃妝，整天整夜的呆在夜總會里。
　　她需要有高收入的收入來支付高額的支出。
　　她退了學。
　　沒有人管她。
　　一開始就沒有。
　　什么教育局的叔叔也只是沒多少關(guān)系的人。

　　她覺得自己惡心。

　　你在哪。
　　你在哪。
　　你在哪。
　　你在哪。
　　你在哪。
　　你在哪。

　　孫櫟發(fā)過來很多很多的短信，蘇爍關(guān)了機，再也沒有打開過。

　　她覺得自己惡心。
　　她覺得自己惡心。
　　她覺得自己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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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那個孫櫟啊。其實啊，你都不知道......唉......”，女生壓低了聲音，“還是不要說了，是個秘密呢。”
　　“�。∶孛�！”，另一個女生的八卦神經(jīng)完全被觸動，“快說快說啦，那個大帥哥有什么小秘密？”
　　“好了好了”，那個女生敗下陣來，“就是吧，他和那個莫雅南在一起完全是因為不想讓她傷心，唉，他都不知道這樣會更讓她傷心，那個爛好人！”
　　女生不追不舍，“那他喜歡誰��？”
　　“你可不許告訴別人哦！這可是非常重要的情報。我老公告訴我的，他們一起去High，孫櫟喝了很多很多酒，說了很多很多，他一直在叫著一個人的名字，他喊著......”

　　“上課了怎么還有人在里面！快出來！”級部主任雷霆似的聲音響徹女生廁所。
　　兩個女生頓時沒了聲音，推擁著跑出去了。

　　蘇爍突然就想起了那些。
　　那個時候蘇爍蹲在廁所隔間的馬桶上抽煙。
　　她始終都不知道他在喊著誰。

　　是誰啊，白癡。
　　你到底喜歡誰。

　　我知道。
　　我都知道。
　　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
　　只是我們不可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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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是不是特別喜歡他�。俊�
　　“喂，說句話啊，是不是覺得自己臟，配不上他？”
　　“就算他也喜歡你，也沒辦法再和他在一起，對不對？”
　　“喂喂喂�！�

　　怪物飛到她身邊，看著她的眼睛。

　　為什么。
　　她說。
　　為什么要這樣。

　　她終于流下淚來。

　　“喂”，怪物伸出爪子要拭她的淚，“你真的想要和他在一起么？”

　　蘇爍沒有說話。

　　“那就只有一種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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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妞，你什么時候才肯回來？我很想你�！�

　　外面的月亮很大很圓，閃著很美麗的光。

　　你在哪里呢。
　　就算不可以在一起，那求你回來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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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有一個辦法了。
　　你只有殺了我才能有機會和他在一起。
　　我是你的痛苦。
　　你必須要殺了我。
　　你得去追求你的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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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鋪天蓋地的落下來。
　　像是要把整個世界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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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櫟等了很久，蘇爍一直沒有回過來。
　　第二天的早上下了很大的雪，他又發(fā)過去一條，“傻妞，多穿點衣服。下雪了，回來吧，我想你。”
　　依舊是沒有回信。

　　果然很冷。孫櫟裹緊大衣匆匆向?qū)W校趕去。

　　“你都不知道，太可怕了！”路邊的一個女生突然大叫起來。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太恐怖了，面目全非，死的太慘了�！绷硪粋�女生附和著。
　　“婊子的心思別人就是猜不穿呢！聽說很多男生都喜歡她，也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要為她也去自殺呢！”
　　“唉，早就說過了，蘇爍就是個賤人，死了也活該。”

　　轟鳴聲掩住了一切。
　　一切都是剛剛開始的美好模樣。
　　像是有人拿著蘸滿白色顏料的刷子在孫櫟的世界里不停地刷、不停地刷。

　　什么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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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爸爸媽媽沒死，我一定是個乖小孩，好好的上學，開心的生活。
　　如果那個怪物不存在，如果醫(yī)生沒有說“人格分裂”，我一定會好好愛自己。
　　如果沒有認識老白，就不會吃到天底下最美味的東西，但他也就不會死。
　　如果他們沒有一個接一個，一個接一個。
　　如果他們沒有給我注射□□，我一定不會退學，我一定會厚臉皮的待在你身邊。
　　如果我能早點遇上你。
　　如果還能有如果。

　　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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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櫟，我想去臥軌。”
　　“恩？白癡，為什么�。俊�
　　“因為太痛苦了�！�
　　“那為什么要臥軌呢，那不更痛苦了么？”
　　“因為這樣就沒有生還的可能性了�！�

　　>>>

　　請等我一下。
　　我馬上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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