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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匍匐了一百年,
微笑著焚燒了一百年,
只為等待與你灰飛煙滅的重逢,
因為你的快樂,
是我生命里全部的信仰
——櫻空釋
在黑色的風吹起的日子,在看到霰雪鳥破空悲鳴的日子,在紅蓮綻放櫻花傷逝的日子里,在你抬頭低頭的笑容間,在千年萬年時光的裂縫和罅隙中,我總是淚流滿面。因為我總是意猶未盡地想起你。這是最殘酷也最溫柔的囚禁嗎?
——卡索
【幻夢】
“請你自由地……”
像是一場幻夢,櫻空釋微笑著閉上了他僅剩的那只眼睛。
他最終死在了他最愛的哥哥的手中。
可惜,他始終沒有達成心愿,他還沒有給哥哥自由。
這座皇宮,這個帝國,就像是鎖著哥哥的鎖鏈,囚禁他的囚牢。
往事都一一浮現(xiàn),他記得他們因為岸火族的侵略而逃亡凡世,他記得哥哥對那個前來迎接他們的女子一見鐘情,他記得他是如何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提出與哥哥競爭皇位,他也記得,他在玷污那個無辜的人魚公主時是多么的痛苦……
終于可以閉上這雙眼睛了,他累了,真的。
只是哥哥……對不起,我沒有為你打開這座鎖困住你的牢籠。
在我離去的日子里,你是否依然會形單影只?
每夜坐在房頂上孤單的看著天空……
不知道,那時候,你會不會想起我。
不知道,那時候,你對我會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想念?
【凡世】
冰藍色的冰凌和灼痛人眼睛的火焰在這片原本雪白無瑕的大地上飛舞。這是圣戰(zhàn),冰族與火族的戰(zhàn)爭。
慌亂的奔逃中,櫻空釋回頭望了一眼,他看到有人在火光里化作一團水汽。
明明剛剛那個人還在對他微笑著說:“皇子,你們會平安的。”
卡索察覺到了櫻空釋的目光,他堅定地把櫻空釋攬到懷里:“別怕,哥哥會保護你。我們會回來的。”
為什么要這樣說呢?櫻空釋在卡索看不到的地方面露不解,明明哥哥很不喜歡這個刃雪城,為什么還要回來呢?
明明所有人都因為這一座城池而喪命,無數(shù)兄弟姐妹中只有他們兩個活了下來。
櫻空釋抓緊了卡索的衣袖:“哥,我們會被殺死么?”
卡索摸摸他的頭發(fā),溫柔而堅定的說:“不會,釋,哥哥會保護你,你會一直活下去,成為未來的王!
——直到后來,他也沒有問,卡索到底是希望誰成為這個牢籠的王。
兩人流落在凡世,依靠著簡單的將水凝結為冰的小把戲過活。
然而兩個孩子的生存總是不易的。
櫻空釋倔強的抿著嘴擋在那個搶走了他們所有冰雕的人面前,那是哥哥辛辛苦苦的成果,不能就這樣讓他拿走。
可是那個人一推就將他推開了,沒辦法,他實在太小了,根本沒有任何力量。
然后,倒在地上的櫻空釋,看著自己的哥哥殺了那個人,并在他耳邊說他們有最純正的血統(tǒng)。
鮮紅的血,噴涌而出,櫻空釋就那樣坐在冰涼的地上,看著那血逐漸蔓延到自己的腳下。
關于圣戰(zhàn)的全部記憶被強行喚醒,一瞬間,櫻空釋覺得自己是那么的沒用。
面對哥哥擔心的目光,櫻空釋掛起一張甚是詭異的笑臉:“哥,我們再也不會被別人殺死了,對嗎?”
“對,釋,沒有人可以殺了你,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你,如果我死了,你就是未來的王!
他最親愛的哥哥,如此回答他。
【幻城】
他們逐漸掌握了在凡世生存的訣竅,這樣的日子讓他們能感受到純粹的快樂。
可是當那個站在獨角獸上的女子到來的時候,櫻空釋知道,他們的幸福時光就要結束了。
他看見哥哥眼中那瞬間閃亮起來的光芒,滿心苦澀。
回到幻雪城,卡索激動地淚流滿面,櫻空釋只覺得自己將要失去哥哥。
櫻空釋試著和卡索親近,他抱著卡索的脖子,問:“哥,我們回家了嗎?我們不會被那些紅色的人殺死了嗎?”
卡索親吻了一下櫻空釋的眼睛,把他放下來,說:“釋,我們回家了。”
然后他牽起梨落的手,在所有人面前向梨落求婚。
櫻空釋不可置信的看著卡索,僵硬的站在那里,似乎連幻雪城的風也吹不動他的一絲頭發(fā)了。
他的哥哥,不再屬于他了。
最后,如他所料想的那樣。父皇處理掉了梨落,因為王的妻子必須擁有最為純凈的血統(tǒng)。
聽到這些的那一瞬間,櫻空釋低下了頭,嘴角不受控制彎起,那個女人果然死了,哥哥還是屬于他的,真好,真好……
然后他裝作不經意的問哥哥:“哥,你有想過去找她么?”
卡索靠在櫻花樹的樹干上,貌似無所謂地說:“找?也許她已經死了。”
櫻空釋眼底的光芒開始黯淡:“只是也許;蛟S她還活著!
“……不必了,”卡索那樣落寞的低著頭,緩緩的說,“找到了又怎么樣?我終將成為幻雪帝國的王,而梨落,永遠不可能是皇后!
櫻空釋看著卡索,指尖狠狠地掐入手心:“哥,你就那么喜歡當國王嗎?難道你不可以和她一起走嗎?”
“你要我如何放得下父皇,母后,我的臣民,”卡索一一數(shù)著,然后抬起頭看著他,“還有你,釋。”果然還是那樣沒有立場的善良啊……
“哥,如果我愛一個人,我可以為他舍棄一切!
哥,我愛你,如果你覺得這座皇宮這個帝國是枷鎖,那么,就請讓我親手為你毀掉它……不計一切后果。
【黑暗】
櫻空釋瞞著所有人,開始學習火族的法術。
所以在他成年之后,他的頭發(fā)里混雜著一縷一縷如火焰一樣刺目的紅發(fā)。
父皇叫人為他占星,一連七個占星師,他殺了六個,最后那個號稱是刃雪城中最年輕也最偉大的星舊站到了他的面前,而卡索則為了保證星舊的生命安全立在一旁。
他和那個星舊對視,他們都了解,有些話一旦說出來可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的。
所以星舊從開始到結束都沒有說話,只在最后跪在卡索面前丟下一句保證:
“卡索,我年輕的王,我會用我全部的生命來確保你的安全。”
櫻空釋對于星舊話語中暗藏的威脅不以為然,對于他這個保證卻是滿意的很,如果有了這個的確是深不可測的占星師保護卡索,那他就可以省下很多心力去處理那些繁雜的事務,要知道,即使圣戰(zhàn)過后看似和平的刃雪城也是有著無數(shù)暗藏的渦流的。
但是,在他不在的時候,卡索變得越來越寂寞,而他對此卻是無能為力。
偶爾在深夜歸來時,他可以看見卡索一個人坐在屋頂上看著蒼?諘绲奶炜,月光灑在卡索身上,似乎卡索也變成了一輪永遠寂寞的月亮。
在卡索240歲的生日盛宴上,父皇說他將在卡索350歲的時候,將整個帝國交給他。
卡索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
櫻空釋知道,卡索并不稀罕那些東西,他想要的只是自由?墒牵莻傻瓜所謂的責任心那么重,而且永遠都學不會如何去拒絕別人。
所以他站出來,微笑的自信的告訴他的父皇,他比卡索更適合。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似乎時光也因他暫停了那么一瞬。
“我說,也許我比卡索,更適合當國王!比缓笏D過頭親吻卡索的眉毛,“哥,你看,我的頭發(fā)已經比你的長了!
然后某個位高權重的巫師站出來說話,他說櫻空釋永遠也代替不了卡索。
櫻空釋看了一眼卡索面無表情的臉,其實他很希望自己能這樣代替了他吧?這樣他才能自由的……
于是櫻空釋轉過身,笑容邪氣而肆意:“……如果我要殺你,你有什么辦法呢?”
那個巫師呆愣的站在那里,原本敏銳的耳朵只能抓住櫻空釋的最后一句話。
三天后,有人來稟報,那個德高望重也位高權重的巫師死了?礃幼,像是被火族的精靈殺死的。
櫻空釋看著卡索懷疑的表情,在心里無奈的嘆息,這個笨蛋,把所有東西都擺在臉上了,他怎么可能接手得了這暗流洶涌的幻雪帝國?
【眼睛】
櫻空釋倒在地上,用手捂著一只眼睛,他知道,那只眼睛廢了。
他不是逃不出去,因為這一場火就是他放的,他在等卡索來找他。
他會來的。櫻空釋如此告訴自己。
然后,他就真的來了。
櫻空釋笑得無比的滿足,他就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永遠都不會放棄他,“哥!
然后他就昏過去了。
這件事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但是作為受害者的他,明顯擺脫了那個殺人兇手的嫌疑。
可惜,他只剩下一只眼睛了。
——這對他爭奪皇位很不利。
原本他爭奪這個位子就已經很困難了,皇族手下有無數(shù)的分族,大大小小的族長都抱著各種各樣的心思,卡索那個有著皇長子名頭的笨蛋明顯要比他好控制,沒有人會主動跑過來表示支持他,所以,一切都要自己爭取。
——就算不行,他也要保證卡索的安全。
美麗純潔血統(tǒng)純正的人魚公主站在櫻空釋的面前,踮起腳來小心翼翼的親吻著卡索的眉毛。她的面容與那個叫做梨落的女人那么相像,相像到卡索見到她就一直處于恍惚的狀態(tài)。
兩個人在一起,公主虔誠親吻王子的畫面是那么美麗和諧而刺目。
櫻空釋忍不住嗤笑一聲,冷酷無比。
所有人都看著他,他便走過去拉住那個可愛的小公主撫摸她的頭發(fā):“父皇,也許嵐裳選擇的是我,你為什么一定要讓嵐裳與卡索在一起呢?”
他看到,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小心翼翼而驚恐的看著美麗的人魚公主。
小公主勇敢而堅定的說:“釋,我親愛的小王子,我愛的是你的哥哥,你在我心里只是弟弟。其實當我還是人魚的時候,我就已經認識你哥哥了。我愛他,我要成為他的新娘。我相信他可以保護我,讓我在他的肩膀下老去!
哦,多么勇敢的宣言!小公主愛的告白令人感動無比。
所以櫻空釋靠在她耳旁對她說:“是嗎?可是,卡索并不是幻術最強的人,比如我要殺你,你又有什么辦法呢?他又有什么辦法呢?”
他知道,這樣會讓所有人都再次懷疑到他的身上,可是,他真的忍受不了。那個女人靠在卡索身旁的模樣讓他幾乎忍不住直接殺掉她。
——而且,那些繁雜的事情馬上就要處理好了。即使卡索繼位,他也可以放心了,就讓他不顧一切的,沖動一次。
于是,他玷污了那個不?奁男」鳌
他麻木的做下了這件事情,麻木的把她丟到一邊,麻木的回到自己的宮殿,麻木的靠坐在墻角,最后麻木的捂住臉麻木地哭泣……
櫻空釋知道卡索在調查真相,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不想去管。
哥哥,如果你真的要知道這些污穢的事情,我便全都告訴你。
幻雪帝國的一切都已經被他打理好,只是有父皇和他的母親蓮姬在……不,應該說只是因為他的那個所謂的母親蓮姬。
那個女人,絕對沒有她看上去那么無害,某種先天便有的直覺告訴他,他們的一切都是跟她有關的。
可是……無法反抗。
所以,哥,對不起,我不能幫你打破這個牢籠了。
【前世】
面對卡索的質問,櫻空釋很干脆的一一承認了。
只不過,他沒有想到,卡索真的下得去手。
——呵,不是早想到了么?他是那么善良而純白的人,容不得一絲污穢存在。
櫻空釋撐起自己的身體,最后一次親吻卡索的眉毛,微笑著說:“哥,在我死了以后,請你自由地……”
那個人被鎖鏈捆在那里,鎖在那塊巨大的石頭上。
這里是離岸,一個專門用來囚禁犯了禁忌的巫師的地方。
它在半空飛,盤旋著落在那個人身上。
那個人用沙啞至極的嗓音說:“鳥兒,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嗎?”
它不太能理解他的話的意思,但是卻聽得懂他話語里的悲哀。
它是一只霰雪鳥,而他,是一個因犯了禁忌而被囚禁的巫師。
“其實我想要的只是自由,我想推倒這塊石頭,哪怕跌入海中粉身碎骨,我也不想由此失去自由……”他對著它說了半天,失笑,“你只是只鳥兒,你怎么會懂?你怎么會懂……”
然后那只鳥兒便突然騰空而起,朝著那塊巨石一下一下的撞,最后,死在那里。
那人身上的鎖鏈被撞開,他微笑著站起身,跳了下去。
只剩下那塊巨石立在那里,那血跡斑斑灑落,它靜靜地躺在那里。
自由,自由……
半空中,仍有數(shù)只霰雪鳥在飛舞,沙啞的一聲聲啼叫。
櫻空釋晃然間似乎明了了,自己便是那只撞死在那里的霰雪鳥,而那個他,便是卡索。
他在跳入大海之前,一眼都沒有看那只躺在地上的霰雪鳥。
果然還是這樣單純的絕情啊……不,這是他們的前生,應該說,原來早就是這樣單純的絕情……
可是,為什么即使你呆鈍絕情至此,我仍然甘之如飴,愿意一次一次的因你而生,因你而死……
【重生】
罹天燼從小就知道,他要沖到對岸的那片白色大地上,用火焰焚燒那座白色的宮殿。
沒有知道為什么他非要這樣做,他自己也不知道。
仿佛是本能一樣,這個念頭催促著他攻打幻雪帝國。
他殺了很多人,某些場景似曾相識。
終于,他看到了冰族的王,那個孤單的站立在城墻之上的人。
那種令人懊惱的似曾相識再次來襲,感覺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強烈得多。
他甩甩頭,似乎先要甩開那種感覺,但是卻沒有結果。
他邁步,走上前,然后看到了那穿透了胸膛的帶著白色血液的冰刃在半空碎裂。
那個似乎永遠都那么孤單的人倒了下來。
“哥——”
他是罹天燼,也是櫻空釋。
那個倒在他面前的人,是他的哥哥,他最愛的人——卡索。
可惜,遲了。
他最終還是毀滅了這座牢籠,連同自己最愛的哥哥,一同毀滅了。
“哥,你怎么可以離開我,你怎么可以離開我……”
血紅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兩世從未哭泣的他抱著卡索不停地哭泣。
“哥……”
他哭號著,完全不理會那些火族人驚恐的目光。
刃雪城又開始下雪了。
哥,你會不會冷?
無數(shù)朵紅蓮在他們身邊綻放,他虔誠的抱著哥哥,親吻他的眉毛。
哥,放心,有我在的地方,你永遠都不會冷。
就像當初凡世下雪時你都會把我抱入懷里遮擋風雪一樣,我會永遠抱著你……
紅色的鮮血噴涌而出,和地上白色的血液交匯在一起。
他吃力的悶咳了一聲,血液從他的嘴角滑下,顏色比他臉上已經干涸的淚痕更加深更加令人絕望。
哥,有我在的地方,你永遠都不會寒冷。
請你,自由的,歌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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