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根之花

　　那是一個炫耀的結(jié)果。她只是感激。
　　“拜托你……”
　　手里捧著的百合，冷黃的蕊像細(xì)小的昆蟲。質(zhì)感豐富的花瓣，撫上去也真的有絨絨的觸覺。

　　沒有燈光的公寓。她上樓，電梯發(fā)出轟轟的響動。略帶金屬互相撞擊的聲音。
　　節(jié)奏，音韻。她聯(lián)想起搖滾樂中鈸的聲響。
　　叮——（哈哈，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電梯停在了十八樓。

　　她的鑰匙圈上從不安排多余的東西。她與一切裝飾隔離。她從不化妝。不習(xí)慣早睡卻需要早起，臉上總是掛滿倦怠和疲憊。
　　這樣年輕的女子，卻像一朵被剪去根部插在瓶里的花。
　　任自己枯萎，也不能挽回。

　　從冰箱里取出從超市買回的熟食，昨天剩下的。
　　放進(jìn)微波陸里加熱一下，她的晚餐，便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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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餐椅上，俯身，蒼白的臉貼著餐桌冰冷的玻璃。垂在身體兩旁的雙手，什么也握不住。
　　她的眼神空洞，沒了焦距。
　�。ㄟ@副模樣是不是很像尸體？）
　　她心灰意懶地詢問自己。
　　眼前的食物散發(fā)著炙熱的水汽，撲上她僵冷的臉頰。
　　她在這異樣的溫暖中，渴望一場恒久的睡眠。

　　漸漸的，她的呼吸變得緩慢。餐桌上放著的百合還沒有來得及被置入水里。
　　她睡著了。百合失去它的救贖。
　　也許等她醒來，它已經(jīng)枯萎了。

　　房間里冰冷的空氣流動得詭異。氣氛突然微妙起來。
　　時間急速消逝著。
　　她的皮膚上，氤氳起細(xì)微的溝壑。
　　百合的莖開始慢慢地生長。被剪斷的傷口延伸著漸漸變細(xì)的藤蔓，莖的頂端長出綠色的，妖異的臉孔。
　　張開的嘴里生著無數(shù)顆細(xì)小的尖牙，喉管里唱著嗜血的歌。
　　長著人臉的莖，鋪天蓋地地涌向她。

　　被纏繞著擎向半空，她被百合的香氣催眠，無法清醒。
　　細(xì)小的人臉，牽連著莖，攀上她的身體，尖銳的牙齒嚙噬著她的皮膚、血肉，干澀的舌暢快地吸食她體內(nèi)的水分。
　　她在昏迷中僵硬地抽搐。

　　“喀嚓…喀嚓……”
　　她的嘴唇顫動，唇邊的肌肉發(fā)出被動的咬合聲。
　　莖上的臉孔已經(jīng)完全鉆進(jìn)她的身體，無數(shù)碧綠的莖像輸液的膠管插滿她的身體。
　　吸食著鮮血的莖，變成了紅色。

　　繼而干枯、萎縮的肌肉，緩緩?fù)鲁鏊难矍颉ＪＯ潞谏亩础?br>　　“啪……”
　　掉在餐桌上的眼球立刻被幾根伸長的莖插入。
　　“呲……”
　　眼球里的液體瞬間便被抽干了。

　　她的身體，在莖的扭曲下，蜷縮成如同孕育在母親的子宮里，等待著出生的模樣。
　　劇烈的疼痛使她終于清醒。眼前一片黑暗，耳邊輕輕蕩漾著水汽與薄霧顫抖的聲音。她始終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四肢被柔韌有力的東西縛住，每一寸皮膚和骨骼都在叫囂著疼痛。
　　她張開嘴，用被扼住的咽喉發(fā)出痛苦的嗚咽聲，被抽光血液和水分的四肢徒勞地掙扎了幾下。
　　然后她終于慢慢地，絕望地死去。

　　紅色的莖，連結(jié)著紅色的花，盛開在半空中。
　　紅色的花瓣和黑色的蕊，是她的身體。
　　一朵巨大的，空洞的，無根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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