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已亭亭如蓋……枇杷，萬里傳芳，是溫潤的氣息……
　　那年，我妻子嫁來我家。
　　剛出閨的少女，眉清目秀，性情溫婉。不經(jīng)雕琢的舉止，如星子般雪亮的眸子，載滿了春的盎然——不食煙火的女子，宛若枇杷一般清新，微澀，卻又不失甜美……
　　她時來項脊軒中，或是問古事，或是自學。
　　有一次，她微紅著臉，轉述小妹的話：“聽說姊姊家有閣子，那……什么是閣子呢？”——看來，她也不懂。我淡淡地轉過臉笑了，正是出春，庭中的樹木蔥茂，映入眼簾，便是一番賞心悅目的景象。
　　六載春夏秋冬，我在盎然的春日植下一株枇杷，看它勃勃生長，看它累累繁花——可是，那個如枇杷一般甜美可人的女子卻一天天地枯萎了，沒來得及品到初結的枇杷果，就長眠了……深秋，果樹飄落了一地的葉……
　　我很少再去那里，妻子身上淡雅的芳香仍在軒中徐徐繚繞，時光荏苒，一切都只是忽然，但項脊軒從未改變過……
　　后兩年，我臥病在床……
　　無事可念時，便又想起了我那嬌小可愛的妻子，想起那年她如彎月的眸子，想起那一次她微紅的臉頰，再望向軒中，似乎……還有她伴我左右，輕聲誦讀《詩經(jīng)》的身影，紅錦似的唇微張，貝齒微啟，她呢喃道：“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有女如玉，碎于我心……
　　軒，良久未去，下人說它已又破又舊了，我說：“那就讓人小小修葺一下吧�！�
　　又是秋日，我想：枇杷，也許又熟了……想著，便撇開塵世，漫步過去。
　　樹，亭亭如蓋，果實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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