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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
四周很暗。
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我呆在一個(gè)山洞里。
一個(gè)很大的山洞,容得下許多人。
所以,我下面有人。
很安靜,沒有人說話。
唯一的,只有許多的呼吸聲在起伏。
好象不是人間。
我覺得很奇怪。
很奇怪為什么會這么安靜。
本來會以為很吵,現(xiàn)在,太安靜了。
詭異非常。
我,我們,是挑出來的人。
挑出來做殺手的人。
今年,我十歲。
進(jìn)山洞前,義父告訴我們,要在這里待十天。
十天后,會放兩個(gè)人出去。
所以我想不通,為什么會這么靜。
應(yīng)該是殺戮聲不斷,鏗鏘劍響,衣袂翩飛的。
但是我聽不到。
不關(guān)我的事。
我只要活到最后,就夠了。
很冷。
身上只剩下單衣。
余下的,在進(jìn)來時(shí)已經(jīng)被義父搜去。
還很餓。
餓得口水清清的往肚子里流。
太黑了,所以我不記得我在這里呆了多久。
只剩麻木。
腦海一片空白。
沒有食物沒有水,我很想知道,要怎么撐下剩余的日子。
也許還不到一天。
所以守衛(wèi)沒有送東西來,我想。
也許等會就會有東西吃了,就算是半個(gè)饅頭。
義父總不會餓死我們。
我們,是他養(yǎng)來做殺手的工具。
餓死我們,他不劃算。
下面好象有了點(diǎn)動靜。
一閃就過。
我想是我聽錯(cuò)了。
寂靜依然。
不過現(xiàn)在多了點(diǎn)其他的聲音。
肚子響的聲音。
咕嚕咕嚕的,在這里聽得很清楚。
是大家都熟悉了的聲音。
也許快到一天了。
所以大家都餓了。
我能忍下來的,我知道。
我忍過。
有一次,我七天沒有碰過水米,但還是活了下來。
連義父都說我命硬。
我比他們能忍。
等他們餓到無力時(shí),再下去殺了他們,這是我的計(jì)謀。
其實(shí)做殺手,不只要有會用劍的手,還要有會動的腦子。
沉重的呼吸,夾雜了低低的呻吟。
開始有人受不了。
我的機(jī)會將至。
閉上眼睛,仔細(xì)的去想以前的生活。
思緒轉(zhuǎn)移,饑餓似乎也隨之消失。
這就是我能餓七天的秘訣。
閉上睜開,睜開閉上。
其實(shí)都沒有差別。
反正,都是一樣的黑。
聲音多了。
也少了。
多的是象什么東西順著喉嚨滑下去的聲音。
食物送來了?
我很后悔,為什么要走神。
現(xiàn)在又要再餓一天。
不過沒關(guān)系,我能忍。
少的,是呼吸聲。
連我下面的,都不見了。
他死了?
大概。
黑漆漆的地方,隨便被旁邊的人捅一刀,就會哼都不哼一聲的死去。
有人忘記了義父說的話。
有人沒忘。
我很慶幸的是,我坐得很高。
我坐在一塊突起的巖石上。
巖石上只能容我一個(gè)人。
所以我不用怕旁邊會飛出一把刀。
所以別人很緊張,我卻很悠閑。
他們慢慢殺,剩下的,由我解決。
呼吸越來越少。
我越來越餓。
手腳開始沒力。
但是沒關(guān)系,我沒力,他們也一樣。
他們還要花力氣殺人,我只用花力氣從這里跳下去。
然后殺了他們。
身體變得飄飄的,但是很舒服。
山洞回歸了進(jìn)來前的沉然。
連我自己都懷疑我現(xiàn)在是在做夢。
我常常都做夢的,不差這一次。
不過這次的夢里有聲音。
我以前的夢都是一片啞然,除卻血紅,便是饑餓。
下來。
有人這樣說。
很清晰,是男人的聲音。
我醒了,但沒理他。
現(xiàn)在這樣,下去就是死。
我不想死,所以我不理他。
依然悠悠閑閑的坐著,雙眼半閉。
他上不來的,我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
腳踝忽緊,好象被什么東西纏到,直嵌入肉里。
一股大力,我絲毫沒提防,身子一歪,朝下栽去。
會被殺。
我感覺我的臉有些扭曲,也許,我是在笑。
不過,一定是苦笑。
沒人會在臨死前還會笑得很開心的。
至少我就不會。
腳踝的力道從上到下變?yōu)闄M掠,我也順勢重重的被拋了出去。
一個(gè)挺身,腰間使力,站在地上。
我的腳很軟。
肚子餓的后果。
但我還是站著,站得筆直。
我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我站不穩(wěn)。
剛才的那人也站得很穩(wěn)。
我看不到。
我知道。
因?yàn)樗氖钟辛Γ浅S辛Α?br> 這也說明了一件事情,他有東西吃。
我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帶進(jìn)來的。
每個(gè)人都被剝得很干凈,搜查得很仔細(xì)。
他是怎么瞞過義父的?
我佩服他。
他走過來,捏起我的臉。
準(zhǔn)確無誤。
和我猜的一樣。
他的手真的很有力。
我打不過他。
所以我不動手。
要動手,就要一擊即中。
義父教的。
有物體堵上我的唇。
溫?zé)岬囊后w。
劃過喉嚨,進(jìn)入胃里。
好喝嗎?
他問。
我不吭聲。
有東西喝就是萬幸。
還分什么好不好喝。
不過,說實(shí)話,真的不好喝。
他拉我坐下。
我坐了。
他給我東西喝,就不會想殺我。
只是很奇怪,為什么我們說話,也沒人偷襲。
都死了?
正好,可以免去我一番手腳。
隔段時(shí)間,他就會喂我一次。
雖然還是餓,但我知道,我活下來了。
這場試驗(yàn),我是成功品。
他也是。
眼前一片亮光。
我瞇上眼睛。
十天了。
好快。
出來。
是義父。
我想站起來,卻全身無力。
他拉了我一下。
我才正眼看他。
看不清楚。
血跡斑斑。
尤其唇邊。
我突然想吐。
再看身周的尸骨。
裸露的手臂上,有牙齒的痕跡。
走到洞口,回頭。
軀干如山堆積。
隱隱約約的,聽到一句,封門。
三天后,他來找我。
一身布衣,清俊異常。
不變的,只是他的嗓音。
為什么救我,我問。
我喜歡聰明的人。你夠聰明。他說。
聰明?
也許。
從此以后,我有了名。
叫杉。
他也有名。
叫依。
我們合作。
合作愉快。
滅人滿門。
從不失手。
不過我有一個(gè)習(xí)慣。
只有他知道。
我會吐。
殺了人以后,就開始吐。
不過人還是照殺。
我不管。
他不說。
我們依舊合作愉快。
再愉快,我們?nèi)匀槐环珠_。
因?yàn)樗麕臀覔趿艘粍Α?br> 殺手不需要互相關(guān)心。
義父說。
所以以后,我們各殺各的。
兩不相干。
只是吐的時(shí)候,我有點(diǎn)想他。
以前他總會拿壺涼水在背后等我。
不過,那又怎樣。
邇死了。
任務(wù)失敗。
當(dāng)場格殺。
邇行刺的是當(dāng)今的武林盟主。
所以義父派邇。
沒想到,還是失敗。
義父要我去。
嗯。
我唯一的反應(yīng)。
還有依。
義父加上。
嗯。
他的反應(yīng)。
重重包裹,水泄不通。
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床慌滤溃皳浜笥俊?br> 殺之不盡。
盟主死了,我殺的。
他的頭,在我手里。
我很累。
他也很累。
我知道。
但是。
翩若驚鴻,宛若游龍。
他的身法還是很好看。
軟劍一揮,三具尸體斜斜的飛了出去。
身周血流成河。
突然想起那個(gè)山洞。
我又想吐。
彎腰,腳步微滯。
眼角倏然瞟到有劍飛過。
不及想,撲身而上。
痛。
為什么。
他問。
單手抱著我。
你救過我兩次,我還欠你一次。
我說。
就這樣?
他的眼里閃過什么。
就這樣。
我覺得事物開始模糊。
想睡了嗎?
嗯。
我一貫的答案。
等一下。
等什么?
我陪你。
勉強(qiáng)撐開眼睛。
仿佛看到他的嘴角勾起。
笑?
忽的想起。這是第一次看到他笑。
我叫白鸞。
我叫謝罄。
最后的話語。
胸前好象有風(fēng)拂過。
墻頭處,落霞傾照。
殘陽半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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