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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澀·白色風(fēng)信子
青澀·白色風(fēng)信子
唯笑/竹攸草
白色風(fēng)信子,花語是暗戀。可更多的時候,柳一一把它解釋成青澀。
。ㄒ唬
慵懶的午后陽光照進柳一一的臥室,有一束灑在了書桌上一盆已經(jīng)凋謝的花盆上,零零散散、細碎的枯葉與花瓣落滿了窗臺,花盆里只剩下幾枝光禿禿的花枝,仿佛曾經(jīng)花開的繁華與艷麗從沒有過一般。
這個小意。
柳一一坐在轉(zhuǎn)椅上,無語地看了一眼地上散亂扔得到處都是的衣服,抬起頭看著翻亂她衣柜中衣服的“罪魁禍首”剛剛離去的方向,無奈的朝她的房門嘆氣。
柳一一從轉(zhuǎn)椅上站起來,回頭望了一眼書桌上已經(jīng)凋謝的白色風(fēng)信子一眼,眼睛微微抽動了一下,轉(zhuǎn)身彎腰開始撿起剛剛被小意丟得到處都是的衣服。這個丫頭!要約會了,才想起根本沒什么正式衣服,以百米的速度沖到自己衣柜面前瘋狂的找起了衣服來,最后還害得自己也得跟著忙活收拾。
當柳一一的手指觸到一件衣服時,她的手指突然就頓了下來,她能感到自己的手指正在僵硬,不得不收緊手指。
潔白的顏色,有些發(fā)舊的面料,在那一刻將她的神經(jīng)刺痛,她突然覺得眼睛中有什么東西在涌動,要流淌出來,胸口的那顆心臟都像是長滿了刺,隨著跳動,自己的心也在狠狠的痛著,那衣服的存在好像諷刺了她,或者說之于她,就像是個笑話,好像是在提醒著她一直不愿面對的那些過往和在多少個日子中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痛。
她抬起頭,松開握著衣服的手指,努力的睜大眼睛,不讓自己就這樣沒出氣息的落淚。
明明知道,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久,明明知道,那已經(jīng)逝去的青春和美好都不可能再回來,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會痛,明明知道,自己根本忘不了那爛漫卻又帶著戲謔的回憶。
可她的眼淚還是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順著眼角,由于仰起頭的緣故,那些淚全部都順著脖子滑到衣領(lǐng)口,然后溜入衣服里消失不見,那絲線般的淚水路過滾燙的皮膚,冰涼了體溫。
她索性將手中整理好的衣服扔向天花板,那本已疊好的衣服在空中就這樣飛散開來,一片一片,就像凋零的白色風(fēng)信子的花瓣一樣,而柳一一就在這“衣雨”中蹲下身子,放聲大哭。
被她的手指攥得發(fā)了皺的白色道服就這樣靜靜的躺在一邊,安靜的做一名聆聽者。
。ǘ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們隊里的新成員,也是你們的新隊友,柳一一。
這是柳一一第一次進跆拳道道館里訓(xùn)練時,教練就是這幾句話將她介紹給當時對于她來說都是陌生的面孔。
柳一一局促的攥著新買的白色道服的一角,有些緊張的看著同樣穿著潔白道服卻都很陌生的面孔,她一個都不認識,她天生就怕生,再加上站在她面前的不只有一個人,而是很多人,看著他們臉上奇怪和詫異的表情,柳一一只有選擇沉默。
柳一一本不想練的,因為她討厭這種運動,總覺得不適合女孩子練,她反而更向往舞蹈鋼琴之類的特長,只是因為她從小身體就不是很好,出于無奈,他父母逼迫她走上跆拳道之路,她也無法抗議。
然而,就在這個讓她既討厭又枯燥的日子中,她遇到了他,她長那么大,唯一的一次情竇初開,唯一的一次用真心去喜歡一個人。
鐘棋,有著一雙大大的眼睛和一臉明朗的笑容的男生。
是柳一一在那個年紀中最夢幻的回憶。
在那些練習(xí)的日子中,她過得很糾結(jié),自己明明討厭練跆拳道討厭得要命,甚至曾經(jīng)為了可以不去練習(xí),還故意喝很多的涼水導(dǎo)致自己得了急性腸炎才躲過了那一次的練習(xí),可自從他走進她的世界,她在討厭的成分里就加了一點期盼和竊喜。
情竇初開的那一年,柳一一只有13歲,人們都流傳說這個年紀正是花一般的年紀,是人生中最難忘最美好的年齡,于是,柳一一就拿了自己的零用錢,去花市買了一盆開得淡雅繁盛的白色風(fēng)信子。
不知為何,在看到白色風(fēng)信子時,她忽然有一瞬間覺得那就像是鐘棋明朗的笑容一般,純白不染,讓人移不開目光,即使后來那盆白色風(fēng)信子被那黑心的賣家賣了很高的價格,但柳一一還是心甘情愿的買了下來,只為那花一身的潔白。
就這樣,這一盆白色就伴隨著柳一一走過了3個冬夏,這白色曾經(jīng)盛開在陽光燦燦的晝?nèi)眨?jīng)搖曳在冷風(fēng)習(xí)習(xí)的午夜,這3年,柳一一看著白色風(fēng)信子一點點綻放,一點點變得美麗。
而就在這3年中,白色風(fēng)信子意外的開得很是繁盛,帶著自身的淡雅和后天柳一一辛苦養(yǎng)出的艷麗,濃濃的花香就這樣飄灑在這周圍的空氣中,每當柳一一練習(xí)回來后,都會哼著曲給白色風(fēng)信子澆上水,然后靜靜的坐在一邊,看著它傻笑。
柳一一總是習(xí)慣在日記里記下白色風(fēng)信子開花的狀態(tài)和細節(jié),然后將自己與鐘棋間多發(fā)生的那一點新奇的事情統(tǒng)統(tǒng)寫進去,然后對著日記本呵呵的笑著,想象著他的樣子,想象著他明朗的笑容,想象著他與她說話的口氣,想象著他與她打逗的樣子。
那個時候的柳一一,仿佛生活在夢幻的世界里,就連總是在窗前飛過的小鳥,她都覺得那鳥的叫聲像是歡快的夢幻之曲。
柳一一其實長得算不上漂亮,細細的丹鳳眼、微微挺立的鼻子配上不算很薄的嘴唇,就這樣刻在一張有些嬰兒肥的娃娃臉上,可笑起來的樣子卻很是喜慶,總帶給人愉悅的感覺。
她自知自己的先天條件不夠出色,她也沒有那個資本,所以,在發(fā)現(xiàn)喜歡他之際,她就選擇了暗戀。
在最青澀的時代,最青澀的年紀,她愛上了青澀的味道,愛上了情竇初開的感覺,并且深陷不可自拔。
。ㄈ
小意給柳一一在□□上留言說自己的約會失敗了。柳一一問她怎么會呢。小意則很挫敗的發(fā)了個哭臉給柳一一,順便寫上兩個字:衣服。柳一一徹底明白了,想起那天小意在自己房里找衣服的陣勢,最后還挑了一件她已經(jīng)很久都沒穿的衣服胡亂套上就匆匆跑了出去,整個過程,只用了5分鐘。
她在這邊微微嗤笑,她想,該是給這丫頭一個教訓(xùn)了,誰讓她總是臨陣才磨槍,非要搶那一點的光,而且到最后做苦力的還是自己。
柳一一望著電腦液晶屏不知該打些什么給小意時,小意發(fā)來了n多個哭臉,看著炮轟似的哭臉,柳一一突然瞇瞇眼睛,很惡作劇的打上四個字:自作自受!然后,敲下回車發(fā)送。
沒多久,柳一一就看見小意的頭像暗了下去變成了灰色,想必是受到打擊獨自“面壁”去了。
就在柳一一要關(guān)閉對話窗口時,她瞟了一眼小意的頭像,剛剛色彩紛呈的頭像就這樣在一霎那變成了冰冷的灰色,就像3年前自己做的那個決定一樣決絕,將所有的美好在一瞬間全都打包鎖了起來,從此,沒有他的世界,柳一一感到一陣茫然和痛苦。
想到這,柳一一回頭呆呆的看著前兩天被她掛在墻上的潔白整齊有些發(fā)舊的道服,那粗糙的痕跡和掛在一旁的紅黑帶,都在提醒著她曾經(jīng)努力打拼的事實,盡管很不喜歡跆拳道,可她還是練得有模有樣,通過自己的努力和爸爸的督促,她很快就考取了紅黑帶,也很快成為了隊里的主力之一。
柳一一伸手將一旁的日歷拿到跟前,手指輕輕滑過滑滑的制作精美的紙面,看著上面一個數(shù)字被紅筆大大的標了出來,她將手指放到嘴旁,呢喃著數(shù)著日子。嘛,過了這個暑假,她就是大一新生了。
關(guān)了電腦,將日歷重新放好,扭頭看墻上那襲耀眼的白,她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睜不開眼,走近,伸出手去,撫摸著有些粗糙的面料,旁邊的紅黑帶也一并被她握在手中,看著洗得衣邊有些泛黃的道服,心里突然被刺痛了一下,尖銳的疼了起來。
回憶、青澀、美好,就這樣洪水般的涌了過來,鋪天蓋地。
她在滿載陽光的道館里,就這樣遇見了他,在站好隊形的行列中,陽光透過窗子,她看見陽光在他眼睛上、鼻尖上、薄唇上跳動,調(diào)皮的像個孩子,是的,那天的陽光好極了,她能感到自己有一陣的眩暈,眼前的一切仿佛很不真實,夢幻的讓她不敢相信,不過這似乎倒是緩解了她暫時的緊張。
她看到他同樣一襲白色道服,腰間卻是和她不同的黃綠帶,黃綠相間的帶子將他挺拔的身形修飾得相當完美,最重要的是,在那一刻,晃眼的陽光下,她隱約中看到他彎彎的眉眼和上翹的唇角。
她知道,他在笑,好像是朝她笑。
最巧合的是,教練將她和他安排在一組練習(xí),而他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她的“小教練”。
我叫鐘棋,你叫什么?
他仿佛有些自來熟,她至今還記得他那笑彎了的眼睛,眼瞼將他那雙明亮的眸子藏了起來,滿臉的笑意,沖著她嘿嘿的笑著。直到幾年以后,她才了解,他其實也是個很內(nèi)向靦腆的男生,甚至在初為少年時期的他竟和女孩子一樣愛哭。
我叫柳一一。
她不敢抬眼看他,很怕在抬頭的一霎那,臉也會騰的紅了起來。
兩個長長的影子就這樣被拉長在道館的地板上,她從影子中,看到他身體的側(cè)動,突然,她的眼前就放大了一張臉,他帶著笑意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她,她能看清他眼睛上清晰的眼睫毛,很漂亮,也很彎翹。
終究她是躲不過臉紅這一關(guān)的,在他哈哈大笑之際,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被他取笑了,莫名的很生氣,她攥著道服的衣角,抬起頭,板著漲紅的臉,狠狠的看著笑得前仰后合的他,她突然扭過頭去,氣呼呼的坐在一旁,理都不理他。
也許是察覺到柳一一生氣了,也許是覺得自己這樣做確實有些過分了,不過不管怎樣,鐘棋都是走過去,蹲在柳一一面前,他看到柳一一賭氣的偏過頭,只留了個側(cè)臉給他,他挫敗的笑笑,然后,手里就拿著不知從哪里變出來的棒棒糖,然后遞到她眼前。喏,我請你吃。
柳一一突然轉(zhuǎn)過頭,怒瞪他,那時,她能感覺自己快要氣炸了!她氣他戲弄她,她氣他戲弄她后連句道歉都沒有。
接收到柳一一憤怒到想要吃掉他的表情,鐘棋吞了吞口水,將棒棒糖塞到她手里。我請你吃,真的,別生氣了,剛剛,剛剛·····是我不對。最后一句鐘棋說得很小聲,小得自己都聽不見。
看他突然一副忸怩的樣子,柳一一感到很好笑。
他可是男生。
他可是男生!
他可是男生。
柳一一在心里感嘆了好幾遍,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蹲在她面前的這個長得陽光俊朗的男生,她怎么也看不出他竟會有“小女生”的一面,居然這么忸怩!更可怕的是她竟然不感到惡心!反而感到有些可愛?
不知什么時候,可能是在柳一一走神的時候,鐘棋坐在了她身邊的毯子上,拿著一根棒棒糖,指腹輕輕轉(zhuǎn)動著棒棒糖的棍兒,柳一一看見地上棒棒糖和他的手的投影,微微轉(zhuǎn)動的角度就這樣被淹沒在陽光中,她聽見耳邊傳來他的聲音:我很喜歡吃糖,很喜歡很喜歡,因為很甜,所以不感到什么地方會痛。說這話時,柳一一心里突然被撞疼了一下,說不出是哪里出了問題,她能看見鐘棋那雙漂亮明亮的眼睛中充滿了一種叫“傷感”的東西。
只有一瞬間,鐘棋就轉(zhuǎn)過頭,對著柳一一微笑,柳一一不得不承認,那個時候,那個笑容確實印到她心里去了,怎么也抹不掉,因為它太美好,美好到讓她找不出破綻,明明知道,那笑里蘊藏著無奈和牽強,但她怎么也看不出那層意義。
你吃吃看,很好吃的,而且,練習(xí)會失掉一部分糖份,正好可以補一下。
柳一一遲疑著將棒棒糖的糖紙剝開,晶瑩的橙色就映入了她的眼簾,她扭過頭看他,看到他手里拿著的那顆也是晶瑩的橙色,她將它放入口中,舔了一口,好甜;伒奶鸲仍谒纳嗉庋_,橘子味的。嗯,很好吃,謝謝你。
鐘棋笑笑不語,也開始舔著自己手中的棒棒糖,臉上寫滿了滿足。
那一個下午,在柳一一的回憶里是過得相當?shù)膼芤獾,只有淡淡的安靜,淡淡的嬉笑,淡淡的幸福而已。
(四)
柳一一靠在自家陽臺上的欄桿上,伸出幾根手指,放到眼前,畫著圈圈的描摹著太陽的輪廓,刺眼的陽光就這樣灑在她的臉上和細長的手指上。
那是什么年紀呢?柳一一輕輕呢喃著,嗯,是10歲的時候吧!柳一一低下頭,看著腳邊散落的凋零的白色風(fēng)信子花瓣。
柳一一將自己的手指繃緊,然后讓一根根手指的指尖收回手掌,她在心里默數(shù)著她走過的這些年華。
10歲,與他相遇,與他是很好的隊友,13歲,發(fā)現(xiàn)喜歡上他,她的世界里多了個叫“鐘棋”的男生,16歲,放棄練跆拳道,從此這就成了她心里唯一的傷,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19歲了,馬上就是大一新生了,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過了那么多年,雖然時光在一點一點溜走,可她的心仿佛是在原地踏步,自他以后,再沒有人能走進她的心了,可惜這一切都只是回憶了,從放棄的那一刻起,她就再沒見過他,連同那些曾經(jīng)的青澀的歲月一起打包留在了那個年紀里。
她還記得那場大雨,記得那場大雨中印在她腦中的浪漫。
在出門之前,柳一一的心里很復(fù)雜,看著陰暗的天空,她詛咒天空中可以砸下瓢潑大雨,因為又到了練習(xí)的日子了,可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下雨,因為那樣,她就看不到他了。她慢慢騰騰的走出小區(qū)門口,擰著沉重的眉頭,走到車站,呆呆的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
她的白色道服很是扎眼,她能瞥到行人紛紛向她投來的別樣目光,她自動忽視,她知道她每次出來練習(xí)都會被路過的人當成異類似的看上一眼,練了幾年,她早就習(xí)慣了,遠遠的,她看見了紅色的亮字,她要坐的車來了。
她怎么也沒想到會和他一輛車,她只有傻傻的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他波瀾不驚的臉,直到司機粗魯?shù)穆曇衾厮乃季S。你還走不走?別堵在這兒,后面的人上不來!
她回頭抱歉的笑笑,窘迫的走過來,車上的人不少,她無處可躲,更何況他已發(fā)現(xiàn)她,而且還是一臉看熱鬧的笑,她死死的瞪他,然后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邊,當他是透明人一樣,連看都不看,直接將目光與車外風(fēng)景交接。
很默契的,一路上,兩人都無言,各自占據(jù)一小塊地方,仿佛根本不認識,其實天知道柳一一的心里是有多么的緊張,心跳多么有力,連自己的每一聲呼吸,她都能感到其中的顫抖。
下了車,柳一一有意的跟在鐘棋后面,不與他并肩,也不與他離太遠,一直保持著這樣適中的距離,前方的鐘棋仿佛知道她的心理一樣,只是笑笑,不經(jīng)意的放慢腳步,等她跟上來。
可惜,他已經(jīng)很明顯的放慢了速度,還是不見后面的人跟上來,他皺皺眉,轉(zhuǎn)過身,對站在不遠處的她喊道:柳一一,你還要磨蹭到什么時候?你打算遲到嗎?
柳一一吸吸鼻子,抬起頭,心里復(fù)雜的要命,剛剛她已經(jīng)感覺到他刻意的放慢腳步,所以好吧,那她也跟著放慢腳步不就好了?可偏偏這個時候他要回過頭來沖她喊,看來是免不了并肩走了,她耷拉著腦袋,走到他身邊說:走吧。然后垂下眼簾,低著頭先行走了,鐘棋愣愣的看著走在前面的人,突然感覺不對啊,明明是他剛剛氣焰正盛,這時候怎么換成他被冷場了?他撓撓頭發(fā),快步跟上去,走在她身側(cè),一歪頭,就能看見她不算很長的眼睫毛正在忽閃忽閃的上下往復(fù)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柳一一出門前的詛咒顯靈了,總之在他們無言的情況下,天空突然驟變,瞬間就傾下豆大的雨滴,并且越下越大,很快,本來只是落在身上有些重感的雨滴一下子變成了讓人寸步難行的瓢潑大雨,他倆慌張的看了對方一眼,心有靈犀的迅速奔向車站,躲在站牌下避雨。
他倆都被突然而降的雨滴淋潮了衣服,躲在車站棚下,柳一一拍拍身上被雨濺到的地方,狼狽的看了一眼同樣狼狽的鐘棋,看著他笨拙的拍著都發(fā)上粘著的雨水,她大笑出聲,鐘棋皺著眉扭過頭,不滿的看了她一眼,微怒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柳一一強壓下笑意,抿著嘴使勁的繃緊,可那一抖一抖的肩膀還是出賣了她,鐘棋瞥她一眼,微微嘟著嘴,用手捏起她道服的一角,鄙夷地說,你看看,你也不比我好哪去!柳一一拍掉他的手,收回自己的手臂,摸摸潮濕的袖子,囧的不說話了。
鐘棋以為她生氣了,開始沒話找話,看這雨下得,估計我們也去不了道館了,嗯,我們唱唱歌吧,很無聊的。
柳一一聞聲抬起頭,奇怪的看著他,鐘棋被她這眼神看得有些毛,不自在的抖抖肩,干嘛這么看我,我是說因為無聊,唱唱歌吧!嗯······就唱那個《快樂的一年級》吧!
柳一一發(fā)誓她是真的忍不住了,她開始捧著肚子很沒形象的笑,因為他太搞笑了,明明流行的歌那么多,也會唱一下,不曉得他怎么會說一年級在學(xué)校學(xué)的歌。
喂,柳一一,你干嘛反應(yīng)那么大!我沒有音樂細胞不行。恳簿瓦@首歌能唱下來·····鐘棋紅著臉越說聲音越小。
柳一一已經(jīng)笑得說不出話了,只有瞇著眼睛看著滿臉通紅的他。我告訴你柳一一,你這是嚴重的性格歧視!不許笑了!
鐘棋氣鼓鼓的瞪著她那張因為笑而有些扭曲的臉,柳一一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鐘棋開始斷斷續(xù)續(xù)唱起了這首幼稚的歌:一年級呀,一年級,快樂的一年級,我們快樂的一年級······
唱著唱著,鐘棋的聲音有些走樣,柳一一偏過頭,卻看到他臉上不知道是不是雨水濺的透明液體,不過,她知道,他們在車站避雨,能被雨濺成雙頰流淌著的長流確實不太可能,那就是另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哭了。
。ㄎ澹
她從沒想過有這么一個男孩曾經(jīng)和她一樣愛哭,一樣愛撒嬌,完全看不出男孩子那種剛毅的性格,可她不得不承認,面對這樣的他,她還是無可救藥的喜歡上了,而且喜歡了很多年,只因為他心里的細膩和帶給她的那份溫情感動,還有就是那張明朗笑容的臉。
那場大雨,柳一一親眼看見他哭了,他一個男生唱著完全跑調(diào)的歌默默的哭了,她愣了好一陣,不知道說些什么,就連最基本的“你怎么了”都問不出口。
正在柳一一怔忡的瞬間,他輕輕笑了,轉(zhuǎn)過頭,對她笑,柳一一就這樣很沒出息的呆住了,盡管他臉上還留著淚痕,可這笑容看起來是那么凄涼,仿佛他在努力使他眼睛中再次充滿陽光的味道,他幽幽地說,你知道嗎?我曾經(jīng)擁有這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他憨憨的笑容總能融化一切,我曾經(jīng)坐在這個男人的脖頸上玩耍嬉戲,他帶著我到處游玩,可就那一次,因為我的任性和貪玩,他成了植物人······
鐘棋越說聲音越顫抖,眼眶里馬上又盈滿了淚水,這讓柳一一看了真心疼,不過她更震驚的是他爸爸成為植物人的事情,她沒想過他這樣陽光的男生竟然有這么悲痛的一面,她不知道在他的世界里到底有多少的灰暗,也不知道他到底背負了什么。
就在我歡快的去追從我手中飛走的氣球,我跑到了馬路中央,一片刺眼的燈光瞬間刺痛了我的眼,也就是這時,我的爸爸永遠的成為了植物人,為了保護我,他被車撞得飛出去好幾米,在他倒下時,在那鮮血不斷流出的懷里,我依然能感到來自爸爸手臂的力量,那時候我只有一年級,我還記得,我因為五音不全,爸爸教我唱的那首《快樂的一年級》·······
柳一一看到他身體微微的顫抖,眼淚,似江水般,源源不斷的掙出了他的眼睛,柳一一不說話,她知道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是徒勞,她只扭過頭,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一遍一遍的壓碎地面上的雨水,飛濺的雨花向兩邊落去,最后隕落在地面上。
當我還是一個懵懂的女孩,遇到愛,不懂愛,從過去到現(xiàn)在,直到他也離開,留我在云海徘徊,明白沒人能取代他曾給我的信賴······
柳一一輕輕的唱著這首《揮著翅膀的女孩》,空氣里都是雨水潮濕的味道,聽著大雨沖刷著地面的聲音,她的聲音仿佛也有些破碎。Believe me i can fly ,i’m singing in the sky,就算風(fēng)雨覆蓋,我也不怕重來。
大雨滂沱,空氣中彌漫著水汽,天空陰霾,陰云布滿了原本晴朗的天空,鐘棋隨著柳一一的聲音在這鮮有人煙的車站前唱了起來,夾雜著悲傷,也夾雜著期許。
Believe me i can fly,i’m singing in the sky。
柳一一拾起陽臺上已經(jīng)枯落了的白色風(fēng)信子的花瓣,拿到嘴邊,輕輕的吻了吻,呢喃著這句他們一起唱過的歌詞,她記得,在那幾年,白色風(fēng)信子開得出奇的好,出奇的繁盛,散發(fā)的香味都是甜甜淡淡的。
14歲那一年,她迎來了第一次的市里比賽,對于她當時來說,這已經(jīng)是很大的一次比賽了,素來愛緊張的她,面對這樣的比賽,胸腔里的那顆心臟自然是不肯安份的,在這之前,她一直認為自己是不會緊張到發(fā)抖的,可就在這次比賽中,她竟然站在休息室里雙腿顫抖得根本停不下來,怎么安慰自己都沒用,雙腿還是不聽她的意志,依舊顫抖得使她慌了陣腳。
也因此,導(dǎo)致她在比賽的過程中,由于失誤,給了對方可乘之機,也就自然而然敗下了陣來,那次比賽,她輸了,輸?shù)暮軕K,而且最讓她難過的是,她的教練還是那場比賽中的裁判之一,她知道她會被教練狠批的,畢竟教練是那樣看重她。
她記得,一下場,拖著戰(zhàn)敗的身體,轉(zhuǎn)過身,眼淚就“嘩”地淌了出來,怎么也控制不住,待他跑過來安慰時,她已經(jīng)淚流滿面了,哭得泣不成聲,他只是輕輕的拍著她的后背,遞上紙巾,對她說,沒關(guān)系,下次一定可以的。
從那時起,這句話就真真切切的印在了她的心里,這句話曾一度支撐她渡過了許多艱難的時光,每當她想哭時,就會想到這句話,然后硬生生的將眼淚逼回去。
她預(yù)料的沒錯,教練果然狠批了她,但不一會兒,教練又開始安慰她,講起教練第一次參見比賽時的窘事,逗得她呵呵笑,其實,最讓她至今想起來都暖暖的是她下場后眼淚滑下的那一瞬間,她好像看到在嘈雜的人群中,有個熟悉的身影,那耀眼的白和腰間那扎眼的黃綠帶穿過重重人群,就這樣第一個沖了過來出現(xiàn)在她面前,然后遞上了紙巾,輕輕安慰。
(六)
柳一一坐在床沿邊,床上放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今天,她就要去江蘇上大學(xué)了,她有條不紊的疊著一件件衣服,收拾到最后,她抬頭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白色道服,午后的陽光,很是懶散,照進她的臥室,將那白色襯托出懷舊的味道,忽而,一陣清風(fēng)吹過,將陽臺上那已枯掉的白色風(fēng)信子的花瓣吹散了,碎了,隨著風(fēng),成為了陰霾。
一一,快點下來啊,一會我們就送你去車站。
門外傳來媽媽的聲音,柳一一應(yīng)了一聲,思緒卻飄到了3年前,那個白色風(fēng)信子開得還是正繁盛的時候。
當她還沉浸在新年氣息中時,一通電話徹底成為了她心里的傷,這通電話是教練打來的,那時候,是她剛剛考取了紅黑帶,也是即將參加市里比賽的時候,教練在電話里問她為什么一直都沒來練習(xí)。
她支支吾吾的答不出話,難道要她說因為不喜歡所以不想去?電話那頭開始沉默,她用很小的聲音解釋因為前一陣子隨著父母到處串門所以耽擱了,雖然不想練習(xí),但她說的也確實是實話,沒想到這引來教練的斥責(zé),她唯有沉默,最后她就聽見電話里傳來忙音,放下電話的那一瞬間,她已是眼淚滿臉了,她頹然的坐在地上,將頭埋進了雙膝里,哭得撕心裂肺。
冰冷、窒息、淚水,瞬間包圍了她,怎么也逃不開。
也就是那一瞬間,她突然決定了就此放棄了跆拳道,一直以來的猶豫和努力想喜歡上跆拳道的那份心情,在那一刻,徹底坍塌,她忘記了她是以什么樣的心情來面對自己的父母然后訴說這件事的,她只記得,父母聽后,只是愛憐的摸摸她的頭說道,你開心就好。
她一直以為終于擺脫了跆拳道這個束縛后,她會開心的大喊,她會開心的大笑,可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相反,這個束縛擺脫后,卻成為了她心里一直抹不去也放不下的傷。
其實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他,鐘棋,放棄跆拳道,就等于放棄了鐘棋,那個她心心念念真心喜歡的男生,有著明朗笑容的男生。
16歲,她做了這個決定,自此以后,與他再無交集。
后來有人問她會不會后悔,她卻搖搖頭說,不后悔,即使錯過,我也不后悔,因為那是我的青澀,那是我最珍貴的感情。
只是,從那以后,那盆原本開得很是繁盛的白色風(fēng)信子仿佛在一夜之間,迅速枯落,曾經(jīng)的白也變成了頹然的枯黃。
柳一一收回思緒,撥通了小意的電話,那頭傳來懶洋洋的聲音,柳一一輕輕地說,小意,一會兒在火車站回合,別忘了今天起我們就是大一新生了。電話那頭輕輕的嗯了一聲便收了線。
柳一一將行李箱整理好走到墻邊,最后觸摸了一下道服上粗糙的面料,安靜的說,再見,my love。
她打開門走出去,將那白色道服鎖在了灑滿一地凋零的白色風(fēng)信子碎屑的屋子中,不動聲色的將思緒拉回現(xiàn)實。
她看到她的父母已經(jīng)在客廳了等著她了,他們將她送到火車站與小意回合,陽光照進火車站的站臺上,小意拉過柳一一的手,笑了。
柳一一看向那陽光,她半瞇著眼,看到太陽周圍的光暈,很漂亮。
陽光雖然刺眼,但她好像聞到了空氣中久違的白色風(fēng)信子的香味。
她在心里默念,白色風(fēng)信子,見證了我的暗戀,詮釋了我的青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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