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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iver
從昇的葬禮回來后,我接到盛恩的電話,到我們以前高中校門口的咖啡廳等她,她說有要緊事。
我望著窗外的毛毛雨,心里不太好過。一周前在阿勉的葬禮上,昇還神情悲傷地告訴我,阿勉是自殺,他古板的老爸從高中開始就一直不準他玩樂器,吉他都砸爛了好幾把。那天又再次大吵一架后,阿勉終于承受不住心理壓力,當晚就在租住的地下室用燈繩上吊了!潭叹盘旌螅揖篂闀N的墓碑獻上了玫瑰。昇的死是意外,他家陽臺的欄桿松動,晾衣服時不慎摔倒,就從二十六層掉下去了。他一直是那般優(yōu)秀的男人,卻沒能落個好死相,讓身為高中同學的我感到遺憾。
盛恩到的時候,雨已經(jīng)下大,她把鼓囊囊的購物袋放下,點了一杯皇家奶茶,拿過桌上的紙巾擦頭發(fā)。
抱歉來晚了,下班之前不好早退。
你在附近上班?
對街的炸雞店,我去年開始在那做兼職。
那為什么不叫我去店里找你?
不好嘛,大學生打工時間約朋友,被經(jīng)理抓到會罵死。
盛恩握著冰奶茶杯子,垂下眼簾。
閔婭,你還記得盛熙嗎?
當然,她現(xiàn)在好嗎?在哪所大學?
她死了。老家發(fā)生了火災,她和我姑姑,都去世了。
啊,真遺憾。
今天叫你看,是想給你看看這個——
盛恩從購物袋里取出一個黑色的硬紙盒,打開來,里面是一個BJD娃娃,從輪廓看是男娃,卻穿著黑底白色波浪卷邊的女仆裝。我認得這個娃娃,是盛熙的大兒子,她走到哪里都帶著。
起初收到Oliver后我把它寄回去了。然后,我就聽說阿勉自殺,接著包裹被退回來,我才知道家里出事了。拆開包裹以后,我發(fā)現(xiàn)Oliver兩只手上都是血,都不知道是在哪里沾上的。閔婭,我好怕,昇出事那天,Oliver不在家里!我明明把它擺在書架上的……回來的時候,手上又都是血!我覺得,阿勉和昇,可能是,可能是……
盛恩聲音發(fā)顫,怕別人聽到,虛著聲說話。她抓緊了我同樣發(fā)涼的手,雙手握著。
我安慰她說,哪有這么蹊蹺的事,只是巧合罷了。即使這么說,我自己也不相信。
當天下午我們把Oliver仍在城南一處社區(qū)公園的草叢里,親眼看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把它撿走,才如釋重負地離開。
※
如果說這個世界真的有鬼魂存在,那么阿勉和昇已死,盛熙的靈魂此刻也該安寧了。
盛熙是盛恩的孿生妹妹,她們姐妹、阿勉、昇,還有我,都曾念同一所高中。但盛熙沒有畢業(yè),高三時她從教學樓上跳下去,搶救過來后便回老家去了。和成績平平的盛恩不同,盛熙一直是個品學兼優(yōu)的文靜女孩,如果沒有在填報志愿前一天遭到強/暴,她現(xiàn)在也許已經(jīng)在某所重點大學準備讀研的材料——可以說,阿勉和昇毀了盛熙的一生。
但不公平的是,阿勉和昇卻沒有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即使兩年后在談天中偶然得知當時強/暴盛熙的就是他們,我也沒有勇氣再去揭開過去的事。
想起來真是令人難過的回憶,作為盛恩比較要好的朋友,我一直對她妹妹的遭遇感到同情。
※
次日選修課下,我?guī)е约鹤龅目镜案馊チ俗佑寮摇W佑迨俏夷信笥,從高二開始,已經(jīng)交往五年。
聽見樓道里的腳步聲,我把蛋糕放在桌上,躲進衣柜里,想嚇子渝一下。
門鎖轉(zhuǎn)開,他進門來脫下外套換了拖鞋。我扒在柜門上,透過門縫觀察他驚訝的表情。他知道是我來過了。他倒了杯水,坐到桌前開始吃我做的蛋糕。
吃東西的子渝都好可愛啊。
我揉揉眼睛想看得仔細些,卻聽見椅子倒地的聲音,再抬眼,已經(jīng)不見子渝。耳邊癢癢的,我轉(zhuǎn)過頭,借著柜門外照進來的光,看見Oliver赭石色的玻璃眼睛凝視著我。
※
尸檢報告的結(jié)果是□□中毒,子渝喝水的玻璃杯上檢測出了毒物殘留。
我從袋子里把滿手是血的Oliver拿出來交給盛恩的時候,她嚇壞了,大叫著“怪物!”、“壞孩子!”。她是在對盛熙說。
我受夠了,盛恩!
我沖她大吼,我的子渝做錯了什么!傷害盛熙的人是阿勉和昇!為什么要奪走我的子渝!
盛恩她的情緒比我還要激動,她一把搶過Oliver,慌張地從雜物間里找到一把小斧子——那是她高中時做木工用的,有些鈍但還能用。
盛恩把Oliver丟到地上,舉起斧子照著娃身就砍下去,娃娃的胸膛被劈開,深紅色的血液從裂口中迸出來,濺了盛恩一身!
盛恩瞳孔微縮,望著面前一灘鮮血,頓了片刻,呢喃了一句“怪物”,再次舉起斧子大力地砍下去!
第一下砍去腿,第二下斬斷腰,第三下切開脖子,第四下劈碎頭顱,第五下,第六下……
陶瓷樹脂碎裂的聲音在房間里回響。
每砍一下,都有暗紅的液體不斷地從Oliver的身體里噴涌出來,血點濺上灰白的墻壁,染紅斧頭和盛恩的雙手。盛恩紅了眼,一下,又一下,直到娃娃碎裂了也沒有停手。
我被眼前的景象駭破了膽,眼前一黑,就栽倒下去。
※
醒來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倒在浴室里。后腦撞到瓷磚,疼得頭都木了。我掙扎著爬起來,去找盛恩。
雜物間門前的地板上的大片血跡還沒有干,盛恩靠坐在雜物間里的舊書架邊,呆呆地望著那一片血跡。
還好嗎?我走過去嘆一口氣,都結(jié)束了吧。
恐怕……還沒有呢。
她僵硬地抬起頭,轉(zhuǎn)動眼球,盯著我看。那陰冷的眼光令我膽寒。
我看到,她右下巴處有一顆小痣。
不是盛恩!
我急忙轉(zhuǎn)身想趕快逃走,愕然發(fā)現(xiàn)身后站了個人!下意識想叫出聲,卻已不能,喉嚨里像火燒一樣灼痛。
盛恩拎起我的頭顱,握著斧子的手輕拭去我頰上還溫熱的血跡。我依稀聽見她說,這樣,盛熙就會原諒我了。
顧盛恩你這個叛徒!錯過了昇的臨幸,你后悔了嗎!
※
那一天,梅雨天氣,中午照例是和子渝一起吃飯。我瞥見他背包側(cè)兜里有一個包裝精美的粉色禮盒,他拉上背包拉鏈,告訴我說,昇和阿勉想陪顧盛恩那個不識相的婊/子玩玩,就在今天晚上。
我去找顧盛恩說,如果你想整慘顧盛熙,讓她出個大丑,就把她的儲物柜里的禮物偷來,戴在身上。顧盛恩從小就嫉妒比她成績好又乖巧討大人們喜歡的妹妹盛熙,理所當然這么做了。
是一枚青色櫻桃形狀的鑰匙鏈。鄭子渝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純情了。
當天晚自習下,顧盛熙果然被阿勉拖進巷子。事后,昇把顧盛熙叫到教學樓天臺,推她下樓。一切就像預想的一樣。
顧盛恩這婊/子到底是長出良心來了!
※
我看見盛恩用燈繩吊死了阿勉。
我看見盛恩擰開了昇家陽臺欄桿上的螺絲。
我看見盛恩在子渝的水杯里涂了從實習的醫(yī)院里偷來的□□。
我一直在這里,和我早已七零八落的身體一起。
盛恩戴著膠皮手套,把我的碎肢裝進垃圾袋,腳,腿,手臂,內(nèi)臟,胸膛,肩膀,最后是頭顱。
投入一片黑暗前我看見,盛恩的身后,盛熙拾起了那把沾滿我鮮血的斧頭。
※
都結(jié)束了吧。
恐怕,是的。
鬼魂只會記得他們想記得的事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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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想贖罪是一回事,人家肯不肯原諒你是另一回事。
第一次寫短篇,果然有夠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