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樹木的陰影下泛著暗紅色光芒的石板路曲折延伸，掩映在叢叢枝葉當中的山洞在日光下顯出一種詭異的森冷。宇智波鼬就這樣握著一把帶血的苦無，平靜地走在石板路上。沒有光的山洞深處像是未知的野獸將要把人吞噬，而少年稚嫩的臉上卻看不出情緒，就連漆黑的，透出紅光的眼眸底下，也是一片平靜。

　　——旗木卡卡西第一次見到的宇智波鼬，就是這樣一副模樣。

　　少年身上因暗部考核而沾染上的血跡還順著腳步一滴一滴往下淌，而他面無表情的模樣也很難讓人想到那對鮮血有著怎樣厭惡情緒的一個人。就連因察覺到他的存在而驀然繃緊的身體，和看清了他的衣著而微微放松的神態(tài)，少年處在變聲期而顯得有些沙啞的一聲“前輩”，還保留著應有的警惕。

　　旗木卡卡西在面具的面罩下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他不發(fā)一言轉(zhuǎn)過身，也還未完全發(fā)育成熟的身軀顯現(xiàn)出無法逾越的高大。

　　“跟我來吧�！彼牡�，聲音也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朗。

　　這是十九歲的旗木卡卡西，與十一歲的宇智波鼬的第一次相遇。

　　二、

　　雨之國的天氣一如往常的陰冷潮濕，常年見不到陽光的土地泛出事物被水滲透而特有的悶悶的氣味，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些許壓抑。宇智波鼬站在窗前，窗外的細雨似乎永遠沒有要停下來的征兆。他忽然有些想念陽光的味道。

　　“小鼬在想什么呢？”

　　宇智波鼬沒有回頭。他知道憑借他和宇智波斑的實力差距，就算他回頭了，也照樣捕捉不到他的身影。這次也是一樣，直到近身，他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到來。真的沒有嗎？宇智波鼬沒有說，宇智波斑也就沒有問。沒有聽到答復，宇智波斑也不以為意：“小鼬自從上次從木葉回來以后就不大對勁呢。是想到了什么嗎？”

　　宇智波鼬冷哼了一聲：“你到底想要說什么？”
　　宇智波斑沉默了一會兒，語氣顯示出了一種微妙：“我只是要告訴小鼬，有些東西，不是我們這樣的人可以輕易擁有的喲~”

　　我們這樣的人？又是哪樣的人呢？

　　宇智波鼬嗤之以鼻。他一直知道，作為宇智波家宗家嫡長子的他，必須負起責任。而現(xiàn)在身為S級叛忍，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該做，他也清楚的很。只是……

　　“小鼬真是任性呢~”聽不到任何答復的宇智波斑帶著一些嘆息的語氣說道。

　　三、

　　那日在木葉村外的河上，他睜開那雙血色的眸子，一眼，就是血色殘陽。

　　月讀的世界一片鮮紅，大片大片的烏鴉在沒有月亮的染血的天空中飛過，目光觸及都是一片荒涼。渡鴉的悲鳴在大背景下顯得格外悲戚，十字架立在荒蕪的大地上，憑空給人一種恐慌之感。

　　那人在面罩下的嗓音慵懶地一如既往的聽不出情緒，露在外面的眼睛微微瞇起，在日光下閃過銀灰色的光芒，被血色的背景籠罩的一瞬閃過深沉的色彩�！昂镁貌灰娏�，鼬。”這樣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和眼底一望不見底的蒼茫，讓他沒來由地心頭一痛，那一聲“卡卡西前輩，好久不見�！眳s喚不出口。

　　這樣也好，你我信仰不同作風不同，甚至對未來的期盼都處在無法相交的兩個位面，無論談些什么，都沒有意義。

　　只是心中還會懷念，那曾在煙花下握住你的手的自己。

　　握緊手中的刀，刺進那人身體里的宇智波鼬，一雙血色的眸子深沉如斯。
　　他一直都懂，這樣那樣的悲劇因為人們的貪婪不停上演，傀儡一樣的他們無力抗拒，只能入瀕死的野獸，盡最大的努力。

　　每一刀下去，全身都會冰冷一分。
　　不是為了處在痛苦中的你，而是為了在古老的劇本中掙扎的自己。

　　看著那人終于忍不住輕哼出聲，汗水沾濕的面罩勾勒出分明的輪廓。啊，這樣不利于呼吸呢。這樣想著的鼬，停了停，伸手摘下了卡卡西的面罩。

　　面罩下的面孔因為常年不見陽光而分外白皙，又因不斷重復的酷刑而失去了原有的血色，有些柔弱的美感。那人斂著眉，在難得的間隙平復著呼吸，那道橫貫左眼的傷疤也微微抖動。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視線，那人抬眼看他，末了勾起一絲帶著嘲諷意味的笑：“怎么了，鼬桑？痛的是我，你怎么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他忍不住又扎了一刀下去，看那人忍不住抽了口氣。

　　——“只是難得有欺負卡卡西前輩的機會，我可是很高興的喲�！�
　　他聽到自己這么說。

　　——“任性的小鬼�！�
　　作為回應的，那人嗤笑一聲，再度斂下眉。

　　一如他們第一次在暗部搭檔做任務回來，在那人的公寓里拼命沖洗著雙手的自己，在所謂“前輩”帶著不屑的疑問下理所當然的說“我只是討厭血腥味”的時候，“前輩”也是這般，帶了無奈冰涼的寵溺說道。

　　——“任性的小鬼�！�

　　語氣漠然卻帶著一絲淺淺的包容，即使寂然如他也忍不住嘆息一聲。
　　他獨自在外這么多年，牽掛著不成器的弟弟和心狠手辣的祖先，到頭來又在這個男人的溫柔里束手無策。

　　四、

　　很久沒有見到陽光的樣子。

　　在河邊清洗了別人的血跡，宇智波鼬拿下斗笠，慢條斯理地站在樹蔭下，抬起頭看著樹葉間隙灑下來的斑駁的日光。他瞇著眼看了一會兒，淡淡道：“卡卡西桑，出來吧�！焙孟褚呀�(jīng)沒有了叫“前輩”的資格。

　　這樣因為做任務而碰到，多少有種兩人縱容的意味在里面。同樣踏進了影級門檻的兩人想要避開，是很容易的事。在之前的五六年間，他們也是那樣擦身而過�？墒鞘褂眠^月讀以后，忽然就想要見他一面的宇智波鼬，在任務結(jié)束后察覺到那人的查克拉反應后，沒有躲開。

　　想必卡卡西桑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吧。這樣想著，宇智波鼬看著樹后轉(zhuǎn)出來的男人，不覺想要微笑。

　　“鼬還真是狠心呢，我差一點點就死在精神世界里了喲~”卡卡西淡淡笑著，抬手打著招呼。在這樣淺陽的日子里見面，是一件很讓人舒服的事。

　　——我們的心愿，不過是在經(jīng)歷了那么多以后，還能有像這樣，面對面站著，心平氣和說話的機會而已。

　　談話的結(jié)束，卡卡西和鼬真真擦肩而過。作為告別，擦身的瞬間，兩人的小指勾到了一起。就那么一瞬，背對的瞬間，都不約而同地勾起微笑。

　　“我可是很記仇的喲~”卡卡西的尾音消散在瞬身術(shù)的結(jié)尾。

　　五、

　　斑，說著沒有資格的你，不過是一個膽小鬼罷了。

　　人的一生有許許多多的瞬間，能記下許許多多的時刻。有些事情的擁有，不在有沒有資格，而在于有沒有勇氣。而你，只是缺少了任性的勇氣而已。

　　宇智波鼬重新戴上斗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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