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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快靠近后山茅屋的時候玉泱真人刻意放慢又加重了腳步,讓自己的腳步聲跟平時聽起來不太一樣。他邊走邊聽了聽效果,似乎還不錯,于是放下心來走向那間孤零零的谷中小屋。
此時正是初春多雨時節(jié),天空飄著茫茫無聲細(xì)雨,蜿蜒的石徑既濕且滑,玉泱真人卻渾不在意,只是負(fù)了手飄然而行。走了兩步又覺得有些好笑,玉泱捻了捻自己被細(xì)雨略略沾濕的花白長須,暗笑著搖了搖頭。這都多大年紀(jì)的人了,居然還要為了師父弄出些小孩子家胡鬧一樣的行為來,故意去變化自己的腳步聲。
他今日要這么做,不過是因著前些日子來探望隱居于此的師父,剛進(jìn)門,年已近百的師父卻忽地嘆了一句:“玉泱,你這腳步聲,真是越來越像一個人了!比欢糜胥笙雴柲侨耸钦l,師父卻再不肯多說一句。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師父所說的是何人。對于那個人玉泱總是覺得熟稔又陌生,他像個影子一樣存在于師父和芙蕖師叔兩個人一生的時光里,芙蕖師叔總是嘆自己跟那人有幾分相似,師父雖不肯說,玉泱自己卻也知道,師父定也是這樣覺得。有時候看著自己,他的眼神忽地就像飄去了千里之外?沙酥,玉泱對那人的了解,也只有“振袖拂蒼云,仗劍出白雪”這寥寥十字而已。
那是何等音容神姿,竟是無緣一見。
玉泱輕嘆了一口氣,從少年時便埋在心底、想要一會這個素未謀面的師叔的小小心愿,到了如今也早就淡了化了,如今想來也僅剩下一絲淡得幾乎不見的遺憾。人生本是如此,難求事事遂愿,也唯有自己看淡,更何況是這種飄渺虛無的念頭。他是潛心修道之人,自不會不明白這道理,但他也明白,有些人,修為再高,也終究是看不破。
數(shù)年前的一日,年事已高的芙蕖師叔忽然獨自一人去到天墉城城門外的石階上席地而坐,任憑低階弟子們怎么勸也不肯回去。弟子們無法,只得請了玉泱真人和當(dāng)時已然卸任掌門的陵越真人前來勸一勸這素來穩(wěn)重溫婉的妙法長老。當(dāng)玉泱和陵越趕到的時候,芙蕖師叔只是在微寒的山風(fēng)中攏了攏一頭銀絲,低聲笑著說了句什么,便就此闔目羽化而去。其他弟子沒聽清那句話,玉泱卻聽得分明,她說的是:
“屠蘇師兄,芙蕖啊……要等不及了!
玉泱知道師父也一定聽見了芙蕖師叔這最后一句遺言,他在沉默了很久之后一語不發(fā)地離去,幾日后便搬出天墉城,在這山中隱居度日,再不過問紅塵世事。
——可師父啊師父,你把自己與俗世隔絕,但那心,跟芙蕖師叔一樣,從沒離開過這十丈軟塵。你看不開,也根本……從沒想過要看開吧?
玉泱曾經(jīng)覺得自己作為陵越真人唯一的親傳弟子應(yīng)該去勸諫一下,他知道師父和芙蕖師叔在等著那個名喚屠蘇的師叔從遠(yuǎn)方歸來,可年復(fù)一年,徒空白了頭。他多少能夠猜到那位師叔或許永遠(yuǎn)都回不來了,又或許,也是很多很多年以后的事情。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是,如果真的如此執(zhí)著,兩人為何不修成仙身,用漫長幾近無盡的生命去等那一天的到來。但轉(zhuǎn)念一想也就釋然了,修仙必要摒棄一切紅塵執(zhí)念,如果他二人真能拋卻了這份念想,那羽化登仙的意義,又在何處?
要等待便要棄了執(zhí)念,要執(zhí)著便等不起生生世世——便是如此反反復(fù)復(fù),無窮無盡纏繞不休的無解難題。
那便罷了吧,勸與不勸,又有何用?人世間又有多少熊掌魚肉皆可兼得的美事?
只是你既背仙路而去,那……還會有多少個日子可以守候?
本來甚是綿密的春雨此刻稍微稀疏了些,玉泱真人抬眼望去,漫山煙雨籠著遍野碧翠山林,林間朦朧幽深不辨來路,恍若世外仙境。他忽然有種錯覺,覺得似乎在下一刻,就會有個人,打著傘從那云深不知處的霧氣中踏雨迤邐而來。而自己身后那件茅屋的小門,也會應(yīng)聲呀然而開。
玉泱真人一愣,搖了搖頭才將那幻覺從腦中驅(qū)散,心想今天是怎么了,怎會出現(xiàn)如此多的紛然雜念。他回頭凝望幾十步開外的簡陋小屋,不免想到自己的師父,是不是日復(fù)一日地在那屋中倚窗而坐,就這么等待有個熟悉無比的腳步聲,從石徑的盡頭響起;是不是……錯將自己的腳步聲當(dāng)成那人又發(fā)現(xiàn)不過是誤會時,也有過孩子一樣一瞬而過的激動和……失落?
他暗自笑了笑,覺得師父真是越老越小,那日弄錯了腳步聲,所以才出言感嘆,其實……怕是拐彎抹角的想抱怨吧?要擱以前,師父就算心里再失望,臉上話里也絕不會流露一分半毫。也罷也罷,今天我這個做徒弟的,就乖乖變一下自己走路節(jié)奏的輕重緩急,讓你不再誤會就是。
玉泱真人一甩衣袖,幾步前行到那扇虛掩的門扉前,輕輕敲了敲門:“師尊在上,弟子玉泱前來拜見。”
一片寂靜。
“師尊在上,弟子玉泱前來拜見!彼月蕴岣吡松ひ簦胫幢懔暝秸嫒诵№朊,也能聽見。
然而屋內(nèi)仍舊毫無動靜。
玉泱真人略略覺得有些不對,思忖間終還是伸手推開門扉:
“弟子冒犯。師尊您在么?師尊?師……”
-終-
“昆侖山天墉城第十二代掌門陵越真人天縱英才,于他之下開天墉數(shù)百年盛世之局。”
“陵越一生……深得人心。然其在位五十三年間,門派執(zhí)劍長老之位空懸無主,直至第十三代掌門繼位,始將陵越唯一親傳子弟立為執(zhí)劍長老!
“此一則陵越難逃非議……然陵越于天墉城史冊之上緘默終生,未留只字片語!
“某年春日,已隱居山間的陵越倚窗靜坐,于無聲細(xì)雨中安然合目,滿百歲而仙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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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寫的很快,幾乎沒有停頓
在loop了一天HITA和夏肉肉合唱的《守候》之后終于覺得那些郁積在胸口的感情再不找個口子宣泄出來,自己就要炸了
所以才有了這篇怨念至極的產(chǎn)物
玩DLC的時候就哭得稀里嘩啦的,明明覺得大師兄是安然而逝,可還是像被棉花塞滿了一樣
過了很久又聽到這首歌
聽到那句“雨下不休/我輕合雙眸”,腦內(nèi)那些畫面就開始不停的亂跳
我只是純粹想把這些畫面記錄下來,才有了這么一篇沒什么主旨的產(chǎn)物,連名字都不知道起什么
以此送給,我怨念不已的大師兄。
最后說點題外的:
V醬聽了這首歌跟我說:“‘我相信你總會回來,可我卻再也看不到了’這種執(zhí)著的相信和太過無奈的遺憾真的是......想起游戲末晴雪的那段話,時光的流逝漸漸變得模,遠(yuǎn)方再沒有故人的消息傳來?傆X得這算是古劍中最虐的一段之一了,我們無論如何都相信你會實踐當(dāng)年的諾言,就像她固執(zhí)地愿意用一生等候你的歸期,可太多人,卻在漫長而無涯的等待中消逝不見了!
……等得了一世,終究是等不了生生世世。
其實對整個古劍的故事內(nèi)容來說,陵越和芙蕖都只是路人甲乙丙丁,仔細(xì)想想,真的是有他們不多,沒他們也不算少。66跟我抱怨說天氣姐的存在感被大師兄和老板壓的氣場全無,其實吧,我覺得在我心底從不會質(zhì)疑蘇蘇和晴雪是能攜手一生的一對,而陵越和芙蕖,終究只是過客。也曾經(jīng)想不通為何這二人要對這三年之約如此執(zhí)著,總覺得編劇是為了狗血而虐,可是我太沒出息了=”=還是被陵越于春雨中闔目長逝的段子虐的死去活來。
燭龍坑爹,這是我最后想說的一句話。
謝謝觀賞,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