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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進入大學(xué)的第三年,學(xué)校來了一位老師。年紀(jì)不大,二十一二吧,鼻梁上架著黑框眼鏡,讓人看不真切他的真面目。一頭深綠色頭發(fā)生機勃勃地朝各個方向飛舞,下巴胡子拉碴。
這明顯就是一個不會照顧自己的人。
聽說他曾是世界上最具權(quán)威的科學(xué)家,每一項研究的結(jié)果都能震驚世界。我對他不感興趣,同時對這個八卦持保留意見。畢竟沒有哪個著名科學(xué)家會來這么一所三流院校教神學(xué),即使他在課上提出的理論很難讓人理解。
我與他熟識是在大四即將畢業(yè)之際,學(xué)校要求寫畢業(yè)論文并給每位學(xué)生配了一位指導(dǎo)教師,正好我的指導(dǎo)教師是他。
2、
他不擅交際,性格孤僻,骨子里帶著科學(xué)家特有清高。
我在他家門前足足等了三個小時才得以進入他的家門。正如我之前所想,他的房間亂糟糟的,床單竟然會在洗碗池里泡著,擠了牙膏的牙刷也能掛在盥洗室的墻上。一百多平米的房間連個能坐的地方都沒有!我不禁好奇他是如何忍受的。
“找我什么事?”他問話的時候沒有看我,眼睛一直盯著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
我忍下內(nèi)心的不滿,以一種較為禮貌的語調(diào)回答,“老師,您是我的畢業(yè)論文指導(dǎo)老師,所以來請教一下!
我說完,耐心的等待。可他仿佛沒聽到似的,仍是盯著數(shù)據(jù)。我頓時氣結(jié)。
就在我要忍不住摔門而出時,他開口了,卻是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你信上帝嗎?”
3、
我想,我需要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博爾塔,意大利黑手黨利卡家族的二少爺,最大愿望就是吃喝玩樂,只是現(xiàn)實不如人愿。既然生在了黑暗,就得接受家族的宿命,得學(xué)會適應(yīng)與血火為伍,過了今天沒明天的生活。
老師問:“你信基督么?”
我笑了笑,回答:“不信。”當(dāng)我說出答案后,他似乎很失望,眼睛變得黯淡,寬厚的肩膀無力垂下。
那年我才二十三歲,還不夠成熟,盡管看多了黑暗血液里卻還殘存著一絲天真。這時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生不忍,于是輕輕喚道:“老師……”
我想道歉,可我不知道哪里錯了。
他看看我,嘆了口氣,摘下眼鏡,溫言道:“你既然修了神學(xué),就寫一篇‘死者復(fù)生’的論文吧,我想看看你的見解。”說完,不再理睬我,雙手運鍵如飛,眼盯屏幕。
我扶額。尼瑪!再神學(xué)也不能宣揚怪力亂神吧!
4、
死黨得知我的論文題目后一邊大笑,一邊嘲笑我,“死者復(fù)生?怎么不給你‘靈魂出竅’?”
“笑什么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小心我一槍崩了你!蔽覑琅陌纬鰳。專為黑手黨培養(yǎng)人才的大學(xué)里槍是隨處可見的。
面對黑洞洞的槍口,死黨不驚不懼還把身子往我這邊湊了湊,笑道,“你崩啊,別當(dāng)我不知道槍里沒子彈!钡人蛄,緩過情緒,說,“你導(dǎo)師也夠強,想出這么個題目。哎,要不下次帶我見見?”
我斜眼看他一臉賊笑,心中警鈴大作,“你想干什么?”
“拜托!大哥,能不能不要這么敏感!我們多少年的交情了,你還怕我怎的?”他故作受傷捂著胸口。我黑線,看一187CM超上壯的和牛一樣的膘型大漢臉紅捧心作小女兒姿態(tài),我的胃嚴(yán)重抗議。
“你想干什么,我不管。不過千萬牽扯到我!”這小子玩起來能毀了半個意大利。
“明白,明白!
5、
死黨要了老師的地址,據(jù)他的說法是他對這位奇人很感興趣很想拜見拜見。我想一個地址也沒什么重要的就給他了。
他在那邊忙交際,我在這邊忙論文。
死者復(fù)生的話……克隆人,生化人算吧?但那是獨特個體了,不能算死者;耶穌三天復(fù)活?那是騙人的吧……頭疼啊……
想來想去想不出什么頭緒,索性就找個牧師給我?guī)兔,宗教神話里這些事多了去了,反正他們相信。
論文的事我不糾結(jié)了,我一門心思去追我的妞。
死黨在一家酒吧找到了我,找到我時我正和兩個身材火辣的妞調(diào)情,他則臉色慘白,在酒吧陰暗的燈光下更顯陰森。
我懶懶地說,“怎么了這是,驚慌失措的?”
他不理我,狠狠灌了一口酒,將我身邊的妞趕走,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慌亂,“你的老師,有問題!”
他說的無比認(rèn)真,我不得不嚴(yán)肅對待!奥c說,怎么回事?”
6、
死黨從兜里掏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我的導(dǎo)師,戴著眼鏡,手中舉著獎杯。那獎杯上寫了什么我看的不太清,但那應(yīng)該是一項大獎,因為他身邊站的是世界頂尖科學(xué)家貝蒂。
看來,八卦是真的。
死黨見我面無表情,便指著照片右下角的一行數(shù)字給我看,我湊到光亮處將那行數(shù)字看個清楚仔細,是2011年7月23日。如此平常的日期,我卻倒抽一口氣:現(xiàn)在是2234年6月7日!整整二百二十三年!
“你看后面!彼傈h翻過照片,照片背面寫著“祝賀我親愛的朋友威爾帝——貝蒂•莫因卡!倍业膶(dǎo)師全名是:威爾帝•N•柏林!
“二百二十三年,你的老師,還是那副模樣,一點未變!”死黨又灌了口酒,他平日里滴酒不沾,只在極度煩悶的時候才喝。
“也許,是他的前輩?”話說出口連我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照片上人的神態(tài),氣質(zhì)無一不與我的老師相像,重要的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那就是他!
黑手黨利卡家二少爺?shù)闹庇X是可堪比彭格列首領(lǐng)的超直感的存在。這么多年,從未錯過。
“不僅是這張照片,你老師的電腦里存放著特別的數(shù)據(jù)……”他正在思考如何才能簡明了當(dāng)?shù)慕o我解釋,“有些像克隆又不是克隆……應(yīng)該是,‘死者復(fù)生’……”
死黨學(xué)過生物,在這方面比我權(quán)威。“死者復(fù)生?他想……”死黨用力將我的驚叫捂住,向被打擾的人們致以歉意,然后將我拖離酒吧。
酒吧外的天空一片漆黑,往日的月亮,星星被大片烏云掩蓋,黑壓壓的讓人喘不過氣。路燈燈光慘淡,秋日的空氣中竟是一絲風(fēng)也沒有,然而那寒意還是涌上心頭。
7、
老實說,我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也沒多少好奇心,所以只要與我無關(guān),哪怕老師殺了人也是可以諒解的。但,莫名的,這個事我牽扯了進去,越陷越深。
家里丟失了東西,威爾帝似無察覺,每天照常上課,按時下班,與之前沒什么不同。我與死黨則一邊提心吊膽一邊暗地調(diào)查。調(diào)查越深入,結(jié)果越讓我們驚訝。
威爾帝是個天才科學(xué)家,他曾是彩虹之子之一,他一手創(chuàng)造了匣兵器,并在之后發(fā)明了傳送陣,同時支持生化人的研究,并生產(chǎn)出大批克隆人……他的所作所為雖褒貶不一,但無人質(zhì)疑他的能力。就在人們期待他下一個發(fā)明時,他突然消失了,幾大家族為了找他派出大批人員均無功而返。
他們哪會想到,他躲在這么一個偏僻的地方!
我一邊想威爾帝的資料一邊跟著他,死黨通知我他今天會去一個特殊的地方。我離他百步遠,看他走進一棟高級別墅。咬咬牙,終究還是跟了進去。
然而,甫一踏入房間,眼前便成黑暗,之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8、
我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間大的望不到天花板的房間里,房間里靜悄悄的,縈繞著綠色的光線,且彌漫著一股好聞的味道。死黨趴在我身邊。我連忙過去想要搖醒他,卻發(fā)現(xiàn)他死去多時!
那一瞬間我只感受到透骨的寒意侵入骨髓,即使陽光也無法溫暖我。我無法形容那一刻的感情,恐懼如一條毒蛇在我耳邊吐著信子,看我的失態(tài)。我渾身發(fā)抖,但動也不敢動。
良久,一個聲音慢慢響起,正是威爾帝。“你們兩個的小動作,當(dāng)真以為我不知道?”他說話沒什么感情,平淡寡味,如同陳述一件很小很小的小事。我聽在耳中,心臟狂跳不止。
我緊緊攥著死黨冰冷手腕,在昏暗的房間中尋找他的身影。很快就找到了。
他穿著白色大褂,手插進口袋,戴著眼鏡,望著面前的培養(yǎng)皿。培養(yǎng)皿很高,高到我看不到它伸向何處;它很粗,粗的四個人合抱怕也抱不過來。高高的培養(yǎng)皿中飄散著數(shù)不清的細線,那些細線都圍繞在一個人四周。
是的,一個人。我可以確定那是一個人。即使我看不到那個人的臉,我依然感覺到那是個很優(yōu)秀甚或很漂亮的一個人。因為威爾帝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專注,那么的深情。
我想,如果他沒有殺了我的死黨,我此時應(yīng)該會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給予他安慰。
9、
“我們只是好奇……你是科學(xué)家,應(yīng)該懂的!蔽遗Χㄏ滦模鲃邮救。
“是的,我懂!彼囵B(yǎng)皿中人,“我知道好奇心對于一個人是多么的重要,同時也知道秘密對于一個人的誘惑力。我可以理解。”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可是,我把你們帶來,并不想滅口。如果你朋友沒有會錯意,做了過分的事,我不會如此。”
“殺人者總這么說,我如何相信你?更何況,我朋友到底做了多在的過錯才會被挖心?!”我無法裝作平靜,他怎么可以說的如此理所當(dāng)然。撫摸死黨的身體發(fā)現(xiàn)他的胸腔空空如也,然而那里并未流血,仿佛他原本就未長心臟一般。
威爾帝轉(zhuǎn)頭看了看地上的尸體,“他碰了Reborn!
Reborn?這回我是震驚。那個培養(yǎng)皿中的人是Reborn?那個被稱為“最強殺手”的Reborn?
“Reborn正在成長階段受不得半點侵?jǐn)_,可你那朋友一進這里也不聽勸就要毀了這地方。我只好讓他安靜。”威爾帝波瀾不驚的陳述。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的朋友不弱!蔽抑浪傈h的能力,如果真是威爾帝殺了他,那只能說明威爾帝的實力深不可測。
“任何常識對彩虹之子來說都是廢話,不要懷疑,我們的能力遠非你想像!蓖柕蹖ξ业恼f法嗤之以鼻。“用常人來衡量我們,簡直是白癡!
“那么你們現(xiàn)在是什么?你在這二百二十三年里絲毫未變,還是那么年輕,長生不老么?”
“長生不老?哈哈……怎么會是長生不老?這是詛咒,你知道嗎?是詛咒!”他忽然變得激動,我心中竊喜。人一激動難免會露破綻,我只要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什么詛咒?”我繼續(xù)追問,手放進了衣兜。
他慢慢平靜,垂下了頭,良久才回答,“這不是你該知道的,年輕人!”
他一步步朝我走來,我暗暗摸出槍。十步,九步,八步……五步,四步,三步,二步,我瞬間拔槍向他射擊,他顯然沒有想到我還有這招,身形一頓向旁邊閃去,我趁此時機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射擊!芭榕椤睒屄暡唤^如縷,我想外面如果有人就一定能聽到。
我從不知道一個人的速度可以快成如此,竟能躲過子彈的軌道,難道這就是彩虹之子與普通人的差距?從開始到現(xiàn)在,威爾帝根本沒有出手,只一味閃躲,我正懷疑,人已被逼入墻角。這時才明白過來他根本就沒想殺我,只想把我困死。
現(xiàn)在我無路可走。
“你知道,想要一個人復(fù)活有多難嗎?可還是讓我找到了方法!蓖柕圯p輕一笑,那笑容干凈,純潔,充滿誘惑力,讓我頭暈?zāi)垦?酥撇蛔∽约合胍瓜,“博爾塔,你是其中一個……”
他后面說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又什么也不知道了。我期盼我還有機會睜開眼。
10、
威爾帝沒殺我,但他也沒讓我好過。
他挖了我一雙眼。
后來的事,我是聽人說的,那個人是彭格列第十五代首領(lǐng),黑手黨名副其實的大佬。
我看不見他長什么樣,他的聲音倒是年輕。
其實,在我與死黨做小動作時,他們已經(jīng)注意到我們了。我們跟蹤威爾帝的同時,他們也在跟蹤我們,所以我們的一舉一動他們都一清二楚。
“威爾帝知道我們在后面,所以催眠了你的朋友,因此你才會跟著他進入陷阱。我們趕到的時候你已經(jīng)昏迷,而威爾帝不知所蹤,Reborn也是。這是我們的失職,對不起!迸砀窳惺最I(lǐng)說。
“哼,說的好聽!我在那里面耗了很長時間,你們不可能不知道,會那個時間過去是想讓我們斗個兩敗俱傷好讓你漁翁得利!蔽依淅涞胤瘩g。眼睛看不見的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有人在暗中跟蹤我們,我們自己也知道,我故意亂打槍也是為吸引他們的注意,可他們還是來遲了。想來我們只是他們引威爾帝出來的誘餌罷了,那會真上心。為了他們之間的恩怨卻讓我的死黨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我也失去了眼睛。
“你不相信,我又能如何?”首領(lǐng)無奈地答。“不過,我們會負(fù)起責(zé)任的!
他說話很委婉,沒用強勢的語氣也沒壓人,他很平等地與我對話。可我畢竟剛逃脫生死,正需發(fā)泄之,根本聽不進他的話。我?guī)缀跏前l(fā)瘋般將他趕了出去。
大約一個月后,他又來看我,給我?guī)Я藯l消息,“威爾帝出了意大利!
這時,我已平靜很多。我聽著他的消息,想了一會,說:“告訴我事情始末!
11、
事情的開始源于Reborn的死亡。
Reborn怎么死的,沒人知道,黑手黨家族是被邀請來參加葬禮才得知“最強殺手”死亡的消息。當(dāng)然再重大的消息在幾個月后也會煙消云散,慢慢被人忘記。
重新記起,是因為威爾帝的克隆人。威爾帝是天才的科學(xué)家,幾乎可以說這世界上沒什么能難道他,所以克隆人這種復(fù)雜研究他能在一年內(nèi)搞定絲毫不必驚訝。每個彩虹之子均與彭格列家族有種特別的羈絆,所以他將第一個克隆人帶給了彭格列十代首領(lǐng)澤田綱吉。
幾乎是澤田綱吉見到克隆人的第一眼,“X-Burner”就發(fā)動了,威爾帝的成果被毀。威爾帝在一邊看著,不言不語,看不出生氣還是不生氣。澤田綱吉金紅色的眼睛盯著威爾帝,紅的幾欲滴血,“他不是Reborn,Reborn已經(jīng)死了!”威爾帝回去之后并未停手,他幾乎是一個月帶一個克隆人過來。每次澤田綱吉都會不厭其煩地毀掉,不是他就是守護者,再帶,再毀,循環(huán)不斷。
終于有一個月,威爾帝沒再來了,澤田綱吉也老的坐不起來了。臨終前,澤田綱吉對自己的后代吩咐:無論如何找到威爾帝,并毀掉他的試驗。
澤田綱吉知道威爾帝不會放棄,永遠也不會放棄。他想讓Reborn復(fù)活,想讓真正的Reborn復(fù)活,想讓擁有感情,記憶,力量的Reborn復(fù)活。為了這個愿望,他可以不擇手段。
“這也是黑手黨都在尋找威爾帝的原因。”十五代首領(lǐng)說,“每個家族都有幾個成員被威爾帝殺害。他要找到最適合Reborn復(fù)活的因素!
“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我有些不解,為什么獨獨是Reborn?為什么要讓死者不安?
“因為,他愛他。”
12、
威爾帝記得與Reborn的每一句話,記得他們的婚禮,記得他們的誓言,記得Reborn死前的樣子。
他們一刻前還坐在面包房中品嘗著提拉米蘇,一刻后永別。
他們曾說:不離不棄,終生相守。
他們曾相伴走過世界每個角落,曾隔著距離想念。
他們……
博爾塔的論文上說:“生命是主賦予的,它不可復(fù)制不可倒轉(zhuǎn),它獨一無二。一個人的出生,是主在懲罰他,因其為惡多端,主罰他在人間受苦。一個人的死亡,是主在召喚他,因其在人間受苦受難,主讓他進入天堂。”
然而即使是神,也無法將我們分離!
威爾帝將論文放在一邊,房門輕輕打開,Reborn端著茶走進來。
現(xiàn)在,他的實驗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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