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身為一名精神病醫(yī)師，見過各種神奇的病人，有一言不發(fā)打著把黑傘蹲在角落裝蘑菇的，也有喋喋不休纏著你說著不知是哪個次元的話的，還有極度狂躁的別人不小心說了點什么就隨時爆發(fā)的人。他對這些病癥都司空見慣了，見招拆招，冷靜地面對著各種突發(fā)狀況。
　　那是他們精神病院里新收的一個病人。那個病人被送進來的第一天，表現(xiàn)得極其暴躁，簡直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嘴里嚷嚷著什么，幾個人都制不住他，最后還是由幾個人壓著給他捆上了束縛帶，再打了鎮(zhèn)定劑，那人才安靜了下來。
　　當天晚上，李元翻出那病人的病歷，仔細研究了起來。病人名叫莫真，家人懷疑其精神出現(xiàn)問題，于是送到精神病院進行治療。期間病人表現(xiàn)暴躁、易怒等癥狀，懷疑其有狂躁癥。李元放下病歷，揉了揉眉間，又是一個狂躁病的，真麻煩。
　　第二天，李元來到莫真的病房探視。莫真似乎比昨天冷靜了許多，全身被束在束縛帶里面動彈不得。李元一進來，莫真就立馬轉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李元看了看莫真身上的束縛帶，對莫真說：“我知道你不舒服，我可以解下你身上的束縛帶，但你要答應我，解下之后不許亂打人�！蹦嫜劬D了轉，點點頭。
　　李元叫來了人，解下了莫真身上的束縛帶。解下后，莫真扭了扭手腕，提了提腿，活動了一下了全身。李元指著旁邊的一張椅子，說：“你坐在這里�！�
　　兩人面對面坐下了，李元拿出記錄本放在桌面上。莫真看了一眼桌上的本子，又看著李元說：“你是要來判斷我是不是神經(jīng)病嗎？”
　　“是精神病。”李元翻開記錄本，拿出筆，“你還記不記得你打人時候的事情？”
　　“記得，當然記得�！�
　　李元低下頭，寫下了一行字，又問：“有什么原因讓你想打人嗎？”
　　莫真不屑翻了一下白眼，“還不是你們，送我進神經(jīng)病院，我根本就沒病！”
　　李元低頭寫了一會兒，抬起頭看著莫真說：“那你知道你為什么會被送進來嗎？”
　　“我擦！我怎么知道！我還問你們呢！”隱隱又有點要動怒的跡象。
　　李元繼續(xù)低頭在寫著，莫真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李元的腦袋，然后視線轉向桌子上的本子，手伸向李元：“你寫的什么？讓我看一下�！�
　　李元迅速把記錄本收走，放入懷里，說：“今天我們就聊到這里�！比缓笃鹕恚瑴蕚涑鋈�。
　　莫真刷地一下也站起來了，伸手攔住李元：“醫(yī)生，別走那么快！你是不是認為我真的有�。渴遣皇�？是不是？”
　　“放手，不然我叫人來捆你了。”李元皺眉。
　　莫真一下就放開了，攤手：“行，我放手，我還要在這里住多久�。。∥叶颊f了我沒有��！”
　　“要觀察一段時間�！闭f完這句話，李元就敲門讓外面的人開門給他出去了。
　　莫真從門上的小窗口看著李元的身影，若有所思。
　　李元坐在辦公室里，翻閱著莫真的記錄，拿出錄音筆錄音：病人姓名莫真，從剛才的談話當中看來，莫真狂躁病的病癥并不十分明顯，表現(xiàn)沒有異常，但需要繼續(xù)觀察一段時間。

　　過了幾天，李元再次來到莫真的病房�，F(xiàn)在是“放風”時間，莫真被允許從病房里出來，和其他病人一起在花園里散散步之類的。
　　李元一到，就看到莫真在和另外一個病人聊天，而且似乎還聊得很高興的樣子。他好奇，走近一聽，立馬就皺眉了。
　　這邊病人操著方言說：“今天天氣真好。”
　　莫真那邊就回答：“嗯，但我不喜歡這本書。”
　　病人回話：“對，旺財咬我了�！�
　　莫真又回答：“不是，我沒錢了�！�
　　兩人一來一往，對話雖然是牛頭不對馬嘴，兩人卻似乎聊得無比開心。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兩人哥倆好。
　　兩人貌似正聊得開心，莫真一轉頭看見李元來了，立馬就丟下那個病人走向李元，高興地說：“醫(yī)生你來了？”
　　李元后退一步，看了一眼莫真身后的病人，問：“你們剛剛聊什么聊那么開心？”
　　“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個人到底在說什么�！蹦嬉荒樚谷�。
　　李元眉頭皺得更深了：“不知道為什么你還會和他聊得那么開心？而且都對不上號的。”
　　莫真攤攤手：“我只是看那人一個人自言自語怪寂寞的，過去陪他聊天解悶而已，看他樣子不是也挺高興的嗎？”
　　“……”李元沉默了，沒有說話。
　　“對了醫(yī)生，幾天不見，怪想你的。關在房子里都沒人和我說話，我還挺喜歡和你聊天的�！蹦嬉桓备吲d的樣子。
　　李元默默地看著莫真，眼神似乎在判斷著什么東西，最后瀟灑轉身離開。
　　“哎哎，醫(yī)生你怎么不理人？別走啊！”莫真見李元要走，也追上去。站在一旁的監(jiān)護員見莫真追著李元醫(yī)生，以為他要發(fā)病了，立馬涌上去抓住莫真把他弄回了自己的病房里面去了。
　　“啊……別抓我……干嘛抓我……醫(yī)生……等等我……”莫真的聲音漸行漸遠，漸漸聽不見了。
　　回去之后，李元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后掏出錄音筆開始錄音：病人姓名莫真。莫真今天表現(xiàn)很奇特，雖然似乎沒有狂躁病的特征，但其行為有點異常，可能是其他精神病癥，還是需要繼續(xù)觀察。

　　又過了將近一個星期，李元再次來到莫真病房前。走進病房，李元并沒有看見莫真。他只看見房間的角落里，一把打開的黑色的雨傘。
　　李元走過去，黑雨傘慢慢轉過來，露出莫真的面無表情的臉：“我是一只蘑菇�！�
　　“……”
　　見李元沒有反應，莫真又大聲說了一遍：“我是一只蘑菇�！�
　　李元二話沒說，轉身離開。
　　見狀，莫真立馬丟開傘，拉住李元：“哎，醫(yī)生你別走。你沒聽過那個笑話嗎？那個蘑菇的笑話？我和你說啊……”
　　“我聽過了。”
　　“啊，原來你聽過了��？我說我是只蘑菇，醫(yī)生你說我是不是有病，是不是還要繼續(xù)觀察��？”
　　李元沉思了一下，揮開莫真的爪子，立馬就出去了。
　　莫真扒在門上，透過小窗戶看著李元的背影。
　　回去后，李元又掏出錄音筆準備錄音，這時門外有人找。他放下錄音筆，把人請了進來。
　　來人是一個稍顯年老的中年婦女，一進來就說：“醫(yī)生你好，我是莫真的媽媽。”
　　李元拉開椅子對婦女說：“先坐下，我們慢慢談�！比缓笞叩綄γ�，也坐了下來，看著婦女。
　　“醫(yī)生……”婦女欲言又止。
　　李元打斷婦女的話，說：“太太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認為莫真到底精神是有什么問題，讓你送他進來這里？”
　　“這個……”婦女猶豫了許久，“醫(yī)生，我說的話不要和別人說可以嗎？”
　　“當然，這是我們醫(yī)生的職責�！�
　　“是……是這樣的……我發(fā)現(xiàn)莫真他……是同性lian……”婦女閃爍其詞。
　　“嗯？”李元皺眉。
　　“莫真他是男的，喜歡的也是……男人……這不是很奇怪嗎？這不是精神有問題嗎？所以……我就想讓他進來這里治療一下……我今天來就是想問問情況的。”
　　李元沉默了一下，說:“太太，同性lian不是精神疾病……”
　　“不……不是？但這樣不是不正常嗎？男人喜歡男人……多奇怪啊……”婦女有些驚訝地盯著李元。
　　李元深吸一口氣，說：“太太，您看我像精神病嗎？”
　　“哎？醫(yī)生你說笑了，您怎么可能是精神��？”婦女有些好笑。
　　“太太我告訴你，我也是同性lian。同性lian并不是什么精神疾病，很久之前同性lian就已經(jīng)從精神病癥中除名。同性lian可能是先天基因導致的，也可能是后天環(huán)境影響的，但它只是一種有異于常態(tài)的‘性傾向’。太太如果您還存有疑惑的話，我這里有幾本書適合您�！崩钤又鴱某閷侠锬贸鰩妆緯�，放在了婦女面前。
　　“這……可是……”婦女猶豫，想把書推回去。
　　“太太，如果您看完這幾本書還是維持你原來的想法，再回來找我吧。”
　　“這、這樣嗎……那、我先借來看著……”婦女有些顫抖地拿起書，放進自己的包里。
　　看著婦女放好書，李元開口：“關于莫真，根據(jù)我這些天的觀察判斷他的確沒有精神病，他可以出院了。您一會兒可以辦出院手續(xù)�！�
　　“是、是嗎？那我和他先辦了出院手續(xù)吧……”
　　李元點頭，說：“那我叫去讓他出來�！�
　　莫真跟著他媽回家了。

　　可是一星期后，莫真又出現(xiàn)在病院里，在大門口等著李元。
　　李元下班邁出門口，一眼就看見莫真。他準備無視莫真，從他身邊路過。莫真笑嘻嘻地攔住李元：“醫(yī)生，才一個星期而已就不認得我了？連個招呼都不打？虧我這些天都在想你�！�
　　“找我有事嗎？”李元淡淡地說了句。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沒事的話我要先走了�！闭f完李元邁腿準備走。
　　“哎哎，別走！有事有事！我這不是特地在這里等你么？和吃頓飯去，我想感謝你�！�
　　然后兩人就坐在餐廳里面點菜了。
　　“醫(yī)生，你可真行！不知和我媽說了什么，我媽回家自己在房里呆了幾天，出來竟然和我說‘兒子如果你真的喜歡男人我也不會怎么反對的，只要你喜歡就好’。當時真沒把我嚇一跳！”
　　“你媽接受了？”
　　“何止接受！她竟然還和我說，醫(yī)生也喜歡男人，是個好男人，要我來追你。你看，我這不是找你來了！”莫真笑嘻嘻地看著李元。
　　“……”李元沉默。
　　兩人互相盯了一會兒，莫真敗下陣來：“醫(yī)生，我都說我追你了！你怎么都沒點反應啊！好歹說句話��！”
　　“要我說什么？”
　　“行還是不行啊之類的，你總得給個答復我�。　�
　　“我不是一個隨便的人。”
　　“��？”
　　“如果你是認真的，我可以考慮一下。”
　　“啊……�。磕悄闶钦f，你答應了？我是認真的！”莫真目光炯炯地看著李元。
　　這時菜上來了，擺滿一桌。莫真試探性地碰了碰李元放在桌上的說：“那……我們就先從這頓飯開始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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