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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nderland.
——「骸!
山本武似乎一直都鐘情于高聲念出這個字眼時的感覺。沒有太過突兀生澀的音節(jié),淺淺地抿起薄唇,默讀時總會伴上一種覆水難收的要命溫柔。
骸。
骸……骸,骸。
二十二歲的山本武并非不懂如何偽裝,只是一看到六道骸的那張臉,就下意識地覺得似乎什么事情都瞞不過他——雖然其實也沒那么神。據(jù)說人到了一定年紀后就會開始懷舊情結泛濫,所以山本在私底下其實一直覺得骸是個很有童心的男人。
最好的證據(jù)就是現(xiàn)在正擺在他手下的那本書。
《Alice’s Adventures in Wonderland》,很有名氣的英國童話。正紅色漆皮封面,優(yōu)雅的燙金花體字母拼起一段長長的標題。書不厚,只有一公分上下,骸大概翻到了2/3的地方。山本武脫外套時湊過去看了一眼,被燈光照得昏黃的紙張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讓他頭疼的異國單詞。
「骸真是有情趣啊,哈哈!股奖倦S意地往隔壁的床位上一坐,伸手扯開領帶,「你看到了什么?」
「——『剁掉她的腦袋』!购×瞄_散在臉頰上的發(fā)絲,異色的眼瞳在燈光里亮晶晶地像兩顆琢在臉上的寶石,「這難道不是一個有意思的故事嗎?山本武。」
山本愣了一下,接著便哈哈大笑地無視了六道骸話中帶刺的尖銳。
「我也這么覺得呀。阿骸……簡直就像是故事里的愛麗絲呢!
回來的時候本以為會看到一張頹廢的臉——緣由似乎還是聽阿綱提起的。自己不在的幾天里骸辭退了大部分的任務,甚至連家族例會都早早地離去。只是聽說今天一大早就破天荒地在鬧市區(qū)里逛了半天,然后就抱著一本書鉆進房間里怎么叫都不肯出來。
「愛麗絲?」六道骸白了山本一眼,冷笑著問道,「山本武先生你究竟是抱著何種心情在看這個故事的呢?鬼片嗎?」
「啊……哈哈,也許吧。」山本不拘小節(jié)地笑了兩聲,說,「——這不是挺精神的嘛。聽阿綱說你這幾天心情不好,還以為會看到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呢!
骸輕輕地皺了皺眉頭,不再理會旁邊那個過分樂觀的黑發(fā)青年。目光快速地掃過昏黃的紙頁,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開始愈飄愈遠。
最近總是在入睡后頻繁地做著這樣那樣的夢。多是些瑣碎無關的事:越過幾次獄,毀過幾個世界,走過多少輪回,在那里竟能夠看得一清二楚。
夢境的最后是當年山本武那張燦爛到死蠢的笑臉。六道骸看著他朝自己跑來,隔著一段破舊的鐵軌用力地揮著手。
「六道骸先生,我——我……」打著藍色領帶的青年氣喘吁吁地停下來,杏色的肌膚漲得有些潮紅。
「你說什么?」
骸用不太響亮的聲音問了一句。它很快就被湮沒在了風聲之中。
「我喜歡你——」
火車呼啦啦地沖過軌道,發(fā)出刺耳的吟聲。
遍野的荒草凌亂地飄搖。
「所以——」
「下次回來時——我們交往吧——」
光芒戛然而止。
六道骸睜著異色的眼瞳直勾勾地望著黑暗的天花板,許久,慢慢地坐起來。洞開的窗口吹得窗簾噼啪亂飛,冷風灌進來。床頭柜上的電子鐘發(fā)出生硬的綠光,像鬼的眼睛。
孩子的童話書不翼而飛,原本夾在中間的鳳梨書簽孤零零地躺在桌上;慘白的馬克杯擺在床頭柜上,煮好的咖啡已涼掉許久。
山本武姿勢別扭地倒在對面的床位上,敞著襯衫口,連領帶都沒脫完。六道骸坐起來看著他,恍惚間覺得自己如同是夢回六世之前。那顆血紅的眼還寄宿在塵世間漂泊不定;那一年春色正好,一抬頭便是晴空萬里。
春暖花開。
「阿骸……」
突然響起的呢喃一下子把六道骸飄遠的思緒抓了回來。歪歪扭扭地躺在床上的黑發(fā)青年動了一下,嘴里嘰里咕嚕地便聽不清言辭了。
(在干什么……做夢嗎?)
骸皺了皺秀氣的眉頭,站起來,然后輕手輕腳地繞過地上的衣服鞋子,湊到山本武的床邊。他想起曾經(jīng)自己也是這樣小心翼翼地在地獄之中里摸索前進,找不到光,也沒有出口。
明明走出了地獄,卻更像是踏進了另一個終無休止的夢魘之中。走到哪里都是空白,都是虛無;當一切都淪為假象,在這里,好像便只有你成了真實。
骸比山本大兩歲——從生理年齡上來講也許是這樣的,畢竟誰也不知道藍鳳梨星人在經(jīng)歷了六道輪回后具體年齡還能不能框在一個兩位數(shù)以內(nèi)。不過比起六道骸時不時就要發(fā)作一兩下的詭異任性,黑發(fā)的樂天派青年好像更適合作為普通人的模板安然地活在這個世上。
山本武,絕對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上得戰(zhàn)場下得廚房,過分樂觀的性格就算是把天別在腦袋上生活也能做到毫無壓力。青春,熱情,揮汗如雨——
怎么想都不是會和「六道汗這個名字扯到一塊兒的男人啊。
——『粉紅眼睛的懷表兔子跳進了洞里。愛麗絲緊跟著也跳了下去,根本沒考慮怎么再出來!
(我大概也跳下去了吧。)六道骸瞥了一眼山本武熟睡的側臉,頓了頓,然后又挪了過去。他發(fā)現(xiàn)自己到目前為止還從來沒認真地看過山本的臉——不管是交談時,外出時,開車時,又或者是家族例會上的短暫邂逅。
他們唯一的一次吻發(fā)生在四月中旬的某個很安靜的夜晚。山本武把他推倒父親的墓前,說:「你看,老爹。這個是骸,就是那個,最后都沒能帶到店里去見您的六道骸!
現(xiàn)在想起來似乎連吻都不算,只不過蜻蜓點水地觸碰了彼此的唇罷。而且好像還是自己主動的?算了,這種事情記太多會得絕癥的啊。
手腕被突兀地抓住,一扯,整個身子都傾斜下去。
「——山本武你又在犯什么神經(jīng)了啊!
「骸……」
山本武在黑暗里蹭上來,用刺拉拉的頭發(fā)抵著六道骸溫熱的頸窩。異色眼瞳的幻術師伸手拍開他的臉,可沒一會兒又死心不改地粘了過來。
「不要裝了,山本武。」骸不溫不火地問了一句,「你什么時候醒的?」
「就……剛才!
山本摟住骸的腰,用臉頰貼著他的脖子。六道骸看不到他的臉,所以也沒有看到他在黑暗中直直地睜著的琥珀色眼睛:「剛剛。你走過來的時候。」
在六道骸的記憶之中,山本武好像真的很少這樣抱過他——就像小孩子摟著熊娃娃,張開雙手安安靜靜地摟著,抱緊,一動不動。
『我們?nèi)集偭。?br> 對,我們都瘋了。全部全部。
骸,骸,骸。
骸?粗阍谝曇袄锍霈F(xiàn),又消失,便覺得能夠觸摸你的生命美好得堪比幻覺。
如果你不見了怎么辦?如果你在交談時,擁抱時,相吻或?qū)σ晻r突然不見的話,我又該怎么辦呢。想到這種事,就一點都笑不出來了啊。
因為那實在是太糟糕了。
「別鬧了。起來幫我找書。」
「嗯,阿骸要找什么書?」
「《Alice’s Adventures in Wonderland》,你知道的!沽篮]好氣地搬開山本武不安分地朝自己的臉上摸過來的右手。
「唔,那本英國童話?剛剛阿綱過來借走了哦。大概是那邊的小孩子吵著要看吧!
山本挪了挪位置,躺到六道骸的旁邊。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親近地貼著六道骸,聽著他黑暗中平穩(wěn)的呼吸,感覺自己的心跳都開始加速了起來。
「骸。」
「怎么!
「為什么喜歡那個故事啊!
六道骸沒回答。他撐著床坐起來,血紅色的眼在黑暗里像惡鬼一樣盯著山本武。
「我不是說過,這是一個有趣的故事嗎。山本武!购∫蛔忠痪涞卣f道,「真實中的幻覺,幻覺里的真實……你不覺得創(chuàng)造出這個幻境的人,是個很好的幻術師嗎?她欺騙了很多人呢!
「啊……對,對!股奖緶惿先,在黑暗里笑得一臉沒心沒肺的樣子,「就像阿骸一樣!
「別以為我聽不出你在損我,山本武。」
「我是說真的啊……阿骸。我是很認真地說出這句話的!
「你說什么了?」
「我喜歡你啊,骸!
山本武眨了眨晶晶亮的琥珀色眼睛,表情神圣而純真得像個孩子。
「……但是我可一點都不喜歡你呢,Kufufu!沽篮『艿氐赖匦α诵,伸手狠狠地掐了掐山本臉上還沒化開的淤青。黑發(fā)的青年立刻痛得齜牙咧嘴,大聲抱怨著阿骸你故意的。
「怎么,被女人給扇了?」骸訕訕地笑著。
「哈,才不是啦——」山本武用手心揉了揉臉上的青淤,「那個,其實,這是和云雀學長一起出任務時被他揍的啦!
「哦呀?看來小麻雀正在渡過他二十三歲的叛逆期呢!
六道骸提到云雀恭彌時的口氣,總是有些微妙的戲謔。平時鮮有動怒的彭格列霧守,似乎只有在欺負山本武這件事上表現(xiàn)得格外地熱衷和積極。
「二十三歲叛逆期?那骸呢,兒童期?還是青春期……」
「Kufufu,請你閉嘴好嗎?」六道骸笑容滿面地說著,狠狠地捏了一下山本武順著大腿摸過來的手。后者哀號一聲,一臉小狗樣的無辜委屈!肝铱辞啻浩谠陝影Y的是你吧,彭格列家族的山本武先生!
(稍微摸一摸又不會懷孕。
「好了,別亂動。」骸湊到床頭柜上拉開燈,然后從抽屜里翻出一堆紅紅白白的藥【河蟹】品來,「這樣的臉實在沒辦法帶出去呢!
「說起來,阿骸你備的東西真多啊。」而且好像非常專業(yè)?
山本武略略側下臉來,任憑六道骸拿著一罐油綠綠的東西在他臉上忙活。從這個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脖頸和鎖骨的線條,在溫黃的燈光下散發(fā)著美好的光澤。
「不要一臉現(xiàn)在才知道的樣子,山本武!故掷锏膭幼魍蝗宦讼聛。骸用異色的眼瞳盯著那張日漸成熟的臉,忽然覺得,就這樣留在這幻境里面陪著他老去,似乎也不錯。
「但我的確是剛剛才知道的呢……骸!
——「骸!
「骸,骸,骸。」
淺淺地抿起嘴唇,化開一片覆水難收的溫柔。
(……你并不需要離開幻境,骸。)
。ㄒ驗檫@里,有我啊。)
………
「阿骸,不要到接吻時才肯看我的眼睛嘛。我很傷心誒。」
「Kufufufu,那是因為你總是關起燈來做【河蟹】愛啊。」
「——喂喂~別突然就說這么色情的話啊,這不是個健康向上的童話故事嗎……」
「帶著這么情欲的眼神說這種話,真是一點都沒有說服力呢…山本武先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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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六月病什么的最討厭了不是嗎……始終覺得這題目很喜感。
作為冷CP控我表示這個CP真的挺微妙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