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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魂斷櫻下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這最美麗的時刻
親愛的人啊
請原諒
即使疼痛如撕裂生命
我也要將自己刻入你的輪回
永生永世
――題記
1
清晨。
我緩緩睜開雙眼,輕微的光亮溫柔地灌滿我的瞳孔。許是接受不了這略帶刺眼的光芒,我懶懶地起身,穿衣洗漱。例行公事后有些發(fā)呆,難得的空閑假日竟有些不知所措的空虛,于是木然地走向廚房,煮沸水,為泡一壺最愛的綠茶作準(zhǔn)備。
騰起的蒸氣癡纏著我的手指,帶來些許朦朧的美感。我小心地取出茶具,指尖在觸碰杯子時竟縮了回來,想想異樣之處,終究還是將多余的另一只杯子放回了櫥中。不論怎樣,終究是不喜歡對著空氣自欺欺人,自斟自飲。眼色略略沉下,況且,那個人一直都在,不是嗎?
小心翼翼地處理好冗長的制茶準(zhǔn)備,我端起底盤走進了庭院。院子很小,小到只容得下一張石桌,一棵樹,但也足以保住我心愛的東西。輕輕的放下手中的重物,我微微抬起頭,令透過枝椏間的零碎的光照到臉上,傾瀉在脖子間,仰起的角度與樹頂形成微妙的和諧。當(dāng)然了,我計算好了的。在最愛的櫻花樹下,等待……最無法面對的你。
現(xiàn)在還沒到櫻花盛開的季節(jié),樹枝上還冒著青翠的顏色。不知到盛放的那一刻會是怎一番光景。我的思緒輕離,櫻花是一種太殘忍的花,在無限的溫柔中含著心碎至死的毒藥,決絕剛烈到以毀滅來成就一段心愿。我閉上眼,清風(fēng)拂過,腦中想像著歷年櫻花凋零的樣子,一瞬間仿若凄美絕境。我所愛的,不是這膚淺而無可救藥的浪漫。
手觸到櫻樹的樹干,并不細膩的感覺。猝不及防,在那瞬間有太多的回憶涌入腦中,前塵往事……嘴角微張,喃喃吐出一個字:“櫻……”
2
周一。
早早來到錄音室,今天許是太早的緣故,自己竟是第一個到的。搓搓一路上被寒風(fēng)凍得有些發(fā)紅的雙手,我坐到沙發(fā)上,掏出今天的臺本。即使已經(jīng)熟悉至極,在正式錄音前多看一遍也能多加深印象,免得到時候出錯就尷尬了。
“呼――呀,早上好!潤。我還以為是第一個呢,沒想到你比我還早啊!遍T口閃過一個身影,正是打著呵欠進來的日野聰!霸缟虾茫。”抬頭微笑,“昨天晚上沒睡好嗎?黑眼圈好重啊!薄斑不都是這個破劇本害的!”聰在我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下,沒來的及打第二個呵欠就開始抱怨,“雖說今天沒有我的錄音,但昨天晚上抱著熟悉故事的想法去看劇本。一開始只當(dāng)是一個普通的耽美劇,到一半我就發(fā)現(xiàn)不對了,角色的糾結(jié)程度簡直是要讀心理學(xué)博士的人才能體會的出來吧!白白折騰了我?guī)讉小時的睡眠時間,最后還是想聽聽你和櫻井兩個主角的配音再說!
我繼續(xù)淡定:“有嗎?我倒覺得還好,再怎么復(fù)雜的心理都是普通人的心中產(chǎn)生的,我等凡夫俗子還是可以體會滴~”聰聽到最后一句毫不留情的給了我一個白眼:“您老人家技術(shù)高超,誒,慢走不送~”
“早上好!福山和日野一大早就在吐槽啊,真是有精神呢!”溫柔的語調(diào),淡淡的清爽體味,我不回頭就知道是誰。聰在一邊懶洋洋道:“櫻井,不帶這么嘲諷的。對了,”語調(diào)突然變得有些神經(jīng)兮兮的,“潤說這次的故事配音體會很簡單唉,我在懷疑這家伙是不是感同身受,櫻井你們的關(guān)系那么好,告訴我潤他是不是藏了什么不可告知的秘密。俊
“喂喂,過分了啊!蔽页鹇?shù)呐_本往他頭上毫不留情的敲了一下!昂呛,好了,導(dǎo)演和監(jiān)督也已經(jīng)到了,福山我們先去試音吧!睓训男θ葸是一成不變的溫柔,工作時也不減在舞臺上的魅力。我點頭起身,回以一個微笑。不扭捏,有分寸,角度剛剛好,我計算好的東西怎么可能出錯?
錄音室。
“夜,永遠有多遠?”
“比死亡還遠。”
“……”
“怎么了?”
“相信輪回嗎?”
“怎么說呢,我只信今世遇上了你,是上蒼閑暇時一個憐憫我的玩笑!
“玩笑?呵呵,果然,你是個對回憶沒有任何留戀的混蛋呢!
“記憶這種東西太縹緲難定,我們每個人所做的,不都是活在當(dāng)下嗎?”
明明只是臺詞而已,莫名的刺痛人心,他的聲線此時顯得清冷如雪。沉默,長久的沉默,此時是它的天地。我深吸一口氣,緩緩念出最后一段,也是主人公的心聲:
“世間所有的愛,都是重疊的傷痛所留下的痕跡,就是人們心中痛不欲生的記憶。對于愛,我寧愿相信是贖罪,刻骨的思念是一種吸血的刑法。眼前的人,明明那么近,卻像是站在輪回的盡頭,有著我用盡生命都無法靠近的距離。原來,有那么多人甘愿沉淪于回憶與過去,卻是將自己拖入萬劫不復(fù)之地。其中,亦有自己!
結(jié)尾,鏡頭移到主人公的眼神。沒有哀戚,沒有撕心裂肺的痛楚,亦沒有敲骨吸髓的絕望,只是平靜一如初見,清澈的不染塵埃。
心死之人大抵如此。
合上臺本,轉(zhuǎn)向身邊的人,不期然看見他略帶驚訝的神情。我想扯出一個完美的微笑來結(jié)束,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3
櫻井有些驚訝,不不,福山的技術(shù)是無須懷疑的。只是最后的獨白讓人有些在意,總有種他是真的在吐露心聲的感覺。等再看福山時,他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常那種淡淡的笑容。不知怎么,突然間有些出神。福山好像一直都是這樣,臉上一直掛著溫溫存存的微笑,并沒有開朗到夸張的地步,卻總令人捉摸不透。
“櫻井,辛苦了,這次的配音也很出色呢!备I胶寐牭穆曇繇懫穑瑱丫剡^神來,回應(yīng):“福山的配音才叫人望塵莫及呢。那么今天也快下班了,等會兒去酒吧喝一杯吧?”
“不必了!背龊跻饬系氖,福山竟然不假思索的拒絕了,“池澤一定又在等你了吧,再怎么樣也不要忽略女朋友啊!
“呀!糟糕!說好今天一起吃飯的!”櫻井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迅速地沖出錄音室,只空剩個聲音在空氣中飄蕩:“各位我先走了!”
確定櫻井的身影已經(jīng)完全消失在門口后,福山才轉(zhuǎn)身整理自己的物品!皾,你是不是喜歡櫻井?”沒來由的天外飛音讓福山手上的動作一滯,繼而恢復(fù)了正常:“聰,你真是這幾天沒睡好,大腦判斷力下降了吧?”
哪有?日野郁悶的想著,卻不好說破。和櫻井相比,他同福山相識的時間更長,可以說作死黨了。他認識的福山應(yīng)該是個淡然中帶著開朗的人,純的沒有心機。但遇到櫻井后,總覺得他有些變了,悄無聲息卻并非無跡可循。他不相信福山是無心的,是他故意的吧?為了讓某個人注意到他的變化。
大街。
“櫻,真抱歉我又遲到了,”櫻井對面前背對他的身影,忙不迭地道歉,“我保證下次不再讓你一個人等我半小時,不再讓你冒雪等我到感冒,不再讓你被我放鴿子。你就看在我這么急匆匆趕來的份上原諒我吧!”櫻井?dāng)[了個投降的手勢,可憐兮兮道。
“咳咳,看你說的那么誠懇,”眼前的女孩轉(zhuǎn)過身,給櫻井一個大大的擁抱,“原諒你了。孝宏,一直想這么抱著你,想了很久了!
“好啦好啦,一會兒我們?nèi)コ允裁?”櫻井寵溺地摸摸池澤櫻的頭,溫柔地笑著。
“唔……我想吃丸子,還有章魚燒!”池澤一臉期待地看著櫻井,純凈的眼神任誰看了都要心生憐惜。聞言,櫻井牽起池澤的手,向電車站走去。“誒誒?孝宏你去哪里。扛浇陀胁簧俚昙野,為什么去電車站?”“去真正好吃的章魚燒店啊。”櫻井停下來解釋了一下,復(fù)又加了一句,“同事推薦的!
夜間,櫻井送池澤回家后便徑自回到公寓。疲憊的將自己扔到沙發(fā)里,櫻井連去倒杯水的興致都沒了。托池澤的福,他現(xiàn)在一肚子的章魚燒。不過福山提及的店料理還真是好吃呢。略作休息了一會兒,櫻井起身去衛(wèi)生間洗漱了一下,抬頭看見鏡子中自己的臉,放松的樣子格外顯得疲勞,因為到了大叔的年紀怎么也不能裝年輕了吧?嘛嘛,想這種老年人的擔(dān)心的年齡問題就真的變成老年人了。池澤曾經(jīng)這么對他說過,想到池澤燦爛的笑臉,櫻井的心也柔軟了起來。閉上雙眼,櫻井很快沉睡過去。
櫻花?櫻井怔怔地看著面前隨風(fēng)散落的枝垂櫻,自己……是在做夢嗎?一片粉紅的花瓣飄到眼前,不自覺的伸手接住,放開。漫天的粉櫻溫柔得狂亂,有著直到生死臨界點也不休的姿態(tài)。落下視線的角度,一個纖長瘦弱的身影映入眼簾。身影穿著純白繁復(fù)的宮裝,黑長的頭發(fā)如瀑布般垂下,梳著古典式的發(fā)髻。眼前人跪坐著,微微頷首的樣子像是在品茶。站了許久,櫻井奇怪于自己竟沒有絲毫動的念頭,仿佛一舉一動都會對這靜謐的畫面造成驚擾,只有落櫻的聲音充當(dāng)了空氣的主旋律。
眼前人偏了偏頭,白皙的臉上,只見一雙漆黑如墨的雙眸,深沉得望不盡底,倒映著櫻花的影子,閃動的罅隙間令舉世無雙的寂寞在其中成雙成對,恍若清冽出塵的仙人。一瞬,櫻井有種錯入輪回的感覺。
猛睜開眼,是自己熟悉的臥室布景,長舒一口氣,心似乎平靜了些。又做這個夢了,究竟有何意義呢?櫻井笑了一下,對著空氣笑自己簡直是少女漫畫配多了才這么胡思亂想。
4
平躺在床上,我失眠了。
“三世輪回,錯走奈何。”我靜靜地躺著,不愿讓睡眠帶走我難得的清醒。結(jié)果最后還是被森川前輩他們拖去了酒吧,一杯又一杯的烈酒,自己的神志卻是異常清醒。環(huán)顧四周,不少同僚已是面帶醉意,迷迷糊糊中,日野清楚地對我說:“你太痛苦了!痹捳f了半句就醉倒了。我苦笑,借口送日野回去就先離開了。
轉(zhuǎn)頭,看見自己呈放松姿態(tài)的右手,慢慢用力握緊,彎成一個寂寞悲涼的彎度。抬手蓋住了自己的雙眼,櫻井……腦海中毫不例外的冒出這兩個字。我該怎么辦才好?
聰說過,要是喜歡就要勇敢去追求,我明白,人活一世,當(dāng)然不愿留下遺憾。可是,我連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都不確定,又怎么能用這模糊的態(tài)度去傷害他呢?
很久以前,我就覺得自己不太對。原因沒有別的,就是我記得轉(zhuǎn)世前的事。小時候,每當(dāng)那些記憶碎片毫無征兆的涌入腦海,我都會大哭,承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心酸。母親心疼的安慰我,她只道是夜半經(jīng)常惡夢纏身,除了抱著我睡之外她也沒有太放在心上。漸漸的,許是年齡增長心智變成熟的緣故,那些回憶再也無法傷害到我,也讓我逐漸記清了前世的自己。那么多年下來,我從不適到習(xí)慣,再到淡然,不過如此。只是我清楚,自己不再是前世的自己,盡管相似,我的性格思想都大不相同,更何況時代也相差的太遠,我完全就可以擁有獨立的人生而不受干擾。年少輕狂時,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會向前世的自己提問:究竟是什么可以讓你付出如此之大的代價,只為在不可預(yù)知的輪回之后保存記憶?這么想著,內(nèi)心深處卻立刻有了答案:為了一個人。我不屑,多半是不愿自己的人生受太大的影響。再者,每個人都不可能活著離開世界,糾纏不清有何意義?
但多多少少的影響卻揮之不去,從前也曾和女生出去約會,牽手逛街的感覺很美好,內(nèi)心一角的空虛卻一直提醒我:不是她。我不解過,再后來一心撲在事業(yè)上,也漸漸不考慮這些小情小愛的瑣事了。幾年前,我對自己認真的說,虛無縹緲的人,不再去想了。
然而上帝的玩笑來的那么及時。
“這是這次和你一起主役動漫的櫻井孝宏,”經(jīng)紀人遞給我臺本后又加了一份資料,“認識一下吧,增加默契度對順利配音有益處。”
櫻井?名字中帶花的男人么?我漫不經(jīng)心的翻開,視線落在他的照片上,凝固。瞳孔如針刺般驟然收縮,繼而顫抖,一時間恍若不知身在何處。
“福山君?福山君!”經(jīng)紀人的一聲呼喊把我拉出了迷茫。我抬頭,看見經(jīng)紀人擔(dān)心的神色:“剛才你的臉色很差,是沒有休息好的原因嗎?”
我勉力一笑:“我沒事,您有事就先走吧,我熟悉一下臺本內(nèi)容!贝(jīng)紀人走出休息室,鬼使神差般,我微顫的指尖移向照片中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卻在觸及那一瞬收了回去。保持鎮(zhèn)定在此時卻成了難事,內(nèi)心瘋狂的回響著三個字: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同時一股比以往都要強烈的黑色絕望瘋狂的吞噬著自己,無法動彈。
“夠了!”我猛地起身,卻不想將剛邁入休息室的身影給嚇了一跳。感覺到有人在,我驚魂未定的回頭,對上一雙溫柔的眼眸。他笑笑,對我伸出手:“你就是福山了吧,初次見面,我叫櫻井孝宏!
“……啊,你,你好,我叫福山潤!便读藥酌耄亿s緊伸手與櫻井握了握,“那個,剛才我是,是在練習(xí)臺詞,沒有嚇到你吧!
“?沒有沒有!睓丫南,剛才那爆發(fā)力可真是強大,瞥見福山有異的神色,開口道,“怎么了,看上去沒睡好的樣子!
我有失控到那個地步嗎?可總感覺,自己那么沉淪于他溫柔的氣息中,如果可以……不,不對!“我有事找監(jiān)督,先失陪了!闭f完趕緊沖出門外,留下一臉莫名的櫻井。
竟然想起了初見櫻井的時候?梢源_定的是,我對他有一種特別的情愫,沒有喜歡那么羞澀,沒有愛那么熱烈,像綿延悠長的依戀,卻讓自己真的相信了永遠這兩個字。痛的是自己太明白了,不能夠揣著明白裝糊涂,試著保持距離,卻根本是徒勞無功。因為在乎,所以不忍去打破他平靜幸福的生活。知道的越多,痛苦也越多。只是,這一場自己導(dǎo)演的獨角戲,要怎么收場?我縮緊了身子,寒冷中取得的微溫,更令人疼的無以復(fù)加。
5
早上走進錄音室,果不其然看見一片宿醉慘白的臉孔!把搅醒搅,”我不由多了幾分玩笑的心思,“頭痛欲裂了吧?各位前輩!
鈴村隨手抄起臺本就飛了過去:“你個家伙不要太得意!啊呀好痛。”太陽穴的抽痛不得不讓鈴村暫時住口。
“好啦,前輩我錯了!陛p松躲過飛來的兇器,我轉(zhuǎn)身倒了杯熱水遞給鈴村。鈴村將水一飲而盡,悠悠開口道:“福山要是女生就好了,那么貼心我立馬娶回家了啊!
眸色一暗,我淡淡道:“鈴村前輩,杉田站在門口哦!
“哦,杉田站在……什么?!”鈴村立即回頭,看見手提便當(dāng)盒的杉田。見到鈴村驚奇的表情,杉田勾唇一笑,隨后轉(zhuǎn)身頭上冒著一團黑氣向門外走去!暗鹊龋≈呛湍懵犖医忉尠 扁彺迕Σ坏刈烦鲩T去一個勁地解釋。我笑笑,卻不清楚為了什么。在聰身邊找了個座位坐下,不經(jīng)意道:“鈴村真是努力呢,也是,有些東西連爭取都不曾做過的話,不就連遺憾的資格都沒有了么?”聰聞言回頭望了我一眼,順便用眼神告訴我:你終于想通了啊。
想通了嗎?可不是那么簡單啊。在配音時我一心二用,幸好今天是個龍?zhí)捉巧,沒造成什么影響。到了下班時間,走出事務(wù)所的大門,被迎面而來的冷風(fēng)吹的有些發(fā)寒。搖搖有點沉重的腦袋,我向電車站走去,一路走的魂飛天外,馬上感到自己撞到人了,無意識的鞠躬道歉后向前走去,耳朵不經(jīng)意的聽見櫻井溫柔的語調(diào):“福山?”立即回頭,好巧不巧,撞到的人正是櫻井。內(nèi)心的欣喜還未完全涌上就被暗淡所代替。櫻井戴著常用的黑框眼鏡,脖子上防寒的圍巾,很明顯是手工制作的,沒有工廠的標(biāo)志。右手提著一個精致的紙袋,是附近頗有名的蛋糕店的專用袋子,自己也是那里的常客之一。櫻井從不吃甜品,那么此時對于在他手里的袋子,答案呼之欲出。
我微微仰頭,給他一個平凡的笑容:“櫻井,可以陪我走走嗎?”有驚訝在他眼中一閃而過,緊接著是猶豫!耙粫䞍壕秃!蔽倚囊痪o,表面上還是淡淡的補上了一句。櫻井眼中有一種別樣的放松,他好看的下巴線條柔和的動了動,吐出一個字:“好!
穿過商業(yè)街,走入一座公園。其實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公園了,黃昏下,只有幾棵不知名的常青樹倒映著金色的微弱光芒。冬季,為這幾乎破敗的公園更添一分荒蕪。真是美好的蒼涼,轉(zhuǎn)頭看向一直陪我安靜地走著的櫻井,在昏黃的背景中,他的側(cè)臉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怎么了?”
“吶,櫻井,和我說說你和池澤的故事,好嗎?”
“誒?為什么突然間要問這個?”
“抱歉打聽這種隱私的事,只是自己也老大不小了,一直孤家寡人的話不知要被父母碎碎念到什么時候。純屬求經(jīng)驗啦!笨谑切姆堑淖涛墩娌缓谩
“是這樣啊。恩,其實我們之間一直是平平淡淡的,沒有什么驚天動地的故事!睓丫樕蠈憹M了回憶,有過去的男人是極易讓人迷戀的,但他的過去,不屬于自己。
“第一次見到池澤,還是在學(xué)生時代。那時候的自己不知在忙什么,卻是真的沒有空去注意有沒有心儀的女生。直到大學(xué)畢業(yè)前夕,我連續(xù)一周都在圖書館寫畢業(yè)論文。一天早上,我在翻資料時無意間看見一封給我的信,上面寫著‘如果愿意,請到櫻花林來’,字跡纖細漂亮。我隱隱猜到是什么事了,櫻花林可是情侶圣地啊。一想到室友們常笑我跟塊木頭似的沒有吸引力。結(jié)果自己還是去了,在最大的那棵櫻花樹下,一個單薄的背影,說來挺好笑的,自己根本沒有看清女生長什么樣吧?卻莫名有熟悉的感覺,她聽到了聲響,轉(zhuǎn)過頭來,一雙烏瞳十分漂亮。”就像夢里的一樣,櫻井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他微笑的補上結(jié)尾:“于是,我們就這樣走了過來!
“有淡淡的幸福感?”
“應(yīng)該是吧,說來奇怪,自己在最該年少輕狂的時候沒有那么熱血,就和現(xiàn)在的大叔樣一個樣子,最先的兩年我們只有書信往來,僅此而已。沒想到,她大學(xué)畢業(yè)后執(zhí)意來找我,從她孤身一人站在我面前那一刻起,我知道,自己要給她幸福。”
思緒萬千,開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連維持聲音的力量都沒有!皡,櫻井找到了自己愛的那個人,真幸福吶。”
“你是在羨慕嗎?傻瓜,你也會有的啊!睓丫Φ媚敲春每矗焓秩嗔巳辔业念^發(fā)。抬頭,就這么沉醉在他的氣息里。
他一怔,緩緩地,說:“你的眼睛,和櫻一樣……”
被這句話猛地打回了現(xiàn)實,我拉開與櫻井間的距離,淡淡地開口:“謝謝,陪我一起浪費了那么久的時間,櫻井還有事吧……”
“嗯,”伸手看了看手表,“我先走了,再見!
“……不要讓我最后一次見你。”
最后的話語,被丟入了無情的風(fēng)中,不留痕跡。
6
福山倒下了,在聽見櫻井婚訊的那一刻。
雪不期而至。寒冷的冬天總有那么些日子會感冒,小心注意的話應(yīng)該不會有大問題,可是偏偏在見到櫻井后,像是積累了太久的病來勢兇猛,也許是心中沒有了支柱,亦或是太渴望安靜的日子,福山不僅重感冒了,還誘發(fā)了高燒,整天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已經(jīng)兩天了。
如果以工作狂的精神狀態(tài),他應(yīng)該立馬站起來裝作活蹦亂跳的樣子工作,大大咧咧的用明明啞了的聲音說:“我沒事!笨墒牵@一次,他想任性一次。
床頭邊簡單的只有一杯白開水,嘴唇實在干得不行的時候才會喝一點,期間有過電話,福山把手機關(guān)了,有人來過,只是懶得開門,推說自己想休息三天,經(jīng)紀人也沒有多說什么,可能之前自己的拼命表現(xiàn)起了作用,可能……真是的,想那么多干嘛。
只是大腦是不受控制的,迷迷糊糊中,那個人的面貌愈發(fā)清晰。瘦削的臉頰,抿起的唇,修長的手指帶著記憶的溫度,若有若無的劃過空氣,嘴角上揚的弧度代表不了快樂,淡漠清澈的眼睛中的每一絲表情,細碎的劉海在臉上撒下的陰影,遮掩了不知名的情緒。這種極致的快樂與痛苦伴隨著福山,也有瘋狂的質(zhì)問。如果不遇到他,今日的痛是否就會一并消散?想也不用想,答案根本不會變。對他的思念早已癡纏入骨,隨血脈游走于全身,一個人的愛戀是場轟轟烈烈的獨角戲,卻寂寞如雪。別懷疑,別僥幸,當(dāng)自己認清了心中的一切,早已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呼吸著空氣中清冷的味道,瞳孔一片空洞。
我的靈魂,在這雪花飄零的日子,已成負數(shù)。
自己的指尖微微泛白,像極了他唇瓣的顏色。太懦弱?太敏感?都不是。你每一次仰望天空的角度,我一清二楚,每次顧盼之間不經(jīng)意的流露,我看的明白。
我了解,只是你不明白。太過明白,所以無話可說,無路可走。幾個字,我就知道了你的心之所往,不愿掙扎,那只是末路的難堪。我不想難堪。
聽著你溫暖的語調(diào),能治愈了我每一道傷痛,只是為你而留的罅隙,撕裂的生疼。
回東京的途中,櫻井心事重重。
陪池澤回愛知見父母,連暗示都免了,直接問什么時候打算結(jié)婚。櫻井一怔,這問題來的太過突然,以至于他一時間不知怎么回答。仔細想想,他和池澤相識八年,相戀四年,是時候談婚論嫁了。池澤怕給他壓力,所以遲遲未提,可她又有多少青春再陪他耗下去呢?櫻井牽著池澤的手,輕輕的回答:“好。就定在早春吧。”
不期然在回家途中收到日野的短信:“潤病假中,閉門謝客。”指尖的力度不由一緊,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看來不是一天的事了,不然為什么日野會給他發(fā)短信?腳步不自覺的加快,匆匆攔上一輛出租車直奔福山家。
冷風(fēng)所過之處一片蕭索。福山站在院子中,怔怔的抬頭望著櫻樹,枝干上什么都沒有。在錯誤的季節(jié)賞櫻是個錯誤的選擇,但他偏偏就這么錯了下去。突然間很想在樹下喝綠茶,頭還是暈暈乎乎的,結(jié)果就是清醒的片刻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換上了唯一一件純白的和服。自己是很喜歡這件衣服的,很久以前也是這樣獨自一人坐在櫻花下品茶。端起微涼的茶水,除了苦澀,已經(jīng)喝不出別的味道了。閉上眼,涼風(fēng)的肆虐猶如對皮膚極致的愛撫,忽冷忽熱的觸碰著不真實的感覺。
櫻井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場景。
心中莫名的有些情緒噴薄而出,還沒有想明白就發(fā)現(xiàn)動作比大腦先快一步,自己的雙手正大力的敲門:“福山!快開門,我是櫻井。”
“櫻井……櫻……?!”反應(yīng)過來的福山愣了一下,還是順從的開了門。門口,櫻井看見了福山的臉,雙頰通紅,顯然還在高燒,都這樣了他居然還在吹冷風(fēng)?“你是笨蛋嗎?高燒了不好好休息跑出來吹冷風(fēng)是為了加重病情嗎?還把自己當(dāng)小孩子嗎?怎么可以這么不負責(zé)任?難道不知道大家都很擔(dān)心你嗎?”連番的問號把福山一下撞擊的更暈了,他木木地舉起手中還沒來的及放下的茶杯:“我只是喝茶而已!
“?”櫻井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是該哭還是該笑了,尤其是在對方還一眼迷茫的看著你的時候,“好了,快進屋別再著涼了!焙茏匀坏臓科鹚氖窒蛭堇镒呷,櫻井沒有注意到福山因這個動作深深低下了頭。
將“這個笨蛋”安置到床上后,櫻井想把玻璃杯中不知涼了多久的水換成熱的,卻在轉(zhuǎn)身之際被福山扯住了袖子,于是無奈,“還有什么要求?”
幾秒的沉默后,福山開口,卻是截然不同的話題,“吶,櫻井要結(jié)婚了是吧?”
“你知道了?”櫻井剛開口就后悔自己的失言,估計自己一路想這個的后果就是脫口而出了。但福山安靜的表情不知讓他說什么好,潛意識讓他保持沉默。
“那真是祝福櫻井了,要幸福哦!”福山?jīng)_櫻井揚起一個笑容,少有的燦爛。櫻井怔了一下,繼而恢復(fù)了平時溫和的表情:“嗯,福山也要快點把病養(yǎng)好,好……不,沒什么!鞭D(zhuǎn)身走進了廚房,櫻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后邀請福山參加婚禮的話竟硬生生吞了回去?粗敲创嗳醯母I,就好像他隨時會碎掉一樣……我在瞎想什么?把大腦甩了甩,櫻井專心洗凈了杯子,在某個角度,玻璃制品在光的映襯下有片刻的閃耀,隨即歸于隱沒。
只是隨口的猜想,卻得到了確切的回答,我是不是該慶幸自己的清醒?福山在內(nèi)心自嘲,那一刻,有什么碎了,在蒼涼的空氣中蔓延開來,閉上雙眼,末路的寂寞正在向他招手。哪有瘋狂的痕跡,你的溫柔早已一點一點掐斷最后的牽連,原來一開始,我的無能為力的掙扎,就走向了落日余暉。逆來順受的人生何嘗不是一種選擇,只是這樣的人生,我活得痛不可抑。對于你,我從沒想過要用記憶的牢籠困住你,只是一切都太快,快的跟不上,僅此而已。
福山安靜的躺著,仿若時光凝固,他輕輕的對著空氣微笑,最后的最后,請讓我把這一切燃盡。
7
“真是個和櫻花一樣難伺候的人啊!
“你說什么?”
“明知故問。”
“千羽好過分啊……”
“呵呵,又生氣了?”
眼前人溫柔的回頭,盈滿笑意的黑眸如一剪春水,就這樣不自覺的沉溺其中!皡龋髂甏禾斓臅r候,也一起賞櫻吧!
“嗯。約定了哦。”伸出小指與對方的勾住,纏緊。同時抬頭仰望散落的櫻花,會心一笑。殊不知,這一季的櫻花,已成絕唱。
櫻井猛然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在化妝室的沙發(fā)上就這么睡著了。起身,面對落地鏡里那個身著黑色西服,英挺帥氣的自己,看慣自己大叔邋遢樣的櫻井頗不習(xí)慣。沒辦法,今天是自己的婚禮啊,雖說覺得可有可無,但總是必經(jīng)的一個程序。
“孝宏,你準(zhǔn)備好了嗎?”應(yīng)聲而入的是池澤,身著一席純白婚紗的她看起來格外清純。在面對櫻井停了三秒后,池澤嘟著嘴有些許不滿:“啊,孝宏好帥啊,我開始后悔請那么多女賓了。萬一有人搶婚怎么辦?”
“誒?想象力不用這么豐富吧,安心啦,我的新娘。”櫻井笑著,伸手想為眼前人拂去額前發(fā)絲,卻不想池澤偏了下頭,伸出去的手落了空,一時不免尷尬。
“孝宏,”池澤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你真的不后悔?”
“后悔?后悔什么,怎么好端端的說起這個了?”
“吶,孝宏晚上都會做那個夢吧?”
“是啊,我不是說過給你聽了嗎?”
“那孝宏一開始跟我交往是喜歡我什么?”
“這……”
“孝宏說過,是我的眼睛吧……”
“……怎么了?”
“這些日子,我一直很不安!背貪缮锨拜p輕的將頭擱在櫻井的肩膀上,“那么多年,我總覺得孝宏的心里,總有一處地方是我觸碰不到的,一開始,我認為那是每個人心中都會有的一方天地。我們的相處模式一向都是平淡的,可總覺得那漸漸成為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是不是當(dāng)初沒有這雙眼睛,我們就連開始都是奢望?不要打斷我孝宏,其實沒有提出結(jié)婚的請求是因為我還不確定,不確定你對我到底是不是只剩下責(zé)任,那樣的婚姻太可怕,也太不公平。沒想到父母居然沒跟我商量,就來個突然襲擊。可孝宏答應(yīng)了,那一刻,我真的好高興。孝宏,我很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卻突然有強烈的不真實感,幸福離自己如此之近卻不敢去碰。有些話不說,可能永遠就沒機會了。孝宏,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嗎?”
池澤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輕柔,卻給櫻井如當(dāng)頭一棒,苦笑,原來一直模棱兩可的是自己。但為什么,自己連肯定的話都說不出口?
“櫻井,你……抱歉打擾了!贝颐M門的日野看見這一幕立即懂事的想退出去,不想櫻井比他更快一步:“那個,日野有什么事嗎?”
池澤放開了櫻井,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還有時間選擇,我不希望你后悔!毖援,完美的微笑著出去了。
日野冷眼看著這一幕,他也不想攪合到人家的私事里去,無奈潤這小子接到請柬不來也就算了,還玩起神秘,一周都不開機,沒有誰能聯(lián)系到他。幾乎有百分之九十肯定他就躲在家里,不管怎樣,他此刻站在這里的理由就是他看不下去了,潤說不出來,自作聰明的認定沒可能,他可是局外人,把話說清楚就行了。
“日野,有什么事嗎?要不要先喝杯水?”
“櫻井,你喜不喜歡潤?”櫻井轉(zhuǎn)身倒了一杯水,還沒來的及遞給日野,就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話震得水杯落地?吹饺找皣烂C的表情,櫻井一時思維混亂不知怎么回答。
“沒錯的話,潤一直很喜歡你。”聽到第二句,櫻井實在沒辦法扯出笑容來了。自己的婚禮,好像不定在愚人節(jié)吧?“日野,今天不是四月一日啊!睕r且現(xiàn)在和他說這個,又有什么意義?
“沒跟你開玩笑,也不是要你勉為其難。只是,”日野伸手扶了扶眼鏡,“潤已經(jīng)一周沒有人聯(lián)系上了,一定是閉門在家。有些話,趁現(xiàn)在還是去問本人吧!比找罢f完,頭也不回的出了化妝室。
可是現(xiàn)在……奇怪的是,自己居然不想拒絕,剛才池澤的話,好像也在暗示什么。抬手看看手表,離開始還有一個半小時,把福山那家伙抓過來還來的及,這么想著,便匆匆奔向酒店外的電車站。櫻井還沒有想到,為何在日野如此一番缺乏邏輯性的話之后自己得出了去找福山的結(jié)論。
抬眼看著不遠處的鐘,距請柬上的開始時間還有三個小時。福山微笑,此刻他身穿一件傳統(tǒng)純白的和服,看上去本就清瘦的人顯得更瘦弱,坐在那棵小院里唯一的櫻花樹下。早春時節(jié),枝垂櫻意外的早開,今天已經(jīng)到了接近凋零的時候。微風(fēng)拂過,撒下一片櫻花雨。福山面前有一張一尺見方的小桌,放著最常沏的綠茶,一把壺,兩杯茶面對面。一張不起眼的紙片壓在茶壺下。一片櫻花瓣飄落在茶杯中,蕩起微微的漣漪。福山笑了一下,雙手捧起眼前的茶杯,輕輕將茶杯轉(zhuǎn)兩下,將杯上的花紋背對著自己,這么在空氣中停滯了一會兒,福山放下茶杯,拿起對面另一杯茶舉至額頭,而后三轉(zhuǎn)茶杯輕吸慢品,不緊不慢的動作優(yōu)雅至極。
將茶喝盡,福山放下茶杯,站起身,右手貼在櫻樹樹干上,閉上雙眼靜靜的站著,仿佛在感受空氣的流動。一會兒,他睜開眼,從左袖中拿出一把小刀,精巧的刀身照映出自己的面容,淡淡的,毫不遲疑的在左腕上切了兩下。
深紅的血色在滿地的櫻花瓣上瞬時蔓延開來,純白也沾染上這悲涼的色彩。
在意識沒有消逝之前,他靜靜的躺在冰涼的大地上,滿目皆是粉櫻。把自己的視線放低,躺在地上賞櫻無疑是最好的角度,只是少了一個人的體溫,有點冷。
沒多久,意識逐漸模糊,恍惚間,他看見從前的自己,毫不留情的給自己下了詛咒,只為在下一世看到他幸福安好,也是和今日一樣,漫天的櫻花死亡般飄逸。
就這樣吧……
櫻井走到福山家邊上的街道時,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小時,不經(jīng)意間一陣風(fēng)吹來,挾帶著些許櫻花瓣溫柔的落在櫻井的臉上,看到不遠處福山家那棵高大的櫻樹,櫻井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皮鞋與路面碰撞發(fā)出不規(guī)則的聲響,像在昭告著主人內(nèi)心的心煩意亂。伸手拂去臉上的花瓣,不經(jīng)意上面一點深紅映入了眼簾,像極了血液干涸后的顏色。
他突然強烈的不安起來。
敲門,無人應(yīng)答,在詢問鄰居后才得知房東半個月前休年假去了。櫻井愈發(fā)混亂起來,這種擔(dān)心的心情遠勝于上次探病的時候,上次他就不管不顧的在小院子中吹冷風(fēng),要不是自己在外面看見把他拖進去房間的話只不定這個笨蛋會不會燒壞了腦子,他就不能讓人省心一點?真是的……等等,我上次怎么會從外面看見,對了,雖說那個笨蛋家的院子只有四五平米,外邊的護欄也沒有一般圍墻那么高,從院子到里屋還有一扇門所以不用擔(dān)心護欄的高矮。
我,只不過是不愿白跑一趟,而已。
帶著這種想法,櫻井繞到房屋的后方,稍稍掂起腳,很好,可以看見內(nèi)景了。
內(nèi)……景……
…………
……
…
櫻井希望自己在這一刻瞎掉,這樣還可以自欺欺人。
誰來告訴他,他看見了什么?
古典卻破舊不堪的房屋內(nèi),靜靜的躺著一名女子,素凈得有些過分的衣著,曾經(jīng)絕美的面容已然安詳,嘴角好似帶著一絲從容的微笑,只是已經(jīng)永遠定格在那蒼白美麗的臉上。纖白的手指緊緊纂著一方手帕,一角的一枝粉櫻格外刺目。
她身旁靜靜的跪坐著一個少年,大約十二歲光景,濃黑的長發(fā)散在腦后沒有扎起,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膚同女子一樣蒼白,黑亮的瞳孔怔怔,掩蓋了滿懷心事。當(dāng)視線移到女子手中的手帕?xí)r,眼中卻不自覺的流露出譏諷,亦或還有,不屑。
適時暖春四月,破舊的屋外佇立著一棵高大的櫻樹,不參雜絲毫做作的痕跡,自然而盛大的滿目粉紅令人迷醉。仰望湛藍如洗的天空,少年依稀記得去年此時,母親在櫻樹下溫和的微笑,她是那么喜愛櫻花,對樹常常如對待自己的孩子?伤琅f不屑,如櫻花般飄逸沉靜的女子到頭來只落得這么一個早死的結(jié)局,是命運太無情,還是她太過癡情?
他無法理解,那個人拋棄了她,自己這個不被認可的存在卻成為了母親的希望,他亦不懂,在經(jīng)歷了如此徹底的背叛后,為何母親依舊無法丟掉過去,臨終前手握那個人贈送的手巾,如同握住一生的摯愛,含笑而去。他不懂,真的不懂,他為母親感到深深的不值。對于那個“父親”,他恨之入骨。
埋葬了母親一年后,那個人找到他,派人想接他回本家。面對來人的言辭,他沉靜的黑眸深如一口井,一眼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良久,他抬起頭,靜靜的笑了,瞳孔似有光華流轉(zhuǎn),溫柔了時光的棱角,來人不由愣住。
可以,父親大人的好意,我怎會拒絕,只是希望每年春天,我能來此賞櫻。
少年溫和的笑容背后,是一顆早已沒有溫度的心。叫他父親又如何,自己不還是要靠他那從指尖中施舍的一點愧疚存活。何況,母親與我,兩個人的債,他要怎么還?我很想看。
第一次見到父親,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一閃而過的痛楚,是自己太像母親了么?曾經(jīng),母親也看著自己的眼睛,一望出神。這美麗的容貌正是自己的原罪。但這十幾年,你的自責(zé)也不過是這一閃而過的一瞬罷了。少年內(nèi)心無聲的冷笑,一個念頭逐漸成型。
父親給他起名為潤,他斷然拒絕,以紀念母親為由沿用了母親的名字,千羽。他拒絕將近的十三歲成人禮,將自己的長發(fā)梳成女子的樣式,每日只著一席純白的和服,那是母親最愛的衣著同時也是唯一的遺物。盡一切努力將自己打扮成母親的樣子,就讓“父親”想躲也躲不了,時時刻刻活在對母親的愧疚中,這是他應(yīng)得的,不是嗎?
少年就這樣,每天以父親眼中的痛楚為生活的養(yǎng)分,除此之外他別無他想。這里的空氣沉悶的發(fā)慌,家族中爭權(quán)奪利的人不約而同把他當(dāng)作眼中釘,盡管他沒有要與他們分一杯羹的意思。在明槍暗箭中少年愈發(fā)孤僻,那身純白的女裝成了改不了的習(xí)慣,往往靜坐就是一天,喝著最粗鄙的綠茶,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沒有人想接近。他亦無謂,在懲罰父親的同時他的世界一片空白,就像空氣一樣自然。別把這當(dāng)作相處融洽的贊美,這只不過是忽視的一種形式。任由塵封的往事腐蝕內(nèi)心,沒有人救得了我。
少年明白,怎會不明白。
轉(zhuǎn)眼間到了春日,信守當(dāng)初的約定,父親派了三個人隨自己一同回到故居賞櫻,同時祭奠一下母親。將身邊的人打發(fā)出去,他獨自站在繁密的櫻樹下,看著隨風(fēng)搖曳的枝椏,就好像看到了母親。他并沒有為母親立墳,只將她葬在這櫻樹下,提醒著自己。與其說那是他的自欺欺人,不如說那是一個人的彷徨無助,他需要這樣的空想作為現(xiàn)實的支柱。
不禁伸手想像母親那樣摸摸樹干,“啊――”的一聲慘叫令他伸到一半的手停在空氣中。明知聲音的來源就在背后,可他沒有回頭,因為沒有必要,那個聲音也不復(fù)響起,靜立了一會兒,他轉(zhuǎn)身回到安排的居所,不期然撞見一個清瘦的少年。少年一接觸到他的目光竟然立即紅了臉,變得手足無措起來。他眉頭輕皺,陌生人的尷尬與他無關(guān),只是他還想擋他的路到什么時候?
“啊,那個,那個,我我我……”少年急得抓耳撓腮了一陣,面對他清冷的目光更是一下結(jié)巴了,“我……我叫櫻井孝宏,想想想……認識你……你……”低著頭好半天支支吾吾的說完話,名叫櫻井的少年抬起頭,卻猛然發(fā)現(xiàn)那個人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他不由得一陣懊惱,看著漸暗的天色有些許的不甘心,垂頭喪氣的往家的方向走去。拜托,剛才自己從樹上摔下來也是很痛的好不好,居然不聞不問,不過……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想及至此,櫻井心中竟有些莫名的期待,明天還會遇到她嗎?
“老爺最近也真是的,居然迷上那些個神神鬼鬼的事情,把家族都全權(quán)放掉了啦!”
“就是嘛,害的我們這些最親近的仆人也被打發(fā)到這個倒霉孩子的身邊,看來是不可能再有出頭之日了!”
“喂喂你們兩個小聲一點啦,在私下議論也不用這么明目張膽吧?”
“不就是主人易位么有什么不好說的,年紀大了居然沉溺于神學(xué)法術(shù),妄想輪回有道……你們說說,老爺是不是已經(jīng)不清醒了才會信這種無稽之談?”
“我管他呢,反正我們幾個已經(jīng)被架空冷落了,我是想逃回老家也比呆在這里強。福山家現(xiàn)在的形勢已經(jīng)日薄西山了,也沒什么好留戀的!
…………
千羽靜坐,將薄薄一扇門之外仆人們的議論一字不落的收入耳中。他的雙眼始終緊閉,清亮的光芒從窗戶的縫隙中透入,微弱的灑在他沉靜靜謐的臉上,沉浸在逆光中的線條柔和的美麗!疤镏泄芗!
“是,請問有什么事嗎?”隨聲而來的是隨行中年齡最長的老管家田中,恭敬的立于一邊。“他真的拋下家族不管了?”
“這……”田中臉上的神色絲毫未變,“仆人們多嘴了,少君不用放在心上!
“沒什么,”因為不值得,“對了田中管家,你相信咒術(shù)什么的嗎?”
“其實,所有的一切都很難說。不過有這么一說是一直令我相信的,”田中恭敬的回答,“詛咒自己必定成功!
輕笑,“這算什么?”
“連自己都放棄的人,還有誰能救呢?”
沉默。
“恕屬下先行告退。”田中福了福身退出門外,只剩下少年投在地上,那寂寞挺拔的影子。未幾,他抬起頭,還是去看母親的櫻樹吧。
緩緩起身步行,即使路很遠,沒關(guān)系,他有的是時間可以揮霍。只是沒有想到,有一個身影,就這么猝不及防的闖進他的生命。
當(dāng)他看見高大的櫻樹上坐著一位少年時,救好像心中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塊碎石,蕩起了不規(guī)則的漣漪。一見鐘情?不不,天地作證他沒有那個意思,只是他的心不平靜到是千真萬確的。因為,他竟然生氣了。
母親那么喜愛的樹,竟然被一個不知名的人坐在枝干上?他難道不知道愛護兩個字怎么寫嗎?而且他不就是昨天冒冒失失的不知名小鬼嗎?怎么會有這么不禮貌的人!居然還沖我笑,他是有多不知廉恥?!
在櫻樹上坐的腿都發(fā)麻的櫻井沒有意識到千羽心中已然“波濤洶涌”,他只見她抬頭看見了他,櫻井那等了好幾個小時的怨氣瞬間煙消云散,但她卻不知為何毫無反應(yīng)。于是他沖她友好的笑,眼前漂亮的人卻依舊臉色不佳。不對,怎么有點鐵青?
“你好!我叫櫻井孝宏,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我好像一直沒有見到過你哦。”
“…………”
“誒?為什么不說話?”
“…………”
“…………”這下連櫻井也不知道如何接話了。
“你趕緊下來。。
樹下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吼讓櫻井瞬間面部抽搐外帶驚嚇過度,然而這樣的后果就是――他從樹上摔下來了。欲哭無淚,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摔下樹了,而且還是在她面前。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對,啊對了!是“他”不是“她”!從聲音上來聽的確是這個結(jié)論無誤,可是男生怎么會比女生還漂亮呢?更何況還是一身女裝……不對不對……
沒有意識到自己處境的櫻井還在一個勁的糾結(jié),然而在千羽眼里就是一個毫無理數(shù)的人莫明其妙坐到樹上然后莫明其妙摔下來,現(xiàn)在就這么坐在地上喃喃自語?禁不住嘴角抽搐,千羽現(xiàn)在臉上的表情是他十五年來最豐富的了,典型的哭笑不得。
“男生?真是的,這時候逃走就好像顯得我有什么不良居心似的,”櫻井終于想到站起來了。隨手拍拍身上的灰,他依舊不忘沖千羽微笑,而在他眼中,陌生的少年就這么和身后的背景融在了一起。這個微笑散發(fā)著陽光的味道,溫暖的味道,令人心安的味道。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相識,就像空氣存在一樣那么理所當(dāng)然。人間之所以是人間,不只是諷刺間隙這種冰冷的東西,在很多年后,他回憶起當(dāng)時,只覺得自己看不見路途的昏暗人生,被從縫隙中灑落的一星陽光,照亮。
于是,很意外自己的怒氣竟然來的快去得更快。千羽正視眼前身形瘦長的少年,可惡,他竟然高出他半頭,必須要自己微仰著頭到一個固定的角度才能捕捉到他的眼眸。哪知櫻井的形象工程瞬間破功,居然大笑起來,讓千羽一瞬摸不到頭腦。拼命忍笑讓自己不至于笑得太夸張,櫻井?dāng)鄶嗬m(xù)續(xù)道:“別……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會想……”想抱著你的。不過沒等櫻井有勇氣說出來,他就收到了對方嚴厲警告的眼神,好危險!可是為什么連瞪眼的樣子也好可愛!
受不了!這個白癡要笑到什么時候!對櫻井的評價一下下跌到了白癡這個檔次,我們束手無策的可愛少年自然是重蹈覆轍,不知在賭什么氣,又一次頭也不回的走了。
“唉,你等等我!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櫻井急忙追上去,一臉匆忙,只是嘴角的一絲弧度泄漏了他的內(nèi)心:我不會再在原地傻等了。
他們相識,相熟,極短的時間內(nèi)就經(jīng)過了。千羽,不,應(yīng)該稱他為潤,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會輕易的被別人所左右。櫻井是個太獨特的人,曾經(jīng)在半夜里神出鬼沒出現(xiàn)在他家屋頂,硬是把他吵醒拉到屋頂上看星星。曾經(jīng)不征得他同意就擅自把櫻花瓣灑在他頭上而后美名其曰“這樣的潤最好看了”。曾經(jīng)因跑得太急把他精心泡了三個時辰還未動一口的上等綠茶連壺帶杯的撞灑了個干凈……冒失的櫻井總能輕易將潤平靜的內(nèi)心擊個粉碎,然后嶄露出無辜的笑容讓他無可奈何。于是,逐漸習(xí)慣他在身邊,逐漸習(xí)慣他的笑容,逐漸習(xí)慣……
他融入他的生命中。
這一切都是那么順利成章。
潤告訴櫻井他的原名,不想沾染上任何他不愿提及的東西。櫻井只是一個平凡的人,卻不知為何總能填補潤心中寂寞的空缺。潤還記得那夜的星空,他第四次被櫻井從被窩里拉出來看星星,睡眠不足的潤明顯心不在焉,呵欠連天,櫻井沒有像往常一樣絮叨,而是靜靜的望著天空,一望出神。
潤不由得用手肘碰了下櫻井:“在想什么呢?”
“有無法解決的事情!
“無法解決難道看星星就能解決了嗎?啊……阿嚏!”
夜風(fēng)一吹,潤單薄的身子明顯不經(jīng)夜間寒冷的侵襲,不自覺的縮緊了雙腳。櫻井轉(zhuǎn)過頭,一雙在夜空印襯下依舊明亮的雙眼直直的注視著潤的臉。在這樣長時間的注目下潤的內(nèi)心不由得大眼瞪小眼起來,這古怪的氣氛持續(xù)了一會兒,直到他再也忍受不了剛想出聲時,櫻井卻突然欺身過來,將他輕輕的抱在懷中。周身瞬間被溫柔的氣息所包圍,潤愣了一下,便掙扎著想要擺脫這個奇怪的姿勢:“櫻井……喂!你這個家伙突然間發(fā)什么神經(jīng)!”
“怎么辦,我好像喜歡上你了,潤!睓丫J命似的低下頭,在潤的耳邊低語,仿佛是在說給自己聽,略顯低沉的聲線在夜間依舊充滿令人安心的味道。
“!”潤不再亂動了,因為他……完全呆了。誰來告訴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錯,這家伙是愛開玩笑了一點,可是這種話像是能夠隨便開玩笑的嗎?可是……男人對男人表白不是很奇怪嗎?不對,他一開始是把我當(dāng)女生來著……才不是呢!但是,為什么不想離開他的擁抱呢?難道真正奇怪的是我?…………啊呀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都怪櫻井這個家伙,沒事情說這種莫明其妙的話!
利落的推開櫻井,潤賭氣一般的把頭別過去,很好的掩飾住臉上那抹奇異的溫度!安幻靼啄阍谡f什么!甭燥@顫抖的聲調(diào)成功暴露出潤內(nèi)心搖擺不定的情緒。
“那,潤是討厭我嗎?”
“…………”
“我說,好歹說句話啊!
“懶得理你!
“果然……從頭到尾都是我一頭熱吧。如果潤不想理我的話,那我從今以后就不再出現(xiàn)了!
“…………”
在沉默的氣氛中櫻井干脆的跳下屋頂,“明年一起看櫻花吧!陛p柔的語調(diào)在此刻傳出,櫻井復(fù)又將頭抬起,看著那個獨自坐在屋頂上的身影。“三天,三天后……櫻樹下見。”說話的主人似乎已經(jīng)傾盡了所有的勇氣,沒有再多說一個字。櫻井怔怔的站了一會兒,隨即嘴角揚起一抹弧度。他想,他不會忘記這個夜晚,忘記那個屋頂上的少年浸染在月光中舉世無雙的身影。
一切都來的很快。
在走向櫻樹的路上,潤滿腹心事。他不知道怎么面對櫻井的真誠,然而自己習(xí)慣依賴他卻不知不覺成為了一個不爭的事實,難道說……不想了不想了,為什么一想到那家伙心里就那么亂!胡思亂想的潤一路上魂不守舍的走著。
與此同時,櫻井緊皺著眉頭。在市井中生長的孩子一向較之他人更會察言觀色,他看著面前的那四個行蹤詭秘的人只有四個字:來者不善。眼尖的發(fā)現(xiàn)他們竟然與自己的目的地是同一個方向,櫻井不敢大意,悄悄的減輕了自己的腳步聲。
“喂,我說,為什么要來這種荒涼的地方完成任務(wù)啊,真是的……”
“別再抱怨了!只要把那個叫什么潤的人做掉就可以回去了!有時間在路上廢話還不如給我快點趕路!”
“情報上的確寫他天天會去母親生前最愛的櫻花樹下,今天差不多是賞櫻季的最后一天了,萬一錯過了就功虧一簣了。到時候大少爺那里不好交代,你們兩個還是謹慎點!”
“嚓――”
“什么聲音!”作為職業(yè)殺手的人聽覺異常靈敏,一個轉(zhuǎn)身就發(fā)現(xiàn)了在身后悄悄跟蹤的櫻井。櫻井一邊在心里罵自己的焦急暴露了行蹤,一邊擔(dān)心著毫不知情的潤,同時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yīng)付眼前的四個人。
而殺手的做法一向很簡單――滅口。
“田中管家,你怎么在這里?”潤看見了三米之外的田中,不由得奇怪,之前一直是自己獨自前來,為何……田中依舊掛著得體而恭敬的微笑,卻有著莫名的不寒而栗。他將手展開,手上緊握著一把锃亮的匕首,刀身閃著銀白色的光芒。
這樣的場景,意圖不言而喻。潤死咬著下唇,艱難的問道:“是誰?”
“我想少君不需要知道是誰,”田中的笑容依舊不變,“只需要知道――自己很多余就行了!
“是嗎?”潤無力的扯了扯嘴角,他明白自己今天是在劫難逃,內(nèi)心竟然有隱隱的不甘。放在過去,他多少了解自己的處境,也無謂自己是何種結(jié)局?涩F(xiàn)在,櫻井沒有來,他不想就這么結(jié)束,我們的約定還沒有實現(xiàn)呢,說好要一同看明年的櫻花的……我還不能死!潤的眼中第一次閃過強烈的情感,那是絕望中冷然的倔強。
田中素知潤的習(xí)性,如今讀懂潤的眼神后不禁有一絲驚訝,不過,對行將就木的人來說這不是什么大事,自己也不必想那么多。想及至此,田中逼近潤,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的發(fā)動了攻擊,在嚴密的刀風(fēng)下很快潤就無法完全躲開田中的攻擊了。好痛……左肩被砍中了,殷紅的血液汩汩涌出,霎時紅了一片白色的衣衫,地上的花瓣也染上點點血跡。潤捂著受傷的左肩拼命拉開與對方的距離,無奈田中下手愈發(fā)猛烈,在多次躲避后潤終于被逼到了死角。面前近在咫尺的田中舉起手中的兇器進行最后一擊?磥怼@真的是真正的絕望了。潤無奈的苦笑,大腦一片空白。
“唔……”然而田中的面容卻突然扭曲起來,陡然放大的瞳孔是滿滿的驚訝和痛苦。隨即,他手中的匕首落在地上,人也像山一樣倒了下去。
櫻……櫻井?櫻井。。。。。
潤看著眼前已然一身血紅的人,他的面容是如此熟悉,熟悉到令他感到恐慌的地步。櫻井像是了卻一樁心事般頹然倒下,只有眼睛微微睜開。潤緊緊的抱著櫻井,溫?zé)岬难钏男亩溉粔嬋肴f丈深淵。他怕,他很怕,那飛速流逝的體溫令他的淚控制不住的落下,然而卻是太晚,終究還是太晚,他的淚也挽不回這一瞬間逝去的一切。
“…………潤………不……不要哭……”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櫻井又對他露出那個溫和的笑容,伸出滿是血跡的手想要拂去他臉頰上的淚。不要哭……你一哭,整個世界都暗了,我不想看到你的眼淚。吶,給我一個純凈的笑容吧?
終究沒能拂上他的臉,只有靜謐的空氣感覺到櫻井顫抖的指尖,最終無力的落下,再也抬不起來。他閉上眼的一瞬,他感到有什么……斷了。
一陣風(fēng),櫻花落得更快,始終無法掩蓋櫻井身后那一路的斑斑血跡,凄美絕艷的在冰涼的地上綻放。他眼神空洞,回蕩著從前那個有他的世界。
“潤,不要那么不情愿嘛,這個季節(jié)的星空是最繁多的哦!”
“啊呀,不小心弄翻了!怎么樣,有沒有被燙到?”
“怎么辦,我好像喜歡上你了,潤。”
“潤…………”
“潤………”
“潤……”
整個世界都回蕩著他溫柔的耳語,一聲一聲,直逼心扉。
他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已經(jīng)沒有了感覺,仿佛只有他的冰涼可以遏制他內(nèi)心的瘋狂。
一抹笑容,悄然綻放在他的嘴角,那是何等美麗的風(fēng)景。然而他,永遠也看不到。此時此刻,這幾個字代表的是怎樣的悲哀,我的笑容,你終究還是看不到。
無能為力……
“我,福山潤,向上天詛咒自己永遠記住這一切,而代價是,”
少年蒼白的神色,帶著仿佛決絕到剛烈的神情。
“永絕輪回!”
這四個字,不知砸進了誰的心里。
櫻井讀著茶壺下那一方小小的紙片,像在讀著自己的追悔莫及,一片茫然。
伸手拂上潤的臉頰,已然寒徹入骨。
他突然間輕笑:“你就這么走了,那我呢?我該怎么辦呢?”
溫和的笑容,和令人睹之心碎的姿勢,男人撕裂空氣的聲調(diào),仿佛鑄就了永恒。
紙片上,只有六個小字:
“邀君來年賞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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