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表姨,表姨夫!”脆生生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一點都不詫生,“哦,是阿菊來了。 北硪谭蛘酒鹕韥,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阿菊別扭的轉(zhuǎn)過頭去。
表姨微彎著腰站在她面前,細細打量她:“都長那么大了,成大姑娘了!薄笆!”阿菊聽了這句才高興起來,黑黑的眉毛揚了揚,大聲有力的回答,象只可愛的哈巴狗。
“來了,就好好的玩幾天,以后怕是沒什么機會了!北硪探又f,“恩。”阿菊扯著學生裝的裙邊羞澀的笑了笑。
“你媽回去了?”表姨問道,阿菊楞楞的盯著長的象語文老師般苗條的表姨,卻因為知道她是表姨,一點也不害怕,還是老實的回答:“送我過來就走了,她說家里忙!
“你媽也真是的,過來也不吃個飯!北硪逃行┍г梗澳悴灰治覌,她是閑不住,說我都要打擾你們了,不好意思!薄罢f這些做什么,都是親戚,也是該常走動才是,你看,我都有好幾年沒見過你了,你媽這個人就是太實在了,我們?nèi)ツ慵遥镁坪貌说恼写,到我這里連個飯都不吃就走了,這算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我媽交代!
表姨夫在旁邊聽著,覺得媳婦的話有些刺耳,連拉了拉她的衣服,表姨不以為然,反而大聲的說:“這有什么,都是那么血親的親戚,這丫頭是讀過書的,這些道理懂的起!薄澳鞘恰,小丫頭有些得意:“自從我到學校里念了書,表姨就沒見著我了,都好多年了。”
表姨撲哧就笑了,戳著她的腦袋:“你還好意思說,看你從小聰明,才送你去讀了書,卻是越讀越笨,什么都沒學會,就死活不讀了!卑⒕毡唤伊死系,很不樂意,癟著嘴,小聲的嘀咕:“我還是村里最有學問的呢。”表姨湊了過來:“你說什么。”“沒什么!卑⒕展闹,頭埋的更低了,媽的話還在耳邊游蕩:“你表姨,表姨夫都是有學問的人,這次有機會多跟著去見著些世面,多學點道理,將來也不會吃虧,遇著事情也知道該怎么做!卑⒕拯c了點頭,更覺得媽的話有道理,看表姨和表姨夫,一個穿著青布旗袍,一個穿著灰色長衫,看著都斯文得很,說起話來時半點都不含糊的。
表姨添了飯放在桌子上,阿菊掃了一眼,才兩個菜,她自覺的洗了手,坐下,捧起飯,見大家都還沒開動,又把碗放下了,表姨“哦,”了一聲,望了望門邊,這才說:“今天中午你表姨夫有個朋友要過來吃飯,人家這才是學了大學問的,出去留過學,讓你見識一下,免得有些人就是大言不慚的。”她揶揄的笑著,見阿菊也不答話,鼓著臉生著悶氣,更笑的歡了,蒼白的臉也添加些許顏色。
樓梯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阿菊偏著腦袋,尖著耳朵想象著不同于學校里那些老頭子的皮鞋,就像是厚厚的軟綿綿的拍打在棉花上,一點彈性也沒有的拖沓,而這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卻象是那種時下很流行很薄的皮鞋拍打在厚實的木板上的聲音,就像那學校門口的面條那樣拉呀拉,彈呀彈,那樣的拉來拉去,越拉越細,越拉越長,那樣的輕快,愉悅,在空中都飛舞了起來。阿菊吞了一大口口水,心里對面條里的那一點點牛肉無限遐想起來,對那越來越近,卻始終沒看見的腳步聲忽然就失了興趣,只想趕快吃飯,把那熱呼呼的白米飯吃進肚子里。
她等的正心煩恨不得一口把碗都吃下去,一道陰影籠罩了過來,她抬起來,只見一個瘦高的年輕人站在門口,穿著合體的西裝,頭發(fā)用發(fā)油擦得貝爾亮,合著那同樣也貝爾亮的果然很薄的皮鞋,就像兩面鏡子,晃得人眼睛痛。
他臉色有些蒼白,眼中有一絲慌亂,阿菊頓時覺得他反而像是初次來這家玩的小丫頭片子,忽然見著主人一家在吃飯,還有些尷尬。表姨站起身來熱情的招呼著:“賀誠,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侄女李菊,你叫她阿菊就行了!辟R誠緊繃的臉瞬時就軟下來一點點,象是對小朋友那樣溫和的說:“你好,阿菊同學。”
表姨又說:“阿菊,叫賀叔叔!卑⒕招睦镔潎@著那笑開的牙齒也是貝爾亮的,揚起的小臉正想脫口而出的賀大哥三個字,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她別扭的大聲說:“看他比我大不了多少,為什么要叫賀叔叔!”其余的三人似乎都笑了起來,表姨夫更是笑的黑黑的牙齒使勁往外鉆:“我說,賀誠啊!難怪你不敢去女校,那不是羊入虎口,早被圍攻了!北硪桃残Φ牟砹藲猓骸澳阗R叔叔要是早點要孩子,都跟你差不多大了,小丫頭可不要亂說啊!”
阿菊眨了眨大眼睛,對著賀誠狐疑的上下打量了好幾遍,見他的臉色由白變灰又慢慢變成了紅色,就象個書里寫的羞澀的白面書生,而賀誠站立不安,只覺得那小丫頭的眼光大膽的就像那燈塔里的探照燈,自己象是被里外都看的清清楚楚似的,很是不好意思,假意咳了咳。阿菊嘆了一口氣,這才極不情愿小聲的叫了聲賀叔叔。賀誠點了點頭,拿出買的菜放在桌子上,大家坐下來吃飯。阿菊不知怎么像是餓過了,沒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碗飯就吃不下了。
阿菊跟著表姨去廚房收拾,端了茶過來,四人坐在椅子上喝茶。賀誠慢慢的吹著茶浮,斟酌著開了口:“陳兄真的要去那邊?”阿菊一聽那邊,連忙豎起耳朵,只是拿了茶碗把自己的臉給擋嚴實了,其他人看她的小孩子行徑也不在意,甚至覺得有些好笑,“恩,是有這樣的打算,但也要等那邊來通知。”阿菊看著忽然變的很嚴肅的表姨夫,象是換了個人,自己也有些緊張起來。卻見賀誠皺著眉,一副不舒服的摸樣。
雖聽不太懂他們具體在說什么,拿起茶蓋子一個人也玩的興起,阿菊鼓著眼睛,呼的站起來大喝一聲:“哎呀!我都忘了還燒著水,水肯定開了!”賀誠坐她旁邊,只覺耳邊一聲驚雷響,難得被嚇一回,手一抖,茶蓋子就如離弦的箭,任他眼睜睜的看著,就要掉在地上,忽然旁邊伸出一只白白的小胖手穩(wěn)穩(wěn)的接住了。
賀誠的心頓時沉了下去,一抬頭,就見小胖手的主人嘟著紅紅的小嘴巴,一張微黑圓圓的臉盤上裝著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眼睛下長了幾顆小雀斑,滿臉都是得意的神情,“哈!你們看,我接住了。”小丫頭樂的跳了起來,邀功似的伸長了手拿給眾人看,表姨表姨夫都面帶笑容,她迅速了瞧了一眼賀誠,卻見他木著一張臉,半點感謝的意思也沒有,忽然就覺得沒趣了,又忍不住笑著說起來:“聽說賀叔叔的學問好的很,但是肯定有一樣比不過我!辟R誠聽了前半句,才抬頭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的也不問,小丫頭也不著急,自顧自的說:“賀叔叔肯定體育不合格,看你手長腳長的,還不如我這手短腳短的動作快。不是嗎?”她揚起頭,一臉挑釁的摸樣。
賀誠一聽這手短腳短的,有些愕然,轉(zhuǎn)頭快速一瞟,象是評價某一樣東西慢悠悠的說:“的確有些短。”阿菊眼睛一轉(zhuǎn),不樂意了,炸呼呼的在旁邊跳了起來:“人家只說比你的短,哪里又有好短了,反正我以后還要長個子,也不會比你矮多少的!”
賀誠聽她在旁邊又是跳又是叫,那聲音大的震耳,不壓于一次小型地震,直鬧的心有些慌,緊鎖著眉頭,臉上也有些抽搐起來。表姨連忙哄著阿菊睡覺去了,這才回頭笑著說:“賀誠,真對不住,這丫頭在鄉(xiāng)下是野慣了,她可是村里出了名的大嗓門,在村東頭叫,村西頭的人也聽的到!痹捓飬s沒有半分責怪的意思。賀誠詫異的望著一臉微笑的她,有些不解,有些納悶,只是一瞬,又恢復了淡淡的表情。
夜半時分,阿菊躺在床上摸著干癟的肚子翻來翻去的睡不著,實在忍不住了,她側(cè)耳聽了聽,沒有聲音,連忙翻身爬起來,弓著腰悄悄的竄到廚房里,熟門熟路的拿了兩個饅頭,回了屋。窗外的風輕柔的吹著,樹梢兒回應(yīng)著,月亮悄悄的看著,在窗臺下留下了長長的影子。
隔了幾日,阿菊一早醒來,就聽到外面有動靜,她偷偷的在門縫里張望,看見表姨夫提著箱子狠狠的抱著表姨親了又親,阿菊連忙用手遮住眼睛,又忍不住的透過諾大的指縫張望,表姨夫最終悄悄的出了門,表姨貼在窗臺上,輕輕的拉起窗簾望著,阿菊靜靜的看著表姨的背影,竟覺得有些心酸,一股愁緒籠上心頭,跟那考試不合格卻是很大的差別,比那要難受多了,她站了一會兒,只覺得身上有些冷了,只好鉆進了被窩。
四個人吃飯變成三個人吃飯,更是冷清了些,阿菊忍不住又夾了一塊燒鵝,這東西真美味,比鴨子好吃多了,表姨見她碗里沒有飯了,拿起她的碗想給她添一碗,阿菊正想著再夾哪一塊,一只手伸了過來,倒嚇了一跳,她連連擺手:“表姨,我不餓,我已經(jīng)吃飽了!北硪探K于又忍不住扭起她肥肥的小臉蛋:“瞎說!你的飯量我還不知道啊,每頓至少都要吃二碗飯,你現(xiàn)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看你賀叔叔又買了這么多好吃的菜,你看的眼睛都快掉下去了,還說你吃飽了?”阿菊被扯的有些痛了,抬眼看對面的賀叔叔似笑非笑,一副看笑話的樣子,就是一肚子的氣,像是真的飽了,她放下筷子,委屈的說:“我真的吃飽了。你們吃好了嗎,那我把碗收拾了!北硪逃行┰尞,這孩子怎么胃口越來越不好了,莫不是得病了。她摸了摸阿菊的額頭,有些發(fā)涼,她順手接過碗筷:“阿菊,我來洗碗,你去把茶泡了就是!薄芭!卑⒕沼袣鉄o力的回答。表姨更加確定這孩子肯定是不舒服了,平時跳的比猴子還皮,這才吃了飯就耷拉著,等一會兒要帶她到老鐘那里去看看。
正想著,樓下來了電話,她連忙走了下去,隔了一會兒,她沖了上來,關(guān)了門,一把抱住阿菊,壓抑的哭著說:“不好了,阿菊….,你表姨夫出事了!”“什么!”阿菊心頭一震,有些傻了,賀誠連忙問道:“嫂子,你不要著急,究竟怎么回事!薄皠偛艔埵宕騺黼娫,說是去那邊的車子出了車禍,叫我快去!辟R誠靜下心想了想才說:“既然是張叔說的,那定是真的了,你也不要太著急,或許問題不是那么嚴重,我馬上幫你聯(lián)系張叔,我們一起去!薄安,”她拉住了他,壓低了聲音說:“張叔說只能讓我一個人去!薄翱墒恰!薄拔荫R上收拾東西就去。”阿菊回過神,緊緊拉著表姨的衣袖,生怕她去了就不會回來了:“我也要去!北硪滩亮瞬翜I,摸了摸阿菊有些微亂的頭發(fā),眼淚在眼中滾了又滾,哽咽的說:“你不能去,太危險了!彼D(zhuǎn)過頭,將阿菊的手交到賀誠手中,一臉鄭重的說:“賀誠,這丫頭我暫時就交給你了,這屋子不安全,最好是帶到你家里去,我會盡快通知她家里人來接她的,這幾天就麻煩你了,萬分感謝!”
賀誠皺著眉,看著慌亂的兩人,可是兩個字卻堵在喉嚨口說不出來,只緊緊的皺著眉頭,阿菊的眼淚象是奔騰的駿馬,順著圓圓的臉蛋止不住的往外涌,她死死的咬住嘴唇,說不出話來,緊緊的拉著表姨的衣服,不肯撒手,腦海中總是顯現(xiàn)出在學校里看的那些生死離別的話劇,當時還覺得有些好笑,現(xiàn)在心里象是被誰狠狠的掐住。她小聲的哀求:“表姨!”表姨轉(zhuǎn)過身來,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溫柔的摸著她的頭:“阿菊要乖,聽叔叔的話,表姨很快就會回來的。”阿菊只覺得不能大聲的哭出來,難過的著看表姨遠去,就象只被拋棄在路邊的小狗,她哀怨的看了看眼前才不過認識幾天的所謂的賀叔叔,默默的收拾了衣服,一聲不吭的跟在他后面。
賀誠一拉開公寓的大門,門房的小六子就跑出來招呼:“賀先生回來了!币娝竺孢跟著提著箱子的女學生,小六子睜著滿是疑問的小眼睛緊緊盯著人看,阿菊眼中還含著淚水,只見著比她矮了一大截的小孩子老在她面前晃來晃去,紅彤彤的眼睛更是有些刺痛,她扭過頭,不想讓別人看見,賀誠恩了一聲,正往樓上走去,見小六子居然象看希奇似的盯著人猛瞧,心頭起了無名火,呵斥道:“小孩子家的,看什么看,還不快回去!毙×訃樍艘惶壑邪鴾I水,癟著嘴,委屈的看了他一眼,哧溜的就鉆了回去。賀誠嘆了一口氣,想著等幾天拿塊糖給他或許就好了,兩人沉重的往樓上走去。阿菊越想越氣,眼淚刷的流了下來,她悄悄的擦了,只得一聲不吭的跟在后面,樓梯上卻不象是走的兩個人,而是費力推著兩個大鐵塊,快把樓梯都壓碎了。
兩人相對無語,賀誠看著頭都快埋到地里的阿菊,搖了搖頭,他拿出幾個新的盆子,交代了怎么做,就自己睡去了。阿菊孤零零的拿著盆子站在空曠的客廳里,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和幾乎陌生的人,她安靜的打水洗漱,安靜的躺在床上,輕輕的翻身,輕輕的流淚,賀誠站在門外,似乎都能聽到那哭泣中細微的喘氣聲,他皺了皺眉。人已經(jīng)帶回來了,還能有什么辦法,只希望陳友能早日回來。權(quán)當這幾日是報答他們兩口子往日對自己的好吧。
賀誠這幾日一回家,就吃到了熱乎的飯菜,只是家里多了個人,卻更覺得冷清,四處都是靜悄悄的,沒有一絲人氣,家里被收拾的很干凈,地板很用心的擦過,衣服在窗外整齊的飄著,一切都保持著原樣,卻又少了灰塵的味道,很是順他的心意,他忍不住的提了提唇角,看了看在廚房收拾的阿菊,原本胖呼呼紅通通的小臉,才幾天的時間就瘦的凹了下去,一雙大眼睛更顯得空曠,寫滿了憂傷,委屈,他放下手中的筆,嘆了一口氣,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能讓她來住,已經(jīng)是對她很恩惠的事情了。
阿菊走了過來低低的說話,生怕打擾到別人:“賀叔叔,飯菜好了,過來吃飯吧!眱扇藢ψ,只聽得筷子和碗的聲音,兩人似乎都沒什么胃口,阿菊輕輕的問:“吃完了嗎?”賀誠點了點頭,她幾下把碗筷收拾了,進了暫時屬于自己的房間。賀誠緊緊的盯著那扇門,里面似乎有人,可又覺得沒有,他忽然想打開門,看看她在做什么,他抬起的手又放下,還是回過頭,認真的做起自己的事情。
一切似乎都靜止了,連時間都過的那么慢,賀誠做完手上的工作,伸了個大懶腰,一看表,已經(jīng)9點多了,他站起來慢走了幾步,正在這時,電話鈴響了起來,賀誠和阿菊同時沖了過來,阿菊詫異的看著他,象是不敢相信他也能跑的那么快,賀誠摸了摸頭發(fā),當沒看懂她想什么,兩人按捺著即將要跳出來的心,賀誠接起了電話,他的臉上慢慢堆起了笑容,放下電話,微笑著說:“阿菊,你表姨找到你表姨夫了,這電話就是他們打來的,你表姨夫只是受了點輕傷,你表姨要在那邊照顧他幾天,已經(jīng)通知你父母來接你了,你不用擔心了。”阿菊一聽,癟著嘴哭了起來,壓在心頭幾天的一塊大石頭終于放下來了,她飛撲進他的懷抱中,又哭又笑又跳,大聲的叫道:“賀叔叔,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賀誠心里也踏實了,為好友的安全真心的感到很是高興,忽然覺得她大聲說話比小聲說話順耳多了。他擦了擦她的小臉蛋:“看,都哭成小花貓了!卑⒕瘴宋亲,開心的問道:“賀叔叔要不要再吃點,我覺得好餓啊!辟R誠摸了摸已經(jīng)半飽的肚子,總覺得一個人吃飯?zhí)聠瘟,他笑著點了點頭:“好,我們再吃點!卑⒕毡谋奶呐荛_了,邊跑邊說:“賀叔叔,還是多笑點好看!辟R誠楞了一下,隨即又笑開了,露出整齊貝爾亮的牙齒。
賀誠吃完飯,走到了陽臺,長舒了一口氣,坐在藤椅上,抬頭望去,月亮是如此的皎潔而明亮,高高的掛在上面,他伸手在桌子上握了一下,什么都沒有,這才想起,不是在老家,輕涼的風吹散了他這幾日心中的浮躁,他特別想在這月下來一壺清茶,他回過頭正準備起身,就見阿菊端著茶走了過來,他笑了笑,溫柔的說:“你怎么知道我要喝茶。”
阿菊禮貌的回答:“我見著你們前幾次吃了飯都要喝茶的,這幾天我都沒心情弄,你也沒喝,見你坐在陽臺上,就想著你肯定想要沖一壺!辟R誠點了點頭:“倒是有幾分機靈!薄百R叔叔,請喝茶!薄昂谩!辟R誠喝了一口:“不過這茶藝,比我家仆人要差的多了!卑⒕沾瓜卵劬ξ恼f:“我又不是你家的仆人!薄鞍⒕,我沒有要貶低你的意思,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卑⒕者B連擺手:“賀叔叔,不用謝我,要不是你的話,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在哪里流浪,我還要多謝謝你收留我!辟R誠有些納悶:“你在想什么。∥液湍惚硪谭蚨际呛芎玫呐笥,這也是我應(yīng)該做的,你不要想那么多!薄安,”阿菊一本正經(jīng)的說:“賀叔叔,我還是要謝謝你,這幾天照顧我,每次都買那么多好吃的菜,這份恩情,我以后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賀誠一聽報答二字,耳根有些發(fā)紅,總覺得下一句似乎就該是那以身相許了,只是這夜色正濃,也沒人看的見,他輕輕甩了甩頭,聽阿菊還在那里碎碎念:“我家里的池塘里的魚很大的個,我叫我哥下去捕來給你吃,還有我家里養(yǎng)的小兔子,還有那才幾月大的小雞,我媽會燒好多的菜,什么紅燒魚,爆抄辣雞,還有水煮兔子肉,包準你吃的都不想走了!卑⒕者呎f邊歪起頭砸起嘴巴:“你一去,我媽肯定會做給你吃的,你可一定要去!”賀誠忍不住輕笑了起來:“我看是你讒了吧,說是做給我吃的,還不知道哪個小讒貓吃的最多呢?”阿菊氣呼呼的嘟起嘴,伸出小胖手拉著他的手一陣亂舞:“不準你笑我,不準你笑我!”賀誠平時是最不怕癢的,卻不知怎的看見那小胖手就忍不住的想笑起來,想躲開。他只好拿出做叔叔的嚴肅表情,才把小丫頭嚇的回了屋。
賀誠提著菜早早下班回來,見著街口有個熟悉的背影,他瞇著眼睛仔細一看,就是他家的小丫頭,只見她正傻傻的盯著櫥窗里看,他走到她身后才看清,那櫥窗里正擺放著幾件連衣裙,他看了看小丫頭一身半新不舊的學生裝,整個臉都貼在上面,變成了一張大圓餅,他忍不住笑了笑,拉著她推了門進去。
阿菊滿心歡喜的穿上了新衣服,緩緩的走到了賀誠面前,他順勢看了一眼,只見她穿著一條白色連衣裙,戴著白色帶粉紅色蝴蝶結(jié)的帽子,穿著一雙白色小高跟鞋,象一只可愛調(diào)皮的粉色蝴蝶輕輕的來到他的身邊,而又快的讓他抓不住,“怎么樣,先生,小姐穿起來很好看吧!”突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賀誠斜斜的瞪了他一眼,伙計似乎很有眼色,以為先生不喜歡這么暴露的,連忙說道:“我們這邊還有改良過的旗袍,小姐們都很喜歡的!彼娰R誠沒什么反應(yīng),又跑到阿菊身邊推銷起來,阿菊早就被那么多的衣服晃花了眼,又選了一件亮色的素朵小花旗袍,伙計順手將阿菊的頭發(fā)抓扯起來,阿菊被他弄的有些痛,狠狠的瞪著他,他連忙解釋:“把頭發(fā)弄的象燙過的,更好看些。”
阿菊轉(zhuǎn)眼笑開了,跑到賀誠面前轉(zhuǎn)著圈,撒嬌的問:“賀叔叔,你看好不好看!备牧及娴钠炫奂毤毜墓蠢粘霭⒕盏膵尚】蓯,那露出的小半截小腿顯得是那么的白皙,蓬松的頭發(fā)把阿菊那原本有些圓圓的臉蛋變的修長起來,更添了幾分小女人味,不知道是不是那燈光太亮了,她那原本有些微黑的臉也變得又白又潤,賀誠有些呆住了,他一直以為她只是小丫頭,一直都是,可是她怎么一夜之間就忽然長大了,象一朵含苞欲放的嬌艷的小花朵,是那樣的芬芳,“賀叔叔,你看,怎么樣,好不好看,是不是象電影里的那些人。 卑⒕张d奮高亢的小女生尖尖的聲音,瞬間刺破了賀誠的耳膜,他轉(zhuǎn)過頭,悶悶的點了點頭:“都很好看。”
“賀叔叔,你起來陪我跳舞,你肯定會跳的,就象電影里那樣!毙⊙绢^使勁把人拖了起來,學著樣子走了起來,雖然沒有音樂,只有她那不準確的打著拍子和亂踩的凌亂步子,可是賀誠忽然就有了跳舞的感覺,即使他以前有跳過,可并不覺得有多么的快樂,還很累,他那僵硬的身體慢慢的掌握了主動權(quán),他扶著她的小細腰,握著她的小胖手,帶著她跟著他嘴邊哼出的舞曲在商店明亮的燈光下翩翩起舞,兩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和快樂,在燈光下一圈又一圈的旋轉(zhuǎn),伙計似乎也被感染了,摩拳擦掌,雙眼閃著異樣的光芒:“怎么樣,先生,小姐,就要這兩套了,要不要再選點,我看小姐這樣的俊俏摸樣穿上我們這里的衣服都非常的好看!彼麄兺O聛,都直楞楞的盯著伙計,象是他是多么礙眼的東西,伙計當然是心知肚明,但他還是鼓起勇氣說:“如果先生和小姐還想跳舞的話,那前面拐角就有一家很有名的舞廳!彼懞糜焉频男χ屓擞X得他出了一個多好的主意!曖昧的氣氛一掃而光,賀誠頓時冷靜下來,繃著臉不自然的問:“你還要不要再選幾件。”阿菊紅著臉,小聲的說:“賀叔叔,只要一件就可以了!睖仨樀南笾焕蠈嵉男±鲜。賀誠嘴角微微提了起來:“一件怎么夠換呢,再挑幾件吧!”阿菊連連搖頭:“賀叔叔,就一件好了!被镉嬙谂赃吙吹氖纸辜,看小姑娘態(tài)度十分堅定,他連忙跳出來打圓場:“小姐,這兩件衣服你穿著都非常的好看合身,況且這兩件衣服一中一西,都是手工制作的,如果你想下次再買另外一件,那就有可能沒有了。你覺得呢?”賀誠只覺得今天臉有些酸,他收起笑容,也不等她說什么,就叫人把兩件衣服都包了起來。他回過頭,見掛在旁邊衣服上的小包包也不錯,也讓人包了起來,還順手拿了個鏡子。阿菊一臉通紅的杵在那里,任由賀誠拉著回了家。
阿菊拿了削好的水果,飄進了書房,把盤子放在桌子上,靜靜的看著賀誠畫圖,他用叉子吃著水果,假裝不看她,只把盤子往她那邊移了移,阿菊包著嘴偷偷的樂,她正看的起勁,叉子下的水果居然自己跑了,她低頭一看,兩個人的叉子都叉在一塊水果上,賀誠抬頭見她包了滿嘴的水果,還嚼的使勁,冷冷的說:“我才吃了一塊,這就沒有了!卑⒕詹缓靡馑嫉挠懞玫恼f:“還有,還有,我馬上去拿!
她端起盤子呼的就沖了出去,帶起輕風一陣,賀誠忍不住的提起嘴角,又壓了下去,他動了動腮棒子,總覺得這臉酸酸的。阿菊又端了一盤進來,盤中只有一只叉子,“你不吃了。”“我都吃飽了,你吃吧!薄俺运汲燥柫!辟R誠語氣甚是輕快,鼻息間仔細看卻微微顫抖著,阿菊象是受了委屈,好半天才說:“你畫的真好,要是我當初也好好學,就跟你一樣了!辟R誠心里咯噔一聲,這小丫頭高興的時候說話震耳,一有什么事情,那聲音小的跟蚊子叫似的,這回,又不知道怎么惹著她了,看來,明天只能再買半只燒鵝了。
賀誠這日正在家中休息,一大早拿了本書坐在陽臺上,耳中聽那小鳥清脆的叫聲,呼吸那溫暖干燥的空氣,手下一壺熱茶,慢悠悠的翻著書,看到有趣處,習慣性的揚一下腿,甚是愜意,竟有了年少時在老家的感覺。
他回頭望那忙碌的身影還哼著歌,不自覺的露出了溫柔的微笑,見她提著拖把過來,兩人默契的抬腳,拖地,放腳,耳邊只有那拖地沙沙聲,他忽然覺得她不說話,安靜做事的樣子也很可愛,卻不料,阿菊象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大秘密,大聲的叫了起來:“賀叔叔,你這陽臺原來那么臟啊!今天才發(fā)現(xiàn),這邊上還有那么一大堆土!辟R誠側(cè)身看了一下,卻只見到一小塊泥土,還不足那一手握住,他漫不經(jīng)心的又翻了一頁書:“你把那土都掃了吧,家里都不干凈了!
阿菊搖了搖頭:“掃它做什么,等以后說不定飄來些小花的種子,長出花來才好看呢!彼挪幌嘈艑砘蛟S會長出什么小花,只是想小孩子總愛想東想西的。也不理她,又看起書來。過了一會兒,他看的有些累了,才發(fā)現(xiàn)阿菊還在擦著柜子,一看表,都十一點了,他有些奇怪的問:“你這都做了一大早了,怎么還沒做完,我都有些餓了。”阿菊擦了擦頭上的汗說:“賀叔叔,你要是餓了,我這就給你拿些點心來吃!彼谏砩喜亮瞬潦,賀誠嫌棄的皺著眉毛,忽然又不想吃了,心里怪不舒服的,轉(zhuǎn)眼才想起這丫頭一直在外面讀書,怕也是沒怎么做過事情的,又有些過意不去,他有些客氣的說:“阿菊,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卑⒕真益乙恍Γ骸翱晌矣X得一點也不辛苦!”賀誠轉(zhuǎn)過頭,笑的象嘴里吃了蜜,喃喃的說:“真是傻丫頭!庇挚雌饡鴣怼
阿菊一大早起來坐好飯,換了一身連衣裙象個淑女一樣坐在椅子上,賀誠有些驚訝,兩個人默默的吃著西式早餐,他忍不住的打量著她:“你今天怎么舍得穿新衣服了?”“我同學周亞要請我去看戲!卑⒕毡緛硪槐菊(jīng)的摸樣,一提這事,臉上就樂的開了花,“同學?怎么沒聽你提起過。”賀誠直起身,雙手插在胸前,做出一副大家長的摸樣,“就是昨天出去就遇到了,原來她家就是這里的,她還留了電話給我呢!薄澳撬依锸亲鍪裁吹,你知道嗎?你們同學了幾年,小姑娘可不能隨便跟人出去的!辟R誠語氣酸酸的。
“賀叔叔,你放心,她爸爸是個官員,她是我們女子學校的同學,是我的同桌,我們玩的很好的!薄芭,是這個樣子啊!”賀誠舒了一口氣,“那你把小六子帶上吧!他從小在這城里長大,熟門熟路的,你身邊跟個人我也放心點!薄澳撬敢飧页鋈?”她有點擔心,腦袋放在桌子上,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傻丫頭,他爸爸老把他關(guān)屋子里,要是聽到要跟你一起出去玩,跑的比兔子和你都要快!辟R誠寵溺的習慣性的摸了摸她的頭。
“賀叔叔,我跟你提個要求好嗎?”阿菊睜著無辜的大眼睛,乞求的望著他,賀誠只覺得無法抗拒,他點了點頭,阿菊列開嘴笑了:“以后你不要隨便摸我的頭好嗎?我覺得我象我家里那只癩皮狗!辟R誠想笑又忍住了,只說了聲好。從包里掏了些錢出來放在她手里,“賀叔叔,我不要什么錢!薄叭思艺埩四憧措娪,你總要請人家吃點什么東西,況且坐車也要錢的!
“可是,”阿菊看著手里從來就沒拿過那么多的錢,有些不好意思,“賀叔叔,我吃你的,穿你的,什么事情都沒做,怎么還能拿你的錢呢?”“你這段時間一直在幫我洗衣服,打掃房間,做飯,現(xiàn)在在外面請的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也是要錢的,所以我才會給你零用錢,這也算是獎勵你的。”阿菊心里有些難受,嘟著嘴低低念道:“原來我跟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一樣啊!”
賀誠楞了一下,心里有些發(fā)悶,沒回話,轉(zhuǎn)眼她又高興起來:“那這就是我的工錢了,哇!我第一次掙錢就掙了那么多!”阿菊捧著錢,兩眼發(fā)光的大聲叫起來,一臉的財迷相,她忍不住撲到賀誠的懷里,小臉埋在他的胸膛上,哽咽的說:“賀叔叔,你真好,你真好!
賀誠感覺到懷里軟軟的,香香的小家伙,心里五味雜陳,正想摸摸她的頭,又想起她說的話,只好在她額頭親了一下,順手擦干了她的眼淚:“你看,又成了小花貓了,怎么這么愛哭鼻子呢?”阿菊滿臉通紅,剛才還聽到他胸膛里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就象跳在自己心上似的,那親過的地方越來越燙,連周圍都感覺到是那樣的火熱,忽然想起了以前不知聽誰說過的話,女孩子的眼淚流應(yīng)該流在她該流的地方,不該流淚的地方是一滴淚也不能流的。她心里有些似懂非懂,羞紅了小臉,只看時間不早了,故意揚起小臉,笑的牙塞塞的說了聲:“BAYBAY!”跑下樓叫了小六子出了門。賀誠尖著耳朵,假意忙著吃東西,一直沒抬頭,等她真的走了,才向著門口皺著眉出神的望著。
阿菊帶了小六子喊了黃包車,從包里摸出小鏡子不停的打量,心里越想越甜,抱著小鏡子忍不住的在車上興奮的踏來踏去,黃包車夫連扭頭看她,停了下來,阿菊笑著說:“老師傅,你走就是,我只是有些冷。踏來玩兒的!崩蠋煾堤ь^望了望那夏日的艷陽天,好笑的搖了搖頭,不知道這些個小姐在想些什么,只拉著車往前跑了。小六子早得了消息,今天換了媽媽和自己都認為最體面的一身,嘴里含著姐姐拿的糖,一個勁的瞧著一會兒笑,一會兒皺眉,很是奇怪的阿菊姐姐,小六子小大人似的搖了搖頭,又沉浸在美味的糖果中了,那豆子般的小眼睛早就瞇成一條縫了。
兩人來到了戲院門口,阿菊就眼尖的看到了一身黃裙的周亞,她尖聲叫了起來:“周亞,我在這邊!敝軄喴蛔呓,就拉著阿菊嘖嘖起來:“你看這一身,是最新的樣式吧,可真是漂亮,你在哪里買的,改天帶我去看看!卑⒕蘸苁堑靡獾男χ骸拔疫有一件,是改良的小旗袍,更漂亮呢!還是全手工的呢!”“是嗎?”周亞一聽,雙眼冒光,想著一定要讓爸爸給自己買,這才想起身后的人,連忙介紹起來:“阿菊,這是我爸爸!彼郎惖桨⒕斩呅÷暤恼f:“我爸爸不放心我出來,硬跟著來的!闭f完,還瞪了他一眼。阿菊這才抬眼看著她身后一身長衫,又高又肥的中年男人,象極了老家的縣長老爺,她也不怕,縣長還說不過她呢。
她大方的問好:“周叔叔好,我叫李菊,你可以叫我阿菊,我和周亞是同班同學,上次還說讓周亞到我家去玩兒,叔叔要是有空也可以跟著一起去,我媽媽會非常歡迎你們的!敝軄啺职忠姲⒕找簧硌笱b,談吐大方得體,上次聽下人說是跟著個穿著窮酸學生服的孩子,看這樣子也是有錢人家的,這才放下心來,點了點頭,笑著說:“阿菊真有禮貌,叔叔也很歡迎你到家里來玩,今天叔叔還有事情,這點錢你們拿著買點小零嘴吃!闭f著掏了些錢出來。
阿菊想著賀誠說的話,怎么好意思再讓人家什么都買了呢,連忙拉開包包,掏出一大把錢急急說道:“叔叔,我這里有錢,怎么還好意思讓你破費呢!”周亞一看,向她爸爸撒嬌道:“爸爸,你看人家阿菊隨便掏出來的錢就比我一個月的零用還多,你也太小氣了!薄笆,是,是!敝軄啺职衷娇磁畠涸娇蓯,把手里的錢全塞到她手里,寵溺的說:“我的小祖宗,你要做什么,爸爸不答應(yīng)的。”“那,”周亞又瞟了一眼阿菊的裙子,連忙說:“爸爸,我還想要阿菊那樣的新式裙子!薄昂茫,好,爸爸給你買。”周亞看爸爸什么都答應(yīng)了,這才心滿意足的挽著他的手,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爸爸真好!卑⒕盏目粗睦镉行┖蠡诔鰜砜催@撈啥子戲了。
戲院里人漸漸多了起來,阿菊和周亞找了位子,又讓小六子和周亞帶的下人買了零嘴過來,阿菊搶著快手快腳的給了錢,周亞原先就愛吃阿菊媽媽帶來的菜,阿菊每次也很是大方,她心里就更舒服了,想著等一會兒請阿菊去吃冰淇淋。阿菊也是很少進這樣的戲院,忍不住的左右張望著,竟然眼尖的看見賀誠坐在不遠處,象是沒見到她,阿菊一時心如小鹿亂撞,連忙擠了過去,周亞正想喊住她,見她向著穿洋裝的人過去了,心頭一亮,也跟了過去。
阿菊一臉興奮的說:“賀叔叔,你也來看戲。 辟R誠心頭一喜,雖有些詫異,沒想到在這里碰上了,剛想說話,見她后面又鉆了個腦袋出來,硬是把阿菊擠開了,她斜著眼睛,一副嬌小姐的摸樣插嘴道:“我是阿菊的同學,我叫周亞,你們是誰?”賀誠看她高傲的神情,再聽她嬌里嬌氣的聲音,心里很是不舒服,冷著臉轉(zhuǎn)了過去:“小孩子家的,別在這里搗亂!
賀誠的朋友張大全是個三四十歲的警察,見面前的兩位小姐,一個穿著白色洋裝,雙眼有神,端莊大方,一個穿著黃色洋裝,細眉細眼,皮膚白皙,倒有幾分摸樣,他先前跟著賀誠也被些小姐纏過,很想去搭理,怕又向以前那樣,白白受些氣。周亞見沒人理她,自討沒趣,但卻很有心結(jié)交新派人士,連忙叫人換了位置想挨著坐。
賀誠聽旁邊唧唧喳喳的小女生趾高氣揚的聲音,眉毛又皺了起來,隨著鑼鼓敲起來,大家都還隨著她們沒坐好。亂哄哄一片。賀誠拉長了臉,訓斥起來:“你們是怎么回事,整個戲院里就你們就鬧騰,不想看出去就是了,不要在這里影響別人!卑⒕找娝娴纳鷼饬,臉繃的緊緊的,心里也很委屈,眼巴巴的跑過來,一句話都還沒說,也不理自己,不知道吃錯了什么。她拉著還在發(fā)愣的周亞,氣呼呼的走了回去,嘴里碎碎念著:“我們又不是沒位子坐,在那里礙什么人的眼。整個戲院又不是給什么人給包了,就許什么人看,不許別人看,還奇了怪了!闭f完,還狠狠的往這邊瞪了一眼,她那碎碎念聲音也是不小的,大家的目光一路尾隨她們回了位置,都暗道這小丫頭聲音不小,脾氣更不小。
賀誠別扭的扯了扯領(lǐng)帶,覺得很是氣緊,咬著牙槽忍住不往那邊看去,眼邊似乎總閃著個白色的身影,憋著一口氣看完了整場戲。
阿菊坐下來,一直注視著前方,似乎津津有味的看的起勁,余光卻是注意著那邊那個淡淡的影子,聽著周亞不停的抱怨,也是食不知味的看完了整場戲。
阿菊回到家,一股氣的把那些個剩的錢甩到桌子上,砰的關(guān)了門,賀誠早些回來,聽了聲響,捧著書出來張望了一眼,看著滾了滿桌子的錢,心里有些氣憤,也甩手砰的一聲關(guān)了門,比阿菊還關(guān)的響,生怕這門砸不爛似的,阿菊一聽,連忙竄了出來,看了一眼,心頭的火更是蹭蹭往上燒,淚水涌了出來,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紅著眼,幽怨的盯著那扇關(guān)的緊緊的門,不就是帶著朋友到他身邊打了個招呼,一副看不起的樣子,自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連話都不說一聲,她鼓著臉悄悄的哭了一會兒,見那邊一點動靜也沒有,只好灰溜溜的輕輕關(guān)了門。
賀誠醒過來,手里還拿著書,不知什么時候就睡著了,他一看表,都快9點了,肚子也在抗議中咕咕做響,他開了門,想著或許給自己留了飯,到廚房一看,空空如也,一點開火的痕跡也沒有,心里結(jié)了個疙瘩堵起了,這丫頭真反了天了,飯也不做,還耍小姐脾氣,想餓死人嗎?他大踏步的使勁敲著門:“阿菊,快出來!彼犞锩鏇]什么動靜,正想大力敲下去,門一下開了,阿菊拿著行李出來了。
賀誠一下泄了氣:“你,你這是上那兒?”阿菊頭也不抬輕淡的說:“我走了,賀叔叔,這段時間打擾你了,謝謝你的照顧!薄拔艺f,你這是要上那兒?”賀誠加大了聲量,氣呼呼的看著她,倒象是他才是那個要走的人,他死死的拉住阿菊的手,阿菊心一顫,抬起頭望著他,一雙大眼睛裝滿了委屈,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流:“賀叔叔,我知道你討厭我,所以我自覺,我走就是了!
賀誠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誰說討厭你了?你聽誰說的。”阿菊深吸了一口氣,質(zhì)問道:“如果你不是討厭我,為什么你看見我理都不理,就象是不認識的陌生人?”賀誠這才反應(yīng)過來:“你是說剛才在戲院里?你真的誤會我了,我只是,只是不想理你旁邊那個女孩!薄盀槭裁?”阿菊更覺得委屈了,“就因為她是我的朋友?”“你為什么會這樣想?”“那你覺得我該怎么想?”“我只是,我只是!辟R誠心里急的團團轉(zhuǎn),面上卻非常平靜,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解釋為什么他會這樣,這是他多年來的毛病,只因為家里那個人罷了,可是他能說嗎?如果說了會怎么樣呢?她怕是就要真的走了吧!賀誠無力的垂下雙手,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一切,他不想騙她。
阿菊冷笑一聲,提起行李打開了門,賀誠被冷風一吹,人也清醒過來,看著她的背影象是只要她一走出門就永遠的也見不到了,他沖上去一把抱住她,頭埋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你別走!倍潭痰娜齻字,卻包含了滿滿的柔情,無奈,心酸,阿菊整個人都楞住了,傻傻的任由他抱住,臉騰的就紅了,連身上也跟著燙了起來,正在這時,只聽兩人之間咕的一聲,也不知是誰的肚子響了起來,兩人撲的就笑了起來,阿菊先發(fā)制人:“賀叔叔,你餓了嗎?”賀誠看她小鬼頭的樣子,愛憐的刮著她的小鼻頭,卻一本正經(jīng)的說:“我沒餓!卑⒕辙D(zhuǎn)頭把桌子上的錢都攬進懷里:“恩,那好吧,誰要是今天晚上想吃翠香居的菜,我請客。”她忽閃的亮晶晶的眼睛望著正不自覺吞著口水的某人,賀誠笑著扭著她的小臉蛋:“小淘氣鬼!”兩人梳整一翻,笑著出了門。
夏夜里的城市,流光溢彩,各處蔓延的香氣在涼風中充斥著眾人的心境,只讓人覺得心曠神怡,兩顆雀躍的心滾燙的在臉上散發(fā)出不一樣的迷人光彩,在這街頭添了些許溫暖的氣息。阿菊試探的拉起那人的衣角,嘴角忍不住的往上暗笑,賀誠臉上也一直掛著微笑,只覺得那甜蜜直往心上涌,心里竟是從來沒那么快樂過,的確是快樂!兩人傻呼呼的竟沒注意腳下的臺階,阿菊一下就撲了過去,賀誠一把拉住她,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阿菊一抬頭就見到那張白凈儒雅的臉,直挺的鼻子,緊抿的薄唇,還有那溫柔的眼睛,阿菊害羞的低下了頭,賀誠心里一陣亂跳,看著她慢慢的垂下了臉,呼出的滾燙的熱氣讓人發(fā)著暈,握著那胖胖的小手,竟舍不得放開,他寵溺的說:“都那么大了,也不看著路,摔著了怎么辦?”那語氣溫柔的連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們就這樣挽著手一路走下去。
兩人吃了飯,阿菊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一路打著隔,賀誠慢了幾步跟在她后面,發(fā)現(xiàn)自己也吃多了,忽然覺得原來吃飯也可以是那么舒服快樂的事情,飯桌上只聽她嘰嘰喳喳的不?冢遣艘彩遣缓耐炖锼,一臉滿足的樣子,自己也跟著一直吃一直吃,此時,夜也深,那明亮的路燈照在她身上,變成一個好長的影子,見她一副大人的摸樣,還是小孩子心性,走個路,甩手甩腳,真是可愛,阿菊感覺到他一直走在自己身后,卻怕他忽然就不見了,時不時的往后望一眼,賀誠總是笑瞇瞇的望著她,等她下次再回頭,他就定住了,兩人默契的不言語,只是玩著自己的游戲,阿菊不斷的偷襲他,總是快速的轉(zhuǎn)過來,賀誠每次卻象都是擺好了姿勢,阿菊不樂意了,直接沖過來小胖手就招呼上了,賀誠想笑,肚子又有些痛,只得看著一臉得意的小家伙,做著求饒的動作。阿菊高興的仰著頭,似乎在說你也有今天。
寂寥的空氣里只剩賀誠憋屈的聲音,兩人這才發(fā)現(xiàn)夜真的太深了,阿菊并不怕黑,此時卻覺得異常的靜,那耳朵里全是些亂七八糟的聲音,不免有些膽怯,她呼的跳過來,緊挨著賀誠,兩人快步的走著,快到家門口時,一道黑影沖了過來。
阿菊捂著嘴驚呼一聲,賀誠拉著阿菊飛快的往旁邊一閃,那人就倒在了地上,卻緊緊的拉著阿菊的腿,小聲的哀求:“救救我,救救我….”賀誠蒼白著臉,將那人的手使勁掰開,正想拉著阿菊跑,阿菊嚇的楞住了,驚恐萬分,不遠處的哨子聲卻把她驚醒了,她見那人穿著粗布衣裳,一看就是勞苦人,她迅速的拉起那人,見賀誠杵在那里,連忙叫道:“賀叔叔,快把人扶上去!”賀誠黑著臉,一臉的不贊同,小聲壓抑的質(zhì)問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嗎?警察正在追捕他,你怎么能救他?”兩人聽到那越來越近的凌亂的腳步聲,阿菊也越來越慌張,她氣喘吁吁的叫道:“賀叔叔,你快來幫忙,如果警察抓到他,他就死定了!
賀誠還是不同意,他使勁掰著阿菊的手:“你快放開他,如果警察來了,我們就說不清楚了!薄百R叔叔,你聽我說。”阿菊乞求的看著賀誠:“賀叔叔,他是那邊的人,所以我們一定要救他!”賀誠沉默了,耳邊全是皮鞋跑步的聲音,越來越密,越來越近,額頭上的汗水快速的滴落下來,容不得他再仔細的思考,望著那一雙焦急的大眼睛,他迅速的搭起手,把人拖到了屋子里。
阿菊扶著人往自己屋里帶,賀誠忙把人往自己屋子里拖,他不滿的說道:“怎么能讓陌生男人進自己的房間,還是到我的房間!
賀誠坐在椅子上看阿菊忙上忙下,細心的照顧著那人,他心里一肚子火,此時卻不能發(fā)泄出來,只呆做在椅子上喘氣,卻聽阿菊叫了一聲,他連忙上前查看,才發(fā)現(xiàn)那人受了槍傷,賀誠皺緊了眉頭,一籌莫展,卻見著阿菊一臉期待的望著他:“賀叔叔,你說他會不會死?”他呼出一口氣,竟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變得越來越重,他擦了擦汗,讓自己冷靜下來,對,首先要止血,他拿出紗布,讓阿菊纏在那人身上。
他小聲的說:“子彈我們是取不出來的,只有等天亮了,去找老鐘,或許他還有的救!卑⒕蘸苁菗,她坐立不安的在屋子里走來走去,賀誠心里也有些慌亂,他一把扯過她抱在懷里,噓了一聲,阿菊這才覺得自己一身早已冰涼,而身后那火熱的胸膛,卻讓她覺得是如此的安全和溫暖,讓她萌生了睡意,小姑娘確實是太累了,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賀誠卻全無睡意,他皺著臉,心里忐忑不安,他知道這個人還在這里,就很容易出事,他們都會很危險,那么只有早點送他走,這樣大家才能真正的安全。他很擔心,警察會馬上沖進來,雖然那人的傷很重,但是他別無辦法,他并不想拿他和阿菊的命來換這個人的命,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他只想過普通的生活,其他的事情他一點也不想管,打定主意,他小心的把阿菊放在躺椅上,靜靜的注視著她安靜的容顏,摸了摸那光滑的小臉蛋,扶起那人出了門。
阿菊睡的并不沉,卻聽到那關(guān)門的聲音,小姑娘警覺的張開眼睛四處查看,屋里一個人也沒有!她有些害怕,心里緊繃了一根弦,她圍著屋子走了一圈,還是沒人!她有些瑟瑟發(fā)抖的拉起床單,往那床低下飛快的看了一眼,沒人!真的沒人!阿菊忽然很想哭,卻哭不出來,她慌張的打開門,朝外面跑去。
忽然她看到街角有個熟悉的影子一閃而過,她微笑著什么也沒想的跟了過去,賀誠氣喘吁吁的咬著牙盡量往那小街上走去,他不時回頭張望,夜很靜,街道上依稀傳來一些不知是什么的聲音,時有時無,他卻感覺后面跟著一個尾巴,有一雙眼睛一直注視著自己,可一回頭卻什么也沒有,他不停的走著,一身的汗,卻覺得身邊那人越來越冷,好象已經(jīng)沒有生命的跡象,他更是加快的走了起來,直到眼下露出一雙皮鞋,賀誠心里咯噔一聲,反而冷靜下來,冷笑著,抬起頭直視那擋路的人。
賀誠松了一口氣,卻覺得手上還有千斤重,他抬起頭無意間看見一個瘦弱的身影從前面路口處一閃而過,他心里一慌,連忙沖了出去,人已經(jīng)跑的沒影子了,他向著身影去的地方一路追下去,卻什么也沒看到,他又連忙往家里趕,一路狂奔,他有些害怕,他怕她看到了一切,他害怕她會誤解,認為自己是一個不道德的人,他氣喘吁吁的回到家,一打開門,就見著阿菊坐在椅子上。
他沖過去,一把抱住她,心忽然就放了下來,“賀叔叔,你怎么了?”阿菊有些慌亂,她覺得賀叔叔在顫抖,他在為他自己做的事情內(nèi)疚嗎?“賀叔叔,那個人怎么樣了?你把他帶到哪里去了?”賀誠見她的神情卻是一副不知情的樣子,他以為她會質(zhì)問他,他的心又提了起來,心里做著斗爭,是告訴她還是不告訴她,如果她將來知道了真相會不會怪自己,賀誠的臉色不斷變幻著,阿菊見他這樣,心忽然就冷了,她催促著:“賀叔叔,你說話!”賀誠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他喃喃的說:“那個人死了!”“什么?”阿菊哭了起來,她不敢相信一個好好的人說死就死了,賀誠抱著她,安慰道:“生死有命,你也不要太傷心了,我們能做的都做了。”
他輕拍著她的背,話越說越小聲。阿菊緊咬著唇,很想不哭,她一直認為哭是懦弱的表現(xiàn),可她真的忍不住,她覺得她的眼淚從來沒有那么多過,就象是流不完的河水,又澀又苦,阿菊靜靜的看著他,輕聲問道:“為什么我醒來你們就不見了,你把他帶到哪里去了?”
賀誠看著她天真無邪的摸樣,心里卻是七上八下,“我,我想帶他去找老鐘!辟R誠不明白自己在她面前為什么就不能理直氣壯的說出來,他說的的確也是事實,為什么說的自己都覺得是謊話呢?“賀叔叔,你騙我?”阿菊猛的推開他,指著他的鼻子:“我親眼看見你把那人交給了警察!”“我沒有!”賀誠大聲的回答:“我?guī)鋈フ依乡,遇到了警察,我沒有辦法才把那人交給警察的,而且那人已經(jīng)死了!為什么你不相信我,如果我真的不想救他,我早就把他丟在樓下了!辟R誠緊繃著臉,青筋突起,極度氣憤!阿菊靜靜的看著他,她忽然覺得他沒有騙他,大街上到處都是警察,自己竟忘了考慮他的安全,她心里有些自責,內(nèi)疚的撲進了他的懷抱,小聲的說:“賀叔叔,我還是相信你的!
事情似乎已經(jīng)過去了,賀誠也想慢慢忘掉這一切,卻不料隔了幾日,阿菊打開了報紙,一下就看見那死了的人居然復活了,在醫(yī)院被監(jiān)督的新聞,旁邊還張貼著此次立功她見過的某位警察的玉照。
她冷冷的看著臉色蒼白的某人,橫眉豎立,一把把報紙甩在他臉上:“你怎么說!”賀誠看著報紙,一臉的不可置信!“賀叔叔,真看不出來你是這樣的人!你居然騙我說那人死了,你是個大騙子!”
賀誠拉著她,痛苦的說不出一句話,“放開我,你沒有資格拉著我!你是個小人,你是個壞人,我從來都不認識你,你只知道考慮自己的前途,你根本沒有一顆正直的心,你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我不想看見你,我不想看見你!你居然把那人送給了自己的警察朋友,你真是太壞了!我從心里看不起你!”
此時的阿菊是陌生的,瘋狂的痛斥著他,賀誠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一切,他不知道為什么那人還活著,他的朋友明明告訴他那人已經(jīng)死了,他也覺得那人死了,可他的朋友還因此立了功,他該怎么辦,也許他真的錯了,他應(yīng)該把那人藏起來,等第二天去找老鐘,是不是結(jié)果會不一樣呢。
他欲哭無淚的看著阿菊:“我真的沒有騙你,我是想把他送到老鐘那里,可是中途卻遇到了我朋友,他告訴我那人死了,我沒想到他會騙我!卑⒕辗磫柕溃骸澳悄阕约簺]去檢查嗎?”“我檢查了,可是他卻活了過來!卑⒕绽湫σ饴,狠狠的摔開他:“你明明就在撒謊,你以為你在騙小孩子啊!你只知道自己的安危,其他人的死活你當然不會在乎!況且那人只是待一晚上,你就迫不及待的不管他身上的傷有多重就把人送走了,你真是太自私了!”
賀誠知道她說的是實話,他的確是這樣的人,他不覺得自己有多大的過錯,可他心里還是覺得很委屈:“還有你,我心里還有你,我一直想著那人在這里,你就會很危險,我不想你有一點點危險,你怪我自私也好,我不會為了一個陌生人拿我家里人的性命去賭!”
賀誠緊緊的拉著她,一身顫抖著,阿菊早已聽的淚流滿面,她心里很痛,她知道他是為她好的,可她不想這樣,她不想要這樣的結(jié)果,她已經(jīng)沒有了再去質(zhì)問他的勇氣,只得哽咽的說:“賀叔叔,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原來你不是我心里的那個人!辟R誠只覺得再沒有力氣拉住她,眼睜睜的看著她拿著行李,沖出了門。
一日又一日,賀誠無力的垂坐在陽臺椅子上,夏日的暖陽都不能溫暖他那冰冷的心,風輕輕的吹著,吹來一股淡淡的花香,他抬頭看了一眼,陽臺那被塵土淹沒的一角果真長出了一朵不知名的小花,搖曳在微風中,剎是好看。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