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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志平的日記
師傅說我天生是做道士的料。
勿如你師兄弟般不成器!師傅輕嘆著,臉上帶了絲黯然,帶了絲驕傲。
為了打磨我,每天的內(nèi)外功修煉時間是別人的好幾倍,更不用提在經(jīng)書上的心思投入了。如要掌教,需得內(nèi)外兼修,不能以道服人,武藝再高,位置也是坐不穩(wěn)的。
師傅并不總說這種話,只在我懈怠的時候,輕飄飄地來一句。
對我來說,這話和師傅的語氣一樣,很是飄渺,像是終南山上的霧,繚繞的頂峰,卻怎么都觸不到。師傅、師叔、師叔祖,那么多前輩健在;師兄師弟杰出者不在少數(shù),怎么就變成我是棟梁之才了呢?
但是師傅從不在別人面前說類似的話,像是私心調(diào)教,惹得我也開始相信只要努力,慢慢積累,某一天,也許真的就實現(xiàn)了。
或者哪天為我教而死,也算是做貢獻了,師傅就會用同樣的語氣跟另一個師兄弟如是說吧。也許,現(xiàn)在就在說呢!我挑起唇角微笑,遺留著頭腦里的清明一角。
終南山上并不是只有我們一家門派,還有跟我們淵源很深的古墓派。
和古墓派淵源深,糾葛多,因而每次見面都會見血,哦不,有時是見包,被蜜蜂蜇的包,但是傷人命的事還是甚少發(fā)生。師兄弟私下總是在談?wù)撃莻美若天仙又冷若冰霜的小女孩。甚至有時為了瞧上一眼,故意去蟄幾個包。
每次看到他們的豬頭臉和嘴上的傻笑,我總是溫和地笑著,眼卻是清冷的。
直到那天見到她,小龍女。
那天所有的事我都已不記得,只記得那襲從天而降的白衣和瞬間在我腦海固定的顏容。心跳停了半晌,然后感受到了無比的心痛。
是的,心痛。
我看到了我的劫。
我想我大概無法為我教犧牲性命了,因為我的性命已經(jīng)不是我的了。
那個小巧的瓷瓶,我一直貼身藏著,似乎還留著她手上清冷的余溫。
雖然晚上本就睡得不多,但現(xiàn)在愈發(fā)嚴重,總是在靠近古墓的山野里找棵大樹,在枝繁葉茂里躺著。山野夜晚的冷意,透進四肢百骸,仿佛被她的眼神籠罩,伸手就能觸到她的衣。
沒有機會碰到她,更不敢見到她,怕看到她的瞬間就失去的言語的能力,也怕自己毀了自己毀了她。我開始自我嘲諷,師傅說,我天生是個當?shù)朗康牧。依舊挑著嘴角笑。
我一直這么認為,我是修行中人,她亦是是無心無情之人。注定是天上的星月,看似閃耀在同一天空,卻只能兩兩相望,獨自想念。
但是,那天我看到她和楊過赤裸相依。
一瞬間,一直緊繃著的弦斷了。她并不是無心無情之人,那我也可以不是修行中人。這句話從此刻骨地印在腦海。
我不關(guān)心她和楊過什么關(guān)系,也不關(guān)心趙志敬師兄懷著什么心思,我唯一的想法是,先離開這里,在我還能控制自己時離開。
我怕自己原形畢露,更怕她嘴邊的鮮血和周圍染上紅色露珠的花草。美極、艷極,也痛極。
回去后,我開始不斷回想那嫣紅帶血的唇,仿佛觸手可及,也仿佛下一秒就可以觸到那襲白衣,撫摸如絲長發(fā)。我想我是瘋了。因為我看到她真的躺在我面前,泛著冷冷的清輝,亦夢亦幻。
如果這是夢,請讓我沉淪。
我沒看到自己顫抖的手撩起那襲白衣,只感到絲絲順滑的涼意;也看不到自己的唇輕輕觸了上去,只感到暖玉般得柔滑順美;我失去了我的視覺,其他感官卻敏銳異常,我甚至聽到了風輕柔飄過樹葉,打了個轉(zhuǎn)離去。
我的生命自此停止在那刻。第一次真心地溫和地微笑著。
那種美妙的感覺一直持續(xù)著,直到趙師兄的可恨嘴臉出現(xiàn)。我從來沒有那么討厭一個人,趙志敬。但是我已經(jīng)死在那天了,死人是不會殺人的。我只是用冷冷的眼看著他,身不由己地被拉著摻活我其實并不是很明白的江湖。
師傅的話早已被我拋棄,以至像是一個笑話,是我步入如此地步的絕大諷刺。突然開始懷疑那些成名于江湖,為民除害,匡扶正義的偉大理想不該是修行中人該有的。現(xiàn)在的我的狀態(tài)更像是一個在自我修煉里溺水身亡的人。
我的思維已經(jīng)停滯。那些想法一閃而過不留痕跡,只在腦海里一遍遍模擬我的□□死去的情形。
因為那時我看到了她和楊過的深情。她的確不是無心無情的人,獨對一人,而那個人不是我。我想,是我太遲了。被自以為是的劫數(shù)迷惑,被傳承百年的教條束縛,被蒙住了眼看不清方向。那殘留的清明成了絕大的諷刺。
后來,她知道了,我想,我最好的結(jié)局就要到來。但是,她卻只是跟著我,恍神地跟著?床怀鏊谋瘋,她的憤恨,又回到了如那清冷的月,沒了思想,仿佛死去的。
我又一次感到了深刻的痛。這果然是我的劫。以一次心痛開始,再以一次心痛結(jié)束吧!
用我的已死之身換你的清明。
我還想挑起嘴角微笑,卻已無力,只能微微抽動。我真的很失敗,在她面前連笑都沒笑過一次。我想起那天她沒看見的無法抑制的微笑,肯定很傻!
若有來世,我肯定不躲,在心痛的那刻,我想我會拉你一起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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