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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吾生有涯
CP:青霄
鬼界有兩處景色聲名卓著,一為彼岸花海,二為輪轉鏡臺,彼岸花海一片艷紅,仿若嫁衣,勝似鮮血,不過此等明艷熱烈的顏色卻襯得本就凄冷的鬼界更為晦暗不明,況且這花帶著哀凄的故事——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況火照之路之花,乃托載前生記憶之物,魂魄近之即會迷失于其中。
云天青卻知道這彼岸花有一個惡俗無比的名字——老鴉蒜,花葉不相見的植物也不只是這一種,更遑論什么前世記憶,唯笑談而已。
不過這些都是他到鬼界以后的事情,原來他在瓊華的時候,好友兼酒友夙莘對此深信不疑,每每在飲酒的時候娓娓道來,云天青雖說不像夙莘一樣熱衷于相信那些傳說,被她在耳邊這樣念叨多了,總歸心中也有了那么一點疑惑,于是他選擇去問他家嚴正的師兄。
“啊,師兄啊,你聽沒聽過彼岸之花的傳說啊?”云某人腆著臉抓住玄霄的袖子不放。
對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我怎會知道這等無聊的事情?”
“不無聊啊,一點都不無聊!痹铺烨嗥疵V浑p桃花眼,“這彼岸之花生長在鬼界,吶,就是開在黃泉路上的那種,據(jù)說它可以喚醒前生的記憶,師兄,這怎會無趣?”
玄霄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并且,萬分堅定地自云天青的手中抽掉了自己的袖子。
得到自家?guī)熜值氖卓,云某人覺得自己精神百倍,于是愈發(fā)得瑟的說道“吶,師兄,你相信這些嗎?”
玄霄似是有些不耐煩的看了看他:“天青,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從未眼見,又怎可妄稱相信呢?也許,它在鬼界又是另一番樣子。”
“師。。。師兄。。。!痹铺烨辔戳舷胱约簳玫酱鸢福瑒傁朐僬f什么,玄霄已經(jīng)轉身離去了,云某人有些不甘心的喊道,“師兄,你去哪里?”
“練功,找個清靜之地。”對方?jīng)鰶龅穆曇糇赃h方傳來。
云天青沖著美人師兄撲過去,黏在那人身畔:“師兄,你好詐!拋下師弟一人努力,我們一起去吧!
“你平日懈怠懶散,怎生怪到別人頭上?”
“師兄,你知道我。。。。那些枯燥的東西簡直可以要了老子的命”
“云天青,清修之地怎可妄言!”玄霄瞇起一雙鳳眸,“你且自去思返谷思過罷!
“不是吧,師兄,”云天青哀嚎,“我知錯了。。。不要又去思返谷啊,我會餓死的。。。
正當他準備自認倒霉的時候,卻意外的聽到這樣的話,“天青,你是真的知錯了?”
“知錯了,知錯了。”云某頗為識時務的點起頭來。
“那么,這次便放過你!
云天青見事情有所轉機,瞇起一雙眼睛笑了,春日和煦的陽光像是被揉碎了散進墨藍色的眼睛,那原本冷色調(diào)的瞳仁無端的柔和起來,“謝謝師兄。”
“哼!既是要去練功,還不快點跟上!毙霾缓退嗄,轉身便走。
“哎,師兄,等等啊。”
后來,云天青在青鸞峰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回憶過往無事可做的時候,才想起,那日玄霄似是蹙著眉頭笑了。
師兄果然還是放縱自己的吧。。。。。玄霄素來冷淡嚴正卻允許自己粘著他,允許自己在他身畔聒噪,縱容自己飲酒,即使是在禁地閉關修煉無暇和自己多談,卻還記得關心自己的進境,甚至。。?v容自己和夙玉逃下山去。。。。
云天青想,玄霄想必是知道自己會逃的,只不過玄霄是出于不屑還是不忍的動機,云天青無法確定,雖然他斥自己為叛徒,但是,玄霄素來知道師弟不是一個妄動殺念的人,玄霄向來是了解云天青的,因為云天青從來不曾在他面前掩飾過半分,但是玄霄卻不知道,云天青想帶走的是自己,而不是夙玉。
又過了幾年,云天青從青鸞峰來到了鬼界并且常駐,他看到了火照之路上艷紅的花朵,煞是凄艷好看,于是隨意的開口問和自己已是熟識的無常,“鬼界叫這花曼莎珠華?據(jù)說它可以喚醒前世的記憶?”
白無常伸著永遠吊在外面的舌頭一臉無辜的說道,“啥?你說老鴉蒜嗎?我怎么不知道?”
云天青在吐血之余不禁感嘆:“師兄,你真是一語成讖啊!
傳說永遠都只是傳說,這世界上本就沒有如此凄絕的物事,因而也不可能有單純美好的物事,沒有未經(jīng)嘗試就能達到的目標,也不會有不需你說就能猜透你心思的知己。這本是很簡單的道理,可是很多人卻參不透,包括像云天青和玄霄一般絕頂出色的人物。
云天青一直認為師兄一定是知曉了自己的心思才會對自己多加縱容,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師兄的諸多放肆和師兄的百般縱容便是他們的兩情相悅,直到那天他去勸對方不要在將屠殺繼續(xù)下去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笑話。
“師兄,你莫要在屠戮了,天界怎會讓背負著這樣殺孽的人成仙?”
玄霄見到師弟渾身是血,哀哀的望著自己,渾身的戾氣斂了幾分:“你無須多言,我心意已決,任是你再勸也是無用。”
云天青低下沉默了好一會兒,久到玄霄以為他是傷重不能言語,剛想開口詢問,云天青便抬起頭來,平素溫軟柔煦的南方口音有了幾分切金斷玉般的決然:“那么師兄,你就休怪我。。。。。”
“休怪你?你待如何?”玄霄看著云天青難得認真的表情,“你自認為你的修為可以勝過我?”
“師兄,天青自知修為淺薄難以和師兄相比,但是天青不懼以死一拼。。。”
“住口!”玄霄霍的起身,羲和直指云天青的胸口,“你莫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可是為了夙玉?”
“夙玉?”云天青不知道玄霄為何會提起師妹的名字,一時茫然。
“你以為我不知曉你對夙玉的心思?”
“我對夙玉的心思?”云天青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你喜歡夙玉,我早就知道,你無需躲躲藏藏!毙隼湫Γ平艘徊,云天青卻不避不躲,反而迎著劍尖向前走了一步,羲和鋒銳的劍鋒淺淺的沒入他的胸口,玄霄握劍的手抖了一下,最終還是垂在了身側。
“師兄,我并不。。。!痹铺烨嗫嘈。
“哼,你當我是愚夫么?夙玉早便來‘勸說’過我,如果我不放棄飛升她就帶望舒離去,雙劍失其一,飛升便成空談,現(xiàn)在你又來假仁假義的說什么?你若想要帶她走便帶她走,我一人也可網(wǎng)縛妖界。”
“師兄,你這是入了執(zhí)!飛升于你而言就這樣重要,成仙又如何,瓊華死傷無數(shù),玄震師兄和掌門都身歿于此,這樣成仙又有什么意思!痹铺烨啻瓜卵郏肆腋稍飵У娘L揚起他的墨色的長發(fā),難聞的血腥氣彌散開來,讓人作嘔。云天青壓下胃部的翻涌,默默抓住玄霄的廣袖,“師兄,放棄飛升罷,我們回到以前的日子難道不好嗎?你,我,還有夙玉師妹,我們?nèi)。。。。?br> “住口,我不稀罕這樣的日子!毙鏊﹂_云天青的手,“云天青,你當真‘仁慈’,你要走便走,無須廢話!
云天青苦笑一下,轉身離去,玄霄隱隱覺得這個總是在他轉頭地時候在他身后的師弟這次或許是再不會回來了,他不知道云天青吞回肚子里的一句話,師兄,我們走吧,我們兩人再也不要管這些事情,以后只有我們兩人。
他更不知道,云天青一直想問他的一句話,師兄,我喜歡你,你是否也屬意于我。
“不知道便不知道吧,知道了又有什么意思,師兄要是認為我喜歡了夙玉我便是喜歡了夙玉,多說無益,便是我告訴了他,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痹铺烨鄬χ谉o常笑的云淡風輕。
“你這個人真是奇怪!卑谉o常拖著舌頭,搖頭嘆息,“不試試你怎么知道你師兄不會答應?”
云天青難得怔忪了一下,“事已至此!
白無常嘆道:“事已至此,你也無力改變,你既然想得這樣通透了,就干脆去投胎吧!
“不等到師兄,我是不會去的,吊死鬼,你再說也是沒用!痹铺烨嗯牧伺陌谉o常的肩膀,笑得一臉輕松。
“你到底是為了說句對不起,還是在等你師兄,賭他到底在不在意你,會不會再見你!卑谉o常的八卦之魂燃燒了,目光灼灼的看著對方。
“你別問。”云天青還是一臉笑容,并且慢悠悠的伸出了一只手。
“我不說不說了,”鬼差心有余悸的躲開了云天青貌似無意伸向自己倒霉舌頭的手,“哎,天青你這是入了執(zhí)啊!卑谉o常搖搖頭想了想,還是加了一句。
他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句話,云天青第一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在瓊華,那時候他剛二十歲,風華正茂,血氣方剛,隨意散漫,溫和可親的外表藏著倔強執(zhí)拗,錚錚傲骨,他還不曾對任何人屈服過,除了玄霄,在那人面前,他不由自主的變得低微,甚至不惜放下身段討好對方。
能上瓊華的人已是高手,當上掌門的入室弟子更是個中翹楚,云天青有他驕傲的資本,雖說太平村里的人不太待見他,但這里面多少藏了點妒恨的因素,云天青是一個優(yōu)秀的人物,這是每一個人心底不得不承認的,要是他真只是個頑劣之徒,掌門長老不會允許他放肆,那些個小師妹也不會喜歡在他身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他只是有一個一輩子都改不掉的毛病,那就是愛玩,玩的風聲水起,玩的張弛有度,讓人雖然氣急敗壞卻無法討厭他半分。
這本無可厚非,但是云天青卻遇上了那樣一個人,他本來最看不慣這種人,每每會起捉弄之心,直到戳破那層偽道學的面具,看到底下藏得到底是什么東西。
但玄霄總是有些不同的,他剛直端肅,恭謹守禮,這卻不是表象,他本就是這樣的人,不屑遮掩,云天青對玄霄的捉弄一開始確實是不懷好意,后來卻變成了單純的想看那人的怒容,看那鋒銳藏于內(nèi)的人露出他那個年紀應該有的血性。瓊華觀月,最好是在思返谷,這是云天青和夙莘的共識。
“師兄當真君子也!痹铺烨嗔嘀茐毓嗔艘淮罂凇
“我可不這樣認為,”夙莘大大咧咧去搶云天青的酒,順便評論道,“我看他根本就是不識好歹!
“夙莘你也會議論他人的是非?”云天青蹙起了那對稍嫌秀氣的眉。
“你看上去很不高興,”夙莘細細的看了看對方難得嚴肅的表情。
“是!
過于直白的回答讓夙莘一時語塞,作風彪悍的女子愣了一會,平生第一次柔聲道:“天青,我從未看到你對人這般,你這樣待他,他又是怎樣看你的?”
“無非是登徒浪子,頑劣之徒,瓊華敗類,反正不出其中!痹铺烨嘈Φ臑t灑,夙莘偏偏感到了一股蕭索之意,不僅打了個寒戰(zhàn)。
“呸!”不過片刻夙莘又恢復了“女俠”風范,在云天青肩上搗了一捶,“你云大俠什么時候也學會這樣傷懷的?他既這樣對你,你也不必在乎他,別人對你不屑,你又何必百般討好?”
“我沒法這樣,師兄他一直都是一個人,讓我無法不待他好!痹铺烨鄠冗^頭去貌似不經(jīng)意的嘆了一聲,夙莘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也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說,“喂,你這是入了執(zhí)啊!
“怎會?師兄并不是個無情無義的人,他定不會一直厭煩我!痹铺烨囝H有自信,少女敏感的察覺到,少年劍俠這時候的直抒胸臆,才是當真開懷。
不過夙莘并不想和他多煩,搖搖頭便專注于搶他的酒,不再多說。
云天青料對了,玄霄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所以他家?guī)熜謱λ膽B(tài)度從刻薄變成了縱容,從嚴厲苛責變成了放任。開始根本不愿和他多話甚至連視線都不屑落在他身上的玄霄漸漸的和他說話了,雖然是貌似是憤怒的呵斥——“云!天!青!”,但是卻會在他的繼續(xù)喋喋不休聒噪不堪中變成溫柔且無奈的嘆息:“你,天青。。。。。。。。”
那“天青”便會笑的眉眼彎彎,環(huán)繞在他們周圍的空氣曖昧的流動著,黏滯的叫人無法呼吸,玄霄總是受不住那對桃花眼中流露出的無限柔意,有些不適應的轉過頭去,耳根微紅,所以那時的云天青總認為世界上沒有辦不到的事,比如說那人那句“天青”就是明證。
師兄。。。。。。天青。。。。。
云天青卸了玄霄的防備,為常人之不可為,所以即使全瓊華都在談論玄霄和夙玉的曖昧,他都知道師兄和他一樣不過是憐惜那柔婉清冷的小女子,視為親妹,并無其他,所以他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和玄霄說那一句最最俗套不過的話,所以他想帶玄霄走,從此看盡云卷云舒,日出日落,人世繁華。
事實總是不盡人意,云天青可以為常人之不可為,但是有些事并不是人想為就可為,這些事,用個爛俗無比的詞語概括就是“天命!本拖袼拇_離開瓊華了,但是和他一起走的人卻不是玄霄,就像他心中雖然百轉千回溫柔繾綣,可做出來的事卻是當真無情,讓人遍體生寒。
人總爭不過自己,云天青為了心中的大道大義拋棄了玄霄,將他推向了深淵,之后還不忘在上面灑幾把土,但是云天青卻沒有錯,之后云天河為了‘大哥’的事情來找他,他便這樣說:“我告訴你,我們二人,確實是負過師兄的性命……就算后來沒有親眼所見,我也知道他過得生不如死……但是,我和你娘,從未負過他的情誼!
他的確從未負過玄霄的情誼,玄霄所為殘忍他看不下去,離開也無可厚非,夫妻都有不睦分離的,更何況是這誤會重重的單薄曖昧?
但是他也這般對天河說了:“因為……我愧對師兄,所以我在陰間等著他。他不來,我不會走,我要親口對他說聲對不起!
云天青應當是沒有負過玄霄的情誼的,但是在他的深心里總覺得欠了玄霄什么,有那么一點期待,那么一汪深情的認為師兄也許還是愛自己的,付情負情原本不過是一枚銅錢的正反兩面,付情才有負情,便會因為覺得玄霄有那么一點愛自己,才覺得對不起,這無關性命,只關感情,所以到底有沒有負過玄霄的情誼,云天青卻是不知。
他將自己的少年感情耗在了等待與幻想當中,那虛無縹緲的兩情相悅在那個天大的烏龍過后變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笑話,讓他得以在和兩位無常調(diào)笑的時候假模假式的嘆道:“我最初的那場情動,真是所托非人啊。”
兩情相悅是什么,云天青不知道,他后來和夙玉在青鸞峰呆了那么多年,性命相付,甚至結婚生子,那些相濡以沫相依為命的日子過來,說是一點感情都沒有,誰會相信?
和夙玉緊密相依的感情,當初面對玄霄時心里的那份悸動,到底哪種是愛,已經(jīng)不重要了,和自己相守的那個人終歸不是玄霄,夙玉給兒子命名的時候心中是疑惑的,她瀟灑一去,深心中愛著誰或是怨著誰恐怕便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成為了千古大迷,其實云天青何嘗不是如此,心中的疑惑擺在那里,只不過他沒選擇出謎題,選擇了等待罷了。
所以白無常的那句:“天青,你入了執(zhí)。”云天青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入了執(zhí)才會為了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等待,等待的久了便忘了為什么等待,便忘了等待的目的、動機和心情,甚至忘記了為什么要說那句對不起,等待只是一種形式,美麗凄艷,引得人唏噓不已,但是就像那長著無邊的曼莎珠華的火照之路一樣,其實不過是黃泉路上的老鴉蒜罷了,算不得什么,你認真了便是錯了,云天青的等待只剩下內(nèi)心里難以化解的淡淡郁結,會在某個想獨處的時候生出這樣的問題——玄冰里他還好吧;東海冷不冷,師兄被縛在里面會不會難受。;或者是這樣的責備——又要飛升,師兄真是蠢,沒錯,就是蠢,因為必然不得善終;吾寧成魔,師兄這樣固執(zhí)!沒有半點長進。(作者亂入:云爹你自己有長進嗎?被眾追殺,遁~~~);又或者是這樣的牽念——夙瑤這女人心機太重,師兄又太過純粹怕是會被她利用了去;又或者是這樣的嘆惋——可嘆師兄那一副驕傲的脾性,一生卻是在囚禁中度過。更多的,則是一份淡淡的悵惘,師兄,恐怕你是再也不會原諒我了吧。
其實白無常說中了,云天青是在賭,賭玄霄在不在乎他,會不會再見他,玄霄就是云天青的執(zhí)念,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纏在他心中,難以紓解,當初的愛與恨過了這么多年早就淡去了,雖然他還是想問玄霄,想要知道對方到底有沒有對他動過情,可是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還想對著那固執(zhí)端肅其實卻頗為溫柔的人喚一聲師兄,并且聽到對方那句柔和且無奈的“天青。”方可解脫,從此不再有任何牽念。
其實云天青私下里經(jīng)常做這樣一個夢,美人師兄豎起眉呵斥他;“云天青!你這般行徑簡直荒唐透頂,人妖有別,姑息養(yǎng)奸,豈不笑話?帶夙玉逃出瓊華,背叛師門,著實讓人不齒,云天青,你休要以為我會縱容你!”然后頗為溫柔無奈的嘆息,“天青,莫要胡鬧!眽糇鐾曛螅銜莺莸爻靶ψ约。
本就該嘲笑,如若這一切都不關人妖之別,生死大義,師門之仇,只是一場胡鬧,便不會生出這樣多的悲劇,他便可以一直作弄瓊華眾徒,照拂他的小師妹,和夙莘喝酒生事,引得師兄呵斥自己卻又只得作罷,說一句自己永遠都不會聽的話——莫要胡鬧。可這根本不是胡鬧,于大義是維護天道,制止殺戮,于師門是私逃門派罪無可赦,與感情是萬般不舍卻又決絕狠厲的背叛。
所以這根本不是一個玩笑,而是一場頗為無奈的叛逃,于大義天道應當當下便予以諒解,可是摻雜了這般復雜的感情,又豈是輕易談原諒的?
云天青認為自己在玄霄的心上狠狠地劃了一刀,但是玄霄究竟有沒有覺得被傷害,他便是又不知,他想說是,因為玄霄誤會他喜歡夙玉而生出的憤怒不是假的,可是最終還是選擇了縱容他下山,但是他又覺得不是,因為依照玄霄的性子,若是真的屬意于他,又怎會放他離開,他大把大把的時間便投在這知與不知里,從得不出答案。
這些問題怎可能獨自琢磨便能得到答案?就像他來鬼界之前一直都疑惑曼莎珠華到底是不是前生之花,來了鬼界之后才知道這不過是惡俗無比的紅花石蒜,所以不見到師兄,這一切便沒有答案。
因而他總想起莊子說——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己。
這種以有限追求無限的事情,做著也沒意思,頗不符合他云某人一貫瀟灑的做派,他所執(zhí)著的不過是那段年少的時光,那個未能問出口的問題,韶華可拋。
可他卻溫柔而倔強的緊緊地抓住不放,那份說不清道不明解不開的糾纏隨著那人一起埋到了東海漩渦,他說不知什么是愛,也不知為何看的這般通透了卻還是要等待,他說一切都不重要了,這一切不過是入了執(zhí),玄霄是云天青的執(zhí),并無其他,他知道他在賭,賭對方到底在不在乎他,他知道他一直到現(xiàn)在都貪戀那人獨獨對他才表現(xiàn)出的溫柔。
可是他終究還是沒有瀟灑到理清那看似透徹明晰實則的一團亂麻的思緒背后潛藏著的東西,那時深埋在心底曾經(jīng)以為實現(xiàn)又被自己狠狠嘲笑過的內(nèi)心悸動,想要相互扶持,想要相伴終生的渴念。
吾生而有涯,而君在無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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