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Compulsive Lying Disorder-
誠實的男人不一定是好男人,但不誠實的男人一定不是好男人。
Lady從小受到此類教育,于是自然把母親的教誨牢記于心——別相信花前月下,男人都只知道婚前玫瑰花婚后仙人掌——不管他真話假話反正都是廢話,最后能解決問題的只有大女權(quán)主義的氣勢和火箭炮。她自打記事以來就明白這些,于是在上學(xué)期間堅決地傷害了無數(shù)純情少年的心靈,哦,還有身體。
然而這樣教育她的母親最終被一個她所信任的男人殺死了。
那個時候天在下雨,就像劣質(zhì)好萊塢影片一樣刻意襯托悲涼的氣氛,她站在母親的墓前揉爛手中稚嫩的白色花朵。她悔恨地想當(dāng)初怎么那么天真因為是“父親”就相信那個男人了呢。
一個訴說著謊言的父親。
于是她舍棄了曾經(jīng)的父親贈與自己的名字,在謊言的理由之下也一并舍棄了女兒的身份。
Lady干掉父親的那一天也在下雨,不過后來雨停了。她在圖書館里呆坐了好久來平復(fù)自己身體里種種絕望的挫敗感,最后費力地爬上高塔頂端。父親從天空里的魔界之門墜落下來像一灘泥,然后她把子彈都打完了。再然后她哭了。
她那時候非常希望天空中下起傾盆大雨好讓自己找一個淚流滿面的理由,可惜沒有。用下雨來掩飾淚水是一個古老得要生銹的借口,并且不久之后這個借口被另外的人套用,然而在沒有半滴水落下的風(fēng)里“下雨”這個理由如此單薄,于是Lady抱著復(fù)雜的心情在下一句立馬揭穿對方。
The rain already stopped.
后來那個事件結(jié)束了,她認(rèn)識了Dante。
鑒于從一開始就認(rèn)定對方說謊——還是那么沒有說服力的謊——Lady對Dante的印象實在沒有一個良好的開頭——你能對一個在冰窖里穿著敞襟皮大衣還踩著□□玩的人抱以正常的印象么,何況他還是半個惡魔。
后來她每每回憶起他們的初遇,總會詢問對方到底為什么要穿一件袒胸露X的衣服在冰窖里大搖大擺旁若無人。后者三番五次重申“老子天生身體健康力大如牛”且拒不承認(rèn)因為寒冷難耐而毆打可憐看門狗的事實,最后Lady看著在墻角開心舔骨頭的地獄犬,內(nèi)心暗下結(jié)論那一定不是皮大衣而是羽絨服吧。
雖然如此,總的來說,Dante算是一個可以信任的家伙。
顯然他并不是個誠實的人,只不過比起大多數(shù)為了掩飾某種事實的謊言,他明顯更傾向于隨口說那些出口就死的玩笑,即使他自己也知道夸張得沒人會信。Lady反復(fù)地質(zhì)問自己為什么會相信這個看上去吊兒郎當(dāng)?shù)募一锊徽f說好了不相信任何男人么。『螞r他還編造那么低級的謊話……于是她想了半天,最后的結(jié)果也只能用“嗯,那家伙不是人所以不能用人的規(guī)則來衡量。嗯,沒錯就是這樣”作為結(jié)論。
Lady從不知道Dante的過去。
她對這個男人的印象從一座塔開始,隨著時間的過渡而越發(fā)花俏。最初是惡魔獵人,然后是欠債的傻瓜,霉運賭徒,廚房殺手,甜食狂人,等等等等,他用雙槍和大劍獵殺惡魔,從不規(guī)規(guī)矩矩接電話,把番茄汁當(dāng)水喝,外賣批薩是每一天的主糧。
Lady曾經(jīng)詢問過Dante為什么這么喜歡吃批薩。
后者聳聳肩膀攤手說因為沒什么別的選擇。
Lady試探性地提出漢堡,被以“頭號垃圾食品”的理由嗤之以鼻,女人憤怒地質(zhì)問難道批薩就不是垃圾食品么!Dante合上吃干凈的批薩盒子擦擦嘴說,批薩那是垃圾中的垃圾啊。
于是Lady覺得被他打敗了。
Dante靠在椅子上擺著欠打的造型一抬腿占去桌子的大部分面積,帶著一往情深的表情追憶往昔說當(dāng)年小的時候曾經(jīng)被長期恐嚇,從一開始委婉的“垃圾食品縮短壽命的哦”到干脆地抄家伙“再死吃就用502把你舌頭粘在盤子底上”都有過,一副憶往昔崢嶸歲月稠的樣子。Lady撇撇嘴說你娘真辛苦,而且最后顯然沒有起作用。
“是啊!盌ante拿起桌上的批薩盒子揉成一團(tuán)瞄準(zhǔn)遠(yuǎn)在墻角的垃圾桶,“非常完美的反效果呢!
他淡定的語氣叫人想揍他。Lady看著桌上相框里女性的圖像,黃金般的溫柔長發(fā),真是難以想象她生氣到抄家伙的模樣,可見Dante一定是欠揍的極品了。
除了這些實在不算大事的問題之外,大部分時間里Dante是相當(dāng)可靠的。尤其是處理任務(wù)的效率極高,每每交到他手上的委托都能迅速完成,美中不足的是拿到委托金的同時會伴有大量的索賠賬單。了解到這一定理之后Lady決定不到萬不得已決不找他幫忙,于是她總覺得Dante像所有的獵人一樣大部分時間都賦閑在家數(shù)蚊子,所以有事沒事也會去DMC事務(wù)所坐坐,順便瓜分免費的批薩。事務(wù)所里丟著大量的惡魔殘骸,像殺戮過后的藝術(shù)展。
他們總是避免談?wù)撽P(guān)于他們認(rèn)識的時候那個事件。
要說禁句什么的也許算不上。只是潛意識地,繞開令人難堪的話題而已。
當(dāng)初的機緣巧合,并非出于本意地窺視到了對方的壁壘中那個薄弱的部分。因為對彼此的弱點都太清楚了,反而刻意地避讓開去——如同友好的威脅一般避讓著敏感的焦點,仿佛這樣就可以裝作某些事情根本沒有發(fā)生一樣。
也許Dante本人也不想談到“傳說中的魔劍士斯巴達(dá)”,所以他并不需要用太多的力氣來刻意回避關(guān)于“父親”的話題。然而相對的,Lady卻總覺得自己忙于從話語中篩選任何與“家人”相關(guān)的詞句——尤其是“兄弟”——長此以往當(dāng)她自己都不太能確定對方是不是有那么一個兄弟的時候,這種刻意過頭的行為最終讓她感到疲憊了。從此之后她大都只會提到工作。
而對方似乎也忘記了曾經(jīng)還有那么一個哥哥。
掩耳盜鈴,退避三舍。
偶爾遇到麻煩的工作,Lady會給事務(wù)所打電話。
對方依然等到電話的聲音響得要吵醒打盹的Cerberus了才接,懶洋洋的語調(diào)漫不經(jīng)心。女人在電話里例行公事地催賬,順便問有個委托有沒有興趣接。
“沒有。”電話里傳出清晰的男聲,很果斷的,杜絕討價還價的可能,“我已經(jīng)有工作了!
她聽出了那一頭傳過來輕微的異常,雖然說話的語氣什么的都一如以往。是什么樣的工作可以讓惡魔獵人Dante也難得地為之認(rèn)真起來了呢——在這種時候她不能不往自己一直回避著的話題發(fā)散思維,但是對方在那邊故作輕松地說,沒什么小問題而已,而且這事兒一完我就成比超人還牛的英雄了啊所以賬單什么的好商量。
他的語氣扼殺了繼續(xù)追問的可能性,Lady虎著臉問什么時候回來老子還等你還錢呢。
那邊難得地沉默了幾秒,回答說不確定。
然后電話掛斷。Lady站在DMC事務(wù)所門口的電話亭里看著對面緊閉的招牌和大門。DevilMayCry的名字是她看著樹立在那里的,她努力把關(guān)于這個無名委托的全部不好的預(yù)感截斷。她勸說自己那家伙的話即使說謊也會有分寸,大約也不用擔(dān)心什么。然后她又一次回頭看了事務(wù)所一眼,大門緊閉沒有人要出門的樣子,終于她跨上機車疾馳而去。
究竟什么樣的人是可以相信的——這世上沒有超人卻存在惡魔,克里斯托弗-里夫最終半身癱瘓。關(guān)于這個委托她沒有追究,那時她還不知道有魔帝的存在,更不知道Trish是誰。然而現(xiàn)實要說明什么呢,在后來Lady模糊的回憶中,那通電話里大約只有最后一句是認(rèn)真的。
那之后Lady獨自接下委托——那原本就是個并不困難但卻繁復(fù)的工作,需要去另一個遙遠(yuǎn)的城市。Lady不得不一個人擺平兩人份的工作量,不過她在出發(fā)之前去了一趟DevilMayCry事務(wù)所。她其實自己說不上原因干嘛要去,只是單純地想在走前去看看而已。
她剛把摩托車停好,老天就很給面子地下起了毫無預(yù)兆的大雨。
她無奈之下只好躲進(jìn)事務(wù)所避雨,并且希望不要被認(rèn)為是入室盜竊。沒人在里面,DevilMayCry事務(wù)所的大門基本是不上鎖的,推門時有吱吱嘎嘎的響聲,門鈴清脆地碰撞了一下。現(xiàn)在這屋子里難得地安靜,所有陳設(shè)都靜止著,被釘在墻上的惡魔張著干涸的大嘴?瓷先ante走得很急,因為有一些漏掉的痕跡遺留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里。
地板有一些被什么東西砸出來的淺坑,還有沒有清理掉的子彈殼,空氣里甚至彌漫著淡淡的燃燒過的焦臭味。憑著多年的直覺,Lady可以判斷出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場小規(guī)模的打斗。她對Dante的技術(shù)從不懷疑,而看上去對方也不是泛泛之輩。
至少現(xiàn)在是安全的。Lady喘了一口氣斜靠在沙發(fā)上,視線平視過去正好看到對門的那張桌子。桌角上放著過世的女性的照片(她依然無法想象這個看上去溫柔的女人發(fā)飆的樣子),而另一角扔著一只破破爛爛的舊手套。
來了很多次,她自然詢問過這個東西,可是從未得到有實質(zhì)意義的答案,對方忽略得甚至有些刻意——她皺了皺眉起身走過去仔細(xì)打量。那的確只是一只舊手套而已,手腕處都磨起了毛邊,掌心部分還有條碩大的裂口,皮質(zhì)上沾染著暗淡陳舊的血跡。它顯然在那里放了很多年,一層薄灰已經(jīng)在周圍堆積出淡淡的輪廓。
她發(fā)現(xiàn)自己想不出什么理由來解釋這只手套存在于此的意義,最后只能理解為屋主奇怪的收集癖之一,或者,更符合正常邏輯的,某件附著著久遠(yuǎn)回憶的物品。
她又扭頭去看另一邊的照片,金色長發(fā)的女人溫柔地微笑。
——看也沒用的吧。Lady揉了揉肩膀,順勢坐在Dante那張椅子上。外面的雨聲漸弱,從窗口可以看到外面斷線的雨水,讓她莫名地想起他們認(rèn)識的那一天,雨落之后從他口中聽到的第一個謊言。
It’s only the rain.
謊言是為了掩飾惡魔的另一面。而能與那謊言發(fā)生聯(lián)系的只有那個被他們都刻意回避的名字。她記得那也是個下雨的夜晚,分享同樣血液的二人在高塔頂端決戰(zhàn)。她想起在剛剛放晴的灰藍(lán)色天空下他把火箭筒交還給自己的時候,簡單的物歸原主的程序,看上去好像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讓人差點就忽略掉剛剛發(fā)結(jié)束的一切。那時候他的左手上確實還在流血,血液染透被利刃割裂的手套。
一把日本刀留下的印記。
……Vergil。
終于繞不開。
她在模糊的記憶里確定了那只手套的位置,也知道了它存在在這里的原因。
多年以來她從未向Dante打聽過他兄長的下落,本來也不關(guān)己事,何況因為自己的刻意回避而根本沒有機會開口。她只是從那時候的情況嘗試猜測過,而任何猜測都無法預(yù)示樂觀的結(jié)果。她不會因此就對他施與同情,何況他本人也不會接受這種廉價的同情——只是,如此看來,Dante留著一件僅有自己明白其意義的紀(jì)念品也是可以理解的。
怎么突然想這些了——她想是因為下雨的關(guān)系,竟然這樣單純地就陷入回憶去了。這些本都不關(guān)她的事,她搖搖頭打住幻想,四周沒有別的響動,魔兵器橫七豎八地插在墻邊,球桿橫在臺球桌上,垃圾桶里還有沒拿去扔掉的批薩盒子。
那位母親若是還在的話大概又會發(fā)飆了吧。不,若是母親還在的話早就發(fā)飆了吧……
Lady想起自己的母親。母親的角色總會有無端的重合,照片中的女性是不是也會像當(dāng)年母親教育自己一樣教訓(xùn)著兩個不聽話的小鬼呢——衣服穿整齊,不要挑食,不要打架,不要拆房子,之類之類。
然后她再次自動打住,自己不應(yīng)該隨意地想象別人的母親的。
她看著桌子發(fā)呆,桌上是照片和舊手套,母親和兄長,簡單地承載所有關(guān)于過去的記憶。
窗外雨已經(jīng)停了。
Lady完成工作回來之后,已經(jīng)過了很久很久。
她路經(jīng)DMC事務(wù)所,于是去看看順便可以蹭點免費午餐。推開門的時候門鈴狠狠地響了一下,聽得出來是換了新的。銀發(fā)的男人還是老樣子坐在桌子后面,桌上有一看就是剛剛送過來的批薩。
“怎么樣,不給許久未見的老朋友一個見面禮嗎?只要一頓午餐就夠了!
“如果一頓午餐咱倆的債就一筆勾消那還差不多!盌ante回答得毫不客氣,依然把腿擱在桌上,一面去拿批薩。
“你太過有名了哦,我在外面也能聽到DMC的消息呢!彼兄直劭吭谧郎,“聽說你改了店名?”
“這不是又改回來了么,”他咬下一大塊面餅,在嘴里嚼著,“作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按照大部分故事的慣例,我?guī)缀醪铧c要與一位性感美女雙宿雙飛……不過看樣子這個設(shè)定果然不適合我。”
“性感美女啊……干嘛不介紹下?”
“……她已經(jīng)不在這兒了。沒辦法,口味不合!彼Z氣欠扁地隨口說著,一面繼續(xù)啃批薩。Lady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坐到沙發(fā)上。這時她看到Dante背后,靠在墻上的ForceEdge。然后目光前移,她注意到桌子難得的變干凈了,好像做了大清理一樣,并且,桌角的手套也不見了。她皺了皺眉。
“Dante,手套呢?”
“呃,啥?”
“手套,以前在照片對面的那個。被你清理掉了嗎!
對方好像沒聽到一樣,半天才說,“那么古老的東西,留著占地方么!
這本是一個很正常的理由,只是這時候說出來卻顯得莫名詭異。Lady緊盯住對方的臉色,但是并沒有看出什么變化,她心想難道是自己多心了,猶豫了一下把話題轉(zhuǎn)移到別的地方去了——然而她不敢相信不會相信不可能相信,那個回憶或者說更多東西的承載體,會因為“古老”這種搪塞的理由而被排除。它是如此特殊,于是她的幻想又不知不覺浮現(xiàn)起來了。
“那么聊聊這次的委托吧,看上去很刺激?”
“刺激得我簡直要高潮……”他看了看對方臉上厭惡的神色,但是沒有改口,也沒有繼續(xù)往下說。Lady用一種看動物的眼神看他,讓他覺得幾乎毛骨悚然,前者好像在觀察培養(yǎng)皿中的小白鼠,敏銳卻又帶著疑惑的,想要用事實來證明一個無稽的猜測。最后她開口了。
“你從來沒有說過這個委托究竟是什么!
對方聳肩,“我沒有向他人透露委托人隱私的義務(wù)!
“別胡說了,別忘了我也是干這行的,DevilHunter的職業(yè)道德里沒有保密這一條,”女人提高了聲調(diào),“還有……你為什么會清理掉手套,那不是——”
“那什么也不是,破了的舊東西而已!
——太敷衍了,就好像把答案蓋在一層虛無的薄雪下面,一融化就能看到那些被藏匿的事實。
Dante若無其事地看著別處,可是Lady已經(jīng)忍不住了。她用罕有的正經(jīng)語氣質(zhì)問著。
“Dante,你……你這次的委托,與魔界的那些事有關(guān)嗎!
“……沒有。”
“這個委托究竟是干什么?!”
“哦,這不關(guān)你的事!
“究竟為什么要丟掉手套?!那不是你故意放在那里的么,是Vergil——”
“跟他沒關(guān)系……Vergil死了,很多年前就是如此了,他不會再回到這個世界上了,不管是人間也好,該死的魔界也好——”突然間爆發(fā)的話語,他絮絮地自語似的說著,但好像并不是對著Lady說的,直到后者伸手抓住他的領(lǐng)口,動作的突然停滯讓他在一瞬間意識到自己片刻的失態(tài)。
Lady瞪著眼睛看著他,顏色迥異的左右眼都閃著無色的光澤。
“……你,遇到Vergil了?”
被詢問的男人沉默著,然后他拉開她的手,說,“……沒有!
他們都避開了對方的目光。
Lady放棄了追問。她了解這個家伙的性格,追問下去也不會有結(jié)果的。
然而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委托與那另一個世界脫不開關(guān)系,或者,與Vergil脫不開——不然她沒辦法解釋手套消失的事實。最終她以“無關(guān)己事”強行結(jié)束了自己的胡思亂想。那一天的見面也很短暫,而到她結(jié)束離開為止,Dante沒有再提過關(guān)于Vergil的任何一個詞。
后來在某個事件中Lady認(rèn)識了Trish,于是再后來她終于有機會隱約地了解到當(dāng)年那個委托。魔帝的復(fù)活與野心,在一個遙遠(yuǎn)的島上發(fā)生的戰(zhàn)斗,Devil Never Cry。Trish說話的時候會不時用手撩一撩落下的金色長發(fā),她有似曾相識的美麗面孔,雖然是惡魔卻像人類一樣生活在這個世界里。
但Trish依然沒有提到任何關(guān)于Vergil的事。
猜測什么的,都不過一相情愿的想法。Lady覺得自己就像個小學(xué)生,總是在等待一份沒有分?jǐn)?shù)的試卷。就算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又有什么意義呢,她終于覺得這是個無聊到無以復(fù)加的問題,于是從此之后不再繼續(xù)這種多管閑事的思考。
日子如常。
很多年過去了。
教團(tuán)事件來去如風(fēng)。這次的事情其實與Lady沒有直接關(guān)系,因此她也懶得像新聞記者一樣去了解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雖然其實說起來鬧得那么厲害她也不是沒責(zé)任。
事件結(jié)束之后她偶然見過一次從Dante口中聽說過的少年,她記得Nero是熱愛藝術(shù)的暴君的名字,少年一頭銀發(fā)一身藍(lán)衣握著改裝過的大劍,說話的時候會不自覺地皺眉。但Lady的注意力顯然更傾向于關(guān)注他不同尋常的右手和與之相襯的日本刀。
Yamato。她當(dāng)然知道那是什么,或者說意味著什么。但她沒有詢問。
反正也不會得到真正的答案吧。
又過了多年后Lady終于從與惡魔斗爭的第一線退休,她明白自己年齡漸長,人類畢竟無法抗衡時間。然后她經(jīng)營一家簡單的酒吧,柜臺下隱藏著出售給新一代獵人的各種重火力兵器。
而那時Dante依然是最強的惡魔獵人,帶著雙槍一劍馳騁在黑夜里,偶爾有空會到Lady的店里白吃白喝。他還是一個人,背著巨大的吉他箱,吃披薩從來不放橄欖。他來的時候Lady會利用老板娘的特權(quán)給他留固定的位置,離吧臺很近離人群很遠(yuǎn),這樣開玩笑的時候可以肆無忌憚,因為過去的時間實在已經(jīng)很漫長。
這個時候他們終于像享受著夕陽紅的老年人一樣聊起他們是怎么認(rèn)識的。
“說實話,那個時候真痛啊,”Dante掂著透明的玻璃杯說,“我以為惡魔之血足以抗衡所有的戰(zhàn)斗,沒想到打個架回來還是全身都在痛!
“是因為對手是Vergil吧!
Dante回頭去看說話的人,Lady沉靜地看著他,他們都沒有躲開。她已經(jīng)上了年紀(jì),不再有美麗的肌膚和矯健的身手,曾經(jīng)利落的短發(fā)長長了些,中間已經(jīng)有一部分開始發(fā)變淺和發(fā)白,不像他自己那樣天生的銀色,是人類的無機質(zhì)的白,像時間褪去之后留下的灰燼。她不再是那個天真又暴力的姑娘了,雖然依然一語中的。當(dāng)然他自己也不是那時候的混小子了。
“大概是吧!彼嗔撕艽笠豢诶渚。
“終于肯說實話了嗎。”
他沒有注意到老板娘如釋重負(fù)的表情。
“小時候常常打架,結(jié)果一般都是兩個人都青著眼眶流鼻血!彼p描淡寫地說,一邊搖頭,“不過那一次實在打得過了頭了!彼趾攘艘豢冢a充說,“其實每一次都很過頭!
“后來又遇到過他?”
“遇到……還打了架呢,哈哈,就像那時候一樣,我們總是在打架!彼粗永锏谋鶋K,那些透明的固體輕輕碰撞了兩下,聲音很清脆,“后來我贏了,他死了。”
女人沒有插話,只是默默地遞給他酒瓶。原來聽著“實話”的感覺和“謊言”相比,并沒有太大差別。沒人接口,氣氛頓時有些冷漠。她為自己倒了一杯,碰了碰他的杯子。
“為難得的實話。”
沒有理對方,她一飲而盡然后把玻璃杯扣在桌上,手指摩挲著杯底厚重的玻璃。Dante看著杯中金色的杜松子酒,自嘲地笑了笑也一飲而盡。
“你是故意的?”Lady看著他,語氣隨意,然而這些話其實已經(jīng)沉積多年,“總是刻意地避開事實,在涉及到Vergil的時候!
“啊,那時候,的確是這樣!彼唤(jīng)意地笑起來,“因為還年輕嘛!
“用年齡當(dāng)借口就可以這么放肆地自我欺騙?”
“……不是說時間是最有效的麻醉藥嘛!
“這么說你已經(jīng)麻痹了?真是無聊的笑話!
“是啊!
他放下把玩在手里的杯子,“麻痹了!
懶散的表情迎上對方質(zhì)問的目光,波瀾不驚。Lady想果然是時間已經(jīng)太久了,創(chuàng)口和傷痕什么的,都已經(jīng)被打磨得不再鋒利了,就像自己也不會再去介意被詢問眼睛的顏色。嚴(yán)肅的表情在她臉上持續(xù)了幾秒鐘,最終演化為一個訕訕的微笑,她低頭又抬起,然后輕輕捶在桌面上,笑著說,“都不知道該說你變了還是沒變!
Dante也笑了,一邊笑著回答“我也不知道”,一邊調(diào)侃Pizza的味道又進(jìn)步了。他跟老板娘說你有個不錯的廚師,然后看著墻上的舊掛鐘站起身。時近深夜,酒吧里另一些人也開始往外走,帶著各種奇怪的道具。狩獵的時間到了,獵人們整裝待發(fā)。
“Good Luck,雖然對你來說也許不用。”Lady揮手致意,看著Dante站起,轉(zhuǎn)身,邁步,“還有,Pizza可是垃圾食品,別忘了你母親怎么教訓(xùn)你的!
那個前行的背影停下腳步,但并沒有回頭地,只是突兀地停止了動作。他前方酒吧的門大開著,夜風(fēng)灌進(jìn)來為房里渾濁的空氣降了溫,他就那么迎著風(fēng)站了幾秒鐘,然后Lady聽到他說話。
“是啊,教訓(xùn)了很多次,不過最終還是沒有用呢!
他再次邁步。
“因為時間已經(jīng)太久了!
當(dāng)最后一個音消失的時候,他依然沒有回頭。然而Lady怔了一下,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張了張口但沒有出聲,于是就那么看著他離開了。那時她意識到,即使是在現(xiàn)在,提出問題其實也不一定能聽到回答的。
——只是,那個教訓(xùn)的人,真的是母親么。
終于她低下頭,在沒人看見的地方,流露出了黯淡得幾乎不可見的,固執(zhí)而憂郁的表情。
-虛言癥Compulsive Lying Disorder-
Compulsive lying is a state, wherein the person lies constantly with no reason at all. This continues even when the person is faced with the truth or reality, thereby denying the fact that he lied. Moreover, if you ask the person the reason for lying, he will be completely unaware of his behavior.
As a result, for an □□ compulsive liar, lying leads to more lying.
fin.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