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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序】
你聽過鮫人的傳說嗎？它們是世上最美的生靈，因愛而分化成人。傳說，鮫人生來是不分男女的……
【一】
那一年，他年少疏狂，青衫長笛，踏月而歌。
那一年，他是江東之主孫策帳下的首席謀臣，機變百出，榮寵一時。
人們都清楚：東吳的小霸王孫策能雄踞江東，不止因為他的蓋世武功，還因為他背后有一位驚才絕艷的智囊——秦松。
那一年，孫策喚他至武廳。
問：欲坐江東以觀天下，倚仗者為何？
答：長江天塹。
再問：如何倚仗？
再答：操練水軍。
三問：可有捷徑助我水軍？
他沉默半晌，輕嘆：有。
【二】
那一天，風很輕，云很淡，天氣很暖。連蟬鳴，都很溫和。仿佛上天不忍最后的結局，刻意完美每一個瞬間來補償……
那一天，秦松來到西極之地的滄海。世人皆道世事翻覆滄海橫流，卻極少有人知道這世上真的有“滄�！保挥谖鳂O，臨界天地，極具靈氣。
秦松靠著海邊的一棵松樹，吹起了玉簫……簫聲清雅，勝似天籟。眾鳥皆噤，盤桓靜聽。
不知過了多久，一只比玉簫更像玉的手拍上了他的肩膀：“公子連續(xù)吹了三天三夜的簫了，不餓么？”
秦松停簫，回頭一笑：“姑娘這一提，倒真餓了�！�
那姑娘皺了皺眉，隨即一笑：“跟我來吧�！彼@一笑，他有種春暖花開的感覺。他一怔，這是不該屬于人間的美麗么吧……
那姑娘帶他走進一間小木屋，奉上酒菜，笑著坐在一旁，絲毫沒有回避的意思。秦松淡淡一笑，也不拘束，自在吃將起來。果然是三天不曾進食的肚量，轉眼間桌上的碗盤皆已見底。
秦松滿意停箸：“姑娘的手藝不錯，不知秦某以后還能否吃到這樣的美味？對了，在下姓秦名松，中原江東人氏。”
那姑娘輕輕一笑：“我這頓飯可是酬謝你這幾日的簫聲。下頓可沒有了。”
秦松也笑：“還好秦某不是只會吹簫�！�
那姑娘一愣，來了興致：“哦？那你還會什么？”
“在下還會寫詩，不知一篇詩文可否換得姑娘一頓飯菜？”他看著她清幽的大眼，聲音也不自覺變得很溫和。
【三】
時間從不催人，卻能讓人感覺到它的威力。
“公子，這已是你為三兒寫的第三百六十五首詩了，已經一年了呢�！比齼菏撬o她取的名字。你聽了我三天三夜的簫聲，我就叫你三兒吧——他曾柔聲這樣說。
“啊”他一震：已經一年了么？怎么時間這么快！
“公子你怎么了？”三兒顯然看出了他的反常，關心地問。
“沒什么�！彼氯�。即便知道有些時刻終究要到來，也寧可自欺欺人讓它來得更晚些。
“公子……”三兒有些期期艾艾，“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說了沒事就是沒事！”他有些煩躁。
“公子……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三兒問罷，已是泫然欲泣。
秦松回頭，正撞見她閃動著淚光的大眼，心頭一震。她，要哭么？
罷罷罷，橫豎都有這一遭。他咬牙，轉過頭不看她：“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有數(shù)！你，還想瞞我多久？”
三兒一聽這話，驚慌失措：“你，你都知道了？”
“呵呵，難道我不該知道嗎？難道你要我當一個永遠的傻子嗎？呵，我是傻，傻到會愛上一個鮫人！一，一，一條魚！”說完這話，他似用完了全身的力氣，有種想蹲下去的感覺。
“你，你說什么？”三兒一臉震驚，隨即愴然，“在你心里，我……就是一條……魚嗎？”一滴眼淚落下，晶瑩，蔚藍。
她奪門而出。
他怔怔望著門口。手中，握著一滴淚，鮫人的淚。
【四】
武廳中。
孫策接過玉瓶大喜：“你當真配置出了‘水龍靈’？”
秦松垂首：“是的，主公，只需讓大都督服下一滴，便可熟悉任何水勢水情，精通水性，且斌通水族靈性，帶領的水師定能無往而不利，為我主公坐守長江天塹！”
“好！我孫策有秦松，何愁大事不成！”孫策重重拍了拍秦松的肩膀。又笑道，“對了，你這‘水龍靈’馬上就可派上用場了，你走的這一年，我結識了周公瑾，此人也是文武雙絕，即將出任我的水軍大都督，對了，我們一見如故走南闖北，路上還各自邂逅了心愛的女子，過幾日我們便擬同日迎娶喬公之女大喬小喬。走走走，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見他！”
孫策、秦松走到周府，府上小廝報說喬老剛到，公瑾正在客廳奉茶。孫策大笑：“我未來丈人也在！甚好甚好！”便引著秦松一起到客廳。
客廳坐著兩個人，一人面如冠玉清雅不俗，此人便是周瑜。另一人略顯老邁，卻自有一份老者之風，此人便是喬公。
秦松看得呆了，不是看公瑾，卻是看喬公。那喬公正在吃茶，抬頭迎上秦松的眼光，頓時癡了……
【五】
喬府客廳，屏退左右。
“這里只有你我兩個，還需要再裝嗎……三兒�！鼻厮傻穆曇粲行┌l(fā)動，第一次，他完全不知道從哪里思考……
官道上，秦松腳步踉蹌。第一次，他有了無能為力的感覺，而且，是深深的無能為力。
可笑啊，誰能想到喬公居然是鮫人？誰能想到老叟只是美艷不可方物的喬公的易容？世人都道大喬小喬是絕世美女，可笑，能不美嗎？她們的美根本不屬于人間啊，她們是鮫人的孩子，是世間最美麗的種族��！只是誰又會想到，她們的老爸才更是絕色傾城啊！哈哈哈。
秦松想大笑，卻笑不出來。他有什么資格笑？他只是個騙子，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子！他平時只愛過一個女子，啊不，鮫人，啊不，是男人，哈哈，他平時只愛過一個男人，卻為了煉制“水龍靈”設了一個局只為騙他一滴淚。因為他知道：鮫人一生，只為愛。
鮫人淚，是時間的至寶，唯有它，才可做藥引煉制水族靈藥“水龍靈”，只是要鮫人淚談何容易？鮫人的心，純凈到放不下憂傷，它們是不會為瑣事哭的，除非，是為了愛。只有愛情，能逼出鮫人的眼淚。為了幫主公成就霸業(yè)，為了天下早日平定，智謀天下的秦松用一身才情設了這一場相思局。三百多天的簫聲，三百多首詩詞，只為最后那一滴鮫人淚……他，原來如此卑鄙呢。
【六】
鏡子里映著一張絕美的容顏，讓人想起春暖花開。
此刻，這張臉上掛著淚珠，晶瑩的，蔚藍的。
“我只想知道，你有沒有……愛過我？”這是他臨走前問的最后一個問題。也是它無法回答的問題。
他們都清楚：鮫人生來是沒有性別的，人身魚尾。直到它愛上，才會分化出下肢。若愛上男子，便化為女人；若愛上女子，便化為男人。秦松很清楚，只是一開始癡倒在它的容貌下，沒有注意她在第一次見他時就已是用腿行走的了。所以，它并不是后來因為他化為女人，而是早就因為一個女子，化為了男人。這個女子，就是它的妻子，也是大小喬的母親。它在很早，就愛上了她，許她一生一世的富貴榮華，于是他奮斗幾十年，終于功成名就。直到有一天，它累了，突然開始懷念那一片清海碧波……于是，他辭別夫人，獨自回到滄海，只是它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在海邊筑一間小木屋，天天聽濤聲浪語，以慰多年塵世之倦。就是在那里，它邂逅了他。
其實它清楚：自己是愛他的。只是，心可以愛兩個人，身，卻只能變一次啊。它，早在遇到他之前，就選擇了做男人。
“夫君，你怎么還不睡？明天是兩個女兒的好日子，有得忙呢”進來的是喬夫人，保養(yǎng)得很好，卻也只能算風韻猶存。人終究比不得鮫人的千年不老。
編者按：對主公來說，沒有不透風的墻，秦松和喬公的事很快便被孫策探知，孫策念及他的功勞，不忍滅口，只對外宣稱秦松英年早逝。此后孫權繼位，得知此事，怕宣揚出去有損孫策與周瑜，便密令秦松離開江東，永不再回。并下旨刪掉史書中所有與秦松有關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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