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需問白雪

　　正文

　　“魔鏡啊魔鏡，告訴我，誰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我的目光緊緊盯著眼前泛著詭異的黑光的鏡子，許久鏡子上浮現(xiàn)出了一張白皙動人的女子的臉龐——

　　不是我的臉！這么久了，終于不再是我的臉了！

　　我深吸一口氣，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再次問了一遍，“魔鏡啊，請你誠實地回答我，誰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鏡面上還是那個女子洋溢著微笑的臉，青春，活力，眼里永遠沒有如我一樣沉淀過后的滄桑與隱埋與心底的悲愴。

　　是個好女孩。

　　我輕嘆口氣，說道，“那好吧，鏡子；這也算是我選擇的�！�

　　魔鏡的聲音很淡，縈繞在耳邊久久不散，“后，她可是你丈夫與別人的女兒�！�

　　“哼，”我冷哼，“不管她是誰，總之就是這樣，誰也不可能再來改變我的想法了；至于那個老男人，她有了這么好的一個女兒，還嫌不夠么？”

　　魔鏡就沒了聲音。鏡子上女子的臉也便漸漸淡去，我無力地靠坐在躺椅上，揉著眉心。

　　“怎么能是白雪呢？”

　　“好吧我懂了，我會給那個邊疆來的什么王子發(fā)請?zhí)摹！?br>
　　我一邊整理著眾多給白雪的情書及舞會邀請函，一邊回答無所事事坐在我身邊的王——白雪的父親——那個葬送了我的青春與幸福的男人。

　　“后，最近，你似乎總是在想些令你情緒不好的事�！蓖蹰e閑地開口。

　　哼，你也會關(guān)注到我么。自那次魔鏡上出現(xiàn)了白雪的臉以后，已經(jīng)兩個月了。我也情緒低落了兩個月；可，你現(xiàn)在才察覺么？

　　“有么？”我隨意地拆開一封粉紅色的求愛信，上面涂滿了粉色的桃心，以及類似于“�。“籽�！我的白雪！你是我心中的陽光，沒了你我會活不下去的！”的句子。

　　我心里輕嗤，白雪是你的么，長著一臉粉刺還敢追求白雪，詩句也是如此惡俗；癩蛤蟆也只敢吃丑天鵝！

　　“呵呵，是啊，比以往更關(guān)心白雪了。”王拍拍自己臉上的橫肉，“啊，我如今有這么漂亮的女兒——還有你這樣美麗的妻子，真不知上帝是不是只眷顧我一個人！”

　　放心，上帝以后就不會眷顧你了。你會失去你美麗的妻子和漂亮的女兒的。

　　“鏡子，”我說，“我最近很苦惱�！�

　　“說吧，后，我聽著�！蹦хR總是善解人意地傾聽所有事情。

　　我想了會兒，說道，“有個邊疆的王子會來這里見白雪。他是個好男人，但是……”

　　“后，既然你喜歡的是她，那么就不要去考慮別人的感受，你可以帶她走……”鏡子出謀劃策。

　　“不！”我大聲打斷它，“她會恨我的！她會的！”

　　“的確……”鏡子沉默了，許久才說，“她既然活著會恨你，死掉就不會了，她會永遠對你忠貞；若是你舍不得，你可以同她一起去死�！�

　　我點頭贊成，“是個好主意；那么，我就讓她去死吧，不過我舍不得親手殺了她�！�

　　鏡子說，“這個很簡單，可以派你的親信去個偏遠的地方把她殺了埋了，你再立刻自殺，也不會有什么生離死別的痛苦了�！�

　　我靜靜地等待著謀殺白雪的獵人回來。

　　我坐在這里已經(jīng)一整個上午了，我打了個哈欠，想想還是沒有睡；要是我剛好睡著時獵人殺了白雪回來了，豈不是我辜負了白雪？

　　“后，我覺得你這么愛她，也該告訴她你的想法�！辩R子第一次主動找我說話，或許是太無聊了。

　　“白雪還小，她以為只有男人才能愛女人，其實女人也可以愛女人；不過我怕嚇著她了�！蔽倚πΓ皼r且，鏡子，你不覺得就算我現(xiàn)在告訴她，也沒多大必要了么？”

　　“那我祝福你們在天堂幸福�！辩R子的語氣竟然很認真。

　　我剛想說謝謝，獵人走了進來。

　　他遞給我一杯血，“后，這……這是白雪公主的血，我已經(jīng)將她埋在了森林里。”

　　我瞇了瞇眸子，指尖蘸了些鮮血，湊到鼻尖聞了聞，旋即用帕子擦干凈，冷聲道，“說吧，她在哪里？給我真實的答案�！�

　　獵人一陣驚惶，“后……我……”

　　我隨手抽出一把刃，“哪里？”

　　“白雪公主她……她跑到林子里面去了……”

　　獵人的話再沒接下去。因為他的咽喉已被我割破。

　　“竟然想用獸血來糊弄我！”我難以平復心中的憤懣，“鏡子，現(xiàn)在怎么辦？”

　　“有些小麻煩，”魔鏡沉吟，“白雪似乎遇到了些人呢……”

　　“誰？！”我揮手將一張木桌劈成兩半，“要是有人敢跟我搶白雪，我會親手殺了他！”

　　“呵呵，后，你真敏感�！辩R子笑了�！安贿^是七個男人而已……喔，還是沒能力的矮人。哈哈�！�

　　我煩悶地撫額，“鏡子，別開玩笑了。不管是不是真誰，只要敢窺覷我的白雪的，就算是女人，我也照殺不誤！”

　　“后，這是心理扭曲么？”

　　我只覺得，白雪跟了我，才是幸福的。

　　（從這里開始，隔了很久沒來寫了，不知道還有沒有以前的感覺。）

　　“后，我好像看到邊疆的那個王子進了白雪在的那個森林……”

　　“看來我得快點行動了。”我披上黑袍，用面紗罩住臉，“不然誰知道白雪遇上那個王子又會出什么事！”

　　我拿上早已準備好的毒蘋果，快步走出王宮，進入了白雪正待著的樹林里。

　　由于有魔鏡的指點，我很快就找到了她現(xiàn)在住的小木屋。

　　可惡！這個小木屋破破爛爛的，連個晾衣架都沒有！難道要我的白雪來甩干衣服嗎？

　　我來到窗前。

　　白雪剛好在窗邊洗衣裳，她正吃力地彎腰搓著她的裙子。喔，天哪，這里還沒有洗衣機！

　　我抑制住心底的心疼，說道，“可愛的小姑娘，你要不要買一個又紅又香的蘋果呀！我送一個給你吃吧，相信你一定會喜歡的�！�

　　她抬頭看我一眼，又看看我手中的蘋果，眼里有欣喜，“哇！這蘋果多可愛！一定很好吃的！”

　　哎，我的白雪，你還是這么單純！出門在外怎么能吃陌生人給的食物呢！

　　她伸手接過蘋果，咬了一口咽下去，才說了句“好甜”就暈過去了。

　　我剛要去接住她，卻聽到有人的腳步聲；我藏到了屋頂上。

　　是七個矮人。

　　他們看到白雪公主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樣，馬上把她抬到床上，盡力的施救，可是白雪仍然沒有醒過來。

　　他們看守得太嚴密，我根本就沒有機會來將白雪帶回去！我咬咬牙，便先離開，想幾天后再來帶軍隊把白雪搶回來。

　　“后！你怎么就回來了！”魔鏡看到我回來，驚詫道。

　　我告訴了魔鏡，矮人們的防守滴水不漏，我怎么將她帶出來。

　　“哎！”魔鏡長嘆，“你難道不會硬搶嗎？！”

　　我如遭雷擊，半晌才吶吶道，“那……現(xiàn)在……”

　　鏡面上出現(xiàn)了畫面——

　　一個男人正牽著我的白雪騎在馬上，男人滿臉幸福。

　　“看！他們都成婚了！”畫面散去，魔鏡尖聲叫著。

　　不！“不可能的！白雪是我的！她怎么會是別人的！”我?guī)夏�，“不行！我要親手殺了她！那個男人怎么可以得到白雪！”

　　我騎上魔掃帚，一路追著白雪。最后追到了鄰國。

　　“白雪！白雪！我看到你了！快回來！”我沖著下面的白雪喊道。

　　“啊……是后！”白雪掙開男人，向我撲來。

　　“可惡的巫女！你還想來害死白雪嗎？！”男人忽然舉起一條法杖，頓時一道閃電向我劈來。

　　“后！小心！”白雪尖叫著要來保護我。

　　可還是晚了，我被閃電擊落，一股無力感縈繞著我。

　　“后……”白雪掙扎著撲向我，“你怎么樣了？！怎么樣了？！”

　　“我……”我發(fā)現(xiàn)我已說不出話，只能緊緊拽住她的衣角。

　　男人走過來，“哼，白雪，你還理她做什么？她是個巫女！”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白雪埋在我懷里，肩膀聳動，“為什么不準我靠近后！為什么后做什么都是錯的！她明明沒有傷害過我！”

　　男人嗤笑，“就是她喂你吃的毒蘋果，后，你說是不是？”

　　白雪抬起頭，“后……”

　　男人繼續(xù)說，“我用我王子的名義起誓，她一直嫉妒你的美貌而屢屢加害于你；如果不是我的出現(xiàn)，你現(xiàn)在就該被那七個矮人埋進土里了！白雪，你不希望她死嗎？！讓她來替你死去，我們以后就能夠安然無憂地在一起了！”

　　白雪拽住我的手，“后，他說你要死了！”

　　喉嚨的緊繃感驀地消失，我想這該是回光返照吧，看來最后我還是沒有緣能與白雪相諧。我不想再說我一直想說的“我愛你”了，我發(fā)現(xiàn)我并沒有勇氣來讓白雪承受我愛她的事實。

　　“后，你說說話……”白雪哽咽。

　　我似乎看到了真神在我頭頂上方微笑，他對我說，“要學會放棄。要懂得成全。禁忌之愛并沒有錯，可是世俗錯了�！�

　　我想是這樣了。

　　“白雪，好好過�！�

　　這五個字，當是我最后送你的禮物。

　　我看到白雪抱著我痛哭，我看到王子在一旁站著微笑，我看到我閉上了眼睛。

　　我究竟是，死去了。沒有過去想象中與白雪一起死去時的快樂。

　　我忽然有種奇怪的想法，白雪是否有愛過我？還是，那只是一種習慣的事物忽然消失時的悲憫？

　　可，這又何需問她？

　　就當是我，可笑的自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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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英臺自白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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