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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隊已離開城市
張文博,是北方某個城市里,一所二流醫(yī)學院的大學生。
張文博每天做的事情,無異于其他醫(yī)學生:按時上課按時自習,考亾試前突擊背誦課本,放假,然后再回學校,開始新的一學期。
平心而論,張文博不喜歡學醫(yī),之所以會來醫(yī)學院,完完全全因為他的父母都是醫(yī)生,在他畢業(yè)之后,可以幫助他找到工作。
他自認是一個俗人,對于未來的想法也平淡無奇。
他沒有理想,沒有抱負,只想在畢業(yè)之后順利進一所醫(yī)院,當一個大夫。然后,或許會在談幾次戀愛之后結婚,要一個孩子,就這么中規(guī)中矩的過完一生。
何曉川,是張文博的舍友,也是張文博生命中唯一的一個變數。
何曉川喜歡網游,尤其癡迷魔獸世界,經常逃課去網吧打游戲,周末沒課的時候,會在網吧里泡整整一天。
何曉川喜歡搖滾,搖滾是他的本命,他不僅每天晚上在宿舍的堅持練習彈吉他,還向本班貝斯九級的女生趙鈺學習貝斯。
何曉川是一個自我世界感很強的人,每天忙得不亦樂乎,卻對學醫(yī)一點也不上心,甚至每個學期都要掛一科。
張文博不是一個喜歡關心別人的事情的人,卻總是忍不住勸說何曉川。
“你既然來學醫(yī)了,總得稍微認真一點吧?”
“阿博兒你說錯了,我不是學醫(yī)的,是學大夫的!
“你喜歡搖滾沒錯,可是搖滾又養(yǎng)活不了你!
“阿博兒你又在教育人了,簡直比我爸還會嘮叨,你這么關心我,干脆以后養(yǎng)我算了!
事實就是這樣,張文博半玩笑的勸一句,何曉川便會用更加玩味的語氣頂回去。
如此這般,日子一長,張文博便不再多說。
2005年,是浮躁的一年,也是選秀節(jié)目最火熱的一年。
這一年暑假過后,張文博再次回校,到達宿舍的時候,舍友都到了,除了何曉川一人。
當天晚上,何曉川沒有回學校報到,也沒有請假。
班長打他的手機,那個號碼已然變成了空號。
輔導員打回他的家,他的父母卻以為自己的兒子正在學校讀書。
何曉川失蹤了。
與此同時,還有同班玩貝斯的女生趙鈺。
第二天早上,張文博一覺醒來,打開手機掛□□,進空間的時候,意外的看到失蹤的何曉川的狀態(tài)有了更新。
“樂隊已離開城市!
一句話,讓人匪夷所思。
張文博看到了,覺得驚訝,立即call何曉川的□□號,讓他更驚訝的是,何曉川居然是在線的。
“你在哪里?”
“火車!
“火車?你要去哪?和誰在一起?”
“首都。和趙鈺,咱班的那個!
“你們去做什么?”
“組樂隊,玩搖滾!
“你們瘋了嗎?”
“沒有,我們不是開玩笑;疖嚨秸玖耍戮了,回聊!
就這樣,簡短的不能再簡短的聊天。
何曉川說下線就真的立即下線了,只留下張文博一個人很郁悶的在他的空間里留言。
“看到之后call我!
一句留言,張文博相信何曉川可以看到。
可是,何曉川卻再也沒有用這個□□號上過線,改過狀態(tài),更加沒有再和張文博聯系。
何曉川換了手機號,換了□□號,與家里斷了聯系,與一切認識他的人斷了聯系,逃離了學校,去了首都。
他不甘心做醫(yī)生,他要做職業(yè)搖滾樂手,要出名,他一直有一個天真的幻想,有朝一日,他可以像參加選秀節(jié)目的那些男男女女一樣,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
這一年,何曉川與張文博剛剛上大三,還有三年便可畢業(yè)。
張文博還在努力的學習,何曉川卻在這時放棄了學業(yè)。
兩年之后,在張文博大五的時候,憑著父母的強硬關系,他得以來到首都一家比較有名的醫(yī)院,做見習醫(yī)生。
所謂見習,其實說白了,也只不過是一個替醫(yī)生寫長病歷的幫手,他百無聊賴的過著每一天,期盼畢業(yè),卻不知未來為何。
就在這一年的冬天,原本一切都井然有序的醫(yī)院,發(fā)生了這樣一件事。
陽光明媚的上午,吵鬧的手術室門口,下跪的年輕女人,穿著陳舊過時的大衣,卻畫著與打扮完全不相符的怪異濃妝,還有圍觀的人群,議論紛紛。
張文博看不過眼,便過去扶那個年輕女人,卻驚異的發(fā)現,這人竟然是兩年未見的同班女生趙鈺。
趙鈺說,何曉川需要住院,卻沒有足夠的錢支付住院費用,醫(yī)院要趕人。
趙鈺說,何曉川昨天晚上夜里割腕自殺了,被發(fā)現的時候,血已經流了一地。
趙鈺說,有一個投資商對何曉川說,只要他陪他一個晚上,他便會出錢為樂隊出唱片,何曉川做了,最后卻被騙了。
趙鈺說,在首都的日子過的很辛苦,一點多余的錢都省不下,樂隊的日常支出難以維持,已經瀕臨解散。
趙鈺說,三里屯里有太多的駐唱歌手,他們只是其中之一,根本不會引起別人太多的注意,更不要說出名。
趙鈺說,剛來這里的時候,真的很開心,還以為有一天真的可以成為明星。
“真傻,我好想回家!
說著說著,她已失聲痛哭起來。
趙鈺的倒敘,已讓張文博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可以想象,當年,何曉川發(fā)表這條狀態(tài)的時候,臉上帶著怎樣的歡喜的心情和躊躇滿志。
他不能想象,當現在,夢想最終被現實打的支離破碎的時候,何曉川又會用怎樣的表情來面對眼前的一切。
他不敢想象,當年那個古靈精怪的大男孩,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會變成了什么模樣。
醫(yī)院的突發(fā)事件在最終得以順利解決。
張文博用自己的積蓄為何曉川付了住院費。
同一天,作為樂隊副長的趙鈺解散了何曉川的樂隊,樂隊的成員各奔東西動。
第二天,趙鈺動身回鄉(xiāng),臨走前,拜托張文博照顧醫(yī)院里的何曉川。
第三天,張文博去病房探望從昏迷中醒來的何曉川。
單人病房里,原本在宿舍里關系最好的兩人,此刻竟然找不出共同的話題聊。
尷尬的沉默。
沉默中,張文博靜靜看著何曉川的臉。
只不過兩年不見,這張臉卻已不再有當初還是學生時,那種干凈的氣息,或許是為了登臺而畫了太多次妝的緣故,竟帶上了些許的脂粉氣。
張文博的心突然狂跳起來,同時,也狠狠的疼了起來。
何曉川同樣靜默的看著張文博,突然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他緩緩的開口了,語氣已不再上揚,虛弱卻沉穩(wěn)。
“我在割腕那天早上,讓趙鈺解散樂隊。其實我早該那么做,樂隊根本維持不下去,硬撐讓所有人都感到痛苦。”
“阿博兒,當年你說的對,我真的瘋了,竟然以為,搖滾可以玩一輩子。”
“阿博兒,你知不知道我割腕前是怎么想的?我想,這次如果死不了,就永遠放下搖滾,去做普通人做的事情!
“我沒死,所以,從此之后,我再也不碰搖滾!
“阿博兒,這次我沒瘋吧?”
何曉川還在不緊不慢的說著,下一秒,卻已被張文博擁在了懷里。
是誰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阿博兒,你這么關心我,干脆以后養(yǎng)我算了。
當年,說的人只是當玩笑來說,聽的人也只是當玩笑來聽。
如今,說的人,早已忘記了這句玩笑,聽的人,卻想把這句玩笑付諸于真。
緊緊擁著何曉川,張文博突然發(fā)現,他已找回了失去多年的理想。
之后,一年時間過去。
張文博立了治,考了研。
何曉川放棄了搖滾,自學了法律。
兩人終于再次在校園中并肩同行。
張文博問身邊的人,今年暑假要不要回去見見他的父母。
何曉川回答身邊的人,阿博兒,這次是你瘋了。
張文博反駁身邊的人,當年說樂隊已離開城市的人才真是的瘋了。
何曉川立即反駁回來,樂隊真的已經離開城市了,我沒瘋。
如此這般不著邊際的對話。
于是,張文博失去了耐心,拉緊了何曉川的手,再次問他,到底要不要一起回去。
何曉川回答說好,他相信,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會比在三里屯那兩年更加痛苦。
至此,樂隊已離開城市。
不著邊際,脫離現實的夢想已隨著樂隊的離開而散去。
回來的,是兩個為了未來共同奮斗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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