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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
隨著一聲慘叫劃破不見蒼穹的厚土,鬼市新的一天,又熱熱鬧鬧的開始了。
某處疑似用朽木胡亂搭建而成的違章建筑,還是掛了一塊歪歪斜斜的牌子——寫著一個張牙舞爪的裴字,后面跟著一團漆黑的墨團,之后又跟著一龍飛鳳舞的府字的牌子——的違章建筑內(nèi)的某個屋子里的床上的鼓起的棉被下,有什么緩緩蠕動了下,又蠕動了下,再次蠕動了下……
“嘭!”“狄仁杰!你摸夠了么!起床!”
灰色的素淡棉被沖天而起,緊接著一團銀白色的光劃破了屋內(nèi)的暗淡,耀得人眼都花了一花。
狄仁杰瞇著眼,四處摸索著找著前一晚不知丟到了何處去的衣服,中間數(shù)次不經(jīng)意摸到了正急忙套著衣服,全身上下除了白色幾乎沒其他顏色的人身上,惹來一陣噼里啪啦的巴掌聲。
穿衣的過程那可算是一個雞飛狗跳,不過待兩人靴帽整齊地趕到慘叫聲傳來之地,也不過才過了一炷香的時間。
摸著紅了一片的胳膊,自打進了鬼市就不知勤謹兩字該如何寫法的狄前大人仰天打了老大一個呵欠,靠在一邊木欄桿上興致勃勃地看著他家那位兢兢業(yè)業(yè)地盤問著四周群眾,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不見了……不見了……”群眾甲兩眼發(fā)直,目光散亂毫無焦距,本就亂成一團的頭發(fā)現(xiàn)在正是堪比喜鵲窩,面對前大理寺少卿裴東來的質(zhì)問只會不斷重復(fù)著這樣三個字。
“什么不見了?!你倒是說清楚!”
脾氣素來不好的裴前少卿牙咬的是咯吱咯吱響,若不是群眾甲身上破布零零碎碎又污七麻黑,他此刻定已上前揪著那人衣領(lǐng)狠狠搖晃晃到他徹底清醒不可!
“不見了……他,他不見了……”
“誰!到底是誰!”
“六指琴魔大人!”
“六指琴魔?誰?……”
狄仁杰再次仰天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繼續(xù)興致勃勃地看著他家那位臉色迅速從暴怒轉(zhuǎn)換到疑惑再轉(zhuǎn)換到呆滯。
而被盯著的人大概是察覺了他的視線,轉(zhuǎn)頭將能把人戳出兩個洞的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臉上!暗胰式,你認識么?”
“除了你和老汪,這里我再沒熟人了。”
說著這話時,狄仁杰臉上的神色是純良到家的無辜,但這表情加上這句話,卻竟然瞬間讓裴東來黑了整張臉——“你自從到了鬼市,出門的次數(shù)可有一個巴掌?”
“那自然有!
“可有兩個巴掌?”
“若是六指琴魔的巴掌,我想,應(yīng)該是沒。”
“所以問你等于白問!
有些泄氣地嘀咕出這句話,裴東來重整表情,再次兇巴巴地盯緊了周圍還在唉聲一片的圍觀群眾!傲盖倌У降资钦l?!”
“就是每日在這里彈琵琶的長了六只胳膊的六指琴魔大人嘛!”群眾乙適時開口傳道授業(yè)解惑,附送給了兇巴巴的裴前少卿不屑不齒的眼刀一枚。
“六……六……”被噎到話也說不全了的裴東來面上抽搐,握住背后唐刀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終是克制住自己沒將那柄兇器掏出來將這一群人都砍成渣滓。而見他不斷重復(fù)著“六”這個字,一直閑閑看戲的狄仁杰倒是很好心地替他將話說全了:“那不應(yīng)該是六臂琴魔么……”
而哪知,一句話無心之話,倒竟然捅了馬蜂窩。
“六臂也好六指也好,能彈好琵琶不就成了!”
“沒錯!這年頭,油菜就行,長相神馬的不重要!”
“我就是萌他長了六指。
周圍群眾語氣激憤表情激動,直看得狄仁杰忍不住咂舌:“這年頭,誰都有幾個狂熱的粉啊……”
而他這邊廂正感慨的開心,忍了一早上早就忍到頭了的裴東來終是大吼一聲一把抽出唐刀,旋風(fēng)一般踢倒幾個鬧事份子,長刀幾個揮舞閃出一片寒光,嚇得方才還嘰嘰喳喳的人瞬間做鳥獸散,沒多久便都跑了個沒影。
“怎么樣,還要查么?”
拍拍手揚了一地瓜子殼,狄仁杰笑瞇瞇問激烈運動后大喘氣的裴東來,順手遞過不大不小的一個小紙包。
“查!有案子自然要查!”一把扯過那紙包,幾下子撕開來,看也不看便將里面剝好的一堆瓜子仁丟進了嘴里,裴東來一邊鼓著嘴嚼著那香噴噴的種籽,一邊惡狠狠地給了回答。
“既然如此,走,去找老汪!
“找他作甚?”
“他在鬼市呆了那么久,總該知道那六臂琴魔慣常去什么地方吧!
事實證明,狄仁杰的猜想果然沒錯。
幾個人勉強擠在一個狹窄骯臟的洞里的時候,裴東來四處打量著空有高度沒有寬度的洞穴,心里盤算著回頭要不要寫一個“鬼市活地圖”的牌子送給汪驢。
他們面前的地上,正躺著那個粉絲無數(shù),失蹤了半個時辰的六指,不六臂琵琶狂。
狄仁杰轉(zhuǎn)頭看看站在他身后,正四處打量周邊環(huán)境的裴東來,稍微猶豫一下,湊到汪驢身邊,也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地上的那一坨。
“死了么?”
“還沒!
“快死了么?”
“早著哪。”
“那……他只是在睡懶覺?”
“不排除這個可能!
“東來,叫醒他!
“這種事你最擅長,你來!”
“……我只擅長叫你起床!
“狄仁杰!”
“哎呀,讓你叫他起床,不是我啊!
眼見著裴東來頗有分量的一拳就要被狄仁杰引導(dǎo)著砸到地上那坨上,汪驢急忙直著嗓子吼了一聲:“住手!這一拳下來他不死也得死了!”
白色的拳停了下來,在幾乎貼到那泛灰的臉上時。狄仁杰維持著架住裴東來的姿勢,側(cè)了頭去看汪驢,“老汪,怎么了?你不是說他好好的?”
“我?guī)讜r說他好好的!”
“你方才不是說,他在睡懶覺?”
“那是你說的!我方才瞅見,他額頭上似乎有血跡,應(yīng)該是受傷昏迷中!
“那現(xiàn)在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把他背到我那里,我替他治治!
話剛說完,汪驢人已經(jīng)跳了起來,轉(zhuǎn)身就往外跑。倒是還纏在一起的兩個人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剛剛汪驢說了些什么。
裴東來臉色瞬間又黑了下來:“要背你背!”說完便把拳頭一抽,跳到一邊抱臂站定,抬了下巴垂了眼皮盯緊狄仁杰。
一而再再而三地失了先機,狄仁杰唯有苦笑認命。伸手把那一坨扶起來往肩上一架,剛站起來就聽到一陣噗通噗通聲。
“怎么回事?”阻了視線,狄仁杰唯有問一旁的裴東來,卻只見那人微張了嘴瞪圓了眼,難得的一臉失態(tài)。順了他眼光看下去,地上似乎橫了些什么灰白的東西,卻很難看得清,狄仁杰由不得繼續(xù)問:“到底怎么回事?”
“手……”
“手?”
“手,他的手,掉下來了……”
“啊?……”
那一天,狄仁杰和裴東來,當(dāng)然還有汪驢,知道了一個秘密——所謂的六臂琵琶狂,其實真身只是個長了兩只手的普通人。
大概他唯一不太普通的一點,就是對機械非常精通吧。
“這手做的,那可真是精細。〉人褋,我一定要問問他究竟是怎樣做出來的!日后若有人丟胳膊斷腿,我就可以用假肢替代了!”
“嗯,看來他手挺巧。日后我身上的各種精細兵器,就交給他打造好了。”
“我說,你們不要只顧著想以后啊,眼下他到底什么時候能醒?到底還能不能醒過來?”
事實證明,沒有想象力的人,往往才是最冷靜的。
而事實又證明,六臂琵琶狂的命,還是很硬的。至少他很快的就醒了過來,在前來鬼市游玩順帶看望老朋友的靜兒逛完了大半個鬼市,決定啟程的前一刻,他終于醒了過來。
而事實還證明,粉絲與偶像之間,往往是存在心靈感應(yīng)的。正所謂,有什么樣的偶像,往往就會有什么樣的粉絲;而從粉絲的行為,大概也能推斷出偶像的行為模式。
至少這一條,在六指琴魔身上,還是很適用的。因為在他清醒過來的那一刻,他,竟然說出了同樣的一句話——“不見了……不見了……”
“……這又是誰不見了?難道他的上面還有人?”
“東來,不要這么驚訝么。這個世界上的油菜花是無窮無盡的。或許他說的那個人是你?我?老汪?靜兒?……武后?”
“你我靜兒汪驢不都在這!至于武后,他找武后做什么?或許他要找的是什么七指八指的人呢!
“裴東來,你怎么知道他就不能找武后?或許他如今身體虛弱,所以尤其希望能得天顏照耀呢!”
“他口口聲聲不見了不見了,若真是你的武后,難道武后反倒成了他家東西能天天看見?”
“裴東來!你竟敢對當(dāng)今皇上不敬!”
“豈敢豈敢,要說不敬,也是你先挑起來的!
“你!”
“好啦好啦,或許他想找的是先帝呢。”
“狄仁杰!不要打岔!”
最后這句,是由一男一女一起用丹田氣合聲喊出來的。
狄仁杰掏了掏耳朵,轉(zhuǎn)頭看著翻著白眼的前六臂琵琶狂,臉上表情堪稱笑容可掬:“說吧,到底是誰不見了?”
“……手,我說的是我的手!我的第三只手!”
“……原來不見了的是你豢養(yǎng)的小偷啊!
“手啊手!是真的手啊手!”
等所有人都弄明白,六臂想找的是他的第三只手,而不是他的愛寵小偷后,曾經(jīng)的六臂現(xiàn)在的五臂已經(jīng)可以下床自由活動了。
“你們說,他的手會去了哪里?”狄仁杰摸著下巴,整張臉從額頭到下巴都在不斷閃現(xiàn)著睿智的光芒,一雙眼上上下下打量著躲他遠遠的裴東來,有些心不在焉地問道。
“還用說么,定是被汪驢偷藏了起來。”靜兒漫不經(jīng)心地抽出別在腰間的鞭子,唰一聲抽在地上,嚇得汪驢雙腿一軟,差點沒撲倒在堆滿了瓶瓶罐罐的架子上。
“你又怎么知道不會是被鬼市里的其他人偷走做了收藏品?”裴東來對天翻了個白眼,似是對靜兒的推理萬般不屑。而他的這個明顯是挑釁的表情,也成功的讓靜兒黑了整張臉,又是一鞭子落在了地上:“既然號稱是他的粉,又怎么會做出這種傷害他的事?”
“說不定就因為是他的粉,才做這種事哪!
“沒錯,搞不好已經(jīng)被熬成了湯,讓那一群人喝進了肚子里吧。”汪驢咂咂嘴,心中記恨靜兒方才的推斷,轉(zhuǎn)頭附和著裴東來的推理。
眼見著東來與靜兒又要吵成一團,狄仁杰及時插到兩人中間:“我說,東來,那只手真不是什么時候被你折下來的么?”
一柄板斧呼嘯著落在狄仁杰身邊,可不怕死的人一邊躲著,一邊繼續(xù)嚷嚷了下去:“東來,我還不是因為你時常就喜歡說要砍人一只手!哎呀!你小心點不要傷及無辜嘛~”
這一場鬧,過了好一陣子才算停。
眾人氣喘吁吁地圍成一圈,你看我我看你,幾乎是誰也無法徹底說服其他人。沉默了一陣子,待氣喘的平順了許多之后,狄仁杰兩手一拍,伸手拖著裴東來便向外走,快出門時回頭笑瞇瞇提議道:“兩位說的都有道理,只是尚且欠缺證據(jù),所以何不按照各自推理去查查看,日落時在此集合,先找到證據(jù)的即為贏家!好,就這么定了!出發(fā)!”
“狄仁杰!什么贏家!這是破案不是游戲!”
“東來,不要磨蹭了,你真想輸給靜兒么。”
“哼!她的那些話漏洞百出,我能輸給她?!狄仁杰,你快點!”
那天晚上,再次碰頭的東來與靜兒互瞪一眼后,便同時哼了一聲將頭撇開。過了一陣子,一道賭氣的聲音才滿含不甘地響了起來——
“裴東來,你若找到證據(jù)的話,現(xiàn)在就拿出來吧!我輸了可不會不認!
“這話我還想說呢!
“……你根本沒找到證據(jù)?”
“……你也沒?”
“你們當(dāng)然找不到,因為都是錯的嘛。”
兩人齊齊轉(zhuǎn)頭,瞪向了笑嘻嘻進了門的狄仁杰。
而被盯著的人卻渾然不覺,只是對著裴東來不斷抱怨:“東來,你性子也太急了點,竟然將我就那么拋在了半路上……”
“你方才說什么?”
“我說你性子太急……”
“不是這句!前面的!”
“哦,我說你們的查的方向都錯了!
“你……破案了?”
“不錯!
啪嗒一聲,一截白慘慘的手臂便被丟在了汪驢家雜亂無章的桌子上。仔細一看,截斷處光滑平整,也不曾有血跡流出,再仔細查看一番便會發(fā)現(xiàn),那竟是一截做工極其精致,幾乎可以亂真的假肢。
裴東來與靜兒一齊直勾勾看著桌上那截東西,尚未回神,便聽到旁邊一陣歡呼:“小三兒。∧憧偹慊貋砹!這位高人,您是在哪里找到的?”
所有人的視線重又聚集在了狄仁杰身上。后者志得意滿地順了順胡子,略微得意地看了一眼裴東來,方清了清嗓子答道,“就在你住的地方!
“什么?!”
“我想這東西,除了他自己,還有誰稀罕哪。而且你們有沒有注意過他頭上的傷勢?三個挨在一起的小洞,怎么看都是被他自己的假肢砸出來的嘛!”
正感動地抱著失而復(fù)得的第三只手的人瞬間呆愣,在眾人幾乎能吃人的視線中呆立良久之后,突然一臉恍然大悟:“對了!我是要從架子上將我的小三兒拿下來!哪知道架子太高,小三兒又太頑皮,結(jié)果我就被它敲昏了!”
世上有個東西,叫做失憶。
世上還有個東西,叫做腦袋受到撞擊后暫時失憶。
但是當(dāng)遇上裴東來與上官靜兒這兩位時,管你失憶還是創(chuàng)傷后失憶,都不是個逃避責(zé)任的好借口啊~
抱著從汪驢家搜刮出來的藥酒,坐在搖蕩的河水邊,狄仁杰一邊美滋滋地呷上一口,一邊聽著從身后屋子里傳來的聲音——
“連本座你都敢愚弄!好!我就把你的手一只只拆下來!”
“還本什么座啊,裴東來,你現(xiàn)在就是個住在鬼市的平民!”
“那是,輪官位草民怎敢和上官大人爭。只是上官大人,東西可是汪驢拿的?上官大人頭腦無能,倒是肯舍了一身力氣對平頭百姓嚴刑拷打大有屈打成招的架勢。
“你!哼,我頭腦不行,你又如何?不是說這只手被拿去熬了湯么,那湯呢?湯在哪里?!如今在這里的又是什么?!”
“上官大人……你身后怎么有一只蜘蛛?”
“什么?!。。。!給我拿下去!”
“啊,草民眼神不濟,請大人原諒哪,原來我看錯了!
“裴東來!敢耍我?!我不會放過你!”
“原來不是蜘蛛!
“你還說!”
“竟然是條蜈蚣啊!
“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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