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聲明，這篇文以關大原文番外一為龍骨，其余的部分看做是同人。拍磚可以，罵人不理。再說，我也沒有自信究竟寫得怎么怎么樣。大家看個熱鬧就好了。
以下是正文：番外一（山寨版）——海棠待花開
五城都督府是個純爺們的地方，不是武將就是武官，端杯茶來的還是大頭兵，好好一盆蘭草養(yǎng)得枯黃凋零、東倒西歪，還不如屋外的雜草。對于自己以后的辦公環(huán)境基本確認之后，顧廷燁對著這盆可憐兮兮的蘭草微微顰眉：“換了，弄個好養(yǎng)活的�！碑斕煜挛�，那盆蘭草原本占據(jù)的黃梨木花架上換成一盆翠色植物，巴掌大的葉子濃翠似墨帶著點點白斑，隱約背面卻是血色，不算很茂盛，但伸展開的花莖似乎預示著花會開得很好。
“這是什么？”顧廷燁放下手中的筆，問道。
一直跟著顧都督親手料理雜事且負責換盆花的親衛(wèi)答道：“回都督的話，是秋海棠，很好養(yǎng)活的。如都督不喜歡，另外再尋別的�！�
秋……海棠？時值金秋，遍掃落葉的時候，卻看到了待開的海棠嗎？（秋海棠和海棠又不是同一種植物，囧）
顧廷燁站起來走到花架前，修長的食指輕輕碰觸秋海棠傘狀的花序，遭到調!戲的花蕾一陣搖頭晃腦，粉嫩嬌弱。
果然，還是那年在忠勤伯府庭院賞到那一樹垂絲海棠更美，樹姿婆娑，花蕾嫣紅，恍若垂絲掛柳抹上一層粉脂，滿園春色匯此一株。然而一春的明媚卻仿佛都被那個小騙子蓋下去了……那時自己似乎看得呆了，如今想來，當時特特在去筵廳路口的庭院里等了半響，真的值了呢！
但若當那小丫頭僅是個清艷絕麗的俏佳人，那可是大錯特錯！從初識起，那小丫頭就很會裝了！
……
御賜將軍府久無人住，雖然維護得還好，但拿來做將軍府，須得好好整飭一番。昨日負責的工部官員請了顧廷燁去看看修繕一新的將軍府可有不滿意的地方，或是哪里改動一下。顧廷燁現(xiàn)在是皇帝親貴，工部這種冷門衙門不至于巴結，但應對起來也格外仔細。
大概轉了一圈，顧廷燁對自己未來的居住宅院表示滿意，最后轉悠到了后花園，不期然看到一株碗口粗的西府海棠，許是位置好陽光足，滿樹綠葉僅黃了邊緣，掩映中一串串海棠果子翠色染紅霞，格外引人口水。
同來的小鄭將軍還有幾分孩子氣，幾步竄過去摘了一串下來，自己留下一顆，余下丟給顧廷燁：“這果子我小時候吃過，酸甜脆口，不知道你家的怎么樣？”言罷一口咬了下去。
顧廷燁輕輕松松抄手接住丟來的海棠果子，瞇著眼看著小鄭將軍裂出一張苦瓜臉。旁邊工部的官員笑了：“這海棠果子染了紅卻還是青的，沒熟透，待變了黃，才是酸甜脆口的。”
將果子遞到唇邊，顧廷燁不動聲色地咬了一口，果然，又酸又澀，全然不似那令人垂涎欲滴的外表，就像……那個小丫頭，很會裝。
她可能自己不知道，她身上有多少奇怪的地方。襄陽侯府的宴飲會上，她一派溫良謙恭，和順斯文，櫻口輕笑的和一眾金貴小姐說話，一只蜂兒著探進廳來的枝頭嗡嗡叫著飛來，女孩們皆驚叫失聲，揮舞著帕子縮作一團。她先是頗興味地看了看，然后忽瞧見了旁邊女孩的驚慌，她連忙也一臉驚慌狀，也撲到女孩堆里去，輕呼著驚怕著，拍著胸口很害怕的樣子。很明顯，她在裝。其實，也有不怕蜂兒的女孩，鎮(zhèn)定的立在一旁，或靜靜躲到旁人背后，只有她，裝模作祥她似乎很怕與眾不同，總極力想做到與眾人一樣。
打聽到她在登州和余家大小姐甚是交好，戲臺開鑼后，顧廷燁便暗中跟著她，打定主意想尋個隱秘地方問她兩句話，誰知跟著跟著，卻瞧著了一出好戲：齊國公府的榮耀，京城多少閨秀的夢中情郎，齊二公子，正死死拉著她苦訴相思。她的第一個反應，也是唯一的反應，都是唯恐齊衡會連累自己，又威脅又懇求，反復嚴令齊衡不得有任何泄露；衡哥兒失魂落魄地離去了。她似乎始終有很大的顧忌，似一只警覺的小松鼠，時刻提防著周遭可能出現(xiàn)的威脅。不過這不關他什么事，突然出現(xiàn)，似乎嚇了她一下，問及登州余府大小姐別嫁的事兒，她頓了一頓，說了曼娘之事。應該說，她的舉止十分得體，言語清楚，問答明確，一點也投有一般閨閣女子的羞怯畏縮與適才見齊衡時的怯懦自私截然不同，既替余家大小姐圓了場面，又緩了他的怒氣。
年紀尚有，但似乎……是個有膽識的官宦小姐。
后來他才知道，她是個庶女。而這是第一次，他隱隱覺著曼娘似有不妥之處，卻終是沒想明白。
再次見她，在廣濟寺后園。他在梅林散心，走到影壁時意外看到一場好戲。那個……似乎叫做墨蘭吧？是那個小丫頭的四姐姐，真真堂而皇之地丟臉面，居然打這種爛主意？這小丫頭也很有趣，她丟了塊泥巴在她姐姐身上，又狠又準，雙手叉腰，氣勢萬千！
他在墻后悶聲忍住笑，沒來由的一陣心里痛快，因嫣紅和曼娘之爭而郁結的連日愁云一掃而空；可惜，還投等笑足一刻鐘，他就被她氣得翻臉而去。
他不想相信她說的，但偏偏她是對的，這小丫頭真真烏鴉嘴！她所說的話俱被一一印證。
那時候的她就像這海棠果子，小小年紀青翠稚嫩，實則內里酸澀剛烈，害得他記憶深刻卻不自知……
“我說，這果子一點兒不好吃，這樹不如拔了吧。換棵桃樹，保證又大又甜�！毙∴崒④姶藭r早就吐了那口酸澀的海棠果，似乎怨念還波及海棠樹上去了。
顧廷燁慢慢咀嚼口中的海棠果，舌尖從酸澀中慢慢尋找到一點甜意，吞咽下去，口中留下果子微酸的清香，忽而勾起嘴角，道：“這果子其實不錯，我喜歡得緊呢！”
……“都督……都督？”親衛(wèi)看著用指尖不斷撥拉花莖的顧廷燁，小心問道，“都督，這花，如不喜歡……”
自己居然走神了？顧廷燁擺了擺手：“這花不錯，不用換。”返京的時間還不長，石家兄弟打探的消息這幾日便會到，也不知……情況如何了？微微有些心焦，顧廷燁返回桌案前，再度提起筆來。
親衛(wèi)低頭，退出門去，卻不知這么一會工夫他的都督大人就這“海棠”兩字浮想聯(lián)翩至千里之外。來來往往的武將武官們看到這盆秋海棠，初時私下議論，這位顧都督終究是個權貴子弟，還喜歡花花草草玩弄風雅。不幾日那秋海棠大肆綻放，鮮烈的顏色被墨綠的葉子襯著，濃墨重彩，血色的葉子背面似乎暗藏殺機，硬是襯得這個剛硬得都是男人味的堂屋揮灑出一股戰(zhàn)陣的活氣，這回下屬的武將武官又感嘆起來，顧都督不愧是權貴子弟，奏是有修養(yǎng)啊，一盤花就能整出來一股子大氣出來。
不過這個時候“有修養(yǎng)”的顧都督剛畫了一幅畫損了一把彭家；也因為得到久等的消息一會兒露出不屑，一會兒暗暗勾起嘴角似乎高興起來，然后有武官看到顧都督下了衙，直奔忠勤伯府而去。
*我*是*分*割*線*
下了衙的顧廷燁換上一件半舊不新的暗紅色流云暗紋直綴，斜倚著大迎枕，手邊矮幾上的茶杯上裊裊青煙漸漸消失，他也沒管，修長的手指穩(wěn)穩(wěn)抓著一本讀了百遍的兵書，繼續(xù)自己第一百零一次閱讀。
不一會兒，常嬤嬤托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看到冷掉的涼茶和空杯，幾乎很無奈地嘆了口氣。托盤里面一小碟腌制的果子蜜餞，還有一壺熱茶：“哥兒，雖然這一葉苦丁是好茶，這時節(jié)哥兒喝點兒敗敗火氣，可也太苦了。吃點兒蜜餞解解吧�！�
這口氣讓顧廷燁想起自己幼時第一次喝湯藥的時候來。那時候還在川滇，大哥身子不好天天看他喝黑乎乎的湯藥，他以為沒什么了不起，直到自己風寒第一次嘗到湯藥的苦澀，常嬤嬤也這樣給自己準備蜜餞。那時候以為世上最苦不過湯藥，然而……他后來才知道，世上的苦，遠不止如此。
母親去世的時候他還小，但他明白母親是郁郁而終的，然后父親娶了新夫人，對著這個自己也得叫“母親”的女人，他怎么也彎不下膝蓋，然后不知道為什么，原本很喜歡自己的父親距離自己越來越遠，一分錯最后總是變成十分，父親對自己最后除了罵，便只剩下打……他大了些能出府，便總是往外跑，然后偶然認識了曼娘……一件事接著一件事，他發(fā)現(xiàn)曼娘心術已壞，嫣紅又折騰不休，憤而離家出走，遠走他鄉(xiāng)——如今想來，當時其實挺幼稚的。不過也虧得幼稚，跑了出來，不然還不知道天大地大，自己一直都是井底之蛙。
剛剛觸及這個他從沒有想過的廣大世界，老父亡故，嫣紅猝死，他匆忙返回，然后又聽得外面謠傳自己氣死父親的不孝之名，他冷冷一笑，甩袖而去。至于曼娘，他再也不愿聽曼娘的哭求辯解。
獨自一人漂泊南北，天廣地闊，他慢慢識得了許多人，有販夫走卒，有江湖豪客，也有倒霉受冷落的貴胃王爺。脫離侯府的庇護，他終于明白被欺侮、被輕蔑的滋味；知道什么叫人情冷暖，什么叫世態(tài)炎涼；也切實體會到被狠狠摔落到地上，還得撐著脊骨站起來的苦澀與無奈。他蓄起濃密的胡須隱藏自己的表情，明白一次過錯就要承當一份責任，體會一點點銀錢多么艱難才能掙得。曼娘是他的錯，這個責任他必須來扛。
“苦丁名為茶，實為藥。雖苦，但后有甘涼，于人是有益的。”顧廷燁微微瞇起來眼睛，抿了一口常嬤嬤端來的熱茶，說得意味深長。
可惜常嬤嬤沒能領會精神，不知道顧廷燁肚里的長篇大論�！案鐑海抑恢肋@人啊，有苦，也得有甜，不然一味苦了舌頭，這日子也就沒了奔頭�！闭f著話，把那碟蜜餞推到顧廷燁眼前，“哥兒常常，用院子里面那棵海棠樹的果子新做的，酸酸甜甜的，不是甜膩了人的。”顧廷燁不愛吃甜得膩人東西。小的時候還好，這大了，還得變著法兒哄著吃，常嬤嬤很感慨。
顧廷燁同樣很感慨。常嬤嬤沒讀什么書，可很多道理她卻通透。
苦嗎？那段漂泊江湖的歲月。不過短短幾個花開花落，他就覺得自己老了很多，果然是江湖子弟少年老！而午夜夢回間，他總在回想起那個扔泥巴的小丫頭。即使更多的是酸澀，卻是過去那段時日中唯一可以尋覓到絲絲清甜的地方。
一場京都變亂，天翻地覆，他替八王爺提前進京探查消息，不意遇上袁文紹。他為人不錯，不但不以一身落拓打扮而輕看他，還邀他去喝他兒子的滿月酒。
他心中一動，便去了。特意于去筵廳路口的庭院里等候，又見到了她。忽而花開花落，她長大了，清麗明艷得讓人吃驚！
但是呢，就算是青澀的小海棠成熟到可以摘下來吃，她也依舊是小騙子。她顯然并不想多說什么，所以他無論說什么，她都一概配合。提起亡父，她就一臉哀傷狀，很真誠地勸他節(jié)哀順變；說對不起余閣老的歉意，并愿補償，她就作十分理解的欽佩狀；表示她若有急難之處愿相助一二，她一雙大大的眼睛明明盛滿了不信，卻擺出一副很感謝的樣子，就差拍手鼓掌叫好了。令人氣結，很氣結。這個巧言令色的小騙子！
顧廷燁信手捻起一顆海棠蜜餞，放到眼前細細打量，暈黃透紅得好似琉璃，小小一個海棠果子此時精致得令人意外。就像那個令人愉快的小騙子。
常嬤嬤看著顧廷燁拿著一個蜜餞放在眼前仔細鑒賞，疑惑問道：“哥兒，這蜜餞怎么了？”
“沒什么，”顧廷燁把蜜餞放到唇邊沾了沾，但沒有咬，說，“常嬤嬤，今天給盛府送禮，順利嗎？”
這是正經(jīng)事，常嬤嬤很認真地匯報了一下經(jīng)過。然后微微皺起眉頭，“那位如蘭小姐也見到了，平常了點兒，但到底是嫡親小姐，看來還是有些大氣……”似乎對如蘭不是很滿意。
對常嬤嬤來說，顧廷燁是最棒的，自然也值得最好的。顧廷燁明白這一點，但也什么都沒有說，點點頭，“你見到盛府的那位如蘭小姐了啊……”
“哥兒？”常嬤嬤等著下文，但是等了半天，就只看到顧廷燁一臉若有所思，讓那顆海棠蜜餞在唇邊滾來滾去，時不時再用舌尖探出來輕輕舔一下，一副要吃又舍不得吃的模樣。
半晌，顧廷燁終于咬了一口蜜餞，似乎感到很酸似的瞇起眼睛來，仿佛笑，又更像不笑，然后又喝了一口茶，表情冷然幾分，轉頭很端肅地說道：“常嬤嬤，母親過世多年，我也終于有些起色，我想去廟上給母親做場法事�！�
雖然對顧廷燁話題跳躍這么快不是很理解，但為大姑娘做法事，這是正事，常嬤嬤也鄭重起來。
“我會安排好的。但是公務繁忙，過幾日須得勞煩嬤嬤去廟里為法事添福祿，處理一下瑣事�！�
常嬤嬤點頭應是。見顧廷燁這里沒什么事，便退了出去。所以，她沒看到，顧廷燁一臉決然，愉快地把那碟海棠蜜餞就著苦丁茶都干掉了。
*我*是*分*割*線*
從忠勤伯府回來，顧廷燁沒有換衣裳，而是直接去了后花園。已是隆冬，那棵西府海棠葉子全落光了，干干凈凈的，能看到高高的樹杈上有個鳥窩，從樹下仰望，似乎里面有個小腦袋在探頭探腦。
顧廷燁嘆了口氣，自己剛才把她弄哭了呢�？墒呛芏嘣挘仨毾日f清楚了，否則終究意難平，自己苦心謀算再多也不能如意。求娶這個小騙子，是非常不易的，尤其是他。其實他知道自己有個殺手锏，但是不能用！那會傷了她……那個遇到水賊還敢跟水賊別苗頭的小傻瓜。
那日冷冷江面似今日這么刺骨，他從水里撈起了她，她凍得渾身哆嗦，大口大口喘著氣，轉著小腦袋慌張地四下張望，然后，一船人中，她一眼就認出了他，笑顏如花。
忽覺心頭一片柔軟。湖光水聲，夜黑風冷，只有她的一雙眸子明亮若星辰，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這樣好看的眼睛了吧？然后，她請他幫忙救她的丫鬢們……這小騙子不會平白對人好，叫得這么熱乎必有所求。好容易救起了她的一干丫鬟仆婦，還沒等去報功，就隔門聽見她在說他壞話：哼！他叫彭家涮了，她居然還說“情有可原”？！隨后，她還提議叫他娶了曼娘得了！他堅定表示不行，她竟然還暗暗丟了兩個嘲諷的小白眼？！這還投完，接著，她又得意洋洋地給他下定論：什么“骨子里卻是個最規(guī)矩不過的”——他本來就很規(guī)矩！到現(xiàn)在連她一根頭發(fā)都沒沾過！何況經(jīng)過曼娘之事后，他以后都不會隨意和女子親近了。這個滿口胡說八道的小丫頭！真想一把掐死她算了！不過她的脖子真好看，像小時候吃過的江南糖漬水藕，又水潤又甜美，忽覺著嘴唇有些發(fā)干……別掐了吧。一個恍神，居然叫這騙子猜出了嫣紅死得不簡單。好吧，這年頭，騙子大多還很聰明，她猜的雖不中卻不遠矣。
這個小丫頭，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里其實很奇怪吧？或者沒人注意到，她就以為自己隱瞞的天衣無縫了？或者她真的能壓抑自己的本性一輩子？
回敬幾句之后，他甩袖而去。但他不是在跟她賭氣吵嘴，他說的是實話。
明蘭，你的父親給你取了一個好名字！
“……你們大男人都如此，何況我一個小小女子！我有什么法子！不想明白些，怎能活下去！” 你就是太明白了！你聰明，你通透，你把什么都瞧清楚了，所以你才不敢越雷池一步。可你心里卻氣不能平；你氣憤，你不甘，偏偏又無可奈何，你委屈，你憋悶，卻只能裝傻充愣，處處敷衍，時時賠小心，逼著自己當一個無可挑剔的盛家六姑娘！已經(jīng)長得明艷美麗如海棠初綻的小丫頭，站在那里，不聲不響地靜靜流淚，好半晌才發(fā)現(xiàn)自己哭了。
自己是不是逼得緊了？顧廷燁反省自己，但生死戰(zhàn)陣的經(jīng)驗告訴他，這是他唯一的機會！所以他毫不猶豫地說了：“吾傾慕汝已久，愿聘汝為婦，托付中饋，衍嗣綿延，終老一生！”結果她哭著就這么跑了……
顧廷燁把手放在西府海棠粗壯的樹干上，掌心摩挲著開始慢慢用力。
明蘭，你的不甘我知道，你的委屈我明白，你的憋屈我了解……我愿懂得你，你可愿明白我？
西府海棠微微一晃，樹頂?shù)镍B窩撲棱棱飛出來一只鳥，黑尾白腹，啼聲婉轉，是一只喜鵲。
顧廷燁收回手，看看那只頭頂上盤旋的鳥兒。好吧，這預示著一件好事，不是嗎？
轉身往正房而去，結果沒幾步就在游廊看到一臉氣呼呼的常嬤嬤。常嬤嬤還是很有儀態(tài)的，但顧廷燁卻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一只帶著小雞仔散步卻遭遇野貓的老母雞。
“哥兒！這盛家真是欺人太甚了！”
大概才知道自己將要迎娶的是盛府六小姐吧？顧廷燁穩(wěn)穩(wěn)地站在原地，眼神沉靜而堅定地低聲說道：“常嬤嬤，我求娶的就是她！”
“�。俊背邒卟坏貌惑@訝，這個世界變化也太快了吧？
唇角勾起一個細微的弧度，顧廷燁看著愣住的常嬤嬤：“你問過我的。就是她�！�
那是他北上京城，臨上戰(zhàn)陣之前。于京郊田園一民宅的事兒。被常嬤嬤嘮叨著婚娶，說起了曼娘。常嬤嬤雖投讀過什么書，卻辨人甚明。常嬤嬤道：“哥兒呀，待你這回娶了媳婦，可不能由著那女人胡來了，她是戲子出身，慣會唱念做打的，回頭別叫你新媳婦落了心結才好！那女人心機可深著呢，當初一見你走了，立刻把蓉姐兒丟進了侯府，卻把昌哥兒留在身邊，饒世界的去尋你！能狠的下心，又能放的下身段，尋常女子可不是她的對手！”看清了她的為人和步步算計，他只覺得后背發(fā)涼，她領著孩子到處尋他哀求，他更覺得警惕。便森然道：“豈容她再妄行！”常嬤嬤過了一會兒，才想出些味道來，回過身來，輕輕試探道：“哥兒，莫非…你心頭有人了？”
這句話猝然點醒了他，他以前從來沒想過這件事，雖然時不時總是惦念著那個小騙子。為了這個他那一夜沒有睡好，細數(shù)她一堆壞處，臨天亮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想了一夜怎么才能娶到她。
但是，他那時即將踏上戰(zhàn)陣一搏生死，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何論能不能娶到她呢？但就此放棄，他絕不甘心！調查一番之后，發(fā)現(xiàn)盛老太太很合意的那個賀家有個遠在西涼的罪官親戚，人品不怎么樣，還有一個女兒似乎對賀家那個少爺有些想法……那么，就賭一下吧！看看老天爺究竟是緣分給了誰！
如他能活著回到京城，如他回來時明蘭沒有和賀家成親，如他回來時盛老太太沒有給明蘭定下親事……他必放手一搏！
現(xiàn)在，他賭贏了，也搏贏了！
常嬤嬤愣了半晌，突然想起什么來，瞪大眼睛都撐開眼角的皺紋：“哥兒，你說是……”那怎么繞那么大的圈子啊？
顧廷燁輕輕地點了一下頭，但是沒有任何解釋：“你也會喜歡她的。娘也會喜歡她。”
回過頭，望了眼院子里面那棵西府海棠，那只喜鵲已經(jīng)飛回自己的小窩，又一只喜鵲飛來落在高高的枝杈上，兩只小鳥歡快地叫了起來。
此時隆冬，海棠雖然一葉也無，待明年春暖花開時，又會枝繁葉茂吧？四月的時候，那個小丫頭就可以和自己一起看那一樹海棠花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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