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曾經(jīng)幻想過去死的。

　　尤其是在那個我曾經(jīng)深愛過的男人死去之后。

　　我時�；孟胫约赫驹谝粋�懸崖的邊緣，手攥著他的一片衣角，望著崖下深不見底的血腥，想象著他在跌下去前曾經(jīng)握住我的手對我說，你要活下去。

　　想象我想起我曾經(jīng)對他說過多少8點(diǎn)檔的誓言，然后我對著山崖下面放聲大喊，NO!YOU JUMP,I JUMP.

　　接下來我只要張開雙手，以一幅慷慨就義的姿態(tài)，縱身一躍，一切就可以結(jié)束了。

　　然而在我每次幻想到張開雙手，就在縱身一躍的前一刻，總會有一掌拍來，把我驚醒。

　　睜開眼就會看見一頭醒目刺目的白發(fā)在面前像是枯枝一樣綻開著，以及男人關(guān)切的聲音。

　　“朽木，你沒事吧？”

　　“沒事，我很好，謝謝隊長關(guān)心�！�

　　我頭露出笑容，看著那個名叫浮竹十四郎的男人的臉，和他的長發(fā)一樣蒼白，散發(fā)出死亡的氣息。

　　“隊長，”我抬起手，抹去他嘴角的一絲血跡，“我去為您叫隊醫(yī)過來�！�

　　“不用了�！痹谖肄D(zhuǎn)身的時候，一種冰冷的觸感輕輕纏上我的手腕。

　　“四番隊的卯之花隊長已經(jīng)開過藥了�！�

　　“哦……”

　　我試了試掙脫，卻見那蒼白的五指依舊纏繞在我的手腕上，一動不動，徹骨的冰冷卻蜿蜒而上，左胸內(nèi)外一片冰涼。

　　我抬頭看了看浮竹越發(fā)慘白的臉，看他像是定住了一般沒有任何的動作和生息，我不由得想著，如果這個男人也死了，會怎樣。會有隊葬，隊長的更替，忙死人的事務(wù)，諸如此類不勝枚舉，對于隊員而言，或許是某種意義上的煉獄。會有人為他哭罷。不知京樂隊長會不會。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了他和我一樣做無謂的幻想，站在崖邊大喊，YOU JUMP,I JUMP.然后在跳下懸崖的前一刻被人拉回來，面對現(xiàn)實(shí)。

　　我閉上眼，眼前的場景是一片雪山。也許是因我太冷的緣故。我張開嘴喊，沒有聲音，大約是雪把聲音吞了，再喊，仍舊一片死寂。我說I JUMP，可是你在哪，這時候一個很像山本隊長的聲音響起，說不要再喊了，再喊就要雪崩了，到時候不要說JUMP，你連站都站不起來了。我仍舊不死心地喊，把聲音放到最大，我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在空氣回響，突然一種重壓的觸感襲來，我想完了，一定是雪崩了。猛睜開眼看見滿眼枯枝一樣綻開掙扎的慘白頭發(fā)。

　　“浮竹隊長？”

　　男人虛弱的喘息聲伴著咳嗽，以及四下濺開的血花，在我耳邊起伏，越發(fā)沉重的重量壓上我的肩膀，男人的手死死扯住我的衣服，勒得肩膀生疼起來。

　　我低頭看了看衣服，白色的內(nèi)襯已經(jīng)染成了一片血紅，連身上都感覺到了那種溫暖又粘稠的觸感，好在死霸裝是黑色的，染了血看起來也沒差，就像那個時候，我好幾天都忘記了要洗衣服。

　　“請松手吧，隊長，我立刻去叫隊醫(yī)過來�！蔽以囍忾_他的手，可是他仍舊握著我的手腕絲毫不動搖。

　　“浮竹隊長……”

　　我有些慌，叫他得到的回應(yīng)只是一陣陣愈發(fā)劇烈嚇人的咳嗽聲。

　　“浮竹隊長？”

　　我試著扶起他的身體，卻搖晃著跌坐在地上，早已熟練的瞬步此刻忘得一干二凈，腳下像是踩了軟絮，綿軟得支撐不住兩個人的體重，我死命的抱住他的腰，想要讓他站起來，結(jié)果卻是他的身體伴著一陣咳嗽和灑在我臉側(cè)的溫?zé)釅旱乖谖业纳砩稀?br>
　　“浮竹隊長！！”

　　我徹底慌了。他握著我的手怎都掙脫不開，明明輕得沒有任何觸感。我叫他沒有任何回應(yīng)，只是在不住地咳嗽和吐血。

　　我突然發(fā)覺他此刻是那個掛在懸崖邊緣的人，我正握著他的衣角，如果我抓住了他的手，他就可能會活下來，如果我僵硬害怕著抓著他的衣角，那我就只有等著日后對著高山喊YOU JUMP,I JUMP，等待山崩地裂，別無可求。

　　我抹了把臉，用力扯開浮竹抓著我的手，展開瞬步，沖出屋去。

　　那是十三番隊隊長浮竹十四郎在副隊長志波海燕死去以后，最嚴(yán)重的一次發(fā)作。

　　“隊長�！蔽艺驹谒拇策叄茨腥藨K白的長發(fā)像是蛛網(wǎng)一般張開在腦后，掙扎展開著一個個死結(jié)，白花一樣。

　　“朽木，這次真的要謝謝你。”

　　男人的聲音漂浮在空中，在還沒有到達(dá)我的耳邊時便四散不見，聽不真切。

　　“……隊長，早知道我該去幫他的�！�

　　“……朽木？”

　　“即使會被記恨一輩子也好，或者是一起死掉，都比現(xiàn)在這個樣子，要好得多�！�

　　“朽木……”

　　“隊長您難道不想他么？我寧可被他記恨一輩子，永生永世都不再和我說一句話，不再見面，我只想知道他活著，對于我而言，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是嗎……”身在病床上的男人發(fā)出一聲悠長的嘆息，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我。

　　“──我做了一個夢�！彼]上眼睛，話音如同某種氣息，四下散開，“我站在一個很高的地方，聽見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叫我‘浮竹隊長’，我卻不知道這個聲音是從哪傳來的，最后我從那跳了下去，叫聲就停止了�！�

　　“……然后呢？”我得心驚膽戰(zhàn)，蹲下身來抓住男人慘白冰冷的手。

　　“我醒了。──沒有然后�！�

　　“浮竹隊長……”我緊緊抓著他的手，想象我抓住的是那只在懸崖邊緣的手，淚流滿面，“您不可以跳下去�！�

　　“您不可以跳下去�！�

　　我知道我的幻想是一種怎樣的結(jié)局，我死死抓住浮竹的手，眼淚順著指縫流向衣袖，瞬間冰涼。

　　“您千萬不可以跳下去�！�

　　離開病房的時候，我想象著我正在從那個懸崖上跳下去，張開雙手，英勇就義，可是事實(shí)只是我從一級一級的樓梯上走下來，低頭看時，我的雙手扯著兩片衣角，在懸崖的邊緣徒然地哭喊。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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