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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出現(xiàn),攜著霜雪清風,驚人之姿
碧音見到容止時,正值臘九寒冬,亭臺樓閣都懸著剔透的冰凌。她本是想跳河的,可是連河都凍上了,冰面堅硬的能夠走人。她在冰河上怔怔地坐著,腦子里一片模糊。容止就在身后的高閣上喊她:“你要跳河?”
碧音回頭,當真是驚住了。十七歲的容止面目還未完全長開,但容色已十分驚人。細瓷的肌膚,扇影般的長睫,溢滿春色的眼角,無論何時都呈現(xiàn)櫻色的唇,容貌無一不讓人艷羨。即便那時他穿著一身的青黛色,都壓不住骨子里的魅惑。
見她不回答,容止有些不耐,又問了一遍,“你是不是要跳河?”
碧音呆呆的點頭。
常人聽到這話,多少會上來勸阻,容止卻是笑了,連眼睛都咪了起來,他拿手指戳戳臉頰,出口的話不無嘲諷:“真不知你是笨還是什么,這個天跳河。其實你不想死的吧!
腦子里總算是有些清醒了,碧音低下頭咬著唇,一言不發(fā)。
她不想死。
有誰會想死呢?
可是這世道由不得她,她嫁給一個傻子,當了六年的童養(yǎng)媳,那傻子熬到圓完房卻死了,她被婆婆轉(zhuǎn)手賣給了另一家。她逃不了,即便好命讓她逃了出去,身無分文,也活不下去。碧音抬頭看著錦衣華服的少年,心中滿是愁苦。他不懂的,他不會懂的。
容止拿狐裘遮住臉,聲音隔著衣服悶悶的傳出:“年紀輕輕的,死有什么意思,我給你個東西,你拿著去茲枕閣,告訴他們想要什么,他們會給你的!甭曇纛D一頓,“只要是合理的要求!
語畢,他無聊的打了個呵欠,困倦的揉揉眼,轉(zhuǎn)身走進了里閣。自他離開的地方,滾下來一顆琥珀色的珠子。
碧音撿起來,默默收進內(nèi)袋。
茲枕閣十分不好找,掩在紛亂的巷中,推門進去,卻是一派奢靡,里面男男女女,均是長的俊俏玲瓏。
碧音不知這是什么地方,她緊張的握著珠子,沙啞地開口:“請問……”
一個鵝黃衫子的小姑娘發(fā)現(xiàn)了她,嚷嚷著把一群人都叫了過來,十幾個人就睜著大眼睛圍著她看她開口。
碧音抖了抖,將珠子給他們看,少年們興奮了:“琉璃眼啊……”又垂涎地看著她,“你想換什么?”
“染煙坊女帝。”
自此半年后,她登上花魁之位,一步步成為女帝,管治淮南一帶銷金窟。
可是她心里不滿足,這么多年,她心心念念的,不過是想再見他一面。
那高閣上的驚鴻一瞥,成了煙花迷夢的心里最深的渴望。她陷進去了,就在第一眼見到他時。
可是茲枕閣也不知他的行蹤。
或許上天可憐她,真州之行,她在廣霞湖又看到了他,兩艘畫舫差一點就錯過。她急急喝止,向立在船頭的人福了一福,“公子,公子還記得我嗎?”
容止好像沒聽到,一動不動的,她心下焦急,沒有看出不對來,走上前又喊了聲:“公子?”
話還未止,九天上一聲轟鳴,一道雷電劈了下來,仿佛阻止她前行。接著是不斷的雷鳴聲,她臉上血色盡失,想也不想便躍了過去,將他推開,那閃電便劈在了她身上。
碧音不知自己為什么還能活著,她看看床,再看看桌子,低頭不語。
容止捏個藥丸過來讓她吃下去,她便吃下去,仍是不說話。
容止看她無事,便要出去,眼看容止要離開,她慌了,話立馬沖出口:“為什么?”
多年不見,容止容顏更盛,簡直壓過四海春色,她癡迷的看著他,問:“為什么?”
第一道驚雷落下時,她分明瞧見他眼中琉璃翡翠般七彩的光芒,不似凡人。
容止反問:“什么為什么?”
“你,是什么?”
容止撓撓頭,有些煩悶,“你救了我,我只告訴你,不許說出去!
碧音就看到他頭上有兩只毛茸茸的耳朵冒了出來,她卻不覺得吃驚,似乎應當如此。怪不得他容貌艷極,怪不得會有天雷。原來,是狐貍。
“那天只是被人定住了!彼芸鄲,好像想不通為什么會這樣。
“吶,我還有事,你休息吧。”
“你,是在修仙嗎?”
“算是吧!
“幫助我,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容止看看她,似乎想不起她是誰。
碧音心頭泛起一陣一陣的苦!白屛腋惆,你總需要有人照顧!奔幢闶峭怂灰軙r時看到他,也是好的。
“我能照顧自己!闭f著他便要出門。
“公子!”她伸出手想抓住他,“碧音喜歡你啊,碧音什么都愿意做!
容止仿佛更苦惱了,“為什么要喜歡我,我不喜歡你。我不喜歡有人跟著!
碧音伏在被子里嚶嚶地哭了。
她大病一場,人迅速消瘦下去,經(jīng)常覺得累。服侍她的丫鬟看不下去,勸她,“姑娘休息一下吧,這樣怎么得了,那位容止少爺究竟是誰,讓姑娘這么念著,為他做如此多的善事!
“他,他便是他。”
“姑娘這樣都不見他來瞧一瞧,為何還要記著他?”
她喃喃:“你不懂的,你不懂的!
她給茲枕閣的狐貍送吃的過去,卻無人在,丫鬟是知道那些狐貍的,也不怕,扶著她到后院。一群人就嘰嘰喳喳的圍著在說話,見她來了,紛紛拉她過去:“姑娘是人,肯定懂的,肯定懂的!
她微笑:“是何事?”
狐貍們爭著搶著告訴她:“容止哥哥喜歡上一個人!薄笆侨司秃昧耍莻煉妖師。”“她將哥哥打傷了!薄案绺缭趺磿矚g上她?”“好苦惱好苦惱!薄
碧音什么都聽不見,她眼前一陣一陣的發(fā)黑!叭葜鼓兀俊
“不知道,傷還沒好,又出去了!薄案绺缧尴啥际菫榱怂!薄奥犝f煉妖師命都不長的!薄靶尴捎惺裁春,一道天雷魂先散一半!
喉間泛起腥甜的味道,被她強壓下去。她再呆不下去,甫一走出茲枕閣,一口血就吐了出來,把小丫鬟嚇壞了,立時哭出來:“姑娘,姑娘該報的恩也報了,咱們忘了他吧,忘了他。”
她勉強擠一個笑,安慰她:“不要緊的。”
回了染煙坊,她怎么都無法靜心,左思右想,喚來丫鬟,讓她去一趟茲枕閣!澳阕屗麄兏嬖V容止,說……就說……那煉妖師不是不喜歡他,只是她活不長,她不敢……不敢奢望。容止那么好,她不敢奢望……”
小丫鬟含著淚走了。她躺在床上,看著帕子上染的血跡,一下子倦極了,仿佛要沉沉的睡過去。忽然間好似聽到有人喚她“碧音,碧音”,她微微睜了睜眼,看到容止就站在那里,像初見他那時,眼里都是滿不在乎,容顏驚人的緊。他伸出手,忽然笑了笑,天地都失色。他站在那里開口喚她。
碧音,碧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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