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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場景
張起靈篇
很長一段時間里,張起靈只是坐在村口定定的望著遠(yuǎn)方的原野。
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許,根本什么也沒看,什么也沒想。
張起靈來到這里已經(jīng)兩年了,或許應(yīng)該說被那群村民從一個廢棄的石井坑里挖出來已經(jīng)那么久了。
他記不起來他為什么會在那里,記不起來為什么會被埋在那里。
那群村民說他可能是個盜墓的,因為從這里過三個山頭有一個大墓,據(jù)說有可能是什么古代貴人的墓,他們?nèi)ツ沁叢伤幍臅r候經(jīng)常遇見一群外來人在地上打坑。除了那些人之外,沒人會到這么偏僻的山區(qū)來。
盜墓的?可是他什么都想不起來。
盜墓是個什么營生?
村民也不好說,大概就是挖別人祖墳,一類的。
挖別人祖墳?張起靈默。
村民看看張起靈俊秀的外表,蒼白的皮膚,瘦削卻頗為健壯的身板兒,與那些打坑挖別人家祖墳的人對比了一下后,腦海里自動的把那個“挖別人祖墳之類的”排除在外。
這樣好的年輕人怎么會做那樣遭天譴的缺德事兒?但是這么一來,還真是猜不出來他是干什么的了。
盜墓,張起靈在心底默念了一下這兩個字,覺得很熟悉,也許他真是個盜墓的。
低頭看看自己奇長的食指和中指,那么這也是盜墓練出來的?
張起靈起身,想起村子里那個最老的老人遇見他的時候說的一句話——
“誒呦呦,村里怎么有個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呦,莫不是來抓老爺子我去見閻王爺?shù)摹?br> “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這是哪個老爺子對他的稱呼,張起靈因此更加確定自己就是個盜墓的了。
很長一段時間后張起靈終于想起來要去看看三個山頭之外的那個墓,既然自己是個盜墓的,那么就肯定是沖著它來的。
到了之后張起靈就無奈了,那個地方在一片巨大的山坳里,三面環(huán)山,一面開口的朝東,是塊不可多得風(fēng)水寶地,可惜現(xiàn)在已經(jīng)塌成了一片廢墟,什么都被埋了。
就像遠(yuǎn)在幾公里之外挖出自己的那個石井道一樣,什么都沒留下。
【“……,快走!”】
張起靈看著那一片廢墟恍然間聽到自己在這么吼。
在吼誰?為什么他會那么著急沖那個人吼?
張起靈按按自己的太陽穴,少見的皺緊了眉頭,因為在聽見自己話的那一瞬間,擔(dān)心焦躁與不安便占據(jù)了整個大腦。
這種感情太罕見,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后來張起靈經(jīng)常有事沒事翻越三個山頭來這里看一會兒,興許動機和有事沒事在村頭坐坐一樣,可惜他同樣沒想明白。
這個動機,直到有一天村子里的一個小孩子跑過來問他的時候他才豁然明白。
那個孩子問他,“伢叔,你是在等誰過來找你么?”
等誰……
張起靈覺得頭更痛了,那些在腦海里漂浮的碎末狀的可以稱之為回憶的東西,猶如年久失修的電視一般拼湊出一段段色彩混亂扭曲而模糊的畫面。
【如果你消失,至少我會發(fā)現(xiàn)!
【幸好我沒有害死你。】
【我愿意用我的命,再換你十年的天真無邪!
那些是誰對他說的?那些是他對誰說的?
【小哥……記得回來啊!
張起靈記起他在推那個人上去的時候,那個人用不成掉的嘶啞聲音對他喊。
記得回來。
張起靈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一直都在等那個人,等那個人來發(fā)現(xiàn)他消失了,等那個人來找他。
“是,我在等一個人!睆埰痨`對那個孩子說,也是對自己說。
又過了很久,張起靈有一天在去那塊兒坍塌了的墓的時候在森林里遇見了一群人,他下意識的躲到了樹上。他有自信那些人發(fā)現(xiàn)不了他,這是這么些年他在自己身上挖掘出的眾多可用之處的其中一個。
有個胖子氣喘吁吁的坐在一塊石頭上說,“潘子,你說小哥到底還活著沒有?”
那個叫潘子的點了支煙,沉默很久,“我不知道!
“你說小哥要是當(dāng)時真逃出去了,怎么這么多年道上都沒他消息?”
潘子沒說話,一張臉上充斥著滄桑感還有難以言表的落寞與孤寂,就像一頭被遺棄在荒野中的野狼。
張起靈靜靜地坐在樹上冷眼看著那兩個人,直至那兩個人說出另一個名字時,他的身體才不受控制的微不可察的抖了一抖。
“如果小哥不回來,那……吳邪真忘了也好!迸肿幽眠^潘子手里的煙,狠狠的吸了一口,“TMD最后一次來了,小哥要不就是又失憶了,要不就是死了!既然都是回不來,小天真那副鬼樣子看著就窩心,不如就這樣一了百了算了!”
張起靈坐在樹上努力抑制著身體的顫抖,嘴唇一片青白。他閉著眼睛,拳頭緊握,本來就充滿力量的手指用盡全力刺進(jìn)了自己的皮肉,手掌瞬間血肉模糊,殷紅的血盡數(shù)浸進(jìn)衣服中。
吳邪……
張起靈眼前閃過一個人的笑臉,白白凈凈的書生樣,眼神倔強,性格單純善良爽快,特別容易與人交心,有時候愛鉆牛角尖特別讓人無奈,看準(zhǔn)了什么事兒就一個勁兒的往里沖,十頭牛都沒他那么倔。
那個人,那個人……
張起靈明明白白,即使什么都還模糊一片,他依舊清晰明了的知道這么一件事。
吳邪,是他要找的人。
吳邪,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吳邪,是他用生命去保護(hù)的人。
吳邪,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吳邪,是他要的人。
對,只知道“張起靈要吳邪”這么一件事就夠了。
吳邪篇
吳邪有些郁悶的坐在柜臺后,手不停的摩挲著爺爺?shù)墓P記。
外面下著小雨,聲音從屋檐上滑下來滴到門前的青石板上,一直“滴答滴答”的響個不停。
“啪”的一聲合上筆記,吳邪有些煩躁的拿出一根煙抽了起來。
王盟買完午飯撐著傘回來的時候整個古董店里已經(jīng)烏煙瘴氣了。
“我說老板,光是古董店說出來就已經(jīng)夠陰森的了,你就是再想營造鬼魅氣氛也不用搞得這么煙霧繚繞啊……”王盟絮絮叨叨的說,打開門和窗戶讓外面混雜著泥土芳香和水汽的空氣填滿整個店。
“王盟……”吳邪掐了煙,看著王盟笑著叫道。
“誒,老板,有什么事兒盡管吩咐~”王盟一副小狗腿的樣子撲向吳邪,滿面笑容的回道。
吳邪抬手指指墻角窗邊的雕花梨木架子,幽幽開口,“那個架子有三百年,是當(dāng)年老板我花了十萬塊從一個老婆婆那兒淘來的,現(xiàn)價值四十五萬到五十萬!
“老板,你想說什么?”王盟不明白為什么突然介紹其那個梨木立架。
“那玩意兒其實很結(jié)實,但就是有三個弱點,所以那扇窗不管什么天氣我都不開!眳切袄^續(xù)說。
王盟想了想,還真是,店里有三扇窗戶,就墻角那個好像從沒見開過,似乎感覺到了什么,顫悠悠的接著問,“什么……弱點?”
“一,”吳邪豎起食指,“不能曝曬!
王盟點頭,表示牢記。
“二,”吳邪呷口茶,又豎起一根指頭,“不能淋水。”
王盟額角開始掛汗。
“三,”吳邪笑,好整以暇的說,“不能大風(fēng)吹。”
王盟這會兒腦子里飄滿了“四十五萬”幾個漢字外加一個4一個5后面跟了一堆0的阿拉伯?dāng)?shù)字,沖到墻角迅速把窗戶關(guān)上,然后找抹布開擦。
吳邪看著王盟起勁兒鼓搗著那梨花木架子,悠閑地繼續(xù)喝茶。
只是在悠閑的同時,心底有個地方依然空空的,無論塞什么進(jìn)去都像是丟盡了無底洞,總也無法填滿。
吳邪總是做夢,那些夢瑣瑣碎碎模模糊糊,偏偏讓他熟悉非常卻想不起來,像小貓一樣撓著他的心臟與神經(jīng),癢癢的,蟄蟄的。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可是不管是明里問還是暗里查,他們給出的經(jīng)歷都能大差不差的對上。
唯一超出自己記憶范圍外的是胖子,他只記得自己認(rèn)識這個人,和他關(guān)系很好,但卻忘了是什么時候認(rèn)識這個人的。
他問胖子,我是什么時候遇見你的?
胖子說,你和你三叔去盜魯王宮的時候。
他又問,然后我們關(guān)系就變好了?
胖子說,海底墓的時候變好的。
吳邪看著他沉默半天,就點頭信了,不為什么,就因為自己打心眼里相信這個人。確切的說應(yīng)該是這種感覺是本來就存在在他的腦海里的,現(xiàn)在只不過是對上了號。
其實那些盜墓的回憶在他腦子里亂成了一片,你如果現(xiàn)在問他在那些墓里都發(fā)生了什么事兒,他現(xiàn)在鐵定什么都答不出來。但每當(dāng)回憶起時的那種由心底蔓延出來的恐怖感,卻實打?qū)嵉睦p繞著他提醒著他那并不是什么噩夢之類的。
他覺得像自己這么只菜鳥沒死在墓里總有人把他從閻王爺門檻上拉回來真是老天爺眷顧。
嗯,把他從閻王爺手里搶回來。
那么,那個跟閻王爺搶人搶上癮的那個人是誰?
吳邪笑,無法抑制的大笑出聲。
那個人把他推出來對他說“吳邪,快走!”,那個人在最后還答應(yīng)自己會回來。
吳邪忘了一個人,在那些紛雜的回憶中,獨獨完全遺忘了這個人。
他笑話不多話的他是“悶油瓶”,那個破瓶子卻在危險的時候總是犧牲自己也會救他。
那個破瓶子會說“連吳邪都生氣了”,會說“我的事情,為什么要告訴你”,也會告訴他說“有時候?qū)σ粋人撒謊,是為了保護(hù)他”。
那么你那時候是不是只是為了保護(hù)我而在撒謊?是不是其實你本就沒打算回來,或者說,活著?
吳邪掩住面,覺得絕望,在一起的時候沒發(fā)現(xiàn),只是覺得理所當(dāng)然,分開后才突然醒悟,沒什么是理所當(dāng)然的,那個人在他身邊,護(hù)著他,為他受傷,為他犧牲,這些所有的事中沒有一件事是該理所當(dāng)然的。
然而也就是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思念是這樣刻骨磨人,原來那些感情不經(jīng)意間已像毒藥般,滲入他的骨髓,滲入每一滴血液,緩慢而致命的侵蝕著他的生命……
但現(xiàn)在知道這些,卻是令人痛苦的想要死去,只因為那個給了他這些激烈而不留余地的感情的人已經(jīng)不在。
已經(jīng)不在。
胖子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吳邪覺得很無奈,這樣的事情這些年已經(jīng)重復(fù)多少次了?
每次都是痛苦的忘記,然后又發(fā)了瘋般的拼命想起,然后再因為痛苦而忘記。
吳邪瘋狂的進(jìn)行著一個折磨人的輪回,只是想等到那個人回來。
但即使吳邪把自己折磨成這樣,那個人依然沒回來。
胖子坐在走廊時抽煙,不時有漂亮年輕的護(hù)士跑來提醒他“對不起先生,本醫(yī)院禁煙!
胖子一次次在護(hù)士面前掐掉煙,然后再因為心煩重新點上,到最后一整盒煙都被自己半吸半掐的折騰完。然后,他下了一個決心。
他掏出手機,給潘子打了一個電話,然后在護(hù)士“對不起先生,本醫(yī)院醫(yī)療部禁用手機!钡臏厝崽嵝阎袙炝穗娫挕
這個糾纏了吳邪那么多年的夢魘如果他不愿意自己去結(jié)束掉,那么就由做兄弟的他們替他去結(jié)束掉吧。
結(jié)局篇
吳邪到店里的時候王盟把“暫停營業(yè)”的牌子掛在門口,然后自己窩在后面吃泡面看電視,電視上播的是電視劇版《神話》,他對這些花里胡哨纏纏綿綿的玩意兒向來不感興趣,可是他卻喜歡里面的一首歌,那個女孩兒用略帶憂傷的清澈的聲音唱道——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場景,就是遇見你
在人海茫茫中輕輕凝望著你,陌生又熟悉
盡管呼吸著同一片天空的氣息,卻無法擁抱到你
如果轉(zhuǎn)換了時空身份和姓名(性別),但愿認(rèn)得你眼睛
千年之后的你會在哪里,身邊有怎樣風(fēng)景
我們的故事并不算美麗,卻如此難以忘記
…………
吳邪聽著這首歌不知道為什么眼淚就那樣毫無征兆的掉了下來,并且驚到了一旁的王盟。
王盟滿臉糾結(jié)加感嘆:“老板,我都不知道你原來是這么感性的一個人,我錯了,我不應(yīng)該說你沒人性……”
吳邪:“。。= =^”
吳邪絕對不是個感性的人,他只是覺得這首歌碰到了自己心里的某些東西,那些東西一直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逐漸霸占他整個生活與思考。
他曾經(jīng),也這樣愛過一個人,愛過,卻不記得。
傍晚收拾了東西,王盟先離開,吳邪坐在椅子上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煙,從醫(yī)院回來后他就習(xí)慣在關(guān)門后這樣坐一會兒,開始他并不明白這樣坐著有什么意思,后來漸漸覺得他這樣坐在這里是有目的的,然后他又花了一段時間尋找那個目的。
原來,他在等人。
潛意識里等著那個記憶里自己愛過的人來找自己。
潛意識是一種可怕的東西,瞧瞧這是多么八點檔的劇情,偏偏讓吳邪做的相當(dāng)順其自然,硬是把自己逼成了八點檔里被負(fù)心漢拋棄苦苦等待伊人歸來的女主角。
吳邪每次想到這里被自己驚掉后,就嘆口氣把煙掐掉,然后郁悶的鎖上門回去。接著,第二天再次重復(fù)這樣一個過程。
周而復(fù)始,周而復(fù)始,周而復(fù)始,像是一個永遠(yuǎn)走不出的無限循環(huán)迷宮。
而吳邪,心甘情愿的走著。
鎖上門,吳邪背上包拿出鑰匙去開自己的小金杯,正準(zhǔn)備上車的時候遠(yuǎn)處有一個人向他走過來。吳邪的鑰匙毫無預(yù)警的做了自由落體動作,其實吳邪當(dāng)時也想那么做,只是沒有條件。
那人如黑衣死神一般向他慢慢走來,周圍一瞬間寂靜無聲且化為大片大片可以直接忽略掉的背景,只有那人的動作在他眼前無限放慢,無限放大,在吳邪腦海里開成一整片繁華。吳邪覺得自己甚至可以聽到他不緊不慢相當(dāng)沉著的腳步聲,但那每一步所帶來的聲響都像是千斤的鐵錘一樣鈍鈍的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那人停在車前,一如數(shù)年前一般停在時間的罅隙中,目光深沉看似冷淡卻令人異常安心,而外表不曾有絲毫改變。
那人輕輕叫他,“吳邪!
吳邪聽到他聲音的那一瞬間突然想到今天下午聽到的那一句歌詞——“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場景,就是遇見你/在人海茫茫中輕輕凝望著你,陌生又熟悉”。
之所以熟悉,是因為曾經(jīng)刻骨銘心的銘記。
他走過去,伸手抱住那人,擁抱住自己一生中最美的場景。
“張起靈,你回來的太慢了!
這一次他終于不需要再強迫自己忘記他。
=完=
PS1.“我愿意用我的命,再換你十年的天真無邪!边@句話是好像是三叔09年(忘了哪一年了)訪談的時候說著玩的,沒有在盜墓里出現(xiàn),但是,還是想用上啊~~~太萌這句話了^//////^~~話說,那時候就覺得,三叔,您真的腐了,瓶邪就是傳說中的官配么……
PS2.貓第一次聽《星月神話》的時候被華麗麗的shock到了,“如果轉(zhuǎn)換了時空身份和性別(。。。。,但愿認(rèn)得你眼睛”,貓真的聽成了“性別”……然后才幡然醒悟,原來《神話》真的是一部強大的后宮耽美穿越大劇……= =+
PS3.依舊是先寫結(jié)局后補充內(nèi)容,貓老是喜歡做這種事……這篇文章從幾個月前就開始想寫了,結(jié)果拖到現(xiàn)在才寫完……貓自己對自己都感到十分的ORZ了,不過,還是寫完了。再次說一句,請原諒貓起了這么個名字……名字神馬的,都是浮云~【遠(yuǎn)目……
2011-2-28,凌晨4:55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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