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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求紅娘來求月老,不如城北洛家娘……”
當?shù)谑侯B童從墻外唱這首歌謠的時候,我終于忍不住爆發(fā)了!
沒錯,我就是那個倒霉催的城北洛家娘,就是那一個十九歲被人退婚六次的剩女……
自從我睜眼那一刻我就覺得我的這一生會很奇幻……
當年有一個人寫了一首詩,叫做《洛陽女兒行》,大概是譏諷貴族女子的奢華空虛,我不明白,這種生活又有什么空虛的呢?有錢有權有容有貌,還嫁了個好夫婿!于是當我家生意失敗在洛陽街頭奄奄一息的時候,我便很是渴望著詩中的生活。
可是當我醒來的時候卻已是哇哇啼哭的幼兒,出生在桑海一個官宦世家。
桑海是什么東西?
洛家又是什么東西?
我不明白,只是我反是真的過上了夢想中的生活。在我十九年的生命生涯中,就讓我糾結的便是我的桃花運……
想我十九年的生涯中邂逅了六個少年,第一個有嚴重的戀母癖,第二個是斷袖,第三個訂婚前一個月死了,第四個有紅裝癖,第五個人是個俠客,很快就不知所終,第六個人是個儒生,總算正常沒死沒有傷沒有消失也沒特殊愛好家境優(yōu)異人品端正外貌姣好,只是他在秋千上邂逅我直到說喜歡我的第二天……
他說他配不起我然后和西街的青瓔閃電成親……
一個是說喜歡我的人,一個是我閨中好友,把我夾在中間左右不是人。
于是乎從此之后桑海就有了那么一首破童謠。
我已經(jīng)十九歲了,算是老姑娘了……
西街的青瓔都要當娘了,而我卻還待字閨中……
正在回憶我的血淚史,卻是聽門口的丫鬟說爹爹叫我進前廳。那天記得天很藍,花香清冽,前廳里另有一個少年,我走進去的時候他回過頭,我看見他清俊的眉眼,有一瞬間的恍惚。我拼命告訴自己長得漂亮的男人不可靠,儒生不可靠,長得漂亮的男儒生便是更加不可靠了!
聽說那人叫張良,是什么齊魯三杰之一,不過他是不是真的杰我不知道,但是以我極為挑剔的眼光來看,他的禮節(jié)反是蠻到位的!
別的嘛……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隨便找了個理由從前廳出去,我走向后院繼續(xù)拆那可惡的秋千了!
秋千真是貴族小姐的墳墓,戲本子里最狗血的劇情便是才子佳人在秋千邊相遇,然后一見思君即斷腸,于是乎成就了美好而經(jīng)典的一對。
不過我現(xiàn)在終于知道了!什么秋千什么邂逅,都是騙人的,我曾經(jīng)相信它,于是我從桑海第一才女淪落到了現(xiàn)在這個桑海第一笑話的地步!
很可笑!不是么?
“洛姑娘,這秋千在此好好的,為何要拆了它?”
“因為它誤人前程!”
“怎么會誤人前程呢?”
“因為……”我忽然轉頭,看著一眼云淡風清的張良,怒道,“用你管?多事!”
“只是我在想,桑海盛傳的那個第一才女原來是這么一個刻薄的人!”
“刻薄這東西是因人而異的,對于刻薄的人,自然是刻薄些才不吃虧的!”我瞪著他,狠狠地說。
“洛姑娘就不怕這傳出去?”張良挑眉。
我頓時黯然,我的婚事讓爹爹娘親發(fā)愁,最近白發(fā)又添不少……
“我已經(jīng)是桑海城的笑柄了……”抬起頭來,看著藍得有些不真實的天空,“你來的時候應該聽到那首《洛家娘》的童謠了吧?!”
張良頓時無語,隨即遞上一卷竹簡,我左看右看……長得很熟啊!貌似貌似……就是我丟出去的那卷!
“姑娘的竹簡砸到良了!
不會吧?!那么準?!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我從沒學過武藝!難道……我這么有天賦?!我呵呵干笑著接過竹簡,干笑著離去。
打開竹簡,上面正寫的是《洛陽女兒行》,我執(zhí)筆,又一次慢慢把它謄寫了錦緞上:
洛陽女兒對門居,才可容顏十五余。
良人玉勒乘驄馬,侍女金盤鲙鯉魚。
畫閣朱樓盡相望,紅桃綠柳垂檐向。
羅帷送上七香車,寶扇迎歸九華帳。
狂夫富貴在青春,意氣驕奢劇季倫。
自憐碧玉親教舞,不惜珊瑚持與人。
春窗曙滅九微火,九微片片飛花瑣。
戲罷曾無理曲時,妝成祗是熏香坐。
城中相識盡繁華,日夜經(jīng)過趙李家。
誰憐越女顏如玉,貧賤江頭自浣紗。
從此之后,張良便長住我家,我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情,只知道自己不能喜歡上他,就算他常日與我下棋也不能!
儒生不是好東西,長得漂亮的儒生便更不是了。
可是縱是如此,我還是慢慢對他牽腸掛肚……
這種喜歡倒是與以前不同,當年我對他們并無感覺,只知道把自己嫁入貴族家中便好,縱使被棄也只覺得丟面子,并未尋死覓活……
而如今我卻恨不得把自己那顆蠢蠢欲動的真心封起來……
因為曾經(jīng)有人說過,愛得越深,傷得越深。
后來他離去,只說了一句“等我回來”,我便當真傻乎乎的等待……
只是等來的不是他,是另一個人的聘禮,那個人似乎是當年一走了之的少年俠客,我這才知道他有另一個名字,叫“扶蘇”。
爹娘終于笑開了花,開始給我準備嫁妝,我卻一直笑不起來,如果是以前我自然開心,可是如今……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獨立特行的女子,可以不用經(jīng)歷情傷。
我一直以為自己為了名利可以什么都不顧的嫁入豪門,只是如今知道……我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窗外花香清冽,迎嫁的人已到了門前……
我看看懷中那方寫著《洛陽女兒行》的錦帕,慢慢站起身來……
目所能及之內,再不見青色的身影……
嫁車華麗,滿是喜慶的紅,像要滴出血一般……
窗外有不少人耳濡目染人云亦云的傳我為了扶蘇公子等待至今,是多么多么偉大,多么多么的情可動天地……
只是……他們沒有人知道……
我喜歡的等待的那個人……
他叫張良……
嫁車慢慢前行,我取下蓋頭,細細看著錦帕——“洛陽女兒對門居,才可容顏十五余。良人玉勒乘驄馬,侍女金盤鲙鯉魚。畫閣朱樓盡相望,紅桃綠柳垂檐向。羅帷送上七香車,寶扇迎歸九華帳?穹蚋毁F在青春,意氣驕奢劇季倫。自憐碧玉親教舞,不惜珊瑚持與人。春窗曙滅九微火,九微片片飛花瑣。戲罷曾無理曲時,妝成祗是熏香坐。城中相識盡繁華,日夜經(jīng)過趙李家。誰憐越女顏如玉,貧賤江頭自浣紗!
我頓時覺得心中仿如有一把鈍鈍的刀在一下一下的磨。
不知多久,外面喧華聲起,我掀開車簾向外看,只見一紅衣妖冶女子頓立前方,無數(shù)的蛇出現(xiàn),攻擊迎親的人……
我微微閉了閉眼,道:“你是來取我性命的嗎?”
紅衣女子妖媚一笑,點了點頭。
終于來了嗎?
“不要傷他們,你要的是我的命……”我掏出匕首道,“我可以選擇自刎嗎?”
那紅衣女子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表情,道:“請!
我熟練的拔開匕首,這個動作在上轎前我曾練了無數(shù)次,現(xiàn)在也是爐火純青了。
匕首反射出一道慘白慘白的光,我抬手,刺向自己……
那紅衣女子似是看出了我的為難,飛身上前,握住我手加了一把力,匕首深深刺入我體內……
“又是一個癡心人……”我似乎聽到她在我耳邊低低的說。
我苦澀一笑,身體向后倒去……
這世上很少有人會被男子退如此多次婚,我做到了……
這世上很少有人能像我一般很久都嫁不出去,我做到了……
這世上很少有人能雇兇殺自己,我也做到了……
我一直覺得自己自從重活一次之后的一生會很奇幻,現(xiàn)在想來果然如此……
扶蘇公子的婚約若是拒絕或是逃避,我全家定是會罹難,不能躲避,那么……請讓我選擇自己死去!
“春窗曙滅九微火,九微片片飛花瑣!
那是我一直都渴望的生活……
甚至我的名字也是來自于此——洛九微。這個名字到了現(xiàn)在卻是像一個笑話在時時刻刻嘲笑于我!
可是到了如今,我竟是如此渴望自己就是那溪邊浣紗的貧賤越女。
能與所愛之人相知相愛……
一生一世一雙人,攜手紅塵望白頭……
眼角一滴淚落下,和著胭脂,仿如生命中的最后一滴血……
猶記那日花香清冽,他回眸俯首,笑如新水……
洛陽女兒行,誰離去?誰傷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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