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夜雪
平安夜的傍晚，西餐廳。
“我們分手吧�！卑⒀艑μK小米說。
“你說什么？”突然的宣言驚到了蘇小米，吃驚地抬頭，希望從阿雅臉上找出一絲玩笑的痕跡。
“我說真的。分手吧，我累了，小米�！卑⒀琶媲暗呐０菦]有動，仍然熱騰騰地冒著蒸氣：“麻煩你買單了�！�
蘇小米低著頭，過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表情，看上去異常單薄無助。
“乒乒乓乓。”
易拉罐被蘇小米踢得四散開來，有的滾進(jìn)了還帶著青色的草叢，有的停在了不遠(yuǎn)處的燈柱旁。偶爾有幾對情侶經(jīng)過，無不例外地被紅了眼的蘇小米趕得遠(yuǎn)遠(yuǎn)的。天上微微飄著雪，有些地方已經(jīng)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銀紗。遠(yuǎn)處傳來了平安夜的鐘聲，提醒著蘇小米這是難得的白色圣誕。
白色圣誕。蘇小米陰郁地低念出聲，又給了腳邊的罐頭狠狠地一下。
“哎呦！”一聲。罐頭砸中了不遠(yuǎn)處呆立著的黑影。正在感嘆自己沒有女人運的洛桑有些火大地望向“暗器”的主人，結(jié)果對上了眼神兇惡的蘇小米。蘇小米的頭發(fā)已經(jīng)有些長了，盡管面色不善，放在那張白嫩精致的娃娃臉上仍然只能讓人想到“可愛”一詞。洛桑頓時沒了氣，放柔聲音說：“女孩子家不要那么粗魯，小心以后沒人要�！�
蘇小米的眼眶一下子紅得更厲害了。洛桑的話好巧不巧正中他的痛處。蘇小米怒氣沖沖地走向比他高了整整一頭的洛桑，扯著脖子大吼一聲：“你才是女孩子呢！我成年了！是一個成年男人！”吼完，不解氣似地狠狠踩了洛桑一腳，又氣沖沖地離開。
“嘶——”洛桑抱著自己的腳直跳，心想這臭小子真夠狠的，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不就是天太黑一時間沒看清楚么。干凈的臺階上出現(xiàn)一連竄腳印，淡淡的白色下面是鮮艷的紅。洛桑苦笑了一下，正準(zhǔn)備回家，卻聽見——
“站�。≌f你呢！”清潔工大媽氣呼呼地?fù)]舞著掃把快步走來，粗壯的手指指著路邊東倒西歪的易拉罐：“亂丟垃圾，罰款！你給我清理干凈了！”
真他【嘩——】倒霉。洛桑郁悶地望著遠(yuǎn)去的一竄凌亂的腳印這樣想。
和阿雅分手已經(jīng)有一個多月了。蘇小米是個自由撰稿人，不用拍拖，自然也就很少出門。本以為自己會這么在家一窩半年，卻在最近接到房東要回來住，房子不能繼續(xù)租給他的通知，無奈，蘇小米只能乖乖找房子。所幸這次沒幾天就找到了，只是對方的房子是借給侄子住的，所以蘇小米必須和另一個人朝夕相處。不過這房子的條件相當(dāng)好，房租又便宜，沒理由因為這種小小的不便就放棄。和對方談好條件，蘇小米打算隔天就搬過去。
就這樣，蘇小米又一次見到了洛桑。
“無眼男——”
“臭小鬼——”
兩人的再會，就以這樣的對話做了開場白。一邊的房東太太沒有搞清楚狀況，還樂呵呵地問著：“你們認(rèn)識？那真是太好了，我本來還想該怎么說才好，小蘇啊，你那間房間這兩天鬧蟑螂不能住，要不你先跟阿桑睡一間吧。這房租就算了，反正是阿桑的朋友�！�
我是看在免去房租的份上才忍受這家伙的。蘇小米這樣安慰著自己，表情在看到KingSize的雙人床時進(jìn)一步破碎：“這是什么�！�
一旁原本有些無所謂的洛桑察覺到潛在的危機(jī)，斬釘截鐵地說：“現(xiàn)在是冬天，你別想我睡地板�！�
結(jié)果在短暫的僵持后，蘇小米勉強(qiáng)接受現(xiàn)實，不甘不愿地同意和“討厭的家伙”同床。
陽光順著窗簾間的縫隙悄悄爬進(jìn)了房間，柔軟的大床上窩著一個身材嬌小的青年。房里很安靜，還有一股淡淡的冷香。蘇小米已經(jīng)醒了，但他并不急著起床，而是又一次阿雅和自己的點點滴滴。
其實早就知道開朗好動的阿雅是不可能一直忍受清心寡欲的他的，但他并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最受不了的不是分手這件事，而是阿雅用來解釋的理由。
“我不想被姐妹們說老牛吃嫩草�！�
“我不想讓別人當(dāng)成拉拉（女同性戀者）�！�
“我覺得你并不愛我�！�
……
其實蘇小米倒是真的很喜歡阿雅，不然以他平淡被動的性子，阿雅的追求攻勢再猛烈也別指望能將他打動——阿雅甚至是蘇小米的初戀。阿雅如果是對蘇小米沒感覺了或是移情別戀了，直接說出來就好，蘇小米也不會生氣。可阿雅用來搪塞的理由讓蘇小米生氣了。
他的確是嬌小了一點，漂亮了一點，可她那么說實在太過分了一點！
這讓蘇小米對阿雅感到很失望。他沒有想到心目中純潔質(zhì)樸的好女孩阿雅原來是這樣世俗虛榮的女子。
于是就在那一天，難得的白色圣誕，他和阿雅結(jié)束了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一年的戀情。
好香……香？
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勁，蘇小米掙扎著爬起來，模模糊糊看到是那個“討厭鬼”正端著早餐在他鼻子上方誘惑著：“喂，臭小鬼，再不起床就沒得吃了哦！”
“哼！”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剛想重新躺下，卻被一陣陣溜過鼻尖的香氣俘虜。好香……雖然這家伙很可惡，可因為和他賭氣就放棄如此美味的早餐虐待自己的胃……不值得，太不值得了！這樣安慰著自己，蘇小米一臉不甘不愿地以光速穿起了自己的衣服：“誰稀罕��！”咬一口，咦？自制的，看不出這討厭的家伙手藝還不錯嘛！
洛�？粗谑切姆堑奶K小米心急火燎地沖向餐廳更多的食物，不由扯開了一抹大大的笑容。
同居第一天的早晨，就表面看，算是相安無事。
這小鬼，洛桑想著，果然挺有意思的嘛！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迅速消逝，冰箱里的食物也隨之不斷消耗直至殆盡。開頭幾個禮拜有洛桑和他嬸嬸幫忙填滿，可這陣子房東太太回鄉(xiāng)探親，洛桑又正好接到一個大Case忙得天昏地暗，整天賴著人家做飯已經(jīng)夠厚臉皮了，在這種情況下還讓他停手去超市，饒是蘇小米已經(jīng)修煉到刀槍不入厚臉皮第七重境界，也實在不好意思開這個口。但冰箱里的庫存一天天少下去，蘇小米實在擔(dān)心會在洛桑完成Case前餓死。本來也想過吃上一陣子泡面的——以前趕稿的時候一直是這樣，可惜洛桑的手藝太好了，短短三個月，蘇小米的胃和嘴早就被洛桑收買養(yǎng)刁了�？偛荒茴D頓都叫外賣KFC下館子地輪吧？那根本是想不開了要讓自己慢性破產(chǎn)。
可冰箱不會因為蘇小米的煩惱就突然變滿，所以在存貨終于告零的那天，蘇小米帶上洛桑列給他的長長的清單，唉聲嘆氣地前往超市。
三斤雞蛋……六個番茄……牛奶……蘋果……牛肉……烤雞……怎么東西這么多？
拿下一盒蘑菇，蘇小米意外地看到了阿雅。
阿雅和她的女伴們在一塊兒，不知為何蘇小米不想讓她們看到自己，于是埋頭穿梭在附近的貨架旁，阿雅她們的對話斷斷續(xù)續(xù)地鉆進(jìn)了他的耳朵。
“……杰克……求婚了……蘇小米？呆子一個……條件倒是更好一些，可惜……同樣是交往一年，跟他一點進(jìn)展都沒有，杰克倒是求婚了……”
原來，阿雅從來就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原來，從頭到尾，只有他像一個傻瓜，一心一意地奉她為女神。阿雅從未對自己有過足夠多的了解和關(guān)心。而洛�！�
洛�！尤粫氲剿�，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蘇小米淡漠的笑了，拿上最后一樣?xùn)|西，悠閑地去向收銀臺結(jié)賬。洛桑還在等著材料要做午飯呢……
蘇小米現(xiàn)在無時不刻都坐立不安，魂不守舍。
冰箱里塞滿了洛桑事先準(zhǔn)備好的雞蛋牛奶面包水果點心，不用擔(dān)心會餓著，但蘇小米仍是坐立不安。洛桑的嬸嬸出了車禍洛桑自然要去到她的身邊。蘇小米不由有些嫉妒。恨恨的盯著桌上的兩條沙拉——他們都愛吃沙拉，尤其是丘比牌的——仿佛這樣就能把洛桑瞪出來一樣。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就有些離不開洛桑了。洛桑不在，沒有起床后熱騰騰的早茶早點，沒有午后休息時可口非常的下午茶，沒有深夜貼心及時的夜宵……蘇小米覺得自己簡直有些靈感枯竭了。整日煩躁不看沒有精神，坐在電腦面前半天寫不出一個字，什么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沒有了，滿腦子都是洛桑。洛桑洛桑洛桑。洛�，F(xiàn)在在哪里呢？洛桑在做什么呢？洛桑是不是該要回來了呢？蘇小米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想著這些。編輯來過一次，對他的狀態(tài)非常不滿，臨走的時候嘀咕了一句：簡直像是個被人始亂終棄的大姑娘一樣。
難得的，蘇小米沒有因為被人說像女孩子而生氣，可就因為反常的沒有生氣，編輯反而更加擔(dān)心了。
天哪。編輯不由也有些沮喪：洛桑你要是再不回來，這兒至少要出兩宗命案——蘇小米是恍惚死的，而無辜的她是被蘇小米這個瘋子拖累死的！
守在嬸嬸床頭，洛桑有些心不在焉。
已經(jīng)有一個禮拜沒有回去了，房子沒裝電話，蘇小米又沒配手機(jī)，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恐怕已經(jīng)等不及想他回去了吧？
想到這里，洛桑不由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到底是得手了。現(xiàn)在的小米，早就離不開他了。還是早些回去吧�？戳艘谎勰樕呀�(jīng)恢復(fù)紅潤，正在打盹的嬸嬸，洛桑給她留了張字條，跟叔叔打了個招呼，就攔了輛出租車回家。
小米大概不知道，其實自己早就注意到他了。那時小米有女朋友，他就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他知道阿雅，那是一個很會演戲又很花心的女人，像小米這樣安靜的孩子只能引起她短時間的興趣。所以他默默關(guān)注著兩人的發(fā)展，不出所料，玩了一年，阿雅適時離開。而仿佛上天都在幫他一樣，他在蘇小米最脆弱的時候巧合地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中。
小米原來的房東，其實是他的老朋友。他當(dāng)時可是找了不少人，才成功地把蘇小米騙到身邊。
再然后，就是用上所有的溫柔和貼心，將他慢慢攻陷。
回憶結(jié)束的時候，正好到自家樓下。上樓，開門，張開雙臂對里面說：“小米，我回來了�！�
有人一頭撲進(jìn)他的懷里，緊緊摟住他。
蘇小米不管洛桑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
又是一年過去，同樣的傍晚，同樣的餐廳，只是身邊有不同的人，說著不同的話。
“喜歡你�！甭迳Ｓ仲N在小米耳邊輕輕吐出這句話，惹得蘇小米臉紅到耳朵根。
天空還是微微飄著雪，白色圣誕。
兩人不約而同地來到初遇的人工湖胖的臺階上看雪。不知不覺靠得很近。蘇小米的頭發(fā)已經(jīng)過肩，遠(yuǎn)遠(yuǎn)看去，到真像是一對金童玉女。
午夜的鐘聲仿佛是從極遠(yuǎn)的地方傳來的。蘇小米現(xiàn)在什么都不愿意想，只是一心一意的回應(yīng)著洛桑溫柔的吻。
插入書簽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