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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面
終于寫好小短篇,終于知道毛叫做拼命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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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山林一角撫琴。
他穿杏黃色衣衫,席地而坐,眉目清俊,神色自信而悠然。
那張古琴由他撫來,厚重的音色里,添了幾許飛揚(yáng)。
這山林里只有他一人在席地?fù)崆伲,便給了旁人一種,他自古時起,便在此處撫琴的錯覺。
天上正飄下飛絮似的雪花,慢慢悠悠,飄飄忽忽。
有一個少年,身后背劍,南疆人打扮,自山道下緩緩走上來。
下雪的天本來就冷,可這兩人卻似毫無所覺一樣,照舊衣著單薄。
少年朝那黃衫人走過去,輕輕喚他:“先生!
奏琴的人稍有遲疑,他面容上露出了笑意,指下?lián)嵯衣晠s未停。
“屠蘇特地來見先生最后一面!
那黃衫人不奏琴了,手掌覆在琴弦上,神色里透著凝重,他對那少年道:“坐吧!
少年聽從了他的話,坐在他身側(cè),仰視天際那如天降的花一般紛飛的落雪。
少年的神情里有不變的淡然,而那望著他的黃衫人眼中,卻透著一股憂悒。
“先生可知屠蘇心中曾有一個長久與你相伴的心愿?”
黃衫人搖頭:“在下不知。”
“先生可知,屠蘇一直非常在意先生?”
黃衫人點(diǎn)頭,神色中頗有幾分黯然。
“先生可否幫屠蘇實(shí)現(xiàn)一個未了的心愿?”
黃衫人又再點(diǎn)頭。
少年傾身向前,往那黃衫人的身側(cè)靠去,他那本是握劍的右手此時覆在了那人放置在琴弦上的手上。
黃衫人問他:“這便是你的心愿?”
屠蘇點(diǎn)點(diǎn)頭,眼神極其溫柔。
于是黃衫人便翻轉(zhuǎn)了那覆在琴弦上的手,與他相握。
兩人的身體貼得極近,近到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屠蘇低語道:“我本是特意為見先生而來,先生又在等誰?”
黃衫人一時無言,只發(fā)出了一聲嘆息。
“屠蘇時間不多,不可多陪先生!
“只要屠蘇在我身邊,就已足夠!
“昔日里,先生總是笑意盈盈,為何今日心事重重?”
“往日里,總見屠蘇沉默寡言,為何今日談興甚濃?”
屠蘇見他今日話鋒略帶尖銳,一時不知如何應(yīng)答,便想抽手起身,哪知手卻被他緊緊握住。
“先生……?”
“就這樣,留在這里陪我,可好?”
屠蘇點(diǎn)點(diǎn)頭,又靠在他身側(cè),與他一齊看那在林間紛飛的落雪。
黃衫人開口,用他那溫和沉穩(wěn)的聲音說道:“多來年,一直不曾有親人陪我一同看雪,屠蘇,你是第一個。可惜,你我無緣再聚!
“……先生,縱使分別在即……”
“噓……”食指抵上了屠蘇的唇,黃衫人臉上笑意甚濃:“屠蘇不可再多言,否則我便不喜歡你了。”
屠蘇啞然失笑,因?yàn)檫@黃衫人以前從未如此俏皮風(fēng)趣過。
那黃衫人低下頭,用空出的那只手將琴弦撥響了一聲,眼神中哀意甚濃,他抬起頭來時,又以深深地眼神望向屠蘇,然后,他便吻了他的唇。
屠蘇不覺驚訝,安靜地配合著他,這樣親密的接觸,對屠蘇來講,還較為陌生。
黃衫人見他的反應(yīng)有些僵硬,便笑著問:“屠蘇以前可曾如此待過別人?”
屠蘇搖頭:“不曾。”
“那我這樣待你,你可喜歡?”
“……并不討厭……”那人封住了屠蘇余下的所有話語,以最溫柔的方式來教會他這種親密接觸的溫度。
屠蘇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fā)燙,眼前這人的動作極其溫柔,全然不象是在對待一個關(guān)系尋常的男子。
“屠蘇可知我的心意?我的心意便是如此。”
“先生……”
“……叫我少恭!
“……少恭……”
“恩!笨粗捞K漲紅的臉,少恭的眉眼間含著溫柔至極的笑意。
林間的雪下大了,兩人相互依偎,看著那山林上空陰沉沉的云藹,頓覺往事如煙一般,正從眼前掠過。
那些往事極其揪心,令人不忍回憶,可它們偏偏要在此時一幕一幕的跳出來。
少恭深深一嘆,那聲嘆息極為沉重:“……屠蘇!
“先生?”
“我為你而心動,便是因?yàn)槟恪瓘膩聿辉橙!?br>
“我對先生……”
“噓……不必說。”少恭看著屠蘇的目光忽然變得悠遠(yuǎn)而飄忽,仿佛他正沉浸在回憶里的某處.
“屠蘇,我將你視若我的生命,從遠(yuǎn)古到如今,從來未曾改變過!
他閉上雙目,仿佛已陷入夢境般的回憶之中。
“我等了你許多年!
少恭的聲音低沉暗啞,聽得屠蘇一陣默然,
“少恭今生有憾.”
“不能與你百里屠蘇相伴.”
林中晶瑩純白的雪花紛飛飄舞,覆上了少恭的琴弦、琴面。
風(fēng)雪越來越大,衣著單薄的他們,衣上發(fā)上都覆蓋了不少雪。
那兩人卻似毫無所覺。
少恭不管自己衣上發(fā)上的雪花,抬手一拂,拂去了琴弦琴面上的雪。
他說:“我為你奏一曲。”
撫琴聲又起,響遍了山林。
有一個年邁的藥農(nóng)正從山道下走上來。
他扶了扶頭上的斗笠,抖了抖身上的蓑衣,繼續(xù)往山上走去。
一個年輕書生忽然從途中跳出來攔住他,說:“老人家,您能不能順道領(lǐng)我上山,見見那位奏出世間難得之音的高人。
老人奇道:“我就住在山下,每隔幾日,就會上山一趟,從來不曾見過這山上有什么奏琴的高人!
那書生道:“可我方才明明聽見山林中傳出了琴聲,你聽,這會那琴聲又響起來了!
老人眉頭一皺,想了一想,才道:“行!那你跟我走!”
兩人匆匆忙忙的在山道上走,不久,那陣琴聲消失了,隨之傳來的是一個清正的男聲,那聲音模模糊糊,讓人聽不真切。
而另一個回應(yīng)他的男聲,雖溫和自信,卻也是讓人聽不真切。
兩人加快了腳步,恨不得能即刻沖到那兩人面前去。
老人慣于在山中行走,速度自然要比那書生快。
所以他便先一步趕到了那兩人的面前。
可眼前的那陣情景,卻使他不由得愕然。
那兩個年輕人席地而坐,相互依偎,身形在驟然刮起的山風(fēng)中化作了萬點(diǎn)流熒,四散離開,那情景,是他生平僅見。
沒過多久,那書生也追了上來。他見老人呆立在原處,便上氣不接下氣的問:“老人家……您可是,看見了什么?”
老人呆了好大一會兒,才道:“我方才看見……那兩個年輕人離開了!
“離開了?怎能這么快?!”
書生在一旁暗自懊惱了半晌,才大聲道:“老人家!我曾聽人說,這里便是那昔日傳說中的榣山?!”
老人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書生自言自語道:“那方才奏琴的那位,莫非就是太子長琴?!”
山中怪事極多。
老人見過許多。
剛才那兩個年輕人,該是心愿未了的魂魄,死后重游故地,在不期然之下相遇了吧?
老人心中如此想著,丟下了那仍在自言自語的年輕人,兀自上山去了。
那一日,恰巧是百里屠蘇解開自身魂魄封印的七日之后。
歐陽少恭,在曾經(jīng)的故地,等來了自己那尋找千年的半身。
魂魄相會,互訴衷曲。
也算,了卻掉一樁遺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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