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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否定
她生下了我。我成了我。她成了媽。
她有斑斕的華彩。我選擇了她作為我的母親。因我而洞開的生命之門,也因我定位了一個女人的一生困頓。入口處又出口處;穿越了整個的我。我是整個的理由。整個的過程。
而她,船在陸地上。無以概括的十八年,一條流入沙漠的河,怎照耀璀璨、心智、韻律?她成了一個遙遠的舊夢……
一個女人由空曠組成。
我來否定。
我的記憶如碎屑撒遍童年。拼成整塊的是從一所監(jiān)獄開始的。小得剛會走路。我被放在探監(jiān)室的長桌上。我在上面不停地爬,那是我見到過的最長的桌子,我試著爬完它,可它好象跟著我在伸長,不斷地,不停地。我甚至相信當全世界的木頭都用來做這張桌子后,再接下來的是所有的人,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趴在桌子旁,他們讓我爬上去,可我不敢,我怕他們忽然想起什么跑回家去,忘記了我還在他們背上。所以,我一直在媽媽的附近兜圈子,越兜越遠。當我快踏上那些人的背時,爸爸從一個窄門中進來了。
他剃了禿頭,而他的眼睛卻有著一種顏色,一種空白的顏色,他眼睛里面似乎什么都沒有,只是很單一的空洞。那顏色并不刺眼,可你的眼睛卻無法睜開來對視它,無法去看清那個一無所有的世界。
他剛走進來的時候,我便坐在了桌子上,不動了。他坐下來以后,眼球就像死了一樣,只盯著一點看。我試著跟著他的目光找到他眼神的落點,那個點在這堵高墻的外面。穿過我們、鐵絲網、哨兵、空氣,他貪婪地看著,我猜不到他看到了什么,那些太過于隱私了。他一直這么看著,并不仔細,但是十分專注,自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沒有看過他的這種眼神了。這種我希望他有的眼神。貧窮、饑渴、自由、穩(wěn)定的眼神。
我用力敲桌子,想讓他盯著我看。但媽媽把我的手拉住了。
在爸爸的眼里,我們這一大群家人或許和他的獄友沒什么區(qū)別,我們并不代表他在外面的世界,除了他自己,沒人能代表他在外面的世界。即便那個世界里的全都是我們。
這是我人生的第一卷COPY。我喜歡它的黑白色,不加任何色彩地鑲嵌在我的源頭。這張昏黃的老照片我看了十幾年,直到發(fā)現(xiàn)角上還有一個人影被拍了進來。那是誰?是媽。在那個時空中她也在那兒!她在那做什么?!背臺了的演員不如不出現(xiàn)!可她就是在那!背對著我,背對著時間,甚至背對著她自己。
阿爾貝•加繆說過:“人是一種概念,不過,一旦脫離了愛情,人就成為一種維時短暫的概念!比怂坪醪荒軟]有依恃。媽有學者的潛質。那些優(yōu)美的詩句與其說是在召喚清澄圓明的生命之境,不如說是在召喚愛情。那些個孤獨長夜,看窗外疏星殘月,她是否發(fā)現(xiàn)了自己敏感溫柔的一面而深深陶醉又久久傷懷?
爸爸也算是優(yōu)秀的男子。幾年前媽和我離開了那個北方小城,列車啟動時,我瞥見了他眼里的淚。前些日子他寫信給我:“別過早地談戀愛,你這樣不聽話,是在報復我嗎?”他老了。我寧愿他似從前那樣,粗野、自私、甚至殘暴。但卻是男人。
開始于開始。不是誰的錯,是差異。讓他們不可能產生愛情。我要否定的不是這個,我要否定的是沒有愛為什么還要廝守?
媽說,是為了我。
這不是終極,由于有我在了,這便是終極。沒了“放棄”的權利。
爸從監(jiān)獄出來不久的一個晚上,他撕碎了媽厚厚的一疊手稿,還砸碎了我唯一的一個玩具琴。然后喝了酒呼呼睡下。我看見媽哭著揀那些散落一地的紙,又一塊一塊地粘,這一夜留下了我對人生最初的痛感。即便不是虛偽,也不是全部真實的。為什么不離開他?為什么在這樣一個命運的拋擲點停下來?
我在長。不會、不懂、不能告訴她,我四歲。
媽流浪在書中。太多太多的日子空洞而蒼白。她把文學當成她心魂的一條救路。在文字的大海里舒展她那本應在一個男人懷中舒展的那豐韻的青春激情。在那里燃燒和舞蹈,是否真的得到了救助和是否真的滿足了她的全部渴求?
其實,我是她全部的支撐!
敵意橫垣在我父母這兩個同在一個屋檐下的軀體之間。我那頑固冷漠的揣測,無人在意。我那難以躲藏的憂傷無人撫慰。
我常蹲在角落畫畫,畫他們爭吵。每次我都會畫。爸爸舉著斧子站在炕上,媽媽用鐵臉盆朝他扔……爸爸一拳把門上的玻璃打碎,再把媽媽按在玻璃渣子里……爸爸把門摔上了往外走,媽媽穿著拖鞋去追他……厚厚的一疊夾在我的本子里,沒人看過。人們會認為我是一個畸形的孩子。但我從不這么認為。我只是在做一個證明,證明他們的結合是愚蠢的,證明媽她本來可以到達的高度。證明,我是對的。
我們已經畸形。
一個雪夜。媽從外地采訪回來。我被他們的吵聲驚醒。吵鬧隨著一巴掌在媽臉上的乍響聲嘎然而止。媽拎起了她的旅行包沖進了雪夜。雪地無痕。我爬在窗臺上看她踉蹌的腳踩下一串印痕。左邊一腳,右邊一腳。突然她的身子向前倒塌下去,在白的畫面上砸出一個黑洞。接著又是均勻的左邊一腳右邊一腳……我喊:“媽媽……”
媽媽你為什么這樣墮落了一生的憧憬?為我?為我有一個完整的家,有一個爸?這無星無月的雪夜,你攜著孤零讓我認識了瀕臨滅絕的華麗!在暗啞的空曠之中,我厲聲地喊:“遠離給你壓力的人!遠離讓你被受摧殘的理念!不公平!”
我在長。不會、不懂、不能告訴她。我六歲。
然后,一個不需我用詞語來形容的女人踢開我的房門,硬闖進我的記憶。我那天本該上學。半睡半醒地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把孩子也帶出來啊,這種事怎么瞞孩子呢!”媽把我?guī)У剿麄兊姆块g。那女人坐在媽媽寫作時用的皮椅上。那椅子我平時都不能坐,那是媽媽對于“作家夢”的自我安慰。她抽著煙,時不時把煙灰彈到媽媽最喜歡的地毯上。她腳邊放著一塊磚頭,身后的窗戶已經被砸破了。媽一言不發(fā)。
我沖上去要把她拉下來,她把我一把推到角落里。也許看到那女人傷了我,爸才站起來把她帶出了家里;也許看到了爸的舉動,媽才死死地抱住對這婚姻的希望不放。
那天晚上,那女人又來了,媽逼我去問爸爸要我還是要那個女人。我知道爸爸會選擇我。但是媽,他選的終究不是對你的愛情!我一個字都不說。這婚姻已落幕了,為何還留戀?
在無數(shù)個空闊無際的晴夜,媽精美的一切在無聲流逝。為什么不應該有一個風味濃厚的男子與她共同體驗、會意、共振、砰然心動、迎面走來……她是一個向生命要求色彩的人。她一定知道一種互動的終生尋覓。
我在長,不會、不懂、不能告訴她。我九歲。
我不知道,我將遭遇怎樣的命運與愛情。但我相信生命的本質是自由的。應該是一個充實、旺盛、快樂和充滿愛的過程。即便是出與感情的常規(guī),即便是為兒為女,也不能以生命侵蝕生命!
高三時的年齡,生命里淺質的東西在覺醒。隱約的占有欲。暗中的吸引力。以虛偽的言辭作為掩飾抵擋身心呈現(xiàn)的磁性關系。輕輕拂過的好像已消失,卻在更深處鼓動著。從小就有個朦朧的幻想:和男友躺在郊外的山坡上,落日在樹林中下沉。橘黃色彌漫田野、山林、房舍。黃昏這種濃郁的情境。讓人心升愛意。如今,城市的高樓就像母親筑給自己的壁壘,毫無意義,卻讓我處處碰壁。
隱忍已沉潛在她骨子里。隱忍著某種酸楚和茫然。負重的生命在我的生命里顯示出最真實的壓力。人是否應該經常面對自己否定的東西?為了孩子父母雙全,一個女人就得以荒廢做代價?激情枯竭,游離真愛,生命以是一抹灰色為底色。從旭日光彩到一縷殘照,她的消損盡在我眼前發(fā)生。未被需求未被關愛,談何欲望的圓滿性?看到她在原位的大霧中掙扎,我幸福何在?(這豈不是她真正的事與愿違?)
又或許,她和我一樣,常會自愿地把自己陷入一種悲涼之中。極度渴望通徹心扉的爽感?不然她究竟是為了什么?別說是為我,那是怎樣都不夠充足的理由!
上帝給過她許多碰撞,許多心血燃燒的瞬間,可是,她移動了。
她又沉回到了那個傷口。孤獨寂靜被更深地孤獨寂靜取代。這片風景里不再有風景!這簡直辱沒了有無數(shù)可能性的人生。捆綁她的理念如此強大,它來自何方何時?為什么以為你們的犧牲能換來我們的幸福?沒有比看到他至親的人相互傷害、沒有感情更讓孩子傷心的了。而你們卻堅持把這傷心不移動地擺在我們面前。媽,我很痛苦,你的愛過于沉湎。
我應該是她生活的一部分?蓞s變成了大大超出她全部的部分!對自己的一生負責,竟比登天還難?也許媽的這一代,還有她上一代,再上一代只能接受此種愛的理念。就像纏足年代的女人一樣不會質疑被生命接受下來的東西。一切天經地義,但說服力呢?!犧牲真的是詩意的嗎?我用一個優(yōu)秀女人孤獨的羈旅目睹了它的殘酷性!
我在長大,即便懂,即便會,卻沒有了告訴她的必要。季節(jié)已過,耕種還有多大意義?
我很愛媽。她早就把一些朋友介紹給我:海明威、羅曼羅蘭、索爾貝婁、托馬斯曼、霍桑、毛姆、亨利•米勒、阿蘭•德波頓……幾年前她就讓我看《洪堡的禮物》、《瓦爾登湖》。媽把許多句子寫在臺歷上就是為了給我看:“我意識到人沒有什么可失去的!薄滋m•昆德拉《玩笑》。媽把約翰•厄普代克的《農莊》打開了放在我的床頭。到現(xiàn)在我還記得那一塊野地、一排排樹籬,一條撿來的狗,一只母親擱在井邊凳子上忘記拿回家,從此以后它就一直放在那里的馬口鐵量杯……
還有一段這樣寫他的母親:“我周圍就有數(shù)以千計的小事例體現(xiàn)了她的養(yǎng)育之恩,而他們即將隨她而去,沉入地表以下……”
媽帶我去過小漁村、長白山看過圓明園的亂石和中國最北邊的一個小火車站的美人松……她在提升我。痛苦已被她演變成為一種品質、或是一種氣質。
“媽,為什么不把你的小說拿去出版?”
“那不重要。有很多東西不重要。”
“比如?”我問
“比如名牌大學、裘皮大衣……”
“那什么重要?”
她應該說“愛”?伤龥]說。就像有一次我問她:“你相信有一個人是為你而造的嗎?”媽沒回答,假裝整理書柜。是不愿直面她的失敗,還是認為屬于我生命里的命題不該從她的生命里提取答案?她沉默得意味深長。
日月穿梭。我已發(fā)現(xiàn)她從面部到腰身都進入了中年時代的凋零階段。為我的一次撒謊,一次貪玩。一次床鋪的凌亂她發(fā)泄著一生所受梏桎的冤情。潛臺詞是:我為了你一生荒廢,而你卻這樣不爭氣。仿佛她受了苦我的優(yōu)秀就是必然的!過后,她卻又自責自悔的不行。依我看,這發(fā)泄后的自責比什么都折磨她。因為她愛我,在愛的旗幟下我們用磨難履行人生。
前不久我在她的筆記里看到有這幾行字:
“我在死胡同里遇見了我自己,
面熟,沒有驚訝。
只是久違了!”
高三之后,我讀了北京的一所大學,離開所有的親人。媽開始到處旅行,不回家,偶爾打電話到我學校詢問幾句我的情況。她不定期地給我寄來照片,有時是一張,有時是一疊,沒有人,只是視線。我偶爾打電話給爸,告訴他我很好,媽也很好。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很難開口告訴他媽的近況,盡管他每次都聽得很認真,每次都會回答一句“哦——”,可是我總忍不住放下聽筒時就淚流滿面。他的妻子不愛他,甚至不再理會他,對一個失敗者,對這樣的一個父親,我不知是要恨還是要憐憫。不知……
他們就這樣一直保持了二十年,沒聯(lián)系卻仍絲絲縷縷糾結的二十年。
我有了自己的家庭事業(yè)。我不時地想,媽從不告訴我她的地址,不讓我聯(lián)系到她,媽不孤單嗎?孤單的時候打個電話給我就滿足了嗎?在我自己的這份平淡的婚姻中,我是否和媽一樣的孤單?
不知是從哪時開始,媽的來信結尾總會附帶幾句寫給爸爸的話:
“我找到那個瓶子了!
“女兒說老家下雪了,晚上開車小心!
“今天9月12日,看電影吧!
……
這些話我大多是讀不懂的,但不知為什么,我很安心于他們這種溫暖的氣氛。這種安心讓我都十分驚訝。我不是一直否定他們的感情嗎?我到底在否定誰?
我把媽媽的話讀給爸聽,我每次都讀得很開心,這似乎讓我得到了某種諒解,源自我父親的諒解,源自我自我內心的諒解。他聽完后卻不再說“哦——”,他只說“你照顧好自己!比缓缶洼p輕把電話放掉。
我?guī)状谓懈赣H搬來我的城市和我同住,他每次都說:“等你媽回來再說吧!
那年夏天,我正準備出差,爸打來電話。他很少主動打電話給我。他問我媽最近有沒有什么消息,我說沒。
出差回來,爸走了。沒有傷病或是意外的痛苦。我蹲在墻角里哭了一個晚上,我的女兒坐在我對面,一言不發(fā)地看著我。我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她也在否定我,就如同從前的我在否定我的母親。我不寒而栗。
一個月后,母親打來電話才得知了這個消息。她回到了老家,一個她離開了幾十年的城市。她長久地坐在爸的搖椅上,定定地從窗戶看對面的高樓。然后平靜地說:“他看得到我! 她孤獨卻不寂寞。我很想抱緊她,卻發(fā)現(xiàn)我的臂腕根本包容不了她的肩膀,盡管那肩膀是那么單薄孱弱。
她不看我,只是用語言告訴我,她走了二十年,到過了她向往的地方,遇到了她渴望過的新奇,只是……
“只是什么?”我蹲在她身邊。她臉上已是皺紋滿面了。二十年不見的母親,她在我的印象中從五十歲一下跳到了現(xiàn)在。中間的被鏤空。讓我失落不安得一句“媽”都叫不出口。
“只是我并沒遇見一個比你爸更讓我滿意的人!
她說得很輕,卻讓我驚得說不出話!她怎么了?我很清楚她離開時帶著多少對這個無能的男人的怨恨。那么大的痛楚,那么恒久的否定,怎會在一個毫無故事發(fā)生的二十年就淡化得煙消云散了!媽的目光里沒有遺憾,而是一種不加隱藏的無奈,一種對一個在生命中牽絆了幾十年,卻仍行同路人的父親的追憶與懷念。媽她老了嗎?
是的,我不也老了嗎。同我的時代一起衰老了。
母親回來的第五天,她突然跑過來找我,帶來了一個重重的紙箱。拆開的時候,我哭了。里面滿滿地裝著母親以前寫的文稿,每一篇都用塑料薄裝訂好。雖然壓得平整,但文稿仍會自然上翹。爸讀了不止一遍。
“還有這個!蹦赣H掏出一封厚厚的信。爸的字跡就散落在淚間了。二十年的懺悔與等待,二十年的折磨與期盼,他寫了多久?他用二十年孤苦的聲音對母親說:“對不起!痹谀嵌盐母謇铮艺业搅艘环菸耶嬤^的主題。那份被爸爸撕碎,又被媽媽一塊一塊粘起來的小說。爸用最工整的字把它重抄了一遍,放在原稿的下面。他始終也沒對母親說:“我愛你,需要你!笨墒乾F(xiàn)在他們兩個之間,愛情也是不重要的了。天人永隔,留下什么才能是重要的。爸,你解脫了嗎?你從我的否定中逃開了吧?
三年后,我母親也過世了。我們按她的要求把她和父親的骨灰安放在一處。兩張遺像放在一起,他們始終不能逃離對方。他們不相愛,但我為何如此鮮明的感受到他們生命的完滿。我曾否定的,為什么又恰恰是我現(xiàn)在最為之感動的?我為何要因我否定的感情來表述我最深處的情感?
這不是哲學概念上的否定,這是我對生活的一種評判,但我最終能評判的只是我自己,而并非我的父母。
母親將父親的信和那堆文稿留給了我,還有她離開我這二十年間的寫作。我花了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什么都不做,誰都不見。坐在父親的搖椅上看這些漸進凋零的文字。媽的感悟,媽的孤獨,媽的堅持,媽的無助……她站在一個遙遠的角落里震撼著我,讓我在一份被定義為雜草的情感前望而生畏。它讓我荒蕪。
“孩子,不要摒棄你的欲望,無論是什么樣的欲望,女人本該妖艷!
“孩子,我愛你。每次聽到翡夜叫我外婆,我就覺得我經由你得到了新生!
“孩子,你遇到的一切都是我希望你遇到的,哪怕你墮落了,落到夢想中!
“我愛我的家,我的女兒,無論他們多么殘缺、錯誤。但愛卻不是忍受!
……
那幾夜,我哭得通透。
我的丈夫讓我把爸媽的東西出版成書。我說不,這只是我的東西。別人誰都不準擁有。他就說:“你和你媽一樣!
我再一次地怔在了一句話中。的確,我的聲音、語氣,甚至喘息的余音都與媽如此相似。這不會僅僅是血緣的關系。無論周圍的社會有多大變化,我的母親將她的沉隱用骨髓轉交給我。讓我同我的母親,我母親的母親,直至最久遠的那個女人,都從骨子里相似。我用自己頑固與封閉的一面維護住它。我無奈地咒罵它,也無奈地接受它。這種對根系的窺望讓我空洞再空洞。
我否定了母親的矜持與理念,我卻也毫不受時代所影響地繼承了她的矜持與理念。我否定了自己與母親的最大共同點。直到這時,我才意識到我們其實根本不需要否定,幸與不幸,我可以否定哪個,我能否定掉哪個?
我變成了我的母親,我的女兒否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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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關》 時空穿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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