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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鳥
。ㄒ唬
我從惡夢中驚醒,手指微動,觸及一個溫熱的掌心。目光滑落。看著那個趴睡在我床沿,睡著時仍緊握我的指尖的清俊男子。喉間溢出一聲輕嘆,收回目光。怔怔地看著草棚頂上的房梁,我還穿著那身明黃宮裝,對襟上的紫色曼陀羅花,悠然綻放,廣袖上的細碎粉鉆沾著干涸的血漬,蔥白的手指被擦拭干凈過。
相識十年,結發(fā)五年,我與他以往的一幕幕在腦中倒流。
他劍眉飛揚,睫毛如薄翼輕顫,鼻梁挺拔,唇瓣豐滿色澤極淡,是個極有才華又溫文爾雅的男子。
他醒了,抬起頭睜開眼時正好與我又落下的目光相撞。
“醒了,燒退了!毙揲L的指端劃過我的臉頰,目光清澈,略帶暗啞的聲音響在我的耳畔。“餓不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眼看他起身轉身。我閉著眼睛,極快地抓住他來不及收回的大手。
“為什么救我?”昏迷了三天,聲音不復以往的清亮,出口的聲音晦澀、蒼老。
“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彼纳眢w有一瞬僵硬,頭也不回地說道。用另一只手掰開我的手,步伐極快地步出屋,不久,外面?zhèn)鱽礤佂胂嘧猜暋?br> 我無力的垂下手,改放在眼上,擋住木窗透進來的光線,眼淚無聲無息劃落。
“怎么了,心疼了?”那個惹人生厭又響起,你怎么能總是這么輕描淡寫地說出我的心情?
“可惜啊,再心疼,你們也回不去了!彼Φ暮幂p,不在意我是否愛聽。
“怎么不說話?你這樣,我可是會心疼的!彼闹讣鈳е鬲z的陰涼,劃過我的臉頰,引起我一陣陣顫栗。我受不了的,揮開她的手。
她不依不饒飄到我的身邊,躺下。伸手攬住我的脖頸,態(tài)度親昵地磨蹭。我仰高頭,躲避她的親近。她埋首在我的頸窩處,吃吃地笑開。
“你到底還想怎么樣?”我怒吼道,起身半坐起來。
“回去,回去做你的女帝!彼吭诖采,慵懶地撐著腦袋看著我。
“我是不會再回去的!蔽依湫Φ乜粗
“你有的選嗎?不,沒有。除了回去奪回一切,重新做你的女帝之外,你沒的選。”她似篤定,嘴角掛著絲狠毒。
“不是還有第二個選擇嗎?”我回以她冷笑。
“你想死?你居然想死!哈哈哈…”她捂嘴狂笑,飄離床,虛浮空中,明黃的宮裝層層飛蕩。
“你真以為我不敢?”我扭頭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鋪天蓋地的紛紛落葉。
“這世沒有人更比我了解你的了,別忘了,我就是你,你便是我!彼平譄o情的掐上我的細頸。
我面無表情地轉過頭望著她,咧著嘴笑了。
“你以為這樣,他就會回心轉意了。你還要為他做到什么地步?”她眼中難掩失落,松開手,摸著我的頭發(fā),執(zhí)起我的手,細聲道:“你忘了,你曾經(jīng)是怎么傷他的嗎?呵,那我提醒你,這雙手曾親自挑斷過他的手腳筋、喂他喝過劇毒、鞭撻過他的背、挖過他的肉、扼殺他最愛與最親的人;他是恨你的,恨你入骨!
“滾開”我抖著手,仿若還能見到手上沾染的鮮血。“如果不是當時你控制了我,他哪里會受這些極刑!”
“那又如何?”她笑的妖媚,不在意地撩著秀發(fā)。“他只要知道傷他的人是你就足夠,世人眼里只識你一個便行!”
“你…”我哽著那份酸楚,指著她。
“離開他吧,你給他帶來的只有痛苦!你忘了,那日他所說的話了?”她貼進我,鼻尖對著鼻尖,明亮的眸子望進我的眼里。
“為什么你要這么對我?”我哭訴道,唇瓣輕啟。
“因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彼倘灰恍。
。ǘ
我猛然清醒,看向屋簾處。笙靜靜地站在那里,不遠不近地看著我。垂著眼睛,看不清他的神色。
腦中只回蕩著那句:你我夫妻自此恩斷義結。
“你起的來嗎?”他的聲音淡淡的。
我無聲的側撐起身,落地時,一時腿軟,險些栽倒,硬是咬牙扶著床站穩(wěn)。看也不看呆住的笙,邁出屋子,來到正堂。
正堂擺設極清雅,堂前掛著青峰山居圖,下香案桌,左右各侍兩個青瓷瓶插上三、兩枝花。正中是四方桌,上面擺著幾碟笙剛剛炒的菜。左側擺著美人屏風,屏風后是一張臥榻。門口垂著白紗,圍欄處還有盆栽,下梯階。
我落座后,笙也坐下。我執(zhí)起竹箸,捧著白瓷碗,輕輕掃了一眼上面的菜,將離笙最近的一盤菜端到我的跟前,夾起一根青菜便要送入口中。卻在這時,笙坐在對面長嘆一聲,伸手將我手中的菜打落,怨懟地看著我。
我怔仲的看著他片刻,緩緩放下手中的碗。起身便朝門外而去,心里直笑他傻。
有那好的一個機會可以置我于死地,卻還是下不了手,太傻了,如果換成是她,她肯定不會手下留情。
他追著我跑出來,從身后抓住我的手,怒道:“你要去哪里?”
“回去!”我迎著他的眼,面無表情說道。
‘啪’一聲脆響。
“權勢對你來說就真的那么重要嗎?”他高揚著手。
“很重要!”我摸著被打疼的半邊臉,說道。
“你!”他高揚的手打算再次落下,被我反手抓住,停在半空。我抬頭淺笑道:“手疼嗎?”
“將軍?”尖銳的女聲從身后傳來,我松開制住他的手,扭轉過身,不去看他。
“笙將軍”輕柔的女聲,有著淡淡的不解。
“莫神醫(yī)!斌嫌卸Y道。
有裙擺拖地聲,有淡淡的脂粉味,有不善的眼光落在我的背上。
一個極美的女子轉到我的面前,神情倨傲上下打量著我。接著抬手便給了我一巴掌,道:“這一掌是替笙將軍打的。”
我微瞇著眼,看著這個膽大的女人。一揮手便返還她那所謂的一巴掌,將她扇飛,撞上路邊一株樺樹。我冷哼道:“除非寡人自愿,不然沒人可以白白扇寡人耳光!
“小姐~”一聲驚呼,莫道愁帶來的小侍女飛奔過去,扶起躺在地上口吐鮮血的莫道愁。
莫道愁怨恨地看著我,說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還想對笙將軍做什么?你傷他傷的還不夠多嗎?”九死一生,每次都是她親手醫(yī)冶,從閻王手中將他奪過來。
我淺笑,款步走到笙的身邊,伸手抱著他的手臂,看著莫道愁道:“你喜歡這個男人?”看了眼神情晦澀的笙,笑的更加動人:“喜歡便送你,寡人不稀罕!闭f著,將笙輕輕往莫道愁那邊一推,接著毫不留念地轉身離去。徒留身后一片落葉紛飛,燦若粉塵。
笙,我給了你很多機會讓你報仇。你可記得我倆第一次相見時,你是十二歲的少年,與十皇姐相談甚歡,我隔著幾重宮闕,遙遙見到,不由自主執(zhí)意去到你的跟前,只為更能仔細描出你的輪廓線。
我第一次對你說的話;你是十七歲的俊少年,你剛與十皇姐騎馬打獵歸來,我站在樹下等你多時,你坐在馬背上挑眉望我,我笑著說:“將來娶我!”你輕笑我狂傲,我自無解離去。我知你與十皇姐情投意合,只許她一人。若不愛我,那便恨我!若不能娶我,那便我娶你!我當著你的面殺了十皇姐,挾你的親人,逼你娶我。我不悔,哪怕時光再來一次。
我知你恨我,可我要你更恨我,將一顆心緊緊的系在我的身上。
我想,我是瘋魔了。
。ㄈ
出了樺林,便到斷崖處,下面是白霧圍繞的無底深淵,崖對面是數(shù)以千計的強弩手,箭尖對著我。
“鳳陵女帝,我主孤王已饒你不死,賜你千樺峰以養(yǎng)殘年,你若敢出千樺峰便要你死無葬身之地!”對面的將領用內力傳音。
我笑了,真是笑話。寡人什么時候需要別人來饒恕,寡人的命豈是爾等可。
我一腳踩在崖緣處,聽見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不要~”撕心裂肺的吶喊,是笙。
“不要什么?”我轉過身,笑著看他,雙腳踮著崖緣。
“只要你不出千樺峰,孤主便不會取你性命!”他勸道。
“你會陪我嗎?”我問,陪我孤老在千樺峰?陪我賞風花雪月?一心只陪我嗎?
他垂著眼,雙手握拳垂在兩側。
“真是個傻的,我的命豈能由他們來定,早在多年前,我便許了一個人。”我笑道,回望那頭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的強弩手。
“誰?”他猛地抬起頭,驚詫道。
“你忘了~”我輕嘆,伸出雙臂,閉著眼睛向深淵倒下!澳俏冶悴槐卦僮袷啬莻約定。”
身邊是白霧茫茫,耳邊是破空的衣袂,以及那個我一直不敢面對的我。
“你真的想死?”她尖銳地嘶吼,隨我一起墜落。
“與我一起到地獄吧!”我笑道,仿若到天堂般歡快。
笙站在崖緣,高仰著頭顱,強忍著淚水奪眶而出。
他是該恨她的。
她的手上沾著他最愛的人的血,逼宮弒父殺兄素手遮天,還挾他的親人逼他進宮當她的鳳君。
當圣旨降下時,他當時怒不可遏提劍就要去取她性命,她卻駕著帝輦停在他的面前,醉臥軟榻,酥手輕抬,笑的輕浮,她說:“我的命許你,只要你有能力!
最終,他還是沒能殺的了她,還進了宮,成為她的夫君。
他恨自己為什么這么無用?
新婚當晚他被她下了藥,她笑的好無恥。她妖嬈笑道:“我的命許你,只要你有能力!
事后,他拼命清洗身體,發(fā)誓要變的更強,總有一天一定要讓她死在他的劍下。
開始,只要找準機會,他便會提劍刺殺她;蚴撬铣瘯r;或是她洗浴時;或是她沉睡時;或是她呆坐時;然,每次卻被她反傷。她說:“太幼稚了,只會提劍嗎?我的劍術縱橫大蒼世界恐無人能及,你就算再練五十年,也趕不上。如果你再不能殺我,我便殺了你親人!”
被一個你恨的人如此說,他心有不甘,可她說卻是事實。自此,他學著收斂,假意奉承她。他知道她很聰明,一雙眼似能看透人心,所以他不會輕舉妄動。
他暗地里鼓舞那些對她心有怨對的人反抗她,到處散播她獨政殘暴不仁的事實,有次他看見她將鳳陵的兵符落在寢宮中,他便將它偷出來,騎馬奔六千里地,經(jīng)過近五個月的策劃,隨后率著百萬兵馬壓境鳳都。
朝堂上立馬慌亂一片,她卻慵懶地倚在金椅上,笑的傾倒眾生,朱唇輕啟,吐出三個字:隨他去。
然,既使是百萬雄獅兵臨城下,她也不顯絲毫驚慌,只身一人站在城墻上,明黃的宮裝如她般狂傲。飛身而下,蹁若驚鴻,瞬間便取了陣中三十幾位大將的首級。城內沖出一隊精兵,人數(shù)只有五千,他知道,那是她的親兵,百萬大軍瞬間潰不成軍,敗了。
他被押到她的面前,她斂衣坐在金椅上,笑著看他。
有大臣開始主張?zhí)幩浪靡黄鷩獭?br> 她卻在一片吵嚷中,步下金椅,松開他身上的繩索。說道:“他是寡人的夫君,夫之過妻之責,要怎么罰,寡人替他領便是!”
最后,她替他領了一百鞭龍骨鞭。他站在廣場的盤龍柱后,看著她淡然地脫去明黃宮裝,穿著白色單衣。蔥白的手抓著鐵環(huán),周圍是百官。時辰官唱道:“時辰到,行刑!”
龍骨鞭上泛著白氣,上面的倒刺讓他有片刻失神。
一鞭鞭打下去,帶起的是冷洌的寒氣、血肉凍成冰塊的散亂,有許多人都暈厥或跑著出去?墒撬廊粨P著明媚的笑,望著盤龍柱的方向。
事后,她對百官說:“寡人的人,任寡人生殺,絕不許人說半句不是!”
他經(jīng)過這件事,有了絲遲疑?墒撬龓е簧韨D身之后,卻殘忍的殺了他的家人。那天,當他趕到時,夕陽西下,如血般染紅了大地。她撐著下巴坐在大門臺階上,臉上手上衣服沾著鮮血,旁邊放著把劍,腳下躺著他的父親的尸體。
她笑靨如花,對著呆滯的他笑道:“百密一疏!你可曾想過,你滯留在鳳都的家人?我說過,你如果再殺不了我,我便殺了你的親人。”
他發(fā)瘋了般拿劍砍她,抱著他父親的尸體痛哭失聲。她是魔鬼,她是個瘋子,他怎么會有片刻心軟。
他冷笑地看著她近乎討好般對他,他心里只剩下個念頭,他要殺了她。
不管付出多大代價!
他每天活的渾渾噩噩,他可以跟任何女人有染,但絕不會碰她。他可以不擇手段派人暗殺她的左膀右臂,他偷偷在她的菜里下毒親自端給她吃,看她眉眼染著溫柔的笑意,他心里冷笑。
。ㄋ模
“笙將軍,孤主曾問及,將軍何時歸?”看著鳳陵女帝跳崖,對面那位領將嘴角冷笑,揚聲向崖邊發(fā)愣的笙問道。
笙一動不動,眼中光芒盡退,只剩一片暗色。死死地盯著深淵,似那個人會再次憑借她無人能及的輕功,如仙子臨世,出現(xiàn)在他面前。
耳中響起那個一直在無數(shù)夜里左右他的心的脆弱聲音,一聲一聲,連當時的容貌也能細細描繪出來。
笙伸指沿著虛空一畫,身形緩緩墜下。
“鳳君,孤主有請。”宮娥垂首斂衣,站在寢宮外,宣道。
他隨著宮娥步上九重宮闕,四周撤去護衛(wèi)、宮娥隨侍等人,只剩下空蕩蕩的一座樓閣。到處垂著白色掛幔,隨風舞動,檐角的鈴鐺詭譎的晃動。天邊布滿晚霞,金燦燦穿透白色掛幔。他知道,最近朝堂上的情況對她很不利,她暴政的消息傳出去后,想殺她的不計其數(shù),自此,她摒退所有侍衛(wèi)、宮娥近身。周遭三里內不準出現(xiàn)任何蔽物,只有他例外。
她醉眼蒙著層水霧,躺在地上笑著向他招手。他捏緊手中的短匕,緩緩靠近。
她待他走進,一把將他扯倒,順勢將頭枕在他的腿上。一手還提個著酒壇,蔥白的手配著白玉的酒壇,煞是好看。
她將臉埋在他懷里,她真的醉了。
他恍惚地看著倒在他腿上又哭又笑的她,嘴里喃喃地一遍又一遍地說:“好安靜~好安靜~”
這三個字,如同魔咒,在以后每個夜里左右他的心。
深淵白霧蒙蒙,笙睜著眼,他在找她。耳朵里灌著風聲,嗚嗚~
他知道,她怕黑,卻不敢點燈。
他知道,她怕靜,還不習慣有人在身邊。
他知道,她得病,不可冶,時常自言自語。
他知道,她愛笑,若不此,便會哭。
他知道,她恨他,只因他太心軟,總遲疑。
他知道,她傷他,就怕他會愛上她。
他知道,她怕他,先離她而棄,丟她一個人。
他知道,她自欺,金絲雀籠中鳥早已飛不高。
他知道,她墜落,寧可自斷雙翅也要握住天下,為他撐起一世愛恨自如。
他知道,她自私,寧可他負她,也不許天下人負了他。
。ㄎ澹
我仿若聽到有人在喚我,聲聲急切。想想又覺得不可能,自嘲地笑笑。
這個情景似曾相識。
今早上朝時,我的眼皮總在亂跳,擾的我無心政事,干脆揮揮手罷朝,讓百官將奏折遞上即可。
乘著帝輦剛到廣場,就有宮娥驚呼“失火了!
我煩心的撩開垂蘇,這一眼看我的險些無法呼吸。那里是…笙的鳳梧宮。
我施展輕功,幾個點觸飛躍阻隔我倆的幾座宮殿。
可是當我到的時候,還是稍晚了。我看著眼前冒著滾滾濃煙的宮殿,火舌卷上琉璃瓦,肆意張狂地吞噬著。
“鳳君呢?”我抓住一個小太監(jiān),喃喃問道。
“孤,孤,孤主”小太監(jiān)哆哆嗦嗦,雙腿一軟,就跪倒在我腳邊。
“鳳君呢?”我咆哮,望著四周驚恐跪倒在地的所有人。
沒人敢回答我,四周漸漸響起隱忍的抽泣聲。我拽緊明黃宮裝上的流蘇,慢慢邁進鳳梧宮。
“孤主~”身后響起一片急呼,可是笙在里面。
“笙~”我喚他,四周是灼人的火浪,一滾一滾的如海潮涌來,空氣里飄蕩著火油窒人的味道。笙最愛的書架已經(jīng)被燒成灰燼,笙最愛的蘭花被燒的萎靡下去,笙最愛的琴…
還好,他不在!
“看吧,你被人耍了!”她說,帶著諷刺。
“如他所愿~”我累了,跌坐在床沿,任火舌舔上我的衣裳。
“你!”她氣急,雙眼圓睜,淚珠毫無預警的滾落。
“如他所愿?他想要你死,放火燒鳳梧宮就是為了要燒死你,可是你還自已送上門?”
“也如你所愿~”我低頭輕笑。你愿的不就是我倆反目成仇嗎?你很成功,所以放過我吧!就讓所有的一切在此畫上一個休止符,我真的好累。
“你以為,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誰?”她抓著我的臂膀拼命搖晃。
“殺十皇姐是為了我?殺笙全家上下一千多口人是為了我?”我抬起頭冷冷地看著這個跟我長的一模一樣的女人。
“誰叫你要喜歡上他!”她像野獸般怒吼。“從小到大,你都是我的,我的!你忘了,我們在石室里很開心嗎?你總是愛跟我說話,玩?墒菑哪阌錾纤,你就不理我了!”
我抿著嘴不說話。她蹲到我膝邊,頭枕在我腿上,微仰著頭,道:“他真的那么重要嗎?”
“如果他不在了,那我也不會活下去!蔽倚χf,一個人真的很孤獨,而我受夠了孤獨。
我含笑的看著她,這個隨我掙扎了多年朋友。我的一切可說是她賜予的。
“不~”她抓著我著火的衣裳,緊了又松。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被火舌吞進。
我淡笑的摸上她布滿淚痕的臉,蔥白的手已被灼傷,刺人的大水泡很顯目。
“其實你不想死,對不對?你不想死!”她猛地抓住我的手,大聲道,:“不然你不會從進來到現(xiàn)在閉著氣,你怕死,你不想死!”
無所謂了,什么都無所謂了。我依舊嘴角含笑,等著生命的終結。
然,一床濕被打碎了我所有的等待。
我仰著頭,看著那個喬裝成太監(jiān)的男人,火光中,他一臉復雜的看著我,我想我笑了,笑的蒼涼,笑的無奈。
既然,你已經(jīng)打算好了要走,為什么還要回來?
他撲滅我身上的火,將濕被子裹在我身上,將我打橫抱起。出了鳳梧宮,我掙開他,冷冷地向身邊的宮娥道:“宣,太醫(yī)!
“是~”宮娥慌亂下跪退去。
“擺駕回宮,從今日起鳳君便宿于寡人寢殿中!斌,我給了你機會讓你逃離,是你自己選擇留下。
“侍衛(wèi)長,命人徹查鳳梧宮起火原因。侍鳳梧宮所有內人于今日起火一事有失本責,即刻押往天牢秋后處斬!”我掃了一眼僵著身的笙,隨即轉身離去。
夜晚,我挑著燈火看完今日百官送上的奏折。笙站在殿外良久,旁邊有宮人勸道。我眉也不抬,道:“除了宿在我的寢殿里,你哪都不能去!不然我不知會再做出什么事!”
他的身影晃了晃,終是折身進入側殿。我靜聲吩咐宮人將里面的燈都滅了,我知道他素來不喜點燈,而我不敢點燈,怕黑習慣黑!
終是批完所有奏折,我將桌前唯一一盞燭火滅掉,提著個燈籠,摒下所有隨侍,獨自一個出了寢殿。
風刮的有點疼,臉上身上都包著厚厚的紗布,頭發(fā)被燒去大半,再加上現(xiàn)在是半夜,看上去真是鬼怪之物。
我知道她有話對我說,所以我出來了。
她站在對面,風刮起她的裙角,她緩緩對我,道:“你對他好一分,我便要他痛十分!”
“不要傷害他,我什么都可以答應你!”我垂下眼,無力反抗。
“你想讓他怎么痛呢?”她靠近我,托起我的下巴,“要不,割他一塊肉?還是挑了他的腳筋,讓他再也逃不出你的身邊?”
“不~”我喊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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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劃出眼眶,我痛苦的睜開眼,淚水迷蒙了雙眼。一雙大手溫柔地替我拭去,他說:“這是我第二次見到你哭~”
我牽強的扯出抹笑,伸長手去擁抱他,道:“這是我第一次哭!”
“可我看到的是兩次!彼谖叶呡p笑,兩個人抱在一起,卻更加快速的下墜。
“怕嗎?”我問他,與我墜下地獄,怕嗎?
“我怕你孤單。”他埋首在我頸邊,用力磨蹭。
是嗎?原來你知道!
我輕嘆。
。ㄍ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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