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

　�。ㄒ唬�

　　我把MP3的聲音調(diào)到了最大，讓我盡管身處在喧雜的公交車上，也聽不見周圍的聲音。
　　腦子里只循環(huán)的想著一件事情，像是油鍋炸開了一樣，不管我怎么發(fā)呆，隨便在腦中抓起的東西，都是這件事。
　　霍旭東要去當(dāng)兵了。
　　我爸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去參加霍旭東的的送行酒，極其家常的口氣，然后掛斷電話，好像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一樣。
　　這不超過一分鐘的通話卻像炸彈一樣在我腦袋里炸開，把我的一切思緒都擾亂了。
　　但是我為了保險起見，我除了用手機上帶的計算器計算了好幾次以外，還板著手指數(shù)了好幾次。
　　計算的結(jié)果就是他確實沒有滿18歲啊，還有4個月呢，前幾天軍訓(xùn)的時候，我們還問過老師，什么時候可以去當(dāng)兵。
　　18歲18歲，這個數(shù)字我在心里默念了好幾次，時隔幾天而已，當(dāng)兵這么可望不可及的事情真的就出現(xiàn)在我身邊。
　　現(xiàn)在的世界，哪個男生不羨慕那些當(dāng)兵的？至少我認(rèn)為那很帥。雖然我不是男的，但是我記得我看國產(chǎn)電視劇的時候，多花癡的望著電視上那些漂亮的軍裝。
　　旁邊的霍旭東還一臉鄙視的看著我，王晨你這輩子也不可能去當(dāng)兵的。然后我隨手抓起手邊的抱枕就朝他臉上扔去，就聽見一聲悶哼。

　　是的，我當(dāng)不了兵。一是我吃不了那個苦，二我是個近視。
　　不過事實上，我也沒想過去當(dāng)兵，甚至沒想過自己身邊的人要去當(dāng)兵。
　　我住在一個小城里，說它是小城，其實它一點也不小。
　　一切看起來都挺現(xiàn)代化的，屬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但是同齡人的圈子，從小到大，沒有什么變化。
　　圈子的原型就是父母工作生活的圈子，我們從小認(rèn)識的人，多數(shù)是父母工作單位圈子里的同事的孩子。這個不變的定律就好像是小城的生活守則一樣，大家各過各的。
　　小城的生活娛樂項目里，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就是麻將。牌桌上，飯局中，提起最多的，無非就是孩子的成績，自己的家庭收入。
　　但是小城畢竟是小城，人們都想出去生活，去更好的地方，而自己奮斗了一輩子，做不到，唯一的指望就是孩子。
　　考上個好學(xué)校，這是每一個家長為自己的孩子構(gòu)想了無數(shù)美好的藍(lán)圖，以至于我們這里的兵源一直是全國最低的。武警中隊里那些軍人說著的，也是各地的方言。
　　無疑霍旭東要去當(dāng)兵的消息，是我們這里的頭一遭。至少我長這么大以來，第一次聽到小城的原住居民要去當(dāng)兵。
　　吃飯的地方擁擠的坐了好幾桌人，飯桌上，認(rèn)識的，不認(rèn)識的，圍坐在一起。我正好坐在霍旭東的旁邊，好笑的看著他那頭引以為傲的，看起來挺時尚的頭發(fā)，如今被剔的只剩下一個大拇指甲的長度。
　　趁著還沒開飯，我用手肘捅捅他，小聲的問。
　　“你不是沒滿18嗎？怎么可以去當(dāng)兵？”
　　“我戶口本上的生日，當(dāng)時為了讀書方便，日子早填了幾個月�！�
　　我翻了一個白眼�！澳悄愀陕镆ギ�(dāng)兵？”
　　他望我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以后，才小聲的告訴我�！拔野謰岆x婚了�！�
　　顯然的，這個消息對我的震撼，無疑超過了他要去當(dāng)兵的消息。我嘴巴里像是噎滿奶油一樣，胸口悶悶的。
　　誰都知道，霍旭東的父母是我們這個圈子里從來不會吵架的夫妻。
　　我機械式的扒著飯，安靜的吃著東西，慢慢吃，吃了很多，一晚上沒有說話。
　　霍旭東也是安靜的吃著飯，從側(cè)面瞥見他那陌生的發(fā)型，再看看他這個安靜的樣子。
　　我覺得自己像是坐在了一個陌生人身邊。
　　我還記得霍旭東以前特別喜歡帶著我們周圍的一大群孩子鬧騰，就算只有一幾顆彈珠，或者一副很廉價的象棋，他都能帶著我們玩出很多花樣來。記憶中最深刻的就是小時候有一次，他拿著幾顆彈珠跟周圍的孩子們打賭，贏的話，就可以把對方的珠子全部拿走。
　　那天下午陽光好像很大，我只知道我埋著頭看霍旭東認(rèn)真的跟他們玩著彈珠。認(rèn)真的看著手里的珠子，目測著距離，汗水卻不斷的滴下。
　　在夕陽都快完全落下的時候，我手里拿著的彈珠已經(jīng)多的快拿不住了。
　　等回家吃飯的時候，霍旭東只挑了幾顆，然后把其余的都一股腦的塞到我的懷里，一臉驕傲的說�！翱�，我贏的，很厲害吧，這些珠子送你了�！�
　　我懵懵懂懂的看著他，再埋頭看了一眼自己懷里的珠子。那時候就覺得，其實霍旭東挺厲害的。
　　然后小心翼翼的抱著那堆珠子放在家里當(dāng)時最精致的盒子里，放在我的床頭。
　　后來霍旭東送我的東西，我都把它們和那些珠子放在一起。
　　現(xiàn)在看著旁邊陌生的他，我心里的滋味真的說不出來。我拿起茶杯喝了很大一口茶，看著他的側(cè)臉，還是一句話沒說。
　　哪怕是一句再見。

　　（二）

　　我看著咬著餅干的汪欣，忍了好久，還是決定說出來。
　　“霍旭東去當(dāng)兵了�！�
　　我以為會噎著她，至少會咽下去后，吃驚的望著我。但是我直覺一向不準(zhǔn)，這次也沒有例外。
　　汪欣只是停了一下咀嚼的動作，然后繼續(xù)吃著餅干，還慢條斯理的喝了幾口果汁。
　　換做是我吃驚的望著她。
　　“你為什么不驚訝？他可是你初戀耶�！�
　　汪欣掃了我一眼，面無表情的樣子，讓我覺得她看我，跟看一棵白菜的樣子是一樣的。
　　“我為什么要驚訝，都分手好幾個月了。他現(xiàn)在做什么，都和我沒關(guān)系�！�
　　我撇了撇嘴。
　　當(dāng)初分手的時候，倆個人都哭得死去活來的。
　　我還記得當(dāng)時我去霍旭東他家，那叫一個戰(zhàn)場，滿地的瓷碗碎片。連座機電話都被抽掉了線頭，摔在地下，他趴在沙發(fā)上，竟然哭出聲來了。
　　我當(dāng)時一下就傻掉了，長這么大，第一次看到他哭。手足無措的給他翻出抽紙，可是慌忙中又弄倒了一些東西，摔在地上。
　　等到他平靜下來，我臨走的時候，還語重心長的拍拍他的肩膀說�！昂⒆�，珍重啊，阿姨有潔癖的，你折騰成這樣，她會抽你的。”
　　看著汪欣這樣，我還是忍住了，把明信片收了起來放在包包里。
　　明信片是很簡單的圖案，背面寫著短短的一句話。
　　我很好，不用擔(dān)心，告訴汪欣，祝她幸福。
　　挺感人的，相比汪欣文采飛揚的句子，這句話，更讓我這個旁觀者感動。
　　她在我們以前學(xué)校也是個風(fēng)云人物，公認(rèn)的才女，初一剛進(jìn)學(xué)校，學(xué)校弄�？�。全校公開征稿，只有她一個在讀學(xué)生的稿子通過了終審，其他的文章，都是已經(jīng)畢業(yè)的人在學(xué)校讀書的時候?qū)懙摹?br>　　從那以后，經(jīng)常有人跑來拍拍她的肩膀說。
　　“以后出書了記得送我一本�！�
　　我攏了攏脖子上的藍(lán)色圍巾，撇了一眼汪欣，我還是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就離開了。
　　窗外蕭涼的北風(fēng)刮著，從衣服里鉆進(jìn)去，凍的我直發(fā)抖。
　　拿出準(zhǔn)備的明信片，取下了帶了很久的手套，手好像被凍僵了一樣，不太靈活。哆哆嗦嗦寫了幾句話，末尾我還填了一句。
　　汪欣那邊，我沒有說，你應(yīng)該知道原因的。
　　到了郵局，看著明信片上印的夸張的笑臉，猶豫了好久，還是沒把它寄出去。重買了一張，把原來的話都抄了上去，只是把最后一句去掉了。
　　其實霍旭東的成績挺好的，如果他能留下來繼續(xù)讀書，我想他一定可以考上大學(xué)，哪怕他還是跟過去一樣調(diào)皮。
　　我還在家里玩著七巧板的時候，霍旭東就已經(jīng)在爬樹了。不過讓人郁悶的是，他的成績一直不錯，雖不是前幾名，但是足以讓他父母有在牌桌上，飯局中有炫耀的資本。
　　我以前一直挺納悶的，為什么他玩的這么High，成績還這么好�；粜駯|極不要臉的跟我說，美曰其名，智商問題。
　　我也極其優(yōu)雅的微笑著，狠狠踩了他一腳�？粗酝吹臉幼樱睦锞陀X得暗爽。
　　當(dāng)然，問他為什么考的這么好這個問題的，不止我一個，所以我也踩了他不止一次。

　　潮冷的南方，冬天夜晚人們是不能在外面一直呆著的。風(fēng)會鉆進(jìn)你的衣服里，無論穿多少，還是凍的你只發(fā)抖。
　　我猶豫了好一會，還是沒有朝回家的方向走去，鬼使神差的走到我的小學(xué)。已經(jīng)沒有了學(xué)生，操場上只剩下飄落的樹葉，我在校門口看著操場發(fā)呆。臨近黑夜的時候，才想起要去汪欣家拿資料。
　　光線極暗的樓道間，從有幾戶人家廚房排風(fēng)扇里，漫出從廚房中抽出來的油煙。樓道間的聲控式路燈上因為長年累月積攢的油煙而沾滿油漬，導(dǎo)致這個本來就不甚明亮的樓道間，光線越來越暗。
　　我敲著門，盡管力道不大，但是在這個因光線極暗而顯得空蕩的樓道里，還是發(fā)出了不大不小的聲音。
　　汪欣給我開了門，等我進(jìn)去，再“啪”狠狠關(guān)上防盜門，鄰居家那只博美照例會因為樓道上的響動而瘋狂的叫嚷起來，仿佛每一個發(fā)出聲音的人都會傷害它一樣。
　　我似乎聞到空氣中有一絲狗身上那種說不出來的味道，盡管我知道她家里甚至連一根狗毛都看不到，但是還是忍不住嫌惡的皺皺眉頭。我拖著步子讓拖鞋盡量與地板磚發(fā)出更大的聲音，好讓這個一點人氣都沒有的房子看起來像是有人住。
　　對面不遠(yuǎn)處正好對著一戶人家的廚房，依稀的聽見那個下班的女人因為老公煮白水蘿卜湯的蘿卜切大了一點而罵罵咧咧。那個男人也只是挪動著自己微微發(fā)福的身體，把菜刀一仍，就轉(zhuǎn)身離開了廚房，不回嘴，也不是好脾氣的賠笑。
　　我無奈的聳聳肩，接過汪欣遞過來的資料。
　　樓上咚的一聲，聽碰撞的聲音應(yīng)該是個鐵盆子。
　　我干笑一聲�！斑@個年頭很少有人用鐵盆了�！�
　　她漫不經(jīng)心的點點頭，仿佛心沒有在這里。
　　看她這樣子，我也不好一直賴在這里，隨便找了個理由就離開了。

　　我和汪欣有一搭沒一搭的坐在公園，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一人抱著一杯奶茶。汪欣指著旁邊走過的男男女女，小聲的跟我點評他們的穿著，我悄悄打量她的側(cè)臉。漂亮極了，難怪霍旭東會這么喜歡他。
　　突然從旁邊冒出一只白色的牧羊犬，我嚇的把手里的奶茶放在凳子上，跑到汪欣的身后。那個狗的主人走過來，微笑的看著我�！胺判�，它不咬人�！比缓缶蜖恐饭纷哌h(yuǎn)了。
　　汪欣莫名其妙的看著我，我小聲的解釋道�！拔倚r候被狗咬過，所以很怕�！�
　　她理解的點點頭，然后拉著我又坐了下來。
　　我一下很想念霍旭東還在的日子，每次他都先看到狗，然后把我拉開，遇到這種情況也是會安慰我。
　　我突然一下反應(yīng)過來，暗暗的罵了一聲，霍旭東你真是個混蛋，明明都不在我身邊了，但是我還是不斷的想起你。
　�。ㄈ�

　　我抱著充電的暖手寶，開著冷氣縮在房里上網(wǎng)。也許南方的冬天并沒有那么冷，但是我夏天很少出汗，所以冬天就出奇的冷。
　　摸著手上被凍得皸裂的凍瘡，硬硬的，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面凍住一樣。手指已經(jīng)不能伸直了，盡管整個冬天一直帶著手套，但是手卻從來沒有暖和過。像是從血里漫出的溫度就很冷。
　　何寧還笑過我說。冷血動物冬天一般都要冬眠，你這個可憐的孩子還得上學(xué)。
　　其實我也覺得我是一個冷血動物。
　　比如外公死的時候，我一滴眼淚都沒有掉。一向堅強的爸爸的眼眶也紅了又紅，所有人哭的像個淚人。
　　靈堂上就只有我沒哭而已，不是不難過，就是哭不出來。
　　等過了半年多以后，一天晚上突然就想起外公哭了出來。
　　弄得大家看著我當(dāng)時的樣子一片迷茫。
　　霍旭東說我這是神經(jīng)大條。本來我挺不服的，但是想了想，神經(jīng)大條比冷血動物好一點，就沒有多說什么。
　　看著□□上經(jīng)常聊天的人一個也不在，沒人聊天，關(guān)掉電腦，看著黑掉的屏幕，腦子里空空的，提起包包就出門了。
　　等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在公車上了。
　　想了一下，自己確實沒有地方可以去，只得下車在街上閑逛。
　　在書店翻著小說看著，看了半天才勉強看懂，周圍好像有點吵，至少我看不下去，只得把書放下，重新去找了一本漫畫翻來看。
　　蹲了不知道有多久，腿都有點麻了。
　　看看手表才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過了很久了，可是我翻了半天漫畫，還沒換另一本。突然就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了，拿出手機翻看著電話薄，才發(fā)現(xiàn)能讓自己主動撥打的電話，近乎沒有。
　　突然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我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是一個初中同學(xué)，但是無論我怎么想，都一下叫不出名字，只得假裝認(rèn)出她，咧開嘴干笑著。
　　“好久沒見了，你初中畢業(yè)以后去那里了�！�
　　她聳聳肩。“去外面讀書啊，一直寄住在親戚家里，轉(zhuǎn)眼我們都要考大學(xué)了�！�
　　“親戚？”我皺著眉頭�！澳亲〉牧�(xí)慣嗎？”
　　她嘆了一口氣。“跟童養(yǎng)媳似的，除了要學(xué)習(xí)，還得幫他們家洗碗，做家務(wù)�！�
　　我嗤笑一聲�！拔矣浀媚愠踔械臅r候可懶了，怎么還洗碗啊，你在家里都不洗的吧？”
　　“可不是嘛，在家里什么也不做。”
　　“那你還幫別人家洗碗做家務(wù)。”我好奇的問道。
　　她語重心長的拍拍我的肩膀�！昂⒆�，你不懂，寄人籬下啊。林妹妹進(jìn)賈府大概就是這個感覺了。”
　　我心里一下就像是篩滿沙子一樣，半天也噎不出一句話出來。
　　她微偏著頭，在書架上認(rèn)真的找著書。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以后要做什么？”
　　我搖搖頭�！澳隳兀俊�
　　“我想考公務(wù)員啊，鐵飯碗，現(xiàn)在大學(xué)生都不好找工作，找個這樣的工作，讓很多人羨慕的�！�
　　我看著她有點熟悉的側(cè)臉，半晌沒有接話。
　　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場景，那就是小時候和霍旭東一起去放風(fēng)箏，寬闊的廣場上，我在那頭高高的舉起風(fēng)箏，等到霍旭東說一聲放，我在松開手。看著他跑在前面，一直放著線，時不時轉(zhuǎn)過身來看著風(fēng)箏，并不斷拉扯。往往要來回這樣很多次，風(fēng)箏才被他放上去。
　　看到風(fēng)箏高高的掛在天空，我和他一起大笑著，引來別人側(cè)目。

　　汪欣一邊啃著我遞給她的小籠包，一邊背著單詞。
　　我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她立馬呆呆的望著我，看著她的反應(yīng)，我才一下反應(yīng)過來我自己問了什么。
　　我問的是。
　　你為什么和霍旭東分手。
　　好在她沒有翻臉，只是看了我半晌，才張開嘴說話。
　　“他有他的未來，我有我的，我們選擇的路不一樣，自然不能在一起。”
　　我把耳機塞著耳朵里，把聲音開到最大。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音樂聲。
　　王菲的聲音回響在我腦海里，莫名的感傷起來。

　�。ㄋ模�

　　接連幾天的炎熱，終于迎來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雨。
　　收到大學(xué)的通知書，家里又熱鬧了一番。
　　不能算是頂好的學(xué)校，但是還不算差。
　　看著那張薄薄的紙，我心里才松了一口氣。

　　飯桌上客套的和那些叔叔阿姨打著招呼，埋著頭吃著飯。好奇的打量著霍旭東的媽媽，很好奇，他們?yōu)槭裁匆x婚。
　　不過我的側(cè)目也成功的吸引到了她的注意。
　　周阿姨看了我一眼�！巴醭扛呖纪炅税�？”
　　我點點頭。
　　“考的怎么樣？”
　　“還不錯�！�
　　“那就好，不知不覺中，你們就已經(jīng)這么大了�！�
　　我干笑著。
　　依舊是那些無聊的飯局。
　　回答了這些客套話，基本上就沒我什么事了。我隨便吃了點東西，就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長輩們從小到大的話題就沒有變過，無非是家庭收入，孩子成績。似乎步入社會以后，能比的，也只有這個了。
　　這樣的飯局，莫名的讓我感到壓抑。
　　回到空無一人的家里。
　　電腦莫名其妙的中了病毒，我鼓搗了半天只得重裝系統(tǒng)，打開電腦，點開一個個硬盤，看不見自己原來的那些資料，存了多年的照片，一下就不見了。
　　那些存了很多年的，我為霍旭東存下來的照片全部不見了。
　　那些照片里記錄了他從小到大的樣子，各種歡笑的，難過的，玩耍的都有，每次看到這些好不容易被我悄悄收藏起來的照片，心里都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現(xiàn)在我的腦子像是和電腦系統(tǒng)一般，空了一樣。

　　（五）

　　霍旭東用長假回來玩了，我反過頭數(shù)了一下，原來已經(jīng)一年多了。
　　一群人晚上又聚到了一起，上大學(xué)以來第一次聚在一起，大家似乎都很高興，畢竟是從小就認(rèn)識的，所以說話很直接。
　　大家相互取鬧著，男生開始喝起了煮啤酒。放滿了枸杞和酒糟，甜甜的味道更像是飲料，本來就沒有多少的酒精味道，也被煮的所剩無幾。
　　霍旭東被人圍繞在中間，一杯杯的喝著啤酒。
　　吃的吃，玩的玩。
　　聊的依然是最近發(fā)生的事情，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不過不知道為什么，從他們口中說出來，講給霍旭東聽，好像真的很好玩很有趣。
　　喝到最后，順路的一起回家，還想鬧的繼續(xù)去下一個地方喝。一大群人聚在街上打鬧著，我頭暈暈的，回家倒頭就睡了。

　　第二天。
　　我掙扎著爬起來喝水，咕嚕咕嚕的灌了好多，拿起電話看時間，才發(fā)現(xiàn)有好幾個未接來電。
　　我回?fù)苓^去，何寧告訴我，霍旭東昨天差點用破的啤酒瓶敲了一個人的腦袋。
　　我腦袋一下就短路了，下意識的問是怎么了。
　　“有個男的看上霍旭東的新女友了，跑到那女的的樓下表白，折騰了好久。后來被霍旭東知道的，他應(yīng)該也喝醉了，把啤酒瓶敲碎了，提著那破啤酒瓶就朝那邊跑，其他人一下酒就醒了，開著車追他才把他攔下來。”
　　我翻了一個白眼�！盎钅伭税伤�，要是讓部隊那邊知道了，他就死定了。那女的我見過，長的一般啊，霍旭東怎么那么愛她啊”
　　電話那頭的何寧也長嘆了一聲�！澳悴欢槿搜劾锍鑫魇��！�
　　我放下電話就朝霍旭東家里跑去。
　　敲了半天門。
　　沒人應(yīng)答。
　　我失落的跑到汪欣家里，什么也沒做，我們倆就這么呆呆的坐著。
　　等到我準(zhǔn)備下樓的時候，那個鄰居阿姨突然叫住我，她手里抱著一只白白的小博美，我下意思的退后一步。
　　“一個多月了，不過我家不能喂那么多小狗，我看你是個挺可愛的女孩子，所以送給你，你應(yīng)該會好好照顧它吧�！�
　　我本來想搖頭的，但是路燈下，小狗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我，不知道是我看錯了還是什么，總感覺它的眼睛蒙了一層霧氣，像極了當(dāng)年我看著霍旭東的眼神。
　　我伸手抱住那只小狗，摸著它柔順干凈的皮毛，跟阿姨道了一聲謝。
　　下樓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夜色已經(jīng)籠罩在小城里。
　　世界被路燈映襯的橙黃，靜謐的月光灑在我和小狗的身上，我看著川流不息的車輛，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

　　直到我回學(xué)校那天，上了火車，才收到霍旭東發(fā)的彩信。
　　他穿著一身軍裝，一郎清輝的少年，笑的沒心沒肺，看著他褪去稚色的臉龐，再低頭看著自己的穿著。
　　記憶中那個我一直想念的少年，也有了自己的生活。
　　生活轉(zhuǎn)了好幾個圈，我們最終還是沒有走到一起。
　　時間離我們的初次相遇，剛好轉(zhuǎn)了12年。
　　我抱著手機，看著那張照片，終于淚如雨下。
　　霍旭東，我一直都在騙你，騙自己說不喜歡你。
　　說我們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朋友。
　　只是，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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