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聲流淌。從何大公子的屋子到茶房有五十步以上的路，茶房里的阿馨還是略能聽到旋律，但阿馨從不知那些曲子的名字。
　　首席的彈箏女子帶著面紗，眉目間滿是清新，淡眉丹鳳眼。據(jù)說是從廟里買來的，不是通常的藝伎，從前法號(hào)喚作“本覓”，如今公子喚她叫“覓姑娘”。無人時(shí)公子只喚她叫“覓兒”。但本生自清凈地的本覓是覺著輕浮的，但是她的不悅總是徒勞，畢竟何公子這種生在富貴地的男子認(rèn)為除了不在太歲頭上動(dòng)土，其余也沒什么事情是做不得的了，何況他所在的村子，他何家經(jīng)商獨(dú)富一方，連地方官都要避之三分、助之三分。
　　阿馨端了新配方的花茶，走那段閉著眼也能走的路去公子的屋。將門輕開，里頭的侍女見是她，便讓她入，又小心的合上門。公子正合著眼享受其樂章的華麗。阿馨將茶放了，轉(zhuǎn)身稍佇，看本覓的云袖飄動(dòng)玉指撥弦，眉目間的神情卻不為這樂章的半點(diǎn)浮華改變。阿馨想眉目如此，整張臉該也是標(biāo)致的主兒。
　　阿馨啟步，不見那本覓抬眼望了她一眼。
　　想世間最有姿色的女子不都該在皇宮里，享著天子的寵幸嗎？她身在我們家可真是可惜了�？梢f真的，公子也不差那皇上多少吧。不過本覓姑娘絲毫不把公子放在眼里，她眼中的莫非真是皇上？
　　才走到門口，背后冷不防的傳來何磬的聲音：“馨妹妹，今兒這是什么茶？”
　　阿馨回首，見何磬笑著：“這香，不似往常啊。”
　　“這是前些日子收下的薔薇，公子覺得可是這個(gè)味道？”
　　“是了，是了是了！”何磬細(xì)細(xì)聞來是薔薇的香，又說，“馨妹妹先別走，我嘗了再去�！闭f罷用杯蓋撇去茶末，喝了一口，大喜，“這底茶味道也甚好，雖是略苦，但正把這薔薇香氣襯得沉郁，馨妹妹的手藝愈發(fā)高了！”
　　“底茶是之前三小姐回來時(shí)從大河帶回來的烏龍，此茶節(jié)油的效果甚好�！闭f話間阿馨又望了望本覓的背影，黑發(fā)垂順，衣服是白色底子上頭淡黃的繡花，雖說是常見的料子，穿在她身上偏偏脫俗清雅。在心里嘆息，這樣的朱顏果然不是平常人能見的吧。
　　“是嗎？那你再弄兩杯給太太老爺，若他們不喜，就只管把不是都推給我�！�
　　“若是喜歡呢？”阿馨又問。
　　“那自然有你好處，又替我盡了孝心。你這就去吧�！�
　　“是�！鳖D首，阿馨退出。

　　差走其他捶鐘敲瑟的，何磬只留本覓一人，要她彈一首《廣陵散》。
　　本覓也不應(yīng)聲，只管自己彈起來。
　　“覓兒啊，你也別真不把我的話當(dāng)真�！�
　　本覓的手也不停下：“公子要看，什么樣的沒有，何苦拿我取笑？”聲音伴著琴聲來，顯得有些飄渺。
　　“莫非你當(dāng)真是那琴妖？沒有臉的？”
　　“公子都有這般覺悟了，還敢不仔細(xì)？”
　　“我何磬，可是懼死之徒？”他輕笑。
　　“方才還以為你真的有孝心，原來都是做戲�！彼那俾曓D(zhuǎn)了另一個(gè)調(diào)，聲音，卻一成不變。
　　“反正二弟比我出息多了，也不在乎我這個(gè)浪費(fèi)糧食的。”他念及那個(gè)不喜經(jīng)濟(jì)，反而年紀(jì)輕輕就中了秀才在鄉(xiāng)里教書的弟弟，有自卑卻更放縱自己這種閑云野鶴般的生活態(tài)度了，“而且，二弟也有了子，家里也不怕沒人傳宗。”
　　“若是想聊家常的，公子可以找馨姑娘，本覓不懂這種俗事。”
　　再三的斬釘截鐵有些惹惱了何磬：“你師父都因?yàn)闆]錢把你賣給我們家了，你還裝什么清高，要是你們出家的都如你說的那么潔凈，你和你師父何不上街化緣，要將你賣與我們家？”
　　本覓輕哼。
　　往日也有被何磬鬧得兇的時(shí)候，卻不料今日似乎是觸及了底線——他抬手就扯去本覓的面紗。
　　那紗本是用發(fā)箍發(fā)簪固定的，扯下面紗自然要帶到那些零碎的發(fā)飾，痛得本覓都眼都紅了。
　　用衣袖擋起臉來，也不知是為了拭淚還是遮顏。怒目回望何磬早已愣在那里。瞪一眼便奪門而去。
　　小廝們又小聲的聊起了他們的曖昧：
　　“快瞧！今兒磬爺又把小師太惹惱了！”
　　“頭發(fā)都亂了，難道公子再也耐不住性子了？”
　　何磬看著這手里的紗巾和少許發(fā)絲，突然覺得無趣。心想也犯不著為了這小尼生這么大的氣，可是還是走出去，一襲白色飄過轉(zhuǎn)角，不見了。
　　“喲！快看呢，磬爺把人家面紗都抓在手里，那小師太這回可真要臊了！”小廝們盡量壓低著聲音，掩不了興奮。
　　傳到何磬耳里一陣不悅：“哪個(gè)沒臉的亂嚼舌根，仔細(xì)你的嘴！”小廝們相互撕扯著站成歪扭的一排。
　　本來心里只覺得無趣的，被那些沒臉的一說反倒煩亂起來。回眼見案上一杯熱茶還冒著幾縷熱氣，拿起喝了口，似乎覺得稍微好些了。

　　阿馨腦里還是那白底黃花的衣裳，不料一抹白色打眼前飛過，手里的茶杯險(xiǎn)些沒砸掉，茶水是肯定撒掉了的。
　　嘆了一口，也嘆這撒掉的茶水要重做，也嘆這公子是越發(fā)無法無天了，這全家上下能把本覓姑娘氣成這般的，也只公子一人了。炮制好茶重新裝到干凈的杯里又送去給老爺太太。
　　遠(yuǎn)遠(yuǎn)便聽到小廝們?cè)谧h論什么，走近了還聽不真切就被一個(gè)攔下：“阿馨阿馨！你方才去磬爺屋子沒有？”
　　“去了，怎么？”
　　“哈哈，看來她還不知道�！绷硪粋�(gè)說。
　　又是另一個(gè)說：“你還不知道吧，磬爺耐不住啦，要臊那小師太呢！”
　　“什么！”阿馨吃驚。
　　“你可不知道呢！磬爺把人家面紗都給強(qiáng)摘下來了！”
　　阿馨氣氛，沒意料到公子放蕩至此：“待我把茶送給老爺太太，就去問他！”
　　雖說那阿馨要去質(zhì)問何磬，但在老爺太太面前還是好聲好氣的說何磬的好。何老爺果然不喜這花茶，覺著輕浮。反而太太為著兒子的孝心也不顧茶什么味道，一味的贊，也幫著說老爺太挑剔。
　　去何磬的屋子的時(shí)候發(fā)現(xiàn)他出去了，問起丫頭來說是去薔薇花架那兒去瞧還有沒敗去的花兒沒有。一路疾走，阿馨有忽而覺著本覓姑娘果然還是該在那清凈地呆著，皇宮后院也到處是勾心斗角，也不是像本覓姑娘這般閑云野鶴能住下的。

　　何磬看到花架子上一篇郁郁青青的，惟有幾朵敗徹底的枯瓣兒掛著。想前些日子下花瓣雨的時(shí)候卻沒來多看過幾次，實(shí)在值得惋惜，不禁念起來，“花開好時(shí)不知憐，開到荼靡日三念�！�
　　“可是那人兒也去了，你才知一日念三次！”
　　何磬回頭，見說話的人是阿馨，便打起趣兒來：“什么話？你何時(shí)要離我了去了？仔細(xì)你的腿！”心想方才喝了那新茶覺得舒心，如今又巴巴的跑來找自己，更是舒心了。
　　“你拿我這么消遣是沒事，本覓姑娘可是尋不起開心的！”阿馨正色。
　　何磬這下覺得徹底的沒勁了，連喝了好茶的興也掃光了：“你緊張她做什么？我就不信那小姑子還能比我多給你好處！”
　　“公子啊，你別不知好歹了！我問你，可是那人兒也去了，你才知一日念三次，就如你現(xiàn)在對(duì)這薔薇的惋惜，公子你……”
　　何磬生氣，打斷她：“你以后別來給我送茶了，讓芬兒給我送�！�
　　“……”阿馨還想勸些什么，心想也勸不出個(gè)名堂，于是住口，就回應(yīng)個(gè)“是”便離去。

　　之后連著幾日何磬也沒見到阿馨也沒見到本覓。

　　那幾日間的某一日晚上，本覓倒是去尋過阿馨：“馨姑娘通析茶道，不知有沒有什么茶能暢月事？”
　　夜深，本覓沒有帶著面紗去，這反而把阿馨嚇了一跳，愣得久久不能說話。
　　“呵呵，”本覓笑，這一笑又讓阿馨看傻了，“馨姑娘，我是本覓啊�！�
　　“哦……”阿馨這才回過神來，詢問道：“姑娘可是每次月事都不暢？”
　　本覓將頭輕點(diǎn)。
　　“姑娘這病是頑疾了，這不是單單一杯茶便能治好的�！�
　　“照你說，該如何呢？”
　　“姑娘要多曬太陽，吃些暖宮的食物，時(shí)而吃些酒，姑娘如今也算作還俗了吧，況且為了治病，也不能算犯戒。我且給姑娘你弄點(diǎn)益母草、配些暖身的茶。這會(huì)子且我和去茶房拿些白芍和大棗什么的……可使得？”想到本覓是姑子來頭，又覺自己說話放肆了些。
　　不料本覓真的跟去，阿馨也自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馨兒姑娘其實(shí)也是脫俗的，無需羨慕我�！甭飞媳疽挶е止ふ淖咧�，看著前方也不看阿馨。
　　“原來姑娘知道我羨慕你的不理世俗，”馨兒猛的轉(zhuǎn)頭，“可是我本是俗物，你又豈能不知，怎說我是脫俗的了？”
　　“你有自己所長(zhǎng)自己所好自己所專，又皆非虛無縹緲的情愛或是錢財(cái)名利，這點(diǎn)豈是那些小廝們能做到的？”本覓微笑，其實(shí)打心里的歡喜，覺得在凡世間生出這么個(gè)不好金名的，也是佛緣所致。
　　阿馨也笑，卻不知再說些什么。才幾句仿佛是舊相識(shí)的了熟稔。

　　何磬實(shí)在無趣，好容易數(shù)次托芬兒好說歹說才先把阿馨說了去：“哦喲，馨妹妹，今天給我?guī)淼氖鞘裁床瑁敲聪�！�?br>　　“只是普通的綠茶，你要喜歡，以后也別煩我做什么新茶，直接泡了來可把我的心省下了！”
　　“嘿嘿，是馨妹妹泡的也當(dāng)是與他人泡的不同�！焙雾鄬�(shí)在無趣，只得給阿馨賠笑。
　　“本覓的琴聲更不與常人同樣兒罷！”
　　“咦？前些日子同我惱了也是為了我不遷就她來了，今兒怎生吃醋至此？”
　　阿馨輕哼：“哼，我還能猜不到你費(fèi)那么大功夫把我找來的目的？”
　　“什么目的？我可真的只是想找你來給我解悶兒的�！焙雾嗝恢^腦。
　　“怕是我的茶要有悅耳的琴音你才覺得妙罷。”說著便離開，何磬心想這會(huì)子阿馨定是要去求本覓出山了，這竟是一石二鳥了，本沒想到這等巧宗。都說阿馨聰明，倒的確是聰明過他。
　　接下來的每日阿馨還是每日去給何磬送茶聊天，到了第三日，何磬終于忍不住問題本覓：“你可曾去求過本覓，怎么還不來給我彈箏，之前說好給我彈《崖山哀》呢�！�
　　阿馨望著杯里茶葉浮沉幾度，也不抬眼，忿怨斂在眼底：“我怎敢不去，我要不去，以后怕是沒處要我倒茶送水了，是要被攆出去的了。”
　　“怎講怎講？”何磬的歡喜更是壓不住了。
　　“本覓姑娘前兩天是說身子不太好，養(yǎng)好就來。覓姑娘前些日子有托于我，約莫也不好推脫，她要來了，你也好生待她，仔細(xì)她又找個(gè)說口再不來，我也應(yīng)該是勸不動(dòng)了。”既是事已至此，恨他不懂憐香惜玉也是無用。
　　“阿馨啊我的好阿馨，看來這房里的丫頭都贊你羨你果然是有道理的，果然生的聰穎！”
　　“阿馨不知道什么自己是不是明白人，但起碼知道要待人好，別人才能待你好�！碧а弁�，一雙平靜的眸子對(duì)上一雙有些不滿的，不滿的眼神漸漸熄滅，也平靜下來。
　　阿馨回去的時(shí)候見天上的月快滿了，念再幾日便是十五了。
　　不料隔日送茶去給太太，太太便邀她伴著一起上山去，到廟里吃些齋。阿馨是明白人，自是明白太太的意思，許是見平日和她的磬兒走得比其他丫頭近些罷。

　　之后幾日阿馨隨太太離了家里，阿馨不再，何磬就更是無趣了，但也趁著阿馨不在才敢去找本覓。

　　“馨兒啊，銀子還夠花嗎？”太太飯后帶著阿馨散步。
　　“太太，怕是在這佛門說這等俗世，不甚妥當(dāng)�！卑④白匀灰膊皇羌惫闹鲀�。
　　這一說讓太太更是欣喜：“還是馨兒想得周全，難怪我房里的有些丫頭都甚喜歡你呢�？次业捻鄡阂彩呛芟矚g你的�！蹦┝饲謇实男π�，似乎是為自己的兒子覺得有福氣？
　　“那你家的姊妹們呢？都還好嗎？”
　　“倒有兩個(gè)弟弟，家母說都很聽話�！�
　　……

　　阿馨回去的時(shí)候小廝們爭(zhēng)相來告訴，說本覓死了。阿馨裹著太太回來時(shí)才給她買的襖子，卻覺得渾身凍得都發(fā)硬了，仿佛自己才是那死去的本覓，動(dòng)彈不了。
　　一些丫頭扶著她進(jìn)了屋，又是倒熱水又是給她暖盆的，好一會(huì)兒才回過神來。
　　“怎么死了？”阿馨喘著氣，心肺疼得仿佛可以吐出來——怎么趁我不在就這么死了！
　　“這些天似乎本覓姑娘的身子都不曾好，可你不在了，磬爺又去煩她，前兩日似乎是身子太不爽快了，朝去煩她的磬爺嚷了兩聲，昨天身子實(shí)在是頂不住了，太太又不在，老爺也沒回來，我們就只好問磬爺去請(qǐng)大夫，可磬爺才被她嚷過，覺得只是找的說口，以為本覓姑娘不曾病過，于是命芬兒把她請(qǐng)來，芬兒去了，回磬爺說真的是病了，磬爺卻不聽，說要芬兒把本覓拖到院子里，看她起不起來。結(jié)果……今兒，芬兒也投井了�！�
　　阿馨一瞬間覺得胸口不疼了，悠悠的突出“造孽啊”三字。
　　小廝們說，知道阿馨喜歡本覓姑娘，可下人要做的還是要服侍好主子，要她別對(duì)磬爺說些有的沒的。
　　阿馨只讓他們也別再說什么，磬爺?shù)男睦镆泊_實(shí)有本覓，說起來傷心的卻不止我們下人。
　　小廝們想來也覺得阿馨果然是比他們更周到些，縱是傷心至此。不禁更是心生敬佩。

　　日后阿馨還是一樣給何磬送茶說話。對(duì)本覓的事，只絕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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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X大學(xué)

　　他想這雙胞胎兩姐妹真奇怪，不但長(zhǎng)得不像，并且，一個(gè)叫“琴心”愛喝茶，一個(gè)叫“茶韻”卻酷愛的古箏。約莫是爸媽把名字給取倒了。
　　他是先認(rèn)識(shí)的茶韻，并且成了男女朋友，茶韻總是欺負(fù)他，但他卻覺得很開心。
　　——仿佛是上輩子欠了她的一樣。

　　“你要多提醒茶韻啊，這孩子愛吃涼的，對(duì)身體不好……”
　　他看著她慢慢地啜著杯子里的茶，感到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熟稔感覺，暈開在霧氣中。
　　“也不知為什么，我就是比茶韻愛喝茶，你看我的這個(gè)杯子，比茶韻那個(gè)黃許多�！�
　　她指指那個(gè)隨身攜帶的樂扣茶杯。
　　又說：“記得茶韻學(xué)古箏的時(shí)候，那孩子也教唆我來著，說什么實(shí)至名歸一定要學(xué)，總歸還是太懶了……”
　　“哈哈，最后倒是茶韻差點(diǎn)進(jìn)了藝術(shù)學(xué)院是么……”他會(huì)心大笑。
　　據(jù)茶韻說是考藝術(shù)學(xué)院的時(shí)候生病而沒去成，才隨著姐姐一起進(jìn)了這個(gè)二流大學(xué)。
　　什么“要不然我就是一流藝術(shù)院校的高材生了像你這樣哪兒想高攀上我”之類的，他是連語氣和表情也是可以倒背如流的。
　　琴心看著他彎了彎眼。

　　“唔……我去接茶韻了啊，再見！”
　　他回頭看看琴心，想起上鋪的問過他如果是一起認(rèn)識(shí)的會(huì)選誰的玩笑話。

　　“你你你！”
　　“啊啊啊……”沒走幾步，他的耳朵就被揪在茶韻手上。
　　“敢勾搭我姐，反了你！”
　　“啊啊……你手上是什么�。坑质菦龅�？回頭疼死你啊……”
　　“要你管�。　�

　　他豁然開朗了，關(guān)于什么選擇的笑話，果然只是笑話。
　　——他喜歡她，仿佛是上輩子欠了她的，這輩子注定要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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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雪夜
　　那個(gè)大雪天，本覓穿著素白的衣服，蜷縮在冰冷的雪里，凍得抽搐不已。眾人是第一次看她的真面目，在眾人的記憶里，本覓就是那臉色紫灰紫灰的樣子，唯獨(dú)在阿馨記憶里，是那么清麗。何磬長(zhǎng)會(huì)想起，那日硬是扯去她面紗時(shí)的驚鴻一瞥，是多么美好的樣子，第一次好好看她，她卻要死了，他看著她抽搐的樣子嚇得要死，卻還是生生的沒有去救她。本覓秉著最后一絲力氣，抬起頭，眼里沒有忿恨，是往常一樣的平靜，和人之將死的悲傷——“何磬，欠別人的，總是要還的�！薄难劾镉袦I。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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