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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在我漫長的成長中,一直以來我的記憶就被一張俊美的臉?biāo)紦?jù)。
還記得那天是個沒有云的晴天,我瞞著母親外出采摘山野間的花朵,卻不小心在途中迷失了回家的方向。
后來我遇上一只可怕的三頭怪和一個黑衣男人。至于我是如何被送回家的那段記憶現(xiàn)在想來已經(jīng)十分模糊,唯一能夠想起的就是黑衣男人俊美的臉龐和溫柔的笑容。
后來母親告訴我他是冥府之王時,我便牢牢的記下了他的名字,哈笛。
如果不是我那個素未謀面的父親,或許我將永遠(yuǎn)與那張俊美的臉沒有任何交集。
當(dāng)母親拖著病重的身子,像逃難一樣把我嫁到冥府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是我一直都夢想的結(jié)局:我身著潔白的嫁紗,站在擁有那張俊美的臉之人的身邊,成為他美麗的新娘。
但這一切并不是結(jié)局,而是另一個開始。這個樸素的婚禮告訴我,我將要在這個陰暗無光的世界里渡過我的漫漫人生。
婚后的我沉浸在幸福的光圈中,我愛我的丈夫,而我也確信我的丈夫是愛著我的。我一度認(rèn)為我會是世界上最幸運(yùn)的女人,而這種想法卻在見到她的那個瞬間被我心底的懷疑捏碎。
她身著一襲黑服,顏色如我丈夫那雙深邃的黑眸;她高高束著一頭銀白的長發(fā),像黑楊樹森林的光映射下的忘川水;她眼神漠然,那雙淺紫的雙瞳在我的面前像頓時失了光彩的水晶一般,隱隱透露出哀怨的訊息。
我知道她,她是住在冥府冰殿中的典伊。一個與哈笛共同打理冥府事宜的女人,一個陪在我丈夫身邊幾百年不離不棄的女人。
哈笛在我們成婚的那晚喝碎了酒。我記得那晚他曾呢喃地說:“我們都是把悲傷假裝成幸福的人!
我當(dāng)時并不清楚這句話的含義。但我看見神情渙散的典伊后,我想我有一點(diǎn)點(diǎn)理解了“把悲傷假裝成幸!庇诠褋碚f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因?yàn)槲乙沧⒍ㄒ貜?fù)著這條路走下去。
碰見她其實(shí)并不是偶然,我只是悄悄的跟在去巡視冥府的哈笛后身來到一個可以看到冰殿神柱的位于黑楊樹林里的一條清泉邊。
我看見坐在泉邊輕輕落淚的典伊,我看見她長長的銀發(fā)在泉水中隨著漣漪輕輕蕩漾開,在泉水中開出一片銀白的花。我還看見我的丈夫站在她的身后,在她感知不到的距離外,用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神情默默注視著泉水里那片銀白花朵的主人。
黑楊樹的葉子在和風(fēng)的吹動下沙沙作響,互相摩擦而產(chǎn)生的光源投射在水面上,那些刺眼的光芒在瞬間刺痛了我的雙眼。
我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在第一時間發(fā)出破壞這幅畫面的聲響。然后轉(zhuǎn)身,悄悄奔離現(xiàn)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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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的好奇心換來一整夜的無眠。
第二天,我特意散步去了典伊的冰殿。
這是一個十分清冷的地方,由于冰晶對光源的反射,冰殿里只剩下一片雪白。典伊就這樣穿著一身黑紗出現(xiàn)在綿長的雪白中間,各外醒目。
她輕輕招呼我到正廳小坐,臉上雖已掛上一抹淡淡的笑容,可我還是在她的眼眉間讀到一聲嘆息。
正廳里擺放著一株植物,是我成婚那天在冥府入口處看到的花。光禿禿的□□上開滿了大片大片的朵素。唯一不同的是那天我看見的花是血紅色的,而這一株卻是白色的。
典伊告訴我,這種植物是開在冥府之門和忘川相連的那個岸堤邊的花。它們是亡者的靈魂所化,純凈的靈魂將變成潔白的花朵,而心中存有遺憾或有未了的宿愿,則在死后化為血紅色的花朵,等待一個能幫它完成心原的人出現(xiàn)。而亡者也是踩著它們鋪就的路,走到黃泉的盡頭。
我知道這是典伊不忍傷害我而避中就輕說的故事。因?yàn)樵谶@之前我已經(jīng)在哈笛那里聽到關(guān)于這種花的傳說。不論傳說是否真實(shí),可我知道在哈笛把這個故事講給我的同時,也在講著他自己的故事,一個關(guān)于錯過的故事。
其實(shí)這種花叫彼岸花,只開在春末和秋初兩個時節(jié)。它是由兩個觸犯天規(guī)的戀人所守護(hù)的花,一個是花妖叫曼珠,一個是葉妖叫沙華。
他們這樣相守著花兒千年,可是從未見過面,因?yàn)殚_花的時候,就沒有葉子,有葉子的時候沒有花。他們瘋狂地想念著彼此,并被這種痛苦折磨著。直到他們的思念超越痛苦的邊緣,深入他們彼此的骨血,在他們的心中滲出鮮血般的執(zhí)念。
想到這里的時候我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我無法再泰然的坐在這里與我丈夫故事里的女主角聊那些隨時會讓我窒息的話題。于是我起身告辭。
典伊送我至冰殿門口時接到傳令神赫爾梅斯的通報(bào),他說我的母親重病急于見我一面。
我不顧典伊的阻止,跟隨赫爾梅斯回到地面。當(dāng)他把我?guī)У轿夷莻未曾謀過面的父親面前時,我才知道自己被他們的謊言欺騙了。
我被扣在奧林帕斯3天以后,我見到了身著戰(zhàn)甲手握利劍的典伊。
她跟在哈笛的身后,沾了鮮血的銀白長發(fā)在風(fēng)塵中飄蕩。她和哈笛都已經(jīng)傷痕累累,血順著握著的劍一滴一滴向下流淌。
我看見大片大片的血色中慢慢開出一朵朵鮮紅的彼岸花,從典伊的腳下向我的眼睛里蔓延開來。接著我看見典伊慢慢倒向那片鮮血的彼岸,就如一株純白的朵素輕輕隕落在一片血的汪洋中。
她銀色的長發(fā)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很美的弧線,劃破了我的視線,也劃破了哈笛的記憶。
我聽到典伊用盡最后的力氣喊出來的話。
她說“哈笛,好好疼愛你的妻子!”
隨著一陣刺耳的撕殺聲,我在大腦一片空白的狀態(tài)下看到一個妖冶紅衣的女人捏著短匕刺向哈笛的背。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掙脫開束縛我的人,當(dāng)我重新有了意識的時候一陣劇烈的痛從我的胸口開始向全身蔓延。
我看到了哈笛眼中的疼痛。我不清楚他的疼痛是來源于我胸前的傷口,還是不遠(yuǎn)處典伊那具在血流中已經(jīng)冰冷的身體。
我希望這一切的終結(jié)可以讓我們的悲傷不再用那層虛假的幸福光環(huán)所掩飾。
我是那么真切的渴望著幸福,渴望著眼前這個抱著我漸漸變冷的身子的,我的丈夫,能夠像我愛他一樣愛著我。
我突然看見兒時在他懷里哇哇的哭喊著要回家找母親的我。記憶里那張向我微笑的俊美的臉在這一刻和一張流著淚,絕望的臉重疊在一起。
“哈笛。你,有沒有愛過我?”
我始終還是這樣問出了心中那個困擾著我的疑問。我知道答案是什么都已經(jīng)無所謂了,至少現(xiàn)在哈笛的淚水是為我而流,
“愛!我愛你,我愛你!”
努力抬起手為他拭去臉上溫?zé)岬臏I水,我已經(jīng)得到了我最想得到的答案。
不管這是對我的安慰還是他真的愛著我,現(xiàn)在真的已經(jīng)不重要了,因?yàn)槲夷芨杏X我的手麻木到失去知覺,眼前只剩一團(tuán)模糊的灰影。
在黑暗把我的靈魂吞噬前,我用盡最后的力氣對我的愛人喃喃說出我最后的一個心愿。
“哈笛…我也好愛你……今生無法與你相守……..來世我們一定……一定會再見面的……到時候,你要快點(diǎn)找到我!
黑暗終于還是向我襲來,我微笑著閉上疲憊的雙眼,直到失去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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