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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約
華山之巔,峭壁萬仞。
千里追兇,五日未休,為追捕七省犯案六府通緝的大盜莫無影,展昭和白玉堂正展開身形,在華山山麓急掠。
許是被展白二人追昏了頭,那莫無影竟忘了“自古華山一條路”的古訓(xùn),可勁兒向著山頂奔去。
連日落雪,此時尚在泱泱下著。隨著越來越迫近目標(biāo),莫無影的腳印也越來越清晰可辨。
先是極淺的一點(diǎn)痕跡,慢慢的開始變深,后來竟是深一腳淺一腳的樣子,顯見出這腳印的主人無法控制的心浮氣躁。
未曾交鋒,氣勢已短!
展白二人相視一笑,更加緊了腳程。
甫一登上山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莫無影那雙焦灼的眼睛。
憤怒,絕望,困獸猶斗。
莫無影瞪著血紅的眼睛,對上眼前兩位青年同樣清亮的明眸。
一個澄澈不染埃塵,一個倨傲不涉流俗。
莫無影覺得冷。
剛才一陣急奔,密密出了一身大汗,此時被山風(fēng)一吹,只覺衣衫渾似結(jié)了冰一樣。
但那種冷還不是身體的冷,仿佛是從心底透出來的寒意。不知為什么,在這兩位青年的目光下,竟激泠泠打了一個寒顫。
莫無影強(qiáng)自鎮(zhèn)定,雙手一錯,掌中的玄鐵巨輪發(fā)出難聽的嘶嘎聲。這是他的成名利器,巨輪上尖利的輪齒恍如噬人的獸牙,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喪生在他的輪齒之下。
但眼前的兩位青年隨便哪個,他知道自己都沒有把握取勝,現(xiàn)在他只盼著,兩個人千萬不要一起上來。
把雙輪護(hù)在胸前,莫無影陰惻惻地道:“兩個對一個,不算江湖好漢!說吧,哪個先上?老子奉陪!”
展昭卻搖了搖頭,道:“展某現(xiàn)在是公門中人,早已退出江湖!
若不是和莫無影決戰(zhàn)在即,白玉堂幾欲放聲大笑。是誰說貓兒總是溫潤有禮的?他們不知道,有時這貓兒的溫潤,也是一種殺人利器。
莫無影的絕望更濃了,那雙血紅的眼睛已經(jīng)透出瘋狂之色來。
過了華山,就是他的地盤,到時鳥飛天魚入水,便是展白二人再去尋他,也自不易了。
只要他能咬牙拼命走過華山。
和展昭的溫潤不同,白玉堂嘴角掛著輕蔑的笑意,要知道,并不是哪個人都有資格拼命的。
莫無影忽然雙手一揚(yáng),巨輪飛旋而出,分襲展白二人。他并不期望能一招傷人,只盼能緩得一緩,仗著自己路徑熟悉,便可再次逃生。
哪知白玉堂渾若未見,足尖一點(diǎn),人劍合一,瞬間已至跟前。
莫無影大吃一驚,這是什么打法?這白玉堂,不要命了么?
卻見展昭長劍輕拔,射向他的巨輪已滴溜溜打了個轉(zhuǎn),在另一巨輪欲到白玉堂身側(cè)之際,“砰”地撞飛開去,沒入深雪之中。
與此同時,白玉堂劍尖已到了莫無影咽喉。
一個守護(hù),一個制敵,雙劍配合,妙到峰巔。
展昭急呼:“白玉堂,留活口!”
話方出口已經(jīng)晚了一步,白玉堂一劍穿喉,鮮血登時涌出。
那莫無影雙眼睜得大大的,象是至死都不能相信,以他橫行七省的本事,在這兩位青年手下,竟未能走過一招。
白玉堂嫌惡地看了一眼,順勢抬腳,把莫無影的尸身踢下山崖,眼看是尸骨無存了。
看著拍拍手笑嘻嘻走來的白玉堂,展昭倍感無奈,這白老鼠,總是這么自行其事!
白玉堂笑道:“貓兒莫惱!這人惡貫滿盈,便是押到開封府,也只能換得包大人一句‘開——鍘——’,倒不如讓五爺幫忙料理了,省了開封府那一窩子多少麻煩!”
死都死了,展昭也不欲多說,只道:“追了這幾日,你還不累?下山!”
二人此番下山,已和上山時心境大不相同。雪花尤自搓棉扯絮般飄著,處處銀裝素裹,生生造出一個琉璃世界來。間或峭崖冰棱,點(diǎn)綴蒼松翠柏,端的是江山如畫,美景無限。
迤邐下得山來,白玉堂笑道:“這幾日不眠不休的,貓兒想也累得很了,咱們且歇息會兒,再回去不遲。”撮唇一聲唿哨,茫茫雪地里,一白一黑兩匹駿馬撒歡奔來。
白玉堂在革囊里掏摸一陣,摸出一塊白色狐裘,就手兒又掏出一壇女兒紅來。四下里覷了一陣,見一株老樹下一塊巖石還算平整,先把狐裘鋪下,道:“貓兒坐這里!”自己卻把酒壇泥封拍開,“咕咚咕咚”狂飲兩口,大笑道:“痛快!痛快!”隨手把酒壇向展昭一拋,笑道:“貓兒也喝口?去去這寒氣!”
展昭抬手接過,輕輕抿了一口,只覺一股熱氣直入肚腹,暖洋洋說不出的舒服。而白玉堂正挨著他坐了,一波一波的熱透過衣衫傳過來。這個人……還真是什么時候都象一團(tuán)灼熱的火,灼在自己的胸口——隱隱發(fā)痛。
那邊廂白玉堂眉開眼笑,滔滔不絕:“貓兒,這次回了京師,五爺定要和你大醉個三天三夜,方能補(bǔ)了這幾日虧空!”
卻見展昭伸掌接住幾片飛舞的雪花,道:“瑞雪兆豐年。明年收成必然大好,百姓安居樂業(yè),天下便會少了多少作奸犯科之徒!
白玉堂眉頭一皺,道:“天生的操心貓兒!” 看到展昭眉宇間那抹倦色,又是心疼,又是生氣,道:“什么時候你能棄了這身貓皮,和五爺逍遙快活去?”
昭微微一喟,道:“入廟堂,遠(yuǎn)江湖,雖非我所愿,卻也無愧。守青天,護(hù)百姓,卻是畢生愿,此生無悔!”
見展昭又是這套說辭,白玉堂不由怒道:“那五爺呢?”
昭低頭半晌,方輕聲道:“守罷青天歸田去,晚歲作君鄰舍翁!
白玉堂眸色一黯,瞬間亮得嚇人,一把抓住展昭手腕,道:“貓兒,此話當(dāng)真?”
展昭駭了一跳,道:“什么?”
白玉堂急道:“晚歲作君鄰舍翁!貓兒,這可是你親口許了我的,白首之約,休得反悔!”
展昭一愕,方才自己一句無心之語,竟被他解成這樣……晚歲作君鄰舍翁……晚歲作君鄰舍翁……就這么脫口而出了,真的是無心之語么?
展昭只覺得剛才喝下去的酒忽然都涌到了臉上來,而面前的那只白老鼠,正笑得賊忒兮兮:“以后五爺越發(fā)要看好你這只貓,再不能病了傷了,免得老來無人和五爺做鄰居!
想著這只白老鼠須發(fā)皆白的樣子,展昭忍不住失笑。
見展昭的笑意里大有文章,白玉堂陡然又變作兇巴巴模樣,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今日你我在此相約,晚歲作君鄰舍翁,哪個都不許負(fù)約!”手掌一立,竟是要和展昭擊掌為誓。
展昭只覺心里柔軟一片,身不由己伸出手來,“砰砰砰”和白玉堂連擊三掌。
白玉堂忽然變掌為握,抓住展昭微涼的手指,大聲道:“哪個要是不能活到頭發(fā)全白了,就是違了此約,五爺我……我上天入地,也不饒他!”
展昭微微一笑,道:“今日之約,定不相負(fù)!”
白玉堂縱聲長笑,震得樹上積雪紛紛落下,笑身中一躍上馬,一拉展昭,道:“貓兒,咱們回京!”
白雪皚皚,遙遙只見一藍(lán)一白兩條身影,縱馬向了天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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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行葦?shù)膱D配文,因字?jǐn)?shù)限制,所以短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