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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已改)
The Maze2 魚
幾縷光線輕輕從煙灰色的窗簾間漏下,微微照亮了一個昏暗的房間。
一張單調(diào)的白色單人床,一只老舊的床頭柜,一張沾滿灰塵的缺角小方桌,一方黑色的獨腳凳,一座吊著蛛網(wǎng)的落地臺燈,以及一面似乎永遠也不會打開的門,填滿了這個房間。四面墻壁空空如也,沒有墻紙,沒有畫像。一條骯臟的短絨地毯在地上延伸,泛著暗淡的顏色。
接近永恒的靜默在房間里流淌著。腐爛的孤獨悄無聲息地彌漫。時光的縫隙中,有關(guān)生命的氣息在緩緩地逃離。
單人床上,一個輪廓清晰的影子動了動,掀開毯子,坐了起來。一頭淡金色的頭發(fā)在空氣中閃爍,給空落的房間帶來了一絲色彩。
德拉科馬爾福默默地對著窗外幾近奢侈的陽光閉上了雙眼。許久,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復(fù)又睜開。一點冷色在淺灰的眸子里蜿蜒。
他動作優(yōu)雅地下了床,一雙蒼白得刺目的削瘦腳赤裸地踩在深色的地毯上。筆直地走向小方桌,他拉過獨腳凳坐下,然后伸手揭開一張似乎罩著什么的黑色桌布。剎那間,一抹奪目的亮色照到他面無表情的臉上。
那是一只精致的魚缸,邊沿鐫刻著繁復(fù)的花紋,在窗外光線的照射下顯得晶瑩剔透。魚缸里盛滿了清亮的水,一只銀灰色的魚擺動著尾巴在水中一起一伏。
德拉科的眼中升騰起一種繾綣的柔情——盡管他的臉還是顯得淡漠。他的右手以一種撫摸情人臉頰的方式撫上了魚缸的一側(cè)。“早上好,親愛的!彼偷偷卣f。
回答他的是一陣盈滿房間的寂靜。
“你睡得好嗎?”他卻繼續(xù)問。然后他像得到了回應(yīng)一樣地微微笑了起來,“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歡這里……事實上,我也不喜歡。”他停了一下,凝視著魚晶亮的鱗片,“可是治療師說你不能離開。所以我會在這里陪著你,無論我有多不喜歡這里!
魚在水里懶散地拍了一下尾巴。
德拉科對著它搖了搖頭,“不,不要勸我離開。你知道我不會。我也并不是完全相信治療師的鬼話……但我不想拿你的生命冒險!彼蛄嗣蜃齑健!八麄冋f你病了,說你一旦離開這個有特殊咒語的房間就會死……”
他捏住自己黑色的袖子,無意識地揉著!氨,我寧愿選擇讓你不那么愉快地活著。你會諒解我,對嗎?”
魚仍然在水里飄著,甚至沒有吐一個泡泡。
德拉科溫柔地勾起嘴角。“我就知道,你不會怪我!彼麊问謸沃饧獾南掳停o靜的凝視著游動的魚,臉上流轉(zhuǎn)著半夢半醒的神色。
過了一會兒,他挑起一邊眉毛!澳阆牒臀彝妫俊
魚無聲地浮著。
他站起身來,繞過床,走到床頭柜旁,打開嘎吱作響的抽屜,摸索了幾下,抽出一根深色的魔杖。魔杖的頂部鑲著華貴的純銀蛇頭手柄。
德拉科瞇著眼看著魔杖,修長的手指一根根落在手柄上,緩緩地握住——魔杖在他手里看起來剛剛好。
他走回小方桌,重新坐下來!斑@玩意兒挺眼熟,我是說,我似乎很久以前就見過它。但我大概沒使用過!彼堄信d趣地觀察了魔杖一會兒,“摸起來很順手。真奇怪!
他抬起頭來看著魚。“你打算怎么玩?”
魚緩慢地沉到魚缸底部。
“好吧,既然你覺得我有更好的主意!彼肓艘粫䞍海雌鹱旖,“給這墳?zāi)挂粯拥牡胤皆鎏硪稽c顏色,怎么樣?”
他帶著微笑注視著魚,用魔杖碰了碰魚缸。
魚缸里的水慢慢流動起來,接著,銀色從魚的身上褪下,一種冰冷的淺藍色在它身上漫開,直到覆蓋全身。
德拉科欣賞著這一切,對自己感到十分滿意!斑@很容易……藍色。你喜歡它嗎?”
魚淺藍的鰭在水波中花瓣一樣地綻開。
他摩挲著自己的下巴,“不知道為什么,這是我第一個想到的顏色……”他閉上了眼睛,“我想起一雙眼睛——藍色。一雙女人的眼睛。她有一頭金色的頭發(fā)……是誰?”他的臉上涌起濃濃的疑惑。“……母親?她在哪?”
一分鐘后,他放棄了思索,睜開了眼睛!昂冒,我想不起來……你知道些什么嗎?”
魚鱗在陽光下折射出一種深深的藍。
“……峭壁下的海浪,”他的臉上閃過短暫的痛苦和恐懼,“哦……不,我不要這個顏色!”
他用魔杖敲了魚缸邊沿一下。一種明亮的黃色在魚的身上浸開。
德拉科歪著頭端詳了一會兒,“這使我聯(lián)想到平庸這個詞語——別問我為什么。你知道我無法回答。它看起來還像某種奶酪,沒準(zhǔn)我吃過……恩,黃油啤酒,梅林知道那是個什么東西。我想,我得把顏色控制得精準(zhǔn)些!
他帶著畫家為自己的作品添上點睛之筆時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拿魔杖尖輕觸了魚缸一下。
魚的鱗片開始發(fā)出金色的光芒。
德拉科有些著迷的盯著它,挑著眉笑了一下!澳阒绬,看到你的樣子我就想把你一把抓住。”他合上眼,臉上浮起一種渴望和陶醉,“我在飛——在風(fēng)里。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我好像騎著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看起來像,掃帚,真的。云朵看起來觸手可及。你也在飛,飛得很快……歡呼聲,還有掌聲,你聽到了么?”他微微皺起了眉頭,“不過我沒抓到你——你現(xiàn)在被一個其他什么人握在手里……那是誰?”他生氣地問,不過沒有聽到任何回答!啊钦l?”
他的眼睛張開了,“我不知道。我覺得很失落,”他黯然地看著魚,“我能聽到自己心里面空空的回音。你認識他嗎?”
魚在水里盤旋著,無聲地游來游去,鱗片上的金色燦爛得幾乎刺眼。
“我想我們最好再換一個……”德拉科手持魔杖穩(wěn)穩(wěn)地揮了一下。
魚蛻變成了奇異的淺灰色。
“它看上去很熟悉,”他環(huán)視了一下了無色彩的房間,若有所思,“或許因為它看上去像是這里的顏色,我不知道……它又讓我想起某些人的眼睛,但我仍不知道那是誰。它還讓我嗅到了一些風(fēng)雨欲來的氣味……”
淺灰在魚的身上游移著,成為了沉沉的深灰。
德拉科的眼睛猛地睜大了!安唬弧彼哪樧兊脩K白,“我不要那些斗篷……不,我不要他們靠近……他們在…吸走……”
他的魔杖重重敲上了魚缸,發(fā)出叮的一聲。他的喘息慢慢平息。
“紅色,”他注視著魚,喃喃低語,“壁爐的火焰……頭發(fā),”他晃了晃腦袋,“我不喜歡這個顏色,它看上去又愚蠢又自大……”他的忽然瞳孔微微放大,“……眼睛,蛇!……黑魔……不!”
他像是遭遇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劇痛一樣蜷縮起身體,顫抖,然后不顧一切地又一次用魔杖指著魚缸。
魚被一層絢爛的紫籠罩了。
德拉科默默地盯著虛空。過了一會兒,他擦掉額角的汗,重新坐直!氨福抑皇峭蝗桓械胶ε。當(dāng)然,是的,我現(xiàn)在好一些了……”
他凝視著那襲紫色,“花朵,禮服長袍,地毯……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見過它們。也許是我的生日宴會。不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舉辦過那種東西……一種魔藥,當(dāng)你喝掉你會陷入病態(tài)的深情,我猜……一封傻乎乎的情書……夜騏的血液……”
他聳了聳肩,“我不清楚它還能讓我想起其他什么。但是似乎我能夠回憶起比剛才多一點的東西……那么,”他又舉起了魔杖,“我們接著換!
翡翠一般的綠色在魚的全身蔓延開來。
德拉科的帶著一種恍惚地表情,目光被它牢牢地鎖住了。他止不住抬手來回撫摸著魚缸,甚至想把手指伸進水里,碰一下魚。
“……你知道嗎,我覺得自己迷戀這種色彩!彼麎魢野愕氐驼Z,“我的歸宿,我的生命,我的靈魂……我知道它是樹的顏色,但不止那些。我曾經(jīng)有一間被綠色環(huán)繞的房間,是不是?我穿著這種顏色的袍子,在飛……”他停了一瞬,淺灰的眼眸變成了微微閃爍的銀色,“……一雙眼睛!
他露出嘆息般的神情,望著寶石一般的魚出神。須臾間,薄薄的淚水像海浪漫過礁石一般沖刷著他的眸子!安,我不害怕,也不是失落……”他用雙手捧住了魚缸,輕輕印上自己的嘴唇。
“……我想念。我不知道自己在想念什么……”他吻著魚缸,低聲說。
魚鱗泛出祖母綠的光澤。它隔著玻璃,游到了他的嘴唇邊,卻沒有停留。
“……他恨我,他恨我……為什么?我不知道……他是誰?”
他顫抖著,閉上雙眼。
“……他跌落在我的記憶深處,對嗎?我沒有再見過他,對嗎?我求過母親……他是我最重要的……”
他張著嘴,把一個無法吐出的詞語含在了唇間。
這個時候,房間里響起了敲門聲;\罩著房間的永恒寂靜碎裂開來。
德拉科夢醒一般地睜開眼!澳阆攵闫饋?”他悄悄地問水中的魚。
魚擺動著尾巴。
他揮了一下魔杖,魚一下子變得半透明,接著消失了。
幾乎同時,門向內(nèi)打開,兩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德拉科瞇起眼,不動聲色地看向來客。他隱隱覺得自己和他們認識。那個紅頭發(fā)的男子一看見自己似乎就想撲上來揍自己一頓,褐色長發(fā)的女孩拉住了他。
“羅恩!”赫敏難過地叫道。
“事到如今,我還是不能動他一根手指,是嗎?”羅恩憤怒地大吼。
赫敏看上去要哭了,但她拼命忍了下來!熬退隳憬o他一打鉆心咒,哈利還是不能醒過來……聽我說,羅恩——”
“——也許見鬼的一打鉆心咒就能讓這個混蛋回想起一切呢!”羅恩喘著粗氣,死死盯住德拉科。
德拉科換了個坐姿,禮貌而帶著些興味地注視著他們。
“你不會是真的想——”赫敏拖著羅恩不敢放手,“你知道馬爾福經(jīng)歷了什么!如果我們稍稍做錯了一點他就會完全崩潰!這樣就再也找不回讓哈利復(fù)原的方法了!”
羅恩看上去終于冷靜了一點。“如果我是法律執(zhí)行司司長,當(dāng)初我就會給判他一個阿茲卡班終身監(jiān)禁,而不是僅僅六年!”他的表情相當(dāng)可怕。
“……他已經(jīng)瘋了,”赫敏用一種德拉科十分不喜歡的眼神打量著他,“之前傲羅們在審問他的時候使用了過量的吐真劑,他現(xiàn)在承受不起任何精神侵擾……他們甚至不敢給這個房間布置任何有顏色的東西,或者給他看任何能夠使他回想起阿茲卡班的東西,比如海浪什么的……他非常容易受刺激……”
“我不明白,為什么傲羅們不在這里施一個禁止出逃的惡咒?該死的我們還能承擔(dān)更多的疏忽嗎?”羅恩咬著牙問。
“治療師用某種手段有效地哄住了他,他們不得不小心地避免讓他接觸到任何魔咒……這個地方甚至沒有清潔咒使用的痕跡。”赫敏壓低聲音,“自從他被關(guān)進醫(yī)院他就沒有主動打開過這扇門。我聽說……他常常一個人對著那只魚缸自言自語。傲羅們使用了監(jiān)聽咒,卻沒有找出任何線索。”
羅恩的視線投向桌子上的空空如也的魚缸。
“那里面甚至連水都沒有!見鬼的他以為他在跟誰說話?”
“沒人知道,羅恩,”赫敏哀傷地搖搖頭,“我們只知道那是納西莎死前堅持送到他手里的東西,她的遺言是‘意料之外的愛融入靈魂,凌駕于任何魔法奇跡’……誰都不清楚那個瘋狂的女人對魚缸做了什么……我敢說她愿意為她兒子做任何事!但它穩(wěn)定了馬爾福的情緒!
德拉科好奇而迷惑地聽著兩人的對話。
“哈利的昏迷就是拜她所賜!”羅恩重重錘了一下墻壁,一些粉塵撲簌著落了下來。
“誰能想到在強迫她接受攝魂怪之吻之前會出現(xiàn)那樣的紕漏呢?……如果哈利當(dāng)時不是堅持要替馬爾福去行刑現(xiàn)場……我想不通哈利為什么要為了馬爾福那樣做……”赫敏抽泣了一聲,“她現(xiàn)在變成了活死人,除了她的兒子,我們無法再從任何其他地方找到那個奇怪的魔咒的蛛絲馬跡了……”
“……那個魚缸!绷_恩緩慢地說,他忽然向小方桌走去。
德拉科警覺地盯著他,把自己的手放在了魚缸上。
“沒有用,羅恩……我們用盡了一切方法檢查那個魚缸,可是事實證明它僅僅是一個魚缸而已,那上面什么都沒有……”赫敏無力地搖著頭。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魚缸是讓哈利復(fù)原的關(guān)鍵!”羅恩伸手去碰魚缸,被德拉科一把推開。
“離它遠點!钡吕评淅涞卣f。
赫敏跑上前來,成功地在羅恩揮拳之前攔住了他!扒笄竽悖_恩……”
她拉著她的手走向門邊,“今天我們待得夠久了,……我們最好不要讓帕瓦蒂為難。按慣例沒有人能不經(jīng)允許地來到這里……我想我們今天也無法問出更多。”
她回頭,包著眼淚最后看了一眼德拉科,和羅恩一起離開了。
房間的門再次關(guān)上。密語般的孤寂從角落里涌出,漸漸地重新流滿了整個房間。
德拉科環(huán)視了周圍一下,嘴角綻開笑意。
“好了,現(xiàn)在又只剩下我們兩個了。”他對著魚缸溫柔的低語。
魚缸里再次出現(xiàn)了水,一條翡翠綠的魚浮上了水面。德拉科把自己的手伸向它,它靠過去,貼住了他的手指。
“我愛這顏色,你就一直這樣,可以嗎?”他笑著問,然后似乎得到了滿意的回答!八麄兲岬健也恢滥鞘鞘裁础蚁胗盟鳛槟愕拿。你喜歡嗎?”
魚抖動了一下自己透明的鰭。
“……‘意料之外的愛融入靈魂,凌駕于任何魔法奇跡’!
在它的頭頂,一雙祖母綠的眼睛張開了,光彩奪目。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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