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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唯一
出其東門,有女如云。雖則如云,匪我思存?c衣綦巾,聊樂我員。
出其闉阇,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c衣茹藘,聊可與娛。
——《國風(fēng).鄭風(fēng).出其東門》
城東有最為繁華的市集吧,那樣多的女子,如夏日醉繽紛妖嬈的花朵,開放在陽光之下。
可你絲毫不為之所動,只是靜靜的等待。
那不是你尋找的,她。
是什么時候遇見她?那時春光繁華,你從郊外踏青歸來,遇到同樣歸來的她。
荊釵、布裙,素白的衣,提著小籃,著茜草染紅的蔽膝。她定是個巧手的女子,那紅色染的均勻、眩目,一瞬間奪走了你所有的思想。
你看她烏黑的目,流轉(zhuǎn)的眼波,雙頰因跑跳染上絲紅暈。她沒有注意到你,而你一瞬間呆滯,忘了上前,問她的名字,問她住在什么地方。
城門口你執(zhí)著等待,滿目錦繡,你只惦念流星劃過似的她。
哪一天?也許要到了初冬,她去摘取染色的茜草,才能再遇到她。
那是你不會再猶豫,你的愛情像茜草根,深埋在地下,可被她的手挖出,就迫不及待的綻放,那樣熱烈而專注的紅。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再美再多的女子,不過過眼云煙,你是我終其一生的守護(hù),是我的唯一,是我全部的思念。
雖則如云,匪我思存。
這樣專注的愛情,也許僅存于竹簡編綴的古老書卷。
喬木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之子于歸,言秣其駒。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國風(fēng).周南.漢廣》
你是彼岸的女子,美麗如漢水之神。
而我,不過是岸這邊的,貧苦的樵夫。
我們之間相隔的,不僅僅是奔流不息的江水。
可是我是歡喜的,我毫不悲戚,遇見你,已經(jīng)是讓我滿意的命運。
砍伐山上的喬木,那時想著你;這樣材質(zhì)的木,可不可以運過江,送給你做聘禮,或是,再蓋一座婚房,用它搭起橫梁。
我一路割取蔞蒿,做今晚的晚餐,卻想到,再過一月,當(dāng)婁蒿成薪之時,可用它扎起火把,迎娶我的新嫁娘。
喂飽了馬,在江邊馳騁,想起你的微笑,你如蝶飛舞的白衣;會不會有一天,你和我同坐在馬背上,也許我會太過幸福,停止了思想。
唯一可惜的是,一切,不過是我的想象,
洶涌的漢水,像身份的溝渠一樣。
那樣美好的你,將嫁予什么人做新娘?
我所在乎的,只是你會不會;幸福。
而我所能做的,只是在江邊守望,所有的奢求,不過是看到你靈動的身影。
我一直明白,長長的距離。
漢有游女,不可求思。
明知絕望卻執(zhí)著的思念,力透紙背。
飛蓬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執(zhí)殳,為王前驅(qū)。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諼草?言樹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國風(fēng).衛(wèi)風(fēng).伯兮》
晨起懶睜目,不事梳洗。
如果你不在身邊,我要美麗給誰看。
為什么?又是戰(zhàn)爭。
我能做的一切,不過倚在窗口,像你在戰(zhàn)場上英姿勃發(fā)的模樣,掐指算你回來的時間。
原來,什么都抵不過,刻骨的思念。
盼一場雨的降落,雨水沖刷過的地方,干凈的讓人忘了憂傷。
不知道什么時候,戍邊的人,可以歸來。
其實雨水,就是女子的淚。
可連一場雨也等不到,太陽升起,那樣粲然,明亮的晃人的眼。天也沒有同情心,向遠(yuǎn)方的人,永遠(yuǎn)不會如愿,回來。
這世上又沒有忘憂草這種東西?我一定要采回來,種在后堂;或者,如若真有孟婆的湯,真想討來一碗,干干凈凈,把你遺忘。
但是,我采不到忘憂草,又尋不到孟婆湯,我的思念,只能懲罰自己。
你什么時候,能夠回來?
天已經(jīng)大亮,我的長發(fā)未曾挽起,飄飛似蓬草。
不是沒有梳子,不是沒有膏脂,不是沒有琳瑯的首飾頭面。
可是你不在我身邊,我要美麗給誰看?
豈無膏沐?為適誰容!
悠遠(yuǎn)綿長的思念,美麗的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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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詩經(jīng)的時候,總幻想自己是從前的女子,淺吟低唱,在水之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