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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一,初見
那一年,她還在滿山滿野的瘋跑,不到天黑絕不想著回家;
那一年,她連頭發(fā)都梳不齊整,整日被奶奶揪得頭皮生疼。
所以說,那一年,她其實就是個不折不扣沒心沒肺的小丫頭。
可是,那一天,媽媽指著小院里正埋頭看書的少年笑著對她說,“安安,你以后要像這個小哥哥一樣努力學(xué)習(xí)。
他聽到聲音抬起頭來,沖著她燦然一笑,眉眼間,似乎有明媚的春光。
她站在那里,幾乎移不動腳步,只覺得那漫天飛舞的桃花,掉落在他身上的時候,格外輕柔。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從爺爺奶奶的身邊來到爸爸媽媽的身邊,從熟悉的大山來到陌生的城市,她不習(xí)慣,還帶著隱隱的恐懼?墒,她遇見了他,便覺得連陽光都變得溫柔。
那一年,她十五歲,她和他的初見。
二,成長
她天性愛玩,才來沒幾天,就跟新認識的朋友鬧成一團。
可是,除了他。
他總是安靜的走路,安靜的看書,偶爾的不安靜,就是坐在院中的桃花樹下,看著她們打鬧時微微一笑。
媽媽說,俞家媽媽真是生了一個好兒子,長得好,性子好,學(xué)習(xí)好,現(xiàn)在重點高中讀書,以后,前途無量。媽媽說起他的時候,滿是艷羨之情,目光轉(zhuǎn)到她的身上,便無奈的嘆嘆氣,揉揉她的頭發(fā)。
俞家媽媽說起他的時候,語氣極為平淡,卻掩不住眉飛色舞的驕傲,“家皓哪有你說的那么好,只是這孩子比較聽話罷了!
將兩位媽媽的話串起來,她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做俞家皓。
在遇見他之前,她從來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居然連問他的名字也不敢。那個時候,其實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只知道,有關(guān)他的一切,她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捕捉,卻從來,沒敢說出口。
她連,迎視他目光的勇氣也沒有。
偶然間從他就讀的學(xué)校經(jīng)過,她站在門口,看著那校牌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fā)光。
她站了很久,直到放學(xué)的鈴聲響起。
學(xué)生如潮般涌出,可是她的眼睛,卻幾乎在他出現(xiàn)在門口的剎那就看見了他。無論他身邊有多少人,她總是能一眼就找到他。
她想,他真是一個發(fā)光體,無論多么擁擠的人潮,也無法將他淹沒。
她看著他出現(xiàn),又看著他離開,她望著他的視線,須臾不離,他卻連眼角余光都不曾掃向他。
她遠遠的跟在他背后,一路無言。
直到快走到家門口,他無意的回頭,才看見了她,眼里有幾分詫異,卻仍然笑如明月,“安安,回來了?”
雖然安安這個名字就是她的大名,可是從他口里出來,卻帶了極其震撼的效果,至少,她一時之間連話都不會說了。
她低著頭,雙手絞成麻花狀,好半天,才回道,“嗯!
他好聽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你今年也初三了吧,好好考,爭取考到我們學(xué)校來,以后,大家一起上學(xué)還有伴呢!”
“好!”她的心跳得怦怦響,局促間,只回了這么一個字就逃跑似的奔回了家。
直到關(guān)上房門,她才靠在門板上呼呼的喘氣,好一會兒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不由得懊惱的跺跺腳,她在他面前會不會跑的姿勢很難看?她應(yīng)該淑女一點的跑的。
暗自下定決心,下一次,在他面前跑的時候,一定要優(yōu)雅的,美麗的像個真正的淑女,就如同電視里演的那樣。
可是在后來的苦干年,她每一次在他面前,都頻頻出錯,慌亂局促,優(yōu)雅的淑女一次也沒成功過。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直接對話,她不知道自己答應(yīng)的那聲“好”,是答應(yīng)的要好好考,還是答應(yīng)一起上學(xué)可以作伴。
但是,她答應(yīng)了。無論是答應(yīng)的什么,她答應(yīng)了就要做到。
早上不睡懶覺,晚上也不死賴著要看電視看到媽媽來催了,她開始認真的讀書。剛開始的時候,她有些坐不住,可是每次一抬頭,望見對面屋子的燈光,她就有了動力,她想,此時此刻,他也一樣在燈下看書呢。
想著兩人同時做著同樣的事,她的心里,像揣著一個魔盒,隱隱的透出了喜悅。
媽媽很高興她終于懂得用功,感嘆著女兒大了果然就懂事了。又一次在俞家媽媽來串門的時候,她就提起來,“你們家皓成績那么好,安安要考高中了,能不能放暑假的時候讓家皓來給她補補課?”
俞家媽媽很痛快的答應(yīng)了。媽媽把這件事告訴她的時候,她又喜又憂。
喜的是,她有一個暑假的時間與他日日相處;
憂的是,萬一她什么都不懂,他覺得她笨怎么辦?她第一次后悔以前只顧著玩沒想著好好讀書。
那實在是一段太過甜蜜的時光,以至于這短短的五十天,在后來的無數(shù)年里,被她一次一次的回味,思量。
當(dāng)然,甜蜜,只是對她。
對于俞家皓而言,他只是遵從母命,來給一個并不算太熟,但是也不算討厭的鄰家妹妹補課。
但是,他是一個嚴謹?shù)娜,既然要來補課,當(dāng)然要力求做到最好。
他列了詳細的計劃表,每一科的復(fù)習(xí)進度,然后每一天按照進度給她講課,其他的時間,還給她布置了很多作業(yè),讓她自己完成,不懂的要留下記號,第二天告訴他。
他沒想著這個穿著裙子都能爬到樹上去的小姑娘能那么認真的完成他布置的任務(wù),只想著,他自己盡力去做就好。
他一直是這樣的性格,過程中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結(jié)果,卻不必苛求。
所以當(dāng)安安第一次完成他布置的作業(yè),并且一點折扣都不打的時候,他心里是有些小小的訝異的,當(dāng)安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接下來的每一次都完成的時候,他終于有點相信,這個小姑娘,是想要好好學(xué)習(xí)了。
生平第一次,他拍了拍她的腦袋,“你這么努力,一定能考上重點的。”
她暈暈乎乎的點頭,只覺得有溫度從他的手心傳到大腦,然后到身體各處,染紅了兩頰。
一年之后,她終于考上了他所在的高中。
拿到通知書的時候,她尖叫著又哭又笑的向他家沖去,迫不及待想將這巨大的喜悅與他分享。
可是到了他家門口,她又捧著一顆劇烈跳動的心跑了回來。
因為,她突然在他家窗戶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哭得涕淚橫飛的臉。
后來,還是媽媽拉著她,抱著一大堆禮物去他家致謝。
兩位媽媽在那兒互相吹捧,寒喧,她從一大堆禮物中抽出了一個盒子,遞給他,“這是送給你的!鳖D了頓,又說,“我媽媽說很適合你!
他禮貌的笑笑,接了過去,“謝謝你和你的媽媽!
那是一條白色的圍巾,他圍起來的時候,真好看。
她偷偷的笑了,將被編織針戳紅的雙手,小心的藏到身后。
她終于踏入他所在的學(xué)校,她答應(yīng)的,她都做到了。
俞媽媽給他買了一輛嶄新的自行車,媽媽問她要不要也給她買一輛,這樣兩個人可以一起上學(xué)放學(xué)。
她呆呆的想了很久,最后告訴媽媽,她不要。
第二天,她裝作不知道他買了自行車,一大早就等在院門口,他推著車出來的時候,看見她愣了一下,隨即問她,“我載你一起走吧?”
她笑了開來,歡天喜地的跳上他的車子。
那是她第一次對他撒謊,她說她不會騎車,所以他認命的載了她兩年,直到他高中畢業(yè)。
和他在同一所學(xué)校里,她連空氣都覺得芬芳。
他的教室和她的教室在相對的兩幢樓上,兩幢樓中間是個籃球場,他很愛打籃球,幾乎每節(jié)下課他都會去跑動兩下。
球場上還有別的其他很優(yōu)秀的男生,因為她聽見班里的女同學(xué)偷偷的討論過。
可是她的目光,始終凝在他身上,半年下來,全校那么多打籃球的男生,她只認得他一個。
以致于有一次校籃球比賽,他們班組了一只隊讓她帶領(lǐng)女生們當(dāng)啦啦隊加油的時候,她一頭霧水的望著那位籃球隊長,“你們會打球嗎?”
當(dāng)時班里詭異的安靜了很久,那位籃球隊長,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我叫杜恒!比缓蟊е@球,很俐落的轉(zhuǎn)身走了。
她迷糊的轉(zhuǎn)頭問同桌,“我知道他叫杜恒,他不是我們班同學(xué)嗎,我當(dāng)然認識。可是,這跟會不會打籃球有什么關(guān)系?”
同桌無語望蒼天,“你不是經(jīng)常趴在欄桿上看男生打籃球嗎,請問你都看到哪里去了?”
后來她才知道,杜恒打籃球打得極好,雖然才高一,卻已經(jīng)是校隊的主力前鋒。
結(jié)果在決賽中,她們班和他所在的班級對上,她裝著嗓子疼退出了啦啦隊,一個人默默的躲在一邊。
她們班贏了,同學(xué)們奔走相告,興奮不已。因為比賽太激烈,贏得太過艱難,所以好多同學(xué)都哭了。
她也哭了。
因為他臉色蒼白的被隊友扶了下去,是杜恒進球的時候把他撞倒的。
從那個時候起,她就決定要討厭杜恒。
所有讓他難過的人,都不是好人,都是她要討厭的,她那個時候這樣固執(zhí)的認定。
她小心的隱藏著自己的秘密,整整兩年,沒有人知道她對他有著這樣深刻的執(zhí)著,即使她身邊最親密的朋友。
大家都說她開朗大方,活潑可愛,可是在他面前,她永遠自慚形穢。
要在心愛的人面前,才會抱怨上蒼,沒有將自己生成足以匹配他的完美。
畢業(yè)晚會上,他抱著一把吉他,淺吟低唱。
濃密的黑發(fā)遮住了他溫柔如水的目光,只能看見他清秀的側(cè)臉。
她悄悄的低下頭去,忽然之間,淚流滿面。
這一刻,她才深刻的意識到,今晚別后,他就要離開這個學(xué)校了。
他去了很遠的北方,一所著名的高等學(xué)府。
媽媽跟爸爸說,“俞家那個兒子真是了不起,我們安安也能考上那么好的學(xué)校就好了!
“我會考上的。”她認真的說。
媽媽拍著她的腦袋,“我們安安真有志氣,好好加油,媽媽相信你!
媽媽說得不以為意,或許也沒有對她抱太大的希望,她卻對自己說,她要考上,一定要考上。
高三那一年,格外漫長,她終于也騎上了自行車,行駛在以往他曾載她走過的路上。
踏著他的足跡,她一步步的朝他走去。
三,花落
她去大學(xué)報到的時候,拒絕了爸爸媽媽的陪同,她告訴媽媽,她要學(xué)會自己一個人長大。
媽媽很欣慰,而她,很期待。
因為,媽媽肯定會拜托俞媽媽,讓他來接她。
他果然來了,以兄長的身份,幫她辦入學(xué)手續(xù),然后帶去宿舍安頓。
他去打水的時候,她鋪好了床鋪掛好蚊帳,他回來后笑彎了眼睛,“安安真能干。”
后來室友說,她當(dāng)時笑得像個白癡一樣的傻,只會說,“哪里哪里!”
進了學(xué)校之后,才知道他早已經(jīng)是學(xué)校的風(fēng)云人物,校辯論隊的最佳辯手,大二年級學(xué)生會的主席。
她聽到這些的時候,比自己受到夸獎還要驕傲,她早知道,他是世界上最最優(yōu)秀的人。
她在參加完年級內(nèi)的辯論賽后,參加了另外的社團,盡管校辯隊的帶隊老師一再招攬。
有一次他無意間問起此事,她只說她一進校時參加辯論賽是好奇,后來發(fā)現(xiàn)不太感興趣所以不去了。
他有些好笑,“我覺得挺適合你的啊,你整天嘰嘰喳喳的可不就是你的專長。”
她嘿嘿的笑著,卻沒有告訴他,她是突然發(fā)現(xiàn),在他面前的時候,她大腦會短路,說話會結(jié)巴,又如何能去參加校辯隊,和他共處同一賽場?
青春年華的美麗少女,總不免會有男生的青睞。
第一年寒假回家的時候,她和他已經(jīng)快進火車站了,還有男生擠進來送她一大包吃的喝的,然后不等她拒絕,又飛快的跑了。
她慌亂的看他,才發(fā)現(xiàn)他笑得極曖昧,卻一句話也沒問。
她咬了咬唇,“是我們系的師兄,只見過幾次面的。”
“哦!”他再一笑,含著你不用解釋我都懂的意味。
她的頭越來越低,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回到家的時候,她還在為這段意外的插曲心煩不已,不知道他會怎么想,夜里,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突然看見手機燈光閃爍,她拿了過來,是他發(fā)的短信,“睡了沒?”
“沒!
“我也是,估計火車上睡太多了。出來堆雪人吧,下大雪了!
她翻身而起,果然看見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她出去的時候,他也剛出了門,脖子上系著她送的圍巾。
他微微一笑,“我來掃雪,你去找東西來當(dāng)裝飾!
他們倆忙活了很久,終于壘好了一個巨大的雪人,核桃當(dāng)眼睛,蘋果皮當(dāng)嘴巴,還拿了一個小桶當(dāng)帽子。
他贊許的看向她,“安安你真有創(chuàng)意,這雪人和你一樣可愛!
就因為這句話,她連夢里都在笑,整整暈乎了一個星期。
臨返校時他和她一起去買火車票,站在前排的有個男孩子不斷回頭看她,她多看了他兩眼,不是因為他出色的外表,而是因為他盯著她的目光格外怪異。
過了好一會兒,那個男孩子擠到她面前,“安安!”不是疑問,是肯定。
她抬起頭來,張了張嘴,“杜恒?”顯然是沒有預(yù)料到會在這里碰上他。
他問她,“你買幾號的火車票?”
“13號!
他把自己的火車票遞給她,“我已經(jīng)買好了,轉(zhuǎn)給你吧。”
她飛快的瞥了旁邊的人一眼,“我們兩個人!
杜恒這才看見旁邊的俞家皓,朝他點了點頭,又擠回前排。她看見他在前面抱著另一個同樣高大的男生,拳打腳踢了幾下之后搶了什么東西又朝她這邊擠來。好不容易到了她面前,攤開手掌,是兩張皺巴巴的車票,“拿去吧,兩張!
她遲疑著,沒有動。杜恒也不管,把車票往她手里一塞就跑了,連她在后面喊著要給他錢他都沒聽到。
回去的路上,他突然說,“那個杜恒喜歡你!
她的心里悶悶的,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他又問,“這個杜恒和之前在學(xué)校送你東西的那個,你喜歡哪個?”
她霍然抬頭,目光灼灼,“我誰都不喜歡。你就那么想知道我喜歡誰?”
他被她的目光嚇了一跳,繼而又溫和的笑了,“我只是覺得這個杜恒還不錯,又是同學(xué),知根知底的!
她心里憋得難受,她望著他,有種不顧一切將心意說出來的沖動。
他不知道她的心里在經(jīng)歷著何種劇烈的掙扎,只說了他想說的話,“像我和繼芳就是啊,我們就是因為幾年同學(xué),現(xiàn)在就算不在同一個地方上大學(xué),也是彼此信任的!
“繼芳?”她喃喃的問了一句。
“對啊,以前在學(xué)校的時候你們不就是經(jīng)常傳我們嗎,呵呵!彼χ。
她卻什么也聽不進去了,只盯著他耳際隱約的紅潮,漸漸沉默。
回到家里,她把自己關(guān)進房間,捂著臉慢慢蹲下身去。
那時候在學(xué)校,她只關(guān)注著他的優(yōu)秀,他的光彩,卻從來沒有關(guān)注過女生之間偷偷流傳的八卦。
她忘了,他這么優(yōu)秀的人,怎么會只有一個她懂得欣賞呢?
她的淚水浸透了枕巾,卻沒有痛哭出聲。
她既然已經(jīng)沉默了那些從前,就該無聲到以后。
所以在他面前,她還是她,只是個鄰家小妹妹。
她貪戀著那樣短暫卻早已經(jīng)知道結(jié)局的相處,她告訴自己,下一次,再看見桃花開的時候,她就放棄。
而這個下一次,出現(xiàn)在五年之后。
媽媽在電話里說,“安安,你還記得那個俞家皓不,幫你補過課的那個?”
“嗯!”電話的這頭,她輕輕咬緊了唇。
“他下個星期要結(jié)婚了,聽說,對方是個老師,說是認識很多年了,這也就是緣份。≡捳f,安安,你也老大不小了,啥時候也帶個人回來給我看看啊,安安,安安?”半天沒有聽到回音,媽媽在那頭提高了聲音。
她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有淺淺笑容,“媽媽,我告訴過你沒有,我下周剛好放假要回來,說不定還能參加他們婚禮呢。”
“放什么假啊,之前沒聽你說呢?”
“一個項目完了,剛好公司放我們幾天假休整!
“哦,那你回來吧,我讓你爸多買點菜給你做好吃的!
她回來的那一天,他正坐在院子里,捧著一本書看得認真。
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笑了開來,“安安!”
桃花飄落滿地,燦爛到了極致,樹下的男子,笑容溫暖,如瑾如玉。
這副畫面,一如初見。
慶幸的是,十年前,他和她是相逢,他甚至不認識她。
十年之后,他和她是重逢,他笑著喚她,“安安!”
紅色掛滿院子的時候,她對著他房間的方向,輕聲道別。
別了,俞家皓!
謝謝你曾讓我踏著你的足跡十年,給了我最美好的青春記憶。
別了,俞家皓!
我曾如此真切的愛過痛過失落過,才會更加懂得珍惜。
她推開門,看著他和他身邊的她笑得如此開懷,她站在遠處,快樂的凝望。
“安安,原來你家住在這里?”一個驚喜的聲音。
她攸地收了笑容,目瞪口呆,“杜恒,為什么到哪里都能碰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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