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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眾紅迷們爭論百多年,寶釵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答案不一,至今仍引起廣大紅迷爭個臉紅耳熱。但探春是個怎么樣的人少有人爭論,一般印像都是明快利落,聰明能干。然,賈三姑娘在我眼中是朵迷霧玫瑰。
探春出場是:肩細(xì)腰,長挑身材,鴨蛋臉面,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文采精華,見之忘俗。興兒說:“三姑娘的渾名是‘玫瑰花’……玫瑰花又紅又香,無人不愛的,只是刺戳手。也是一位神道,可惜不是太太養(yǎng)的,‘老鴰窩里出鳳凰’!笨雌淅砑視r喝退吳新登的媳婦,又在抄檢大觀園時掌刮王善保的媳婦令看官無不拍手稱快,不愧“玫瑰花”之名。從出身來看同為妾室所生的迎春跟探春差太遠(yuǎn),迎春是“二木頭”,探春這朵玫瑰亦是妾室所生,平兒卻對眾管家媳婦講:“那三姑娘雖是個姑娘,你們都橫看了他。二奶奶這些大姑子小姑子里頭,也就只單畏他五分。你們這會子倒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兵P姐也連聲稱好說:“真真一個娘肚子里跑出這個天懸地隔的兩個人來,我想到這里就不伏!
這般看來,探春這位庶女在賈府眾人眼中著實(shí)是不錯的,論探春的為人處世,我卻似墜霧里一樣看不透了。君看,紅樓大小宴,姐妹玩樂中永少不了探春,跟嫡出的寶玉關(guān)系頗為不錯,為寶玉“虛耗人力,作踐綾羅”的做鞋,而寶玉生日也不忘探春:“……咱們?nèi)媚镆渤跃,再請他一聲才好!睂氂癖淮虬遄樱醴蛉藛栆u人:“我恍惚聽見寶玉今兒捱打,是環(huán)兒在老爺跟前說了什么話!边B王夫人這正室夫人也從未懷疑探春的心思,不過心細(xì)如探春也有說溜嘴的時候,寶玉平兒同一日生日,探春說笑,道:“倒有些意思,一年十二個月,月月有幾個生日。人多了,便這等巧,也有三個一日、兩個一日的。大年初一日也不白過,大姐姐占了去。怨不得他福大,生日比別人就占先。又是太祖太爺?shù)纳。過了燈節(jié),就是老太太和寶姐姐,他們娘兒兩個遇的巧。三月初一日是太太,初九日是璉二哥哥。二月沒人。那邊廂襲人道:“二月十二是林姑娘,怎么沒人?就只不是咱家的人。”探春笑道:“我這個記性是怎么了!”由此可見,探春姑娘心中的遠(yuǎn)近之分。即使如此,賈府一眾眼中除非了趙姨娘母子倆三姑娘是得人心的。
但探春的心病是自己雖得眾人看高一層卻始終是庶出,趙姨娘兄弟死了,發(fā)的銀兩比襲人少,就來發(fā)作自己親生女兒,探春被逼得沒法子:“……太太滿心疼我,因姨娘每每生事,幾次寒心。我但凡是個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業(yè),那時自有我一番道理。偏我是女孩兒家,一句多話也沒有我亂說的。太太滿心里都知道。如今因看重我,才叫我照管家務(wù),還沒有做一件好事,姨娘倒先來作踐我。倘或太太知道了,怕我為難不叫我管,那才正經(jīng)沒臉,連姨娘也真沒臉!”趙姨娘還在糾纏:“如今沒有長羽毛,就忘了根本,只揀高枝兒飛去了!”探春氣得哭了:“誰是我舅舅?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檢點(diǎn),那里又跑出一個舅舅來?我倒素習(xí)按理尊敬,越發(fā)敬出這些親戚來了。既這么說,環(huán)兒出去為什么趙國基又站起來,又跟他上學(xué)?為什么不拿出舅舅的款來?何苦來,誰不知道我是姨娘養(yǎng)的,必要過兩三個月尋出由頭來,徹底來翻騰一陣,生怕人不知道,故意的表白表白。也不知誰給誰沒臉?幸虧我還明白,但凡糊涂不知理的,早急了。”
由此可以看得出來,探春心里清楚自己的處境,并不親近自己親娘——當(dāng)然趙姨娘母子倆也沒什么值得人親近的地方。誠如鳳姐道:“只可惜他命薄,沒托生在太太肚里!m然庶出一樣,女兒卻比不得男人,將來攀親時,如今有一種輕狂人,先要打聽姑娘是正出是庶出,多有為庶出不要的!碧酱郝斆髁胬绾尾恢?所以探春永遠(yuǎn)很清楚在什么時候應(yīng)做什么事,說什么話;賈赦看上賈母身邊的鴛鴦,而鴛鴦誓死不嫁,賈母氣得連王夫人都發(fā)作,探春立刻出來救場:探春有心的人,想王夫人雖有委曲,如何敢辯;薛姨媽也是親姊妹,自然也不好辯的;寶釵也不便為姨母辯;李紈、鳳姐、寶玉一概不敢辯;這正用著女孩兒之時,迎春老實(shí),惜春小,因此窗外聽了一聽,便走進(jìn)來陪笑向賈母道:“這事與太太什么相干?老太太想一想,也有大伯子要收屋里的人,小嬸子如何知道?便知道,也推不知道!碧酱赫f完,老太太猶未說完,馬上笑了。其機(jī)敏應(yīng)變,一點(diǎn)就通,簡直就是“人情達(dá)練”的范兒。一些黛迷總愛說寶釵在賈母生日故意說自己跟賈母喜好相同來討好賈母是為虛偽,但賈三姑娘觀顏察色的本事不比寶釵差,或者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其實(shí)是因?yàn)樯頌槭,再似迎春一樣那只剩被人欺?fù)的份兒,所以她才要“立一番事業(yè)”令眾人刮目雙看,才鎮(zhèn)得賈府眾人,以三姑娘性情,若是嫡出,估計又是個“拿定了主意,‘不干己事不張口,一問搖頭三不知’”的樣板淑女。
如此一來,我的迷思倒是來了,賈三姑娘探春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呢?麝月曾在寶玉生日夜宴抽到荼縻花題著“韶華勝極”四字,那邊寫著一句舊詩,道是:開到荼縻花事了。眾紅迷多認(rèn)為麝月是看到整個賈府結(jié)局的人,而秦氏則在鳳姐夢中道;“三春去后諸芳盡,各自須尋各自門!钡朗绝P姐在探春遠(yuǎn)嫁后賈府開始破落,同為清朝時代的張岱,少年富貴,好鮮衣駑馬美婢秀童,到得老來日子寒酸,有舊日的哥們兒請吃螃蟹,每人六只,又加上肥臘鴨、牛乳酪、醉蚶如琥珀、鴨汁煮白菜如玉版。這一頓美餐吃過一生不忘,不勝悲憤地寫在自己的日記《陶庵夢憶》里,與少年時的繁華生活對看,表達(dá)\"我來了,我看見,我吃了\"的哲學(xué)思想。那么我是否可大膽推測,麝月是繁華過后那破敗見證的傷心者,而探春姑娘這么迷霧玫瑰則是曹公對過去生活的懷念,所以賈府才會在探春出嫁后落盡繁華,至少探春姑娘可在夢中重溫那如花似錦的少女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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