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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其實已經(jīng)很久不看紅樓同人了,因為個人來講更喜歡寶釵一點,但我向來喜歡愛玲殿的文而見新文又是紅樓同人就進(jìn)來看看。
幾年網(wǎng)絡(luò)文學(xué)盛行,現(xiàn)在的紅樓同人多如牛毛,已經(jīng)見太多都披著紅樓皮進(jìn)行YY已失紅樓之味。
并無偏見,但卻覺喜歡林黛玉姑娘們應(yīng)該都是花季女孩。并覺得那些較激進(jìn)的黛迷思想太怪,為什么喜歡林黛玉就恨不得將寶釵貶到阿鼻地獄里去?所有人都應(yīng)大團(tuán)圓結(jié)局只寶釵要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看得我毛骨聳然,但又覺得會這么寫的都是些小姑娘,有著愛做夢的年齡和權(quán)利所以一切皆可原諒。但看到其它同人時,卻喜歡寶釵式女子?或愛玲殿會覺得我冒犯了,但大人的文《跨越時空的婚姻》的海寧身上我總看到寶釵的影子,平和穩(wěn)重,熟練人情世故,不露深淺。
總覺得眾位“抑薛贊林”的姑娘們會是小姑娘,是因為沒得在她們眼中林姑娘的雖然有著喜使小性子和多疑的小毛病,但都是她們都可以原諒的,便正如年輕時代我們也曾渴望周圍的男人都象一些紅樓同人中男主角,一心一意只愛著黛玉如同愛她自己一般,無限包容自己的任何不完美那粉紅的少女夢幻。所以喜歡黛玉的姑娘們自然覺得黛玉一些小舉動是率真無心機(jī);覺得寶釵的一舉一動都暗藏殺機(jī),如果紅樓中只出現(xiàn)了黛玉,或只出現(xiàn)了寶釵,也許少了三分味道,但大家就不會如此激進(jìn)了,大多數(shù)人不喜歡甚至討厭寶釵,究其根本,對寶釵的反感大多由寶玉黛玉的悲劇引起并轉(zhuǎn)嫁。中國人不只會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善于仇人眼里出魔鬼——喜歡一個人,他就是天使;厭惡一個人,那他就是魔鬼。人性如此,這是正常的。
年輕時看過亦舒,越發(fā)喜歡寶姐姐。現(xiàn)在生活節(jié)奏如此沖忙每天都有那么多萍水相逢點頭之交,雙方來往愉快才是要緊的,所以更喜寶釵多一點。你說她冷漠,誰可以否認(rèn)呢?寶釵的冷,似乎與生俱來,是一種無所動心無所動情的冷靜。
讀李澤厚中國古代史論,有一章印象很深 ,即 “孫老韓合說”,老子不與莊子并列而與兵家、法家合說,很出意料。但細(xì)細(xì)讀來,卻確有獨到之處。同為道家,老莊,的確是同而不同。莊是道是無情卻有情,在槁木死灰中仍保留這對生命對自然的深深眷戀。在守分順時中有著遺世獨立的放誕高潔。如果說黛玉身上有道家氣質(zhì)的話,正近乎于此。
老子卻寡情薄恩,不露聲色,以退為進(jìn),以柔克剛,大巧若拙,大智若愚 …… 那是一種訴諸于理性而不訴諸情感,訴諸現(xiàn)實利害而不訴諸個人好惡的極端冷靜的用世之術(shù)。如果說寶釵身上亦有道家的氣質(zhì)的話,卻近乎于此。
而在她身上,這分理性冷靜,又與儒家的明哲保身,中庸之道融為一體,形成一種高度冷靜,近乎完美的處世藝術(shù),金釧兒投井,三姐自盡,湘蓮出家 …… 這些人的命運既與她無干,又何必為之嘆息?這種負(fù)氣自盡,為情癡狂的非理性舉動,在她眼中原也不足取。何況死的死了,走的走了,太息又何曾能追回什么?重要的,還是將現(xiàn)實世界里的事情處理妥帖……
一句 “糊涂人”并不代表著她對金釧兒的嫌惡,只是就事論事的冷靜分析,而這輕輕一句話,原也不是特特批評地下的金釧兒,只在平服眼前姨母心中的愧。那一套嶄新的衣服,又何曾包涵著多少對金釧兒的同情?不過是為姨母圓一個面子,貼一點金。姨母得到了面子與心安,她得到了姨母的感激和器重。這就是圓滿的結(jié)局,至于什么忌諱不忌諱,在見識高遠(yuǎn)的寶姑娘心中,倒的確是不值一題的。
至于三姐、湘蓮,這些遠(yuǎn)在她生活之外的人,更是不足介懷的,比不上犒勞伙計來得重要,這雖也不是她自己分內(nèi)的事情,但到底,是自家的生意。若寶姑娘自己便是男兒身,這樣的事情,又哪里需要別人的提醒?只有那糊涂的哥哥,才分不清輕重緩急,呆做著與事無補(bǔ)的喟嘆與尋覓。
那么趙姨娘,又與她的利害有什么相干?這地位如此卑微之人也值得籠絡(luò)?又哪里用得著討好?的確,卑微如趙姨娘,是犯不著討好的。但是,至卑至弱之人,有時也正是可怕可嫌之人,只要給他們機(jī)會。心胸狹隘的趙姨娘,是那種只要有機(jī)會,決不放棄報復(fù)的人。風(fēng)姐寶玉的性命不也險些斷送在她手中嗎?換而言之,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這種人,固然用不著討好,卻最好不得罪。何況不就是小小一份禮物嗎?至于那性格溫順,安靜得好象不存在的周姨娘,倒真是可送可不送的,所以我們也看不到她給周姨娘的禮。這樣長遠(yuǎn)的道理,風(fēng)姐是永遠(yuǎn)不明白的,所以她也想不到有一天卑微的環(huán)兒會把嬌貴的巧姐捏在手心里。
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 寶姑娘的聰明,就在于她的不張揚(yáng)。不干己事不開口,一問搖頭三不知。但安分守拙的溫厚外表下,卻是無所不包的。
所以于寶釵只可以一嘆:圓滑看做莊周骨,冷血竟說菩薩腸。妄解山高白雪冷,讕言世外牡丹香。
再回來說說黛玉吧,其實我覺得一此性格上的小問題掩不住黛玉靈魂的光輝,就算上述的錯誤再增加十倍,她仍然是紅樓中最為動人的女子,她的美,在于她有著詩意的靈魂,她是一個真正如水般的女子。黛玉是真正的女孩兒,是天真爛漫的,一顰一笑,一嘆息一著惱,都出自本性而全無心機(jī),這就是曹公所謂“女兒”,是特指那些美好而脆弱,溫柔而易傷的靈魂,趨于藝術(shù)性,遠(yuǎn)離政治性。這樣的感覺,畢加索也有過,他對他的情人說,我常常覺得自己是個女人。黛玉則是女人中的女人。
寶玉對于黛玉的另眼相看,是因她從不勸他讀書,好像寶玉是不喜歡學(xué)習(xí)的頑童,專喜歡聽順耳的話似的。其實他不過不喜歡讀正經(jīng)書,他愿讀莊子西廂,不愛做八股文章,他不想加入賈政賈雨村的行列,那個世界男性的味道太重,令他眩暈。他憎惡別人將他朝所謂正道上驅(qū)趕,不能想像一個女人也對那樣的世界心存向往,所以不管他對寶釵懷有怎樣的好感,只要她一句勸學(xué)的話,就知道她與自己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與謀。雖然襲人同樣地規(guī)勸他,但是他從來沒把襲人當(dāng)成愛人,襲人不過是侍候他的人,從生活上,從生理上,他不必去計較她的每一句話。他與黛玉所惡者相同,所愛者亦相同。當(dāng)寶玉憐惜殘紅遍地,不忍看它們零落成泥,要撂到水里,讓它們順?biāo),黛玉卻覺得順?biāo)ミ不算完結(jié),也許外面就是臟水,不如掩埋了徹底。這番對話,好似閑言碎語,卻是他們生命哲學(xué)的碰撞。黛玉葬花,頗有些行為藝術(shù)的色彩,可入《世說》,它表述了對美麗生命的痛惜,對生命本身的贊美與埋葬,既熱烈又絕望,既優(yōu)美又凄涼。
所以黛玉的美是不存于世的,遠(yuǎn)離一切屬于“仙女”的美。
一本紅樓,大家反復(fù)百多年,可曹公不是個容易表態(tài)之人,他正話反說,反話正說,褒貶不定,明暗互轉(zhuǎn),望著他狡黠地眨動著的眼睛,你還是沒法判斷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其實《紅樓夢》中曹公其實對釵黛并無明顯傾向,像\"金蘭契互剖金蘭語\",分明寶釵黛玉兩位姑娘是互剖心跡,惺惺相惜。哪容得他人多講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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