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你必須非常非常愛一個人，才能夠確定，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愛情。

　　Beginning Chpater 1.

　　肖午正在打包自己的辦公用品，他剛剛辭職，跳槽去另一家廣告公司做主管。整理相框的時候，他停了停，從后旋開了相框，里面有兩張照片和一張便條。

　　其中一張照片上是一個極美的側(cè)臉，梳著高高的髻，化著淡妝，肌膚勝雪，面若桃花，透著嬌嫩的粉色。頭是微微揚起的，襯著嘴角一絲絲淡淡的弧度，典雅寧靜。

　　另一張照片是肖午本人和父母拍的，陽光和煦，他笑得從容沉穩(wěn)。

　　而便條上是流暢的行楷，上面寫著：

　　如果我不是第一個來的，我一定要做最后一個走的。

　　你先走吧，我最后一個走。

　　你必須非常非常愛一個人，才能夠確定，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愛情。

　　這個相框從他進這家廣告公司起就被他放在辦公桌上，從最初外面擁擠的小隔間，一直到這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這個相框，跟了他整整五年。

　　五年啊。

　　*******

　　Chapter 2

　　如果你要問如今司馬堯箬最討厭的人是誰，她會告訴你：肖午。

　　如果你要問如今司馬堯箬最喜歡的人是誰，她會告訴你：肖午。

　　司馬堯箬自己是這樣說的：“因為在公司里，他是第一個和我主動說話的人，所以我就喜歡他了�？墒撬坪跆貏e不待見我，每次我做的策劃書，都是被他批得最厲害的，每次我的點子都被說成‘缺乏可行性’，所以我就討厭他了�！�

　　眾人：“你的喜歡和你的討厭實在來得太簡單了。”

　　司馬堯箬：“來得簡單，去得也簡單。來去輕松�！�

　　肖午從辦公室里走出來，看了眼作鳥獸散的眾人，走到司馬堯箬面前，“上班的時候，不要老是扯一些無關(guān)的話題。剛才叫你返工的策劃案快點做完，今天做不完不要回家�！�

　　司馬堯箬不以為意地吐吐舌頭，看著從她身邊走過拿著咖啡杯去茶水間的肖午，喃喃自語道，“每天喝那么多清咖，不知道是想要失眠還是已經(jīng)失眠了�！�

　　旁邊的璨璨看見她盯著肖午的背影悵然若失的神色，捅捅她的胳臂，“堯箬，對肖主管，只可遠觀，不可近玩。就像你剛才說的，來去輕松，這樣最好了�！�

　　司馬堯箬問，“為什么？”

　　不愧是資深做廣告的，璨璨說，“因為愛上一個有故事的人，也就要走到那個故事里面去了。”

　　堯箬笑笑，“哦？是嗎？”

　　晚上九點，司馬堯箬把做完的企劃案放在肖午辦公桌上，他看了一眼企劃案，問道，“你似乎沒有吃飯？”

　　“那你是要請我吃嗎？”司馬堯箬看著他的眼睛笑瞇瞇地問。

　　他看了一眼電腦屏幕，“噼里啪啦”飛速地打了一陣，沒有看她，只是淡笑說，“改天吧，我還有事。要下樓嗎？一起。”

　　司馬堯箬點點頭，不著邊際地問，“老大，你今晚會失眠嗎？”

　　他加深了笑意，“怎么這樣問？”

　　她說，“我看你每天每天都喝好多的清咖�！�

　　肖午說，“哦，冬天，我睡前一杯咖啡，好眠到天亮�！�

　　司馬堯箬瞅著肖午的臉，邊思索邊和他下樓，他臉上的神色還是那么周正的，可見并沒有說謊。可是，一個喝清咖都能一夜好眠的男人，會是有故事的男人嗎？

　　兩人一先以后走進電梯，肖午按了B1層的按鈕，轉(zhuǎn)而對她說，“這天冷，你坐地鐵還是坐車，我送你到站頭。”

　　司馬堯箬只覺自己歡喜得緊，一點都覺察不到冷，搖頭說，“你去忙你的吧，我打車回去�！�

　　他沒有再堅持，只是轉(zhuǎn)而又添了一樓的按鍵燈。

　　同事LUCAS從日本出差回來，給企劃的人每個都帶了一盒MEMORY巧克力，作為主管的肖午也不例外。但是MEMORY的甜蜜卻顯然沒有感染到他，當天下午，肖午又把司馬堯箬跟的案子狠批了一頓。

　　司馬堯箬只好留下來挑燈夜戰(zhàn)，璨璨無比同情地說，“你比實習(xí)生還慘，肖午只是把實習(xí)生當空氣來無視，你卻被他當白癡天天撒氣。唉~真懷念以前那段有說有笑的日子啊。”

　　“哎？”司馬堯箬從一堆文件中把頭努力拔出來，“以前有說有笑的日子？那日子里包括肖午嗎？”

　　璨璨正欲開口，卻瞥見肖午從辦公室出來，吐了吐舌頭，表情不明地干笑幾聲，“我先走了哦�！�

　　司馬堯箬盯著肖午一路帶風(fēng)地走去茶水間，公司里開著很足的暖氣，所以他沒有穿來時的風(fēng)衣，而是款式老舊的羊絨衫，可是她覺得賞心悅目。

　　一定又去泡清咖了。清咖喝著也太難受了，而且并不健康。

　　邊想邊想伸手拿巧克力來吃，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以驚人的速度消滅了整盒MEMORY。

　　企劃部是常年加班的部門，除了司馬堯箬，有一部分人留著趕著C-TW的案子，從晚上八點開始，肖午就帶著一群人窩在會議室里開會。司馬堯箬做好手頭的事是已經(jīng)是11點多了，會議還沒有散，堯箬嘆了一口氣，看來今天策劃會要開通宵了。

　　她把資料夾放在肖午的辦公桌上，瞥到那盒放在桌角的MEMORY，上面附了一張卡片，是打開的，寫著龍鳳鳳舞的行草，司馬堯箬瞇眼看了半天，才轉(zhuǎn)身離去。

　　第二天清早，司馬堯箬帶了一個超大保溫杯來公司，果真是開了通宵的策劃會，肖午大概是在小套間里洗了個簡單的澡，靠在沙發(fā)上睡著了，渾身散著清爽的氣息。司馬堯箬看了一眼辦公桌，那盒MEMORY還在，而卡片卻不見了，她微笑吐氣納氣，MEMORY還在那里就好。

　　她留了一張字條給肖午：

　　保溫瓶里是我特別煮的咖啡，要是好喝的話把你那桌上的MEMORY賞我吧。^^

　　司馬堯箬一直等到下午四點才等到肖午的內(nèi)線電話，就在她恍惚是不是沒把字條放好的時候。肖午還是慣常的口吻，“司馬你進來一下�！�

　　她幾乎是沖進肖午的辦公室的，但他只是對她說，“把和LAGRI以前合作的資料整理好給我，后天和我一起去一次丹麥�！�

　　司馬堯箬剛剛搖得歡快的尾巴瞬間垂了下去，欲言又止地站著，肖午根本不理會她，徑直埋頭在筆記本前，而她的保溫瓶卻不見了，MEMORY也不見了。

　　灰頭土臉地從肖午辦公室走出來，去茶水間倒了杯水，恰巧遇到璨璨。她對堯箬擠眉弄眼地說，“堯箬，可以和你的王子一起去童話王國出差哦，甜蜜吧？”

　　可是司馬堯箬一臉菜色地微微搖頭，直到走近自己的位置看見一只乳白色碩大的保溫瓶，她的臉色終于一下全刷白了。

　　也許，養(yǎng)成一個喝奶咖的習(xí)慣很簡單，可她忘記了，他身上一直有一個早已養(yǎng)成的習(xí)慣，而要戒掉這個習(xí)慣，始終太難太漫長。

　　Chapter 3

　　司馬堯箬站在小美人魚雕像面前，接到肖午的電話，“司馬，你跑到哪里去了，到時間去機場了�！�

　　“Vincent，”司馬堯箬叫肖午的英文名字，“我起早了，就隨便出來轉(zhuǎn)轉(zhuǎn)，可是一不小心就迷路了。”

　　“旁邊有什么標志性建筑沒有？”肖午沉著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來，仿佛就在身邊。

　　司馬堯箬看著小美人魚，“一來丹麥就是談案子，都沒有好好看什么，好不容易談完了，我想多呆一會兒再回去。Vincent，你先回去吧，我玩兩天就回來�！�

　　“別鬧了司馬，我們只簽了四天的簽證，今天不回去你就是非法滯留你知道嗎？”

　　“我旁邊有只小美人魚�！彼抉R堯箬怯怯地說了一句，然后掛了電話。

　　天很藍，云很淡，陽光很燦爛，堯箬想起一年四季都陰沉的倫敦，不由自主羨慕起這個充滿晴朗陽光，美好童話的國度。

　　這么走神地想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堯箬突然感覺被人拽了起來，“司馬堯箬，你可真是自說自話�！�

　　熟悉的聲音讓堯箬回到了現(xiàn)實，她轉(zhuǎn)過頭看到肖午不怎么好的臉色，卻絲毫沒有懼色，“Vincent，是你健忘還是不把我當回事，我本來就是英國護照。什么非法滯留？歐洲才是我的家啊�！�

　　肖午愣了一愣，看著僵著臉的司馬堯箬，“來丹麥你就沒有高興過，司馬，我最討厭別人擺臉色給我看。”

　　司馬堯箬緩緩地撇開臉，“Vincent，快去機場吧，再不快點去，非法滯留的就是你，不是我了�！�

　　最終，肖午還是讓司馬堯箬和自己一起回了國，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誰都沒有說話。肖午一直在沉睡，而司馬堯箬卻好精神地看了十幾個小時的電影。

　　出機場的時候，司馬堯箬和肖午道別，她從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Vincent，不好意思，這是道歉的禮物。還有這些，”她又拿出另外一個盒子，“這里是丹麥的特產(chǎn)糕點，明天帶去給同事吧，做領(lǐng)導(dǎo)的出差給下屬帶點禮物回去，別人會心懷感激的。”

　　沒有看肖午的臉色，她便快步離開了。

　　第二天，肖午把司馬堯箬買的禮物分發(fā)給企劃的其他人，眾人果然很高興，“果然是主管比較有錢，司馬就買了點糖果打發(fā)我們�！�

　　肖午把司馬堯箬叫到辦公室，遞給她一個盒子，“謝謝你�！�

　　司馬堯箬眨眨眼，唇角翹了起來，前幾日的不愉快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我可以就地打開嗎？”

　　得到肖午的同意后，司馬堯箬打開了包裹，是兩盒MEMORY，以及一疊錢。司馬堯箬沒有把錢當回事，只是抬頭眸子亮晶晶地問，“是MEMORY？”

　　肖午說，“看來你很喜歡MEMORY，就是一盒巧克力么，你給我端了幾天的臉色？誰是誰的助理？下不為例�！�

　　司馬堯箬點頭如搗蒜。

　　即將過年，忙得人仰馬翻的企劃部也終于可以歇口氣，公司的年會，來犒勞忙了一年的職員們。

　　司馬堯箬穿著小禮服穿梭在各大甜點之中，璨璨好不容易找到她，來拍她的頭，“你怎么就知道吃？”

　　“唔。”嗜甜如命的司馬堯箬咽下藍莓蛋糕，咕噥了一下，又叉起一塊巧克力蛋糕。

　　“你看沒看到啊，那邊那個和肖午一起來的女人。你的情敵啊。你怎么一點也不當回事兒？”璨璨揶揄著堯箬，其實誰都知道堯箬所謂的“喜歡”根本連迷戀都談不上。

　　司馬堯箬倒是抬起頭看了看璨璨所指的那邊，愣了兩、三秒，她居然丟下巧克力蛋糕，往肖午那邊走去。這可把璨璨驚得不輕，直拽她，可是這妞踩著七寸高跟鞋都能凌波微步，一不留神，已經(jīng)晃到了肖午面前。

　　肖午也顯然注意到她的存在，朝她微笑，“司馬，今天很漂亮�！�

　　司馬堯箬沒把他的話當回事，視線完全落在他身邊的女子身上，彎眉淡淡一笑，轉(zhuǎn)而拿起旁邊的盤子，對肖午說，“謝謝夸獎，這里的經(jīng)典意大利面似乎不錯，我來盛一點。”

　　璨璨被堯箬嚇得去掉三分之二命，剩下三分之一的命問她，“你到底在搞什么？”

　　堯箬只是問，“我漂亮還是她漂亮？”

　　璨璨搖搖頭，嘆口氣，“堯箬，你知道這根本不是誰比較漂亮的問題�！�

　　“可是我只想問我們兩個誰漂亮�！彼抉R堯箬堅持道。

　　璨璨左顧右盼一陣后才說，“你，稍微漂亮一點點吧。”

　　“恩，很好，”堯箬點頭，“璨璨，那我還稍微安心一點。雖然讓肖午心動的那個人是她，但那個比較漂亮的人是我�！�

　　璨璨睜著眼睛，“司馬堯箬，你真的，你是真心喜歡肖午的？”

　　司馬堯箬擰著眉頭奇怪地看了看璨璨，“我記得我很早就說過我喜歡他的。”

　　“但那個理由也未免，未免，未免太不像個理由了吧�！�

　　“璨璨，你知道丘比特嗎？”得到璨璨點頭回應(yīng)后，司馬堯箬說，“傳說，有情人之所以會相愛，是因為有丘比特經(jīng)過，向他們射了一只金箭。也許我遇見他的時候，丘比特也在場�！�

　　“可是堯箬，那是相愛，可是肖午并不愛你�！�

　　“哦，是這樣的。我就是那個丘比特，我朝自己射了一箭，可我不舍得給他一箭，我怕他會疼�！�
　　丘比特有一張金弓、一枝金箭和一枝鉛箭，被他的金箭射中，便會產(chǎn)生愛情，即使是冤家也會成為佳偶，而且愛情一定甜蜜、快樂；相反，被他的鉛箭射中，便會拒絕愛情。

　　司馬堯箬調(diào)笑地吃下去了很多很多塊甜蜜的蛋糕，沒有關(guān)心璨璨什么時候走的，沒有關(guān)心肖午什么時候走的，甚至，沒有關(guān)心，自己是什么時候走的。

　　CHAPTER 4

　　年后上班，也許是新年轉(zhuǎn)運，司馬堯箬的策劃第一次得到了肖午的肯定。其實司馬堯箬的底子背景都很出色，知名大學(xué)的碩士生畢業(yè)，華裔的身份，漂亮的臉蛋，大家都很奇怪為什么這樣一個才貌兼?zhèn)洌赡芗沂酪膊凰椎哪贻p漂亮女生會空降到做一個小小EA的角色。大家更奇怪的是，她的每一個IDEA都新穎有創(chuàng)意，可卻每次都會被肖午反駁得體無完膚。

　　久而久之，現(xiàn)在肖午首肯司馬堯箬的策劃，大家反倒也奇怪起來。

　　司馬堯箬雖然還是扎著馬尾辮，卻不復(fù)年前隨性的裝扮，打扮得干練成熟，得到肖午的表揚以后，她只是抿了抿嘴唇，“今天我會做好演示資料，明天和你一起去夜鴻。”

　　璨璨看到司馬堯箬這副打扮以后，欲言又止地對著把眼珠子轉(zhuǎn)了兩遍，司馬堯箬無奈地攤手，“哎，我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璨璨，你想說什么就盡管說吧，我受得住�！�

　　“就算你變成她，就算你是她，肖午也不可能會喜歡上你，肖午已經(jīng)不可能喜歡上任何人了�！辫茶脖砬轱@得很苦澀，眼里是大片大片的灰暗，她說，“堯箬，你想不想聽故事�？墒悄阋饝�(yīng)我，聽完故事，你就停止你的喜歡，你就做回以前的司馬堯箬。”

　　“璨璨，原來你也喜歡過他�！彼抉R堯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過恭喜你，你早早放棄他，你做得真是太對了。別回憶以前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我保證，我不會變成第二個你。好不好？”

　　可是一切卻朝著那個令人心驚膽顫的方向發(fā)展。夜鴻案子過后，司馬堯箬得到肖午的重用，被提拔一級，專門負責這一季最至關(guān)重要的HUAME的案子。兩個人成天地同進同出，整天的形影不離。

　　“咖啡，面包。”司馬堯箬趴在桌上劈里啪啦地打字，肖午端了咖啡過來，扣扣她的辦公桌，“加班不會急這一會兒。先把晚飯給吃了，你最喜歡吃的蒜茸面包�！�

　　司馬堯箬乖乖聽話停了下來，忍俊不禁地指著咖啡和面包，“也不急這一會兒，那我們干脆出去吃法國大餐好了，你干嘛給我買個面包？”

　　肖午沒有發(fā)脾氣，只是微笑，“等忙過這一陣，我就請你去吃，辛苦你了�！�

　　司馬堯箬往咖啡里放了五包砂糖，肖午嘆息，“你太能吃糖了�！�

　　“我低血糖，這陣子太忙，也只有靠這些糖來補充�！彼抉R堯箬用指腹敲著腦袋，一杯咖啡見底，頭暈卻越發(fā)得厲害，連握筆的手也在顫抖，最后終于握不住，“啪”地一下落在地上。

　　肖午把頭抬起來，看見臉色慘白的司馬堯箬，關(guān)切道，“司馬！你怎么了？”

　　司馬堯箬緊緊咬住嘴唇，想把手攥得緊緊的，可是無能為力，她整個人都在抖，她終于哆哆嗦嗦地開口，“Vincent，我想吃巧克力�！�

　　肖午看著狀況不對勁的司馬堯箬，沉聲說，“司馬，你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醫(yī)院�！�

　　而堯箬只是搖頭，“不，Vincent，吃點巧克力我就會好的，你給我去買點巧克力，我走不動去醫(yī)院�！�

　　肖午不再理會司馬堯箬滑稽的要求，她的臉色那樣白，嘴唇那樣白，人抖得厲害，不去醫(yī)院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替她拿來風(fēng)衣，仔細穿好，一個一個幫她把扣子扣好，司馬堯箬低頭看著燈光下柔軟的頭發(fā)，他修長的手，聽他抬起頭對她說，“我背你下樓，我開車送你去醫(yī)院，司馬你堅持一下�！�

　　他背對她蹲下來，輕輕地帶著哄孩子的口氣說，“來，司馬，趴上來�！�

　　司馬堯箬聽見自己身后有一個聲音說，“趴上去啊，快趴上去啊。”身體真的非常難受，能夠真切地體會到力氣一點點被抽離殆盡，可是她搖晃著身體始終沒有那么做，就這樣硬生生地昏倒在肖午的背后。

　　醒來的時候，司馬堯箬躺在一張極盡奢華的歐式宮廷床上，身邊是熟悉的玫瑰香氣。她知道她終于回到家，睜開眼不出意外地看見床邊站著一個美人，穿著白色的禮服，金發(fā)及腰，眉里眼里是不可遮掩的風(fēng)情。

　　她冷冷地說，“追個男人都那么窩囊，你以為你是那波塞冬的小女兒美人魚兒？你說你丟不丟家族的臉？我好心好意想幫你一把，你倒好，和我也裝骨氣硬，這場賭局輸了你知道你要賠上什么吧？別到時候又耍賴，我先把丑話說在前頭，到時候誰也幫不了你�！彼统鲆恢还P狀的泛著銀光的飾品丟在床上，“輸局已定，最后你就用它了結(jié)那點破事，快點回家。”

　　司馬堯箬一臉淡漠，只是說，“我只是希望到事情結(jié)束之前，你再也不要插手�！�

　　白衣女子好笑地說，“誰才是你的親人你要搞清楚！要不要現(xiàn)在送你回去？不過他接了那女的一通電話就把你丟在醫(yī)院里跑了。我真是不明白，你有哪點不如那女的了？”

　　波塞冬最小，也是最被疼愛的一個女兒。為了一個萍水相逢的人類王子，居然甘愿用美麗的聲音換一雙腿，只為能夠到他身邊去�？墒堑剿磉吶ビ帜軌蛟趺礃幽兀克麖膩頉]有說過他愛你，他好好地安頓了你，他親切地對待了你，可是他愛的始終是他的公主。

　　可有什么好怪的呢？怪王子？怪那個美麗的公主？怪壞心的巫婆？還是怪自己的自信和沒防備？不怪。都不怪。真的都不怪。因為非常非常非常愛他，所以自己就沒怪過不能兩情相悅的愛情。所以不怪。所以都不怪。

　　CHAPTER 5

　　司馬堯箬照常去上班。肖午見到她，皺眉問，“我一早去醫(yī)院就沒再見你，醫(yī)生說你可以出院了？我記得醫(yī)生說你必須好好靜養(yǎng)一個星期�！�

　　司馬堯箬歪頭笑，“你看我現(xiàn)在好得很�！闭f著拿著水杯就轉(zhuǎn)了七百二十度，停下來高舉著杯子，笑語嫣然，“一滴都沒灑，你看。”

　　肖午好笑，“真是拿你沒轍，有好東西要給你�！�

　　是MEMORY。最經(jīng)典的外殼包裝。司馬堯箬看著，提起嘴角，瞇著眼睛，眉飛色舞地說，“謝謝�！�

　　他說，“果真還是小丫頭啊。生病了還想著要吃巧克力�！�

　　那是他特意去買的，司馬堯箬看著生產(chǎn)日期，是五天前。因為MEMORY的保質(zhì)期只有一個月，只能從日本空運到國內(nèi)，因而據(jù)她所知本地并沒有它的專賣。她不知道他是從哪里變出的巧克力�？墒撬龑幵缸约菏掷锏那煽肆κ侨齻�月前的那一盒MEMORY。那盒她求而不得的。

　　“堯箬，收巧克力了哦？”璨璨抬頭過來，亮燦燦的眼神，“肖主管給的？”

　　司馬堯箬點頭，“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璨璨�！�

　　“不不不，你不知道，堯箬�！辫茶矓[擺手，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曾經(jīng)說過，不要愛上一個有故事的人，因為愛上了，就代表你也要被卷入那個故事。那個故事已經(jīng)開始了很久很久，久到你不管要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做上女主角�？墒菆蝮瑁F(xiàn)在我覺得那不過是我夠努力，卻不夠魅力�！�

　　璨璨有些黯然，可是很快恢復(fù)過來，堯箬一直沉默等待她的下文，堯箬聽她繼續(xù)說，“我覺得，肖午對你挺好的，我很久沒有看到過他像今天早上那樣對除了Wenny以外的人那樣笑了，你或許可以試一試�！�

　　司馬堯箬刮璨璨的鼻子，“我不是一直都在試？可是璨璨，或許我永遠等不到他喜歡上我了。”

　　“為什么？”璨璨不解。

　　“你忘記了，我臨時調(diào)來這里一年，等到時間，我就要回英國了�！�

　　璨璨把手蜷在嘴邊驚訝道，“啊，我早忘了，我以為你會一直待在這里的。那肖午怎么辦？你和他怎么辦？”

　　司馬堯箬眨眨干澀的眼睛，“璨璨，你說該怎么辦呢？”

　　這是司馬堯箬第二次見這個叫做Wenny的女人。璨璨說自己比她漂亮，心底里，堯箬并不那樣覺得。堯箬覺得她是個很美很美的女人，美得順其自然地張揚，沒有絲毫做作。她按下了快門，悄悄地為她拍了一張照。

　　照片上的女子有一個極美的側(cè)臉，梳著高高的髻，化著淡妝，肌膚勝雪，面若桃花，透著嬌嫩的粉色。頭是微微揚起的，襯著嘴角一絲絲淡淡的弧度，典雅寧靜。

　　司馬堯箬想，自己一輩子也不會有那樣的典雅寧靜。

　　那天，肖午和司馬堯箬終于順利地完成和HUAME的案子，可是肖午并沒有兌現(xiàn)他先前許諾的法國大餐。他接了一個電話就匆匆走了，司馬堯箬一個人在辦公室里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沒有放奶，也沒有放糖，就這樣坐著，看樓外這個城市的夜景。沒有爍閃的星辰，只有黯淡的天空上那一輪明滅不清的孤月。

　　看著月亮，司馬堯箬慢慢地想起一個故事，月亮女神阿耳忒迷斯，愛上一個人間的男子，但為了避免其他的神反對，她把這個男子藏在了一個山洞里，為了滿足自己的愛，她又讓那個男子長眠不醒。

　　阿耳忒迷斯一生都沒有再嫁人，空負了那如月般皎潔無華的美麗。而這個故事跟了她一生，沒有人知道是真是假。只是無論真假，她都一樣寂寞。

　　過不多久，璨璨就告訴司馬堯箬，那個叫做Wenny的女子被丈夫背叛，肖午每夜伴其左右，悉心呵護，倍加照顧。仔細看司馬堯箬臉上每一個表情，微不可聞地嘆氣，“其實這樣也好，你總歸要回去，英國始終是你的家，省得到時候兩難。”

　　司馬堯箬看著肖午忙碌的身影，毫無苦澀放心地笑，覺得再也沒有比什么時候比現(xiàn)在更加安心。

　　日子一天一天過，Wenny離婚了，璨璨交到了一個溫柔多金的男朋友，而司馬堯箬的策劃，一天比一天做得更好。肖午終于請她吃了一頓法國大餐。那是在她離開的那個晚上。

　　吃完飯，司馬堯箬說，“陪我去看看夜景吧�！�

　　他們?nèi)チ诉@座城市上最適合觀景的觀景臺，那天觀景臺上空曠無人。肖午看著司馬堯箬笑說，“果真還是小孩子，喜歡這種好看的風(fēng)景�！�

　　司馬堯箬也嘻嘻地笑，“這風(fēng)景好看嗎？我不覺得。這樣的風(fēng)景就可以把你給打發(fā)了，可見你才是小孩子。”

　　她看到肖午笑起來，她知道他是真心在笑，亦如從前那段沒有她的日子，他安靜地卻是真心地笑。溫暖到讓人想要把眼淚流下來，可是不可以，可是沒有辦法，她要好好地和他說再見。他要一直這樣安靜地卻是真心地笑。

　　兩人笑鬧一陣，肖午說，“司馬，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司馬堯箬說，“好。”

　　司馬堯箬和肖午消失在轉(zhuǎn)角的盡頭。司馬堯箬看著司馬堯箬和肖午消失在轉(zhuǎn)角的盡頭。

　　身后的白衣女子一如既往地冷笑，“我想到你會輸?shù)靡粩⊥康兀瑓s沒想到你會這樣贏�！�

　　司馬堯箬看著自己的肉軀和肖午消失在轉(zhuǎn)角的盡頭，微微閉上眼睛，玫瑰色的光暈在空中彌散，千百朵玫瑰花中緩緩綻放，然后再漸漸隱去，花叢后是一個紫發(fā)紫色瞳仁的美麗女子，她穿著一襲紫羅蘭袍子，長發(fā)一直到腳踝，她有著甜蜜的芬芳，也有著甜蜜的嗓音，“姐姐，你陪我看看這里的夜景吧。”

　　白衣女子卻不買賬，不客氣地說，“要看夜景我不會去找尼克斯那里看？你剛剛不也和肖午說，這里的夜景不好看么？Wenny，子夜之前最好讓我在家看到你，替自己把記憶收起來就趕緊回家，不要讓我再看見你這一副沒用的蠢樣�！彼酉乱粋�精致小巧的盒子、

　　司馬堯箬攤開手心，盒子飛上了她的手心，她收起，點了點頭，展開冥羽頭也不回地扎進夜色之中。

　　CHAPTER 6

　　該從哪里說起呢。該從哪里呢。

　　司馬堯箬不叫司馬堯箬，她叫Wenny。是愛神丘比特的三女兒。成長在英國倫敦扭曲的異度空間里。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這個世界上的凡人不再把愛情的獲得寄托在愛神身上，他們以為，只有財富、名譽、力量、智慧等等的得到，只有得到這些，才能夠有資格獲得愛情。愛神的地位大不如前，法力也日漸衰弱。

　　幸而，他有三個美麗的女兒。神大多是美的，但愛神之女比其他的女神特別之處在于，她們身上彌漫的芬芳，和甜蜜的味道。倚靠著美貌，丘比特的兩個女兒都嫁給了地位崇高的兩個主神。唯獨三女兒Wenny不肯，盡管這一代的財富之神，哈得斯的長子諾耶斯幾次三番地求婚，Wenny就是不答應(yīng)。她執(zhí)意要繼承父親的愛神之職，她執(zhí)意不愿意承認愛神已不受膜拜與歡迎的事實，她執(zhí)意認為靠她的力量能夠重新使人們體味到純愛的美好。

　　于是有了一個荒誕好笑的賭局。為了證明她有□□神的天賦，她要在不動用愛之法力的情況下，也不得在凡人面前施展其他魔法，去到一個命里注定不會再有愛情的男子身邊，用自己的愛喚起他的愛。如果她贏了，她就可以繼承丘比特，如果她輸了，她就要馬上嫁給諾耶斯。

　　她什么都沒有帶，除了兩枝父親的箭。一枝金箭，一枝鉛箭。金箭是為了讓自己愛上他，而鉛箭，是在走之后，可以讓忘記他。金箭讓人愛，鉛箭讓人不愛，金鉛相抵，卻是讓人失去過往的全部記憶。

　　一切都被安排得很妥當。只是沒有想到，Wenny在向自己射那枝金箭之前，就會愛上肖午。第一次降落在人間，與凡人打招呼，她是那樣局促不安，她是那樣手忙腳亂。就在那個時候，他出現(xiàn)遞給她一杯溫熱的可可，向她友愛地笑，“今天新來的司馬堯箬是不是？不要緊張，這里的人都很隨便。歡迎你來。”

　　失去法力的愛神之女，必須要進食甜物才可以維持靈息。就是那杯甜得發(fā)膩的熱可可，給了她力量，穩(wěn)定了靈息。也讓她沒有用金箭，就愛上了他。不是以司馬堯箬的身份，而是以丘比特之女，Wenny的身份。

　　可卻不能夠告訴他，甚至不能以Wenny之名出現(xiàn)在他面前。當她走進他過往的那個愛情故事里，她知道那個讓他放棄愛情的女子也叫做Wenny。她看到他因為Wenny而從一個沉穩(wěn)嚴肅的男人變成一個活潑開朗的男生，她知道，他有比那個友愛更美好的笑容，可是那并不是因為她。Wenny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富家男友，給了他愛上她的機會，卻連在一起都沒可能。她又看到他變成原來的那個樣子，在酒吧里一言不發(fā)地買醉，卻怎么也醉不了。

　　Wenny想，司馬堯箬想，真想早點來，為什么不能早點來，如果不能第一個來，那就最后一個走吧。
　　他在Wenny身邊繼續(xù)以好朋友的身份充當守護神。而另一個Wenny卻以下屬的身份在肖午的身邊充當他的守護神。

　　肖午吶肖午，我真的真的，是一個神呢。

　　她在肖午背后默默為他做一切的事。雖然失去了愛之法力，但她仍舊可以施展別的魔法。她用轉(zhuǎn)移魔法把肖午所有的郁結(jié)之氣都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

　　一開始，我就知道我輸了。輸了也不要緊。我終于知道這個世界上根本不需要丘比特，不需要Wenny，不需要所謂愛神。相愛的人自然會相愛，愛一個人自然會愛。沒有金箭，也一樣，也一樣會愛。

　　那一盒MEMORY，是給她的吧。那張龍飛鳳舞的卡片，我不可能得到你的一字半句，可是我還是想說，你的字真漂亮，我很少看到字寫得那么好看的人。她也喜歡吃MEMORY，所以你才會有辦法，在后來，時不時地為我變出一兩盒MEMORY。我無法不喜歡，可是當我把那些MEMORY吃下去的時候，靈息漸漸恢復(fù)，心卻會隱隱作痛。

　　肖午，郁結(jié)之氣慢慢沖淡后，你的笑容越來越灑脫，可是，我卻越來越笑不起來。

　　我早已放棄，在你慢慢好起來后，我只是想干練聰明地和你并肩作戰(zhàn)。那些個挑燈夜戰(zhàn)的夜晚，我自私地沒有施法讓你睡去，我想就當作是偷來的吧，偷來的與你并肩作戰(zhàn)的幸福時光。做不了愛人，連做戰(zhàn)友的時間，都那么少，都那么那么卑微。

　　姐姐看不下去，想要來幫我，把我的靈力收走，讓我裝柔弱，給我一個能夠趴在你背上的機會�？墒切の纾也幌脒@樣，我已經(jīng)欺騙你太多了，我把你當作賭注來到你身邊，是我的錯，以后的這一切悲哀和委屈，都是我咎由自取的。

　　我不會做小美人魚，我也不會做阿耳忒迷斯。我是我，是Wenny。姐姐走之前叫我向自己射一枝鉛箭，好把你忘記得干干凈凈。可是她卻不知道，我不可能忘記了，因為，那枝被我藏起來的金箭，永遠沒有射向我的心窩。我要記得你，我要活著看你離開我。

　　今天過后，所有人都以為是司馬堯箬離開了肖午�？刹⒉皇�，我最后一個走，肖午，你先走，我看你走。我去找了那個凡人的Wenny，我朝她和她丈夫射了鉛箭。然后，我朝你們射了金箭。

　　姐姐，你說我贏了。我不知道這算不算贏。金箭和鉛箭本是讓我愛上與忘記的必須之物。沒有人會想到我會一開始不運用金箭就愛上他，我也沒有想到。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動用了愛之法力。也許是吧�？墒墙憬�，輸贏已經(jīng)不重要。輸也好，贏也好，都不是我想要的幸福。而只是現(xiàn)在，我卻很幸福。

　　謝謝你，和小美人魚的姐姐們一樣，用自己的一頭美麗的金發(fā)替我換來這個丟棄記憶的盒子。我不會再任性，我會忘記，把這里不完美的夜空忘記，把這些故事忘記，也把這種幸福的感覺忘記，最后把他，忘記。

　　Ending Chapter 7

　　最后啊。

　　今天是丘比特的三女兒Wenny大婚的日子。Wenny的二姐Karol遠遠地看著她倔強的小妹妹在最明亮的地方嘟著嘴皺著眉看著她的新郎。

　　最后啊。Wenny。

　　你忘記了你曾經(jīng)愛過他。他卻留下了對你的記憶。

　　我把你曾經(jīng)拍的那張照片和你曾經(jīng)寫下的那張便條，放在了他的相框背后。真是巧，也真是巧。恰恰是今天，你結(jié)婚，他知道你愛她。

　　如果我不是第一個來的，我一定要做最后一個走的。

　　你最后一個走吧，我先走了。

　　你必須非常非常愛一個人，才能夠確定，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愛情。

　　抬頭是肖午，落款是司馬堯箬。從來沒有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愛過你的，司馬堯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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