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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
“汪驢,區(qū)區(qū)幾月的時間,夠不夠讓你認(rèn)識一個人!
自從進了鬼市之后,很長一段日子之內(nèi),狄仁杰都不太怎么喜歡開口說話。汪驢知道,他本就不是多話的人?墒庆o默到這種地步,也實在是不是那油滑的家伙的風(fēng)格。但是沒想到,他一開口,竟然便是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瞇著眼睛想了一想,汪驢呵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他想起了當(dāng)日狄仁杰來鬼市找他時,曾帶著的那位上官大人。
“你若認(rèn)為你認(rèn)識了,那便是認(rèn)識了。”
狄仁杰微微一笑,看著又高又遠的天邊,靜靜地出了一回神。
那日之后,這個問題又被他問了幾次,每次汪驢都是笑出了幾分曖昧揶揄,心底想起的都是那位容貌清秀的上官大人。
而如是過了很久之后,某一天開始,狄仁杰的問題卻變了。
他說,“汪驢,我再問你,區(qū)區(qū)幾個月的時間,夠不夠讓你對一個人念念不忘!
“你不是已經(jīng)對她念念不忘了么!
不知怎么回事,這次的汪驢卻失去了調(diào)笑的心情,嘆息一聲之后,才輕聲應(yīng)了這樣一句。
又是很久的一段日子之后,又是太陽尚未升起之前的黎明時分,又是站在崖底看著遙遠的地上,狄仁杰的問題又變了。
這一次,他問,“汪驢,你說,區(qū)區(qū)幾月的時間,足夠讓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么?”
這一次,汪驢啞口無言。
這一次,回去之后,狄仁杰挖出汪驢泡了多日的蟲酒,也不管能不能承受得住那份藥性,直喝到癱在地上人事不省,手里還抱著一壇沒喝盡的酒。
這一次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狄仁杰仍會時不時在清晨的時候,站在那個老位置上,喃喃地問著這個問題。
汪驢依舊的沒有回答,因為知道,他的問題,不是在問汪驢,而是在問他自己。
而每次問完這個問題之后,汪驢的酒,都要遭一次殃。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很久之后,某一天的清晨,汪驢告訴狄仁杰,有個法子或許能解得了赤焰金龜?shù)亩尽?br>
狄仁杰看著又高又遠的天邊,那里已經(jīng)露出了第一絲霞光。
“即使不中毒,他也不喜歡曬太陽!
汪驢微微一愣,心里突然有些糊涂。
“每次出門,他都會戴著帽子。我還記得那次跟他去停尸房辦案,他身邊還跟著一個下屬,專門幫他撐傘,或者……”狄仁杰停了一停,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微笑,“或者,用手掌幫他遮擋一部分陽光!
汪驢努力地想把這些事往上官靜兒身上靠,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另一個人的樣子,在他心底越發(fā)清晰。
“其實他挺囂張的,激動起來,直接喊我的名字。汪驢,你知道嗎,有一次他騎馬沖進宮內(nèi),守衛(wèi)攔他,他大喊著,我找狄仁杰!”
汪驢張大了嘴,往后退了一步。上官靜兒的影像在他心底徹底褪去,如今站在那里的,是那個性子急躁高傲,直覺卻極敏銳,有著異于常人的發(fā)色與膚色的青年。
“有時候我覺得,他就是頭狼崽子,野性未馴,性子一起,隨時都會跳起來咬人!
汪驢不知道該說什么,卻終于逐漸明白,這么多日子來,狄仁杰一直念著,想著,甚至……愛著的,究竟是誰。
“不過汪驢,有他站在我身后,我便可放一萬個心。諸事交給他,定可完成。”
汪驢不禁點頭。他還記得那日狄仁杰帶了那人來時的情形。他還記得狄仁杰那句毫不猶豫的,不用擔(dān)心,敲門的是東來。
“諸事交給他,定可完成……汪驢,他完成了,結(jié)果……呵呵。”
汪驢依舊的啞口無言。他很吃驚,他該吃驚。但是,仔細想想,似乎卻又沒什么值得吃驚的。
抬頭看看遠處,太陽已經(jīng)開始露頭,很快的,陽光就要照到兩人所站的位置。
“回去吧,太陽要出來了!
“汪驢,我想了這么久,有一件事,一直很后悔。”
“……后悔什么?后悔沒說點什么,甚至做點什么嗎?”
“不是!
已往回走了兩步的汪驢有點驚訝地回頭,看著站在原地沒有一點想要移動的意思的狄仁杰,心底琢磨著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一直都在瞎算計些什么,那那個被他念念不忘了這么久的人呢?他會知道嗎?
狄仁杰站在原地,抬起手遮在了雙眼之上,等著那縷陽光緩緩落在了撐在額前的手背上。燒灼的感覺痛徹心扉。
走回陰影的時候,手上已有了幾塊焦黑的痕跡。只是幾塊而已,已經(jīng)疼到無法忍受。狄仁杰抬頭,正看到汪驢瞪著眼沒什么表情地看著他。
“我就知道,你哪真會做出殉情那種傻事!
聽了他這句話,狄仁杰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啊,我哪會做那種傻事,我畢竟是怕死的人。對了,剛剛我說,有一件事,我很后悔!
“為何當(dāng)日,我竟忘了,應(yīng)該先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蓋在他身上。那樣,他就不會死……”
“我這樣笨,怎么配稱作什么神探。”
“所以汪驢,其實,我并不想離開這兒。我并不想……解了身上的毒!
那日之后,狄仁杰依舊日日清晨站在老地方,等著太陽升起。
只是,他不再問任何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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